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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暗流湧動的課堂鬥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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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式開學的前一天,隊裏宣布了第二屆模擬代職連骨幹。關牧雲擔任了連長,鄒天來擔任了副連長,萬林波擔任了文書,李亮亮擔任了軍械員,鮑犇擔任了班長,邊燦擔任了副班長。衛家梁沒有擔任任何職務,一心一意負責G20。

本學期課表下來了。如果說第一學期是圍繞打牢我們的軍政基礎進行的教學,那麽第二學期的課程安排都是與邊防息息相關,先是一個半月的邊防理論基礎課,再是一個半月的邊境管控和邊防分隊訓練課,進入六月份就是聯考,綜合演練和論文答辯,七月初我們就離校了。中間有個運動會,5月11、12號。

學期課表就貼在了通知欄,大家都湊在一起看。邊燦說:“6周的室內課,好爽啊,想想去年的南坊就恐怖。下面這個管控課和什麽邊防分隊訓練是個什麽課?要不要爬戰術啊?”

鮑犇說:“我早打聽過了,這兩門課好混,學長說就是披著裝具在西靶場晃悠。”

邊燦說:“真的嗎?怎麽聽的感覺我都要躺著等畢業了。”

鮑犇說:“你又要掰著指頭過日子了?去年在山上天天算日子。”

邊燦說:“這個學期123天,早就算好啦!”

鮑犇說:“數著日子離開邊院,再去邊防又數日子嗎?”

邊燦說:“到了邊防就是幹部了,就不用數日子了。”

鮑犇說:“德行!”

衛家梁一行一行的看著,突然興奮的跟旁邊的李亮亮說:“運動會在5月11、12號,還有兩個月的準備時間。這兩天就可以展開訓練了。”李亮亮點著頭。

邊燦扭頭蔑視的看著衛家梁,衛家梁並未察覺,他便搖了搖頭拉著鮑犇走了,邊走邊說:“這些人一天到晚真是一點都不消停,有那時間還不如發呆睡覺扣手機。”

鮑犇說:“你管人家幹什麽,運動會跟你毛線關系沒有,總得有人參加吧。”

邊燦說:“我們都當骨幹了,註意覺悟哦!”

鮑犇笑著說:“哦,就是,差點忘了我們都是有身份的人了哦,應該有覺悟。”

正式開課已是三月份,室內課都是穿常服。好久都沒有穿常服,隊長給各排都發了一個老學長留下來的熨鬥,要求大家把常服熨的展展的。大家都再說,隊長真是屁事多,穿個衣服都比其他隊要求多。上課的第一天,我們穿上整潔筆直的常服,不由自主的都挺直了腰桿。去教室的時候,邁著整齊的步伐,節奏的擺著直臂,輕擦著褲縫,竟然感覺無比的威武,還真把常服穿出了氣質,或許有些時候隊幹部是對的吧。

沒有了冰天雪地,風吹日曬,肉體上的痛苦,但在邊院,室內課竟然也暗藏殺機,危機四伏。隊幹部依然全時跟課,邊燦下課的時候哭喪著臉說:“這相當於在我們身邊裝了一顆定時炸彈,難道他們就沒有其他工作可幹嗎?太可怕了!”引的大家一陣笑聲。

邊院的隊幹部之所以有這樣的作風,根子在領導機關。沒多久大家就發現,時不時的有學院領導,大隊領導,機關,專家組,教研部的領導來聽課。為此,隊幹部總是給我們強調課堂紀律:“不能打瞌睡,不能看課外書,不能坐的七扭八歪的,感冒了不能撲哧哧的洗鼻涕……”

隊長接著說:“還有,就算沒有人聽課的時候,後面——”他指著教室後面墻上掛著的那個黑乎乎的圓球球——一個攝像頭說:“教學值班室隨時可以調閱每個教室的監控,機關每周都要抽查講評,希望大家一心一意的聽好課。”大家的內心已幾近奔潰,上個課竟然有這麽多眼睛盯著,還有這麽多規矩。

