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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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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堂裏的氛圍因他而變得更加肅穆,絕大多數人都一頭霧水。

隨行葬禮的安保人員從外面進來,在教堂各處找他的小姑娘。

本是神聖之地,行著悲喪之事,外圍卻已經被截止了交通。

“張,你搞這麽大動靜……”孫彬在旁邊欲言又止,他也不太明白了,事情變得有點奇怪。

他的小朋友才消失了幾分鐘,有必要這麽張揚地找人嗎?

當然,他是可以這麽做的人,如果他想要這麽做的話。

自己的隨身手機被自己摔了,張梓游搶了孫彬的手機,低著頭在安排布置。

心在燒,烈火吞噬理智。

她在哪?是否安然無恙?

會不會,已得知了什麽?

人群裏掀起小聲議論,kare從外面走進來,一臉困惑,“張,你在做什麽?”

張梓游擡頭看了他一眼,剛想重新低下頭,卻在看見他身後的sana倆夫婦時,驟然皺緊眉頭。

三兩步跨上前,他一手抓住她丈夫的衣襟,“我的人,在哪?”

“現在……”birk擡起下巴,語氣輕蔑,“就瘋了?”

“再說一遍。”他揮手給了他一拳,狠重而戰栗。

sana扶住她丈夫向一邊歪下去的身體,神色憤怒地瞪了張梓游一眼。

“你緊張什麽?沒人動你的————”她話沒說完,見她丈夫要反擊,條件反射地攔腰抱住他,“冷靜一點!”

很顯然,這種時候根本沒人會聽她的話。

他怎能忍受自己無緣無故在公眾場合挨揍?

用力過頭,birk把她推得趔趄了幾步,向張梓游撲過去。

“你動他一下試試!”挽起的長發亂了,sana站在自己丈夫身後朝他吼,視線卻緊緊盯著對面那個先動手的人。

看著他,渴望他。

極致傷害,可恥愛護。

就像個永遠講不到盡頭的笑話,遺落在雪國挪威,被埋葬,又重被掀開。

birk擦著唇角的血絲,陰森森地瞥了張梓游一眼,往後退,沒再上前。

他一臉頹敗,一如當年。

神父宣告聖餐即將開始,本來就一頭霧水的人群慢慢散開。

張梓游一直側著身,沒有看他們夫婦。

sana欲言又止,痛苦的神情從漂亮的面孔上一閃而過。

最終什麽都沒說,跟著她丈夫去了神父那裏,聽最後的祈禱詞。

旁觀了全程的孫彬真是……完全懵逼。

“你的手……”kare指了指張梓游垂在身側的那只左手,剛剛握著拳,指骨與人的下頜骨相碰。

“沒事,”張梓游把手收進褲兜裏,“剛剛他們一直跟你在一起嗎?”

他指的是birk倆夫婦。

“張梓游……”

她發著顫的軟軟聲音,從身後不遠處傳來。

張梓游回過頭。媽的,*,他的小姑娘被兩個安保人員帶過來了,模樣迷茫。

一顆心從烏雲之上落回平地。

他走過去打橫抱起她,“躲哪去了?”

孫彬輕聲咳嗽,拉著kare走開了。

“沒、沒躲……”單徙把臉埋在他懷裏,這樣的場合,多少有點不自在。

“我就、就是去了趟洗手間。”

張梓游抱著她找了處少人的角落,邊走邊用唇貼著她臉頰,要求著:“說我愛聽的話。”

“什、什麽?”

“說我想聽的話,現在。”

“……”單徙皺著眉想了想,摟著他脖頸,輕輕說:“張梓游,我愛你。”

“一遍不夠。”

“我愛你,張梓游。”

“再說。”

“我愛你,張梓游。”

“繼續。”

“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他低聲笑,笑聲裏下著小小的雪,有點諷刺,又有點暧昧。

“張梓游,我不會跟你分開,除非你趕我走。”

他沒說話。

她的手肘碰到了牛仔褲口袋裏的u盤。

各方協調之下,葬禮的完整流程還是得進行下去,這是對死者的基本尊重。

教堂好不容易勉強恢覆到葬禮現場該有的氣氛。

擺放整齊的長桌長椅,追悼亡者的最後聖餐。

孫彬感覺自己是全程最懵逼的人,自作孽的,為什麽要跑來湊這種熱鬧……

張梓游神色平靜,面前的餐盤一點沒動,一手支在桌面上,托著腮側臉看單徙。

一言不發,目光意味難明。

怕她隱瞞,又怕她突然消失。

看得她坐立不安,看得她差點就全部招供了。

單徙喝著湯,提心吊膽,喝得急,嗆到喉間去了,一張臉漲得通紅。

“沒人跟你搶。”張梓游伸出一只手,輕輕幫她拍背。

她掩著嘴咳嗽,越咳越嗆,眼淚都被逼出來了。

“喝水。”他緊蹙眉頭,遞給她水杯。

捧著水杯猛灌,她的咳嗽聲消下去。

不知道是錯覺還是幻覺,單徙一觸到他的視線就心虛,總感覺他在探究什麽,或者說,已經看穿了什麽。

尤其是……他似乎打算盯著她看到地老天荒,現在又撐著腦袋、側著臉瞧她。

太難熬了,在他這種探究性的目光之下。

單徙擡頭看了眼下一排桌子、斜對面的孫彬,後者正低著頭在邊喝粥邊看手機,根本沒空理這邊的情況。

“專心用餐。”旁邊的人淡聲提醒。

“……”她心想:你這樣看著我,讓我怎麽專心吃東西?