剛開學的幾天,大家的新奇勁還在,都打起了精神在聽課。但沒過幾天,陸陸續續各類睡覺的大咖就開始浮現。看似平靜的四十五分鐘課堂,一百平米的課堂,開始充滿了各種激烈而又覆雜的鬥爭。

最先被發現的是鮑犇,大隊領導坐在後面聽課,上課才十來分鐘,他就迷離著眼睛還面帶笑容,時而不斷的點著頭,時而後仰著,萬林波趕緊用手戳了一下,睡夢中被驚醒的他便裝模作樣的記著筆記,可惜沒多久又重覆做著點豆子的動作。下課的時候隊長陰沈個臉說:“五班全體帶下去喊口令,什麽場合都敢睡覺,當骨幹了還帶頭睡。”

後來被揪出來的是衛家梁,上課帶走之前,教導員都反覆提醒,今天的課是侯教授,這位教授是學院成立之初,院首長親自從邊防一線挖過來的專家。這位生在邊防,長在邊防,當兵守邊防,上學學邊防,工作在邊防的教授,研究邊防更是不遺餘力,短短幾年時間就帶領教研室建立了邊防專業教學架構,撰寫了十餘本專業教材,培養了一批教學骨幹。聽說學員怕邊防,每次上課都會貫穿思想教育,大力宣揚邊防。治學更是嚴謹,打擊上課睡覺從不手軟。課堂上,所有人都在極力的保持清醒,因為教導員所說的情況,已經在其他隊得到了驗證,大家早已聽說,其他隊因為學員在他的課堂上睡覺,隊幹部都挨了他批評。這樣睡覺的結果,代價顯然太大。

一節課下來,邊燦說:“我自己都把大腿掐青了。”

鮑犇說:“我讓大彪提醒我,你看我被他掐的,比你狠多了。”

關牧雲的方法是隨身攜帶一盒清涼油,略有困意就給眼皮上抹一點,火辣辣的那種感覺讓他一直清醒。第一節課還好,這位極其註重學員學習狀態和課堂紀律的教授,竟然沒有抓住一個睡覺的。下課的時候,教導員跟骨幹說他跟個課真是提心吊膽的,私下裏跟大家再強調一下,再接再厲,千萬不能睡覺。

衛家梁被揪是在第二節課中間,最先的征兆應該是教授不停的往教室的右側看著,兩三分鐘之後教授突然停了下來,直直的盯著右前側,等到大家順他的目光看過去的時候,衛家梁眼睛迷離著,臉上還保持著淡淡的神之微笑,長長的下巴往上一翹一翹的,後仰著頭打瞌睡。滑稽的睡姿逗的大家差點笑出聲來,但教授嚴厲的眼神又嚇的大家都極力的克制著。旁邊的萬林波趕緊用手推了一下,衛家梁瞬間清醒了,看著教授看著他,趕緊低下了頭。教授說:“這位同學,困了就到後面站一會。”衛家梁趕緊拿著筆記本站到了教室後面。

教授接著說:“為了備好這一課,我們教研室專程去了這個熱點地區,我以53歲的年紀登上五千多米的哨所,拼了老命去執勤點,查訪了轄區內的領導和官兵,查閱了上千份檔案和資料。我們每個教員一份教案的背後有多少個日日夜夜,反覆加工打磨,論證修改,想著讓課堂上的每一分鐘講的都是精華,我們講課站四節課,你們坐著聽,我們有些同志還不好好聽。

聽說我們很多人害怕去邊防,認為去邊防虧了你,我在想,你們這一代年輕人是怎麽了?這麽好的直接報效國家的機會為什麽就不知道珍惜?我的青春獻給了邊防,我從來沒有後悔過,如果能再年輕一次,我還選擇邊防!我們很多人自我矮化,要我說你都沒資格去。

你們不好好學習,沒有一點邊防情懷,把你們放到邊防去,國土怎麽能守得住?祖國都不能安心!邊防不是誰都能去守的,邊防工作要忠誠、要智慧、要勇敢缺一不可,我們同志們缺的還很多。今天,我們學習的鐵列克提事件,就是因為不懂邊防造成官兵無畏的犧牲,前車之鑒,後事之師,塔城軍分區編了一本《鐵列克提之殤》,你們好好去看看。