“張梓游,”單徙放下餐具,“你到底要問什麽?你就直接問出來吧。”

不要用目光對她施以此種緩刑。

“你覺得我有什麽要問的?”他無所謂地聳了聳肩,唇角舒漫。

“……”這不是套她的話麽?

單徙再次擡頭看了周圍一圈,爾後動作迅速地掀起桌布,鉆到桌底下。

張梓游輕輕挑眉。

腿被她使勁搖了搖,她的聲音從桌底下傳出來,很小聲的一句:“張梓游,你也進來。”

他坐著,無動於衷。

“快點啦,我有話要跟你說!”她急了。

他揚著眼尾,勉為其難地委身下蹲,鉆進長桌底下。

及地的深色桌布遮住兩人,坐在下一排桌子的孫彬再擡頭時,發現這邊座位已經空了。

“我去,人呢?太不講義氣了,居然把我一個人丟在這裏……”他罵咧的聲音漸漸遠去,似乎起身離開了。

單徙捂著嘴偷笑,張梓游也抿著唇在無聲笑,兩人相視,眉角眼梢皆是純粹的笑意。

外面的人們在用餐、交談。

遠處隱約傳來教堂頂端的古老鐘聲。

他跟她蹲在教堂長桌底下,笑著,相對無言,光線昏暗。

單徙舔了舔唇,傾過身去,雙手圈住他的脖頸,半跪在地上。

“張梓游,剛剛我在洗手間想明白了一個問題。”

她的聲音很軟,小手手心在他脊背無意識地摩擦。

他半蹲著,伸手環住她身子,懶懶地“嗯”了聲,示意她繼續說。

“我在想哦,你一定不能太早死,”她說著,吸了吸鼻子,“因為我發現,只要一想到你不在我身邊,連呼吸都變得困難。所以如果你死了,我也會立刻死掉的。”

他沒有立刻給出任何反應,桌底下一時靜悄悄的。

單徙嬌憨地笑著,接著說:“我剛想完這個,打開廁所門,迎面就被安保叔叔嚇了一跳。那可是女洗手間呢!”

張梓游也哼出一聲笑,擡手揉亂她的短發。

“小純情。”

她軟軟地應了句。

“真想在這裏就把你要了……”他的聲音一絲絲鉆進她耳蝸,低沈魅惑。

好癢,耳朵癢,心裏癢,她呆呆地趴在他肩膀上,不知道該說啥。

張梓游咬她的耳朵,說:“讓你歡愉到哭泣,哭著求我……”

“求你……什麽?”

“求我……”他閉上雙眼,“不要再愛你。”

被我愛著,是一場浩劫。你懂嗎?

短暫而漫長的葬禮儀式終於結束,人們的生活還在安然繼續。

張梓游牽著單徙走出教堂,kare在外面等著他們。

“今天是八月二十八,她九月就可以以女主人身份入你戶籍了,”kare指了指單徙,跟他說,“今天要不要順路去把相關手續辦一下?”

“可以。”他牽著她下臺階,知道她不可能聽得懂挪威語。

“我的事也差不多了,”張梓游頓了一下,唇邊的笑透著邪氣,“一次就夠,不陪他們玩了。”

“會給他們留下翻盤的餘地嗎?”

“不會。”

取車的時候,車子之間的通道太窄,張梓游讓kare跟單徙在地下停車場的空地等著。

他轉身那一刻,birk走進停車場。

他退出車、擡眼看向後視鏡時,正看見birk把手伸向他的天使。

不要。

不要跟他握手。

leangel,算我求你。

她的指尖觸到birk的掌心。

倒退著的車子撞上另一輛車。

那邊的幾個人轉頭看向發出聲響的車子。

單徙收回手臂。

張梓游從車上下來。

kare看見他眼底陰霾深重,再看一眼不以為意的birk。

想攔都來不及攔。

他剛走近,就突然伸手把birk腰間別著的手。槍奪過來。

猝不及防,無比熟悉。

後者反應不及,被他推倒在旁邊車子上。

“信不信我斃了你!”張梓游扣動扳機,槍口抵在他的腦門側。

眉眼間神色陰狠,隨時準備給他致命一槍。

側著頭看向身後的張梓游,birk勉強擠出一個笑,語氣嘲諷,“你還……拿得起槍?”

握著槍的手,微不可見地開始顫抖。

額角青筋漲起,他感到了久違的疼痛。

從十指,火速蔓延到心臟。

張梓游反手用槍砸向他後頸,同時自己的手也被咯到,發出小而脆的一聲響。

bird立時暈過去。

他扔下槍,轉身看單徙,眼尾尖銳。

她徹底懵在那裏,既不通語言,又不明白他的危險舉動。

“張……”kare剛開口,只見他走過去把單徙摁在懷裏。

重覆說著一句她聽不懂的話:“我沒事,我沒事,我沒事……”

單徙被嚇得哭出聲,回抱著他,哭得肩膀一縮一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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