有的人還說軍校苦,你們在這裏吃穿不要錢,每個月給你發著六七千塊錢的工資,讓你跑步鍛煉個好身體,讓你到課堂上學知識,很多人還不知足,這麽好的事多少人想來還來不了,你們卻不知道珍惜。你們爹媽都是幹什麽的?每個月費多少辛苦才能掙幾千塊錢?我的要求是,課堂就是個學習的地方,不能容許有一個人睡覺。要睡覺回你們隊裏睡去,你們隊幹部也在,回去好好抓抓這個事……”

圍繞睡覺的事情,教授講評了有五分鐘終於回到了正題,大家才舒緩了一口氣。

因為衛家梁,我們終於領略了邊院的這位大師和傳說。

下課後,關牧雲下口令全體起立,嚴厲的講評了課堂秩序,然後讓五班樓下集合才讓其他人休息。教室裏只留下了教授和教導員,我們在窗戶裏看著教導員畢恭畢敬的站在那裏,不時的點著頭,應該是在不停的認錯。

五班在樓下排成一列,關牧雲在前面說了幾句,就帶走了。只聽他下了一個口令,全班人都沖了出去,顯然是罰沖圈。關牧雲也算是資深骨幹,對於隊幹部的套路越來越熟悉,他知道,有些問題他提前處理了就是對大家最好的保護。骨幹包庇了或者不擔這個責任,最終的結果就是隊長的重拳出擊。沒多久,五班的人一個個都氣喘籲籲的回來了,穿著常服、皮鞋,繞著大圈的水泥路沖個800米,大家也習慣了一人犯病全班吃藥的懲戒。

衛家梁不好意思的跟大家說:“對不起啊兄弟們,被我拉下水了。”

邊燦說:“沒關系,我們把你拉下水比你把我們拉下水要多的多,不過還是你厲害,一整就整個大的,謝謝你的以身試法,讓我們明白了什麽是醍醐灌頂。”

鮑犇說:“你都不知道你那個嫵媚的睡姿,不停的點著頭還保持著神之微笑,我差點沒憋住。”大家你一言他一嘴都笑成了一團。

相比侯教授的嚴厲,邊防理論課王教員的做法就更人性化一些。他不會因為學員打瞌睡而中斷自己的講課,而是不斷的提問,誰睡覺他就提問誰。

這一天,隊幹部因為要去開會沒跟課,又遇上王教員這麽好的教員,很多人變放松了警惕,四節課下來全隊被提問的有二十來個人,僅邊燦一個人就被提問了三次。量化細則規定,值班員對每節課的課堂情況要進行一個詳細的登記,睡覺的情況,回答問題的情況。這些人便被登記上回答問題一次,邊燦被登記回答問題三次,高興的因禍得福。

結果,晚上隊長一看值班日志,說:“今天這麽多人回答問題?邊燦還回答了三次?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怎麽回答問題的都是些愛睡覺的呢?今天是哪位教員的課?”

關牧雲說是王教員的課。

隊長就笑了,說:“被提問的全都是睡覺的,全都給我扣分,還加分呢?加個屁!你問問他們這些人,有沒有一個被冤枉的。”

關牧雲回來一問,都承認睡了覺。

每個教員都有維護自己課堂秩序的招法,邊防軍事地理課的張教員是在教室裏不停的來回走著講,一會到了左側過道,一會到了右側過道,一會又跑到了教室後面,發現了睡覺的就站在旁邊講,總是把大家的困意扼殺在萌芽狀態中。

教授邊防文化的許教授是一位和藹可親的女教員,對於上課睡覺的問題,她總是關切的問:“大家是不是晚上站哨了?”大家總會肯定中略帶委屈的說是。

許教授說:“站哨很辛苦,但大家都要堅持。”

有了睡覺的她總會用母愛般的包容來對待大家,但也不會不了了之,因為睡覺的人下課後會被她帶到辦公室,一人給推薦一本書,讓回去看,可以在她的書上做筆記,下一次上課前要在全隊面前談讀書體會。大家都說,許教授整治大家的招法就像化骨綿掌,潤物無聲。

兩周下來,睡覺的問題已經成為隊裏工作的焦點,隊幹部要求代職連建立完善的打瞌睡預防機制,於是五花八門的措施便出現在看似平靜的課堂上。有相互提醒的,有自己掐自己大腿的,有帶清涼油的,更有甚者帶別針的。

大家都感嘆,山下的日子並不比在南坊輕松。開學後二大隊全體人員上了南坊駐訓,三大隊是幹部輪訓隊,糾察似乎能抓的只有我們,站哨的也只有我們,大門口、機關樓、彈藥庫的哨兵我們輪著站。我們隱晦的告訴隊長:“繁重的哨位,隔一天就一次夜哨,上課能不迷瞪眼睛嗎?”

隊長卻說:“站哨就是你們上課睡覺的理由嗎?你們的意志力就那麽脆弱嗎?”

嚴酷的環境打消了一些人睡覺的念頭,但也催生著大家提高打瞌睡的技能,就像抗體一樣,竟然有人練就了一副坐著睡覺還不打盹的硬功夫。

隊長封邊燦是睡神,之所以神,是因為他坐著一動不動,眼睛微微的瞇成一條縫,縫裏是向上翻著的白眼球,長長的睫毛還不時的撲閃著,就連關牧雲值班時的雷達掃射都發現不了。直到循環著換座位,五班坐到了右側,隊長那雙比關牧雲更為敏銳的雷達眼睛,洞察到了邊燦雖然坐的直直的,但不記筆記,教員在講臺上不停的走著,他的目光都不偏離一下,經過細致的鑒別,這位大師級的睡神終於被發掘出來了。

下課後隊長把邊燦叫過來說:“邊大師的睡功是登峰造極,身體不晃動,頭都不點一下,睡出了新境界啊。”

邊燦不好意思的笑著說就睡了一小會。

隊長說:“我觀察了你兩節課才做出的最後的鑒定,你還好意思說就睡了一小會。”周圍的一幫人聽的哈哈大笑。

隊長說:“值班員以後重點關照好邊燦,都出去清醒清醒。”大家才散了。

排在睡神後面的是睡仙李亮亮。李亮亮的睡功算得上是出神入化,極有策略。用隊長的話來說就是,他睡覺之前會先回答問題,降低了對他的關註。作為學霸級的他竟然能在中途醒來回答問題,保持與教員的互動。一邊睡,一邊抖著腿,沒人會認為他在睡覺。然而這麽隱蔽的睡姿竟也被隊長大浪淘沙淘出來了。李亮亮無奈的搖著頭說:“都說魔高一尺,道高一丈,真是見識了。”

每周下來的量化公示,他的分數都會成為全隊的笑柄,往往都是回答問題加了十分,睡覺被扣二十分,他也倒不在乎。

骨幹對睡神和睡仙的問題無法解決,因為李亮亮已經習慣了那種半睡眠狀態下的聽課,而邊燦說他是從小學一直睡過來的,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啊。關牧雲說一時半會還找不到解決的好辦法。

隊長笑著說:“我有個好辦法。”

關牧雲趕緊問什麽辦法。

隊長說:“以後讓他倆坐我旁邊。”

關牧雲直接樂的笑出了聲,連忙說這是高招。

到了教室,就看著邊燦和李亮亮坐在隊長左右兩側,坐在教室最後。大家時不時的往後看一下,就偷偷的笑。一上午那倆人都精神的很,下課隊長問:“你倆不是在課堂上睡了十幾年嗎?”

倆人趕緊說:“太恐怖了,嚇的睡不著,人還是可以改變自己的。”圍在旁邊的人一個勁的笑。

一個人的邊防情懷是在長期的熏陶中慢慢萌芽的,我們在隊幹部的嚴密監控下,伴隨著教員的講授,暢游在兩萬兩千公裏的邊防線上,邊防的地理、歷史、人文宗教、自然、局勢,走進鄰國的軍事體制、邊防管控理念,感受著教授們帶來的邊防官兵一線的堅守和付出,甚至是犧牲,我們沈浸在愛國報國的熱情當中,開始感覺,我們所從事的工作是一項神聖偉大的事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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