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十點鐘, 羅杭一坐在沙發上，腦袋一點一點，控制不住打哈欠。

嚴喚沁這時候也回來了, 她看向方希希，詢問方希希現在應該做什麽。

方希希也不知道，她捉鬼經驗不足, 只能憑感覺做事，說道：“要不，羅杭一去睡覺？”

羅杭一已經困得睜不開眼睛了, 聞言迷迷糊糊擡起頭，起身往臥室的方向走。

嚴喚沁跟在他後面。

方希希急忙叫住她：“我們不去。”

怕那只鬼被嚇走，她不敢讓眾人待在羅杭一臥室裏, 也不能待在客廳。

方希希說道：“除了臥室和客廳，有沒有地方讓我們躲一躲？”

助理小沈問道：“客房可以嗎？”

這間房有兩個臥室，一間羅杭一在住，另一間被改造成了客房。

除了小沈，羅杭一還有一位助理, 兩人偶爾會住在客房裏。

小沈打開客房門, 說道：“這間房可以嗎？”

方希希點頭。

環境無所謂, 能藏起來就好。

幾人窩在客房裏看手機。

十一點鐘, 方希希關閉手機，腦袋貼在墻上, 聽隔壁房有沒有聲音。

她聽了幾分鐘, 沒聽到動靜, 收回耳朵小聲問道：“小沈, 這幾天你住在這裏的時候, 有聽到隔壁房傳出聲音嗎？”

小沈想了一下, 搖頭道：“沒有。”

方希希：“十一點以後也沒有聽到過聲音？”

小沈點頭：“我睡覺很晚，差不多淩晨才睡，前兩天鬧得最兇的那晚也沒有聽到動靜。”

方希希臉色不大好，在原地站了會兒，說道：“再過半小時，我去隔壁房看一看。”

半小時後，隔壁房安靜如初。

方希希讓嚴喚沁三人待在房間裏，獨自一人往羅杭一的房間走去。

小心翼翼推開房間門，她看到羅杭一安靜地躺在床上，整個房間除了他，沒有任何人和鬼。

她猜測那鬼可能還沒來，為了不打草驚蛇，她掃到衣櫃，走過去敞開衣櫃門，鉆了進去。

透過門縫隙，能看到衣櫃外黑漆漆的，為了能看的清楚些，她把衣櫃的門稍微打開了些。

方希希坐在衣櫃裏一動不敢動，怕光亮被小鬼察覺，她連手機也不敢開，只能老老實實的坐在裏面。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陣冷風從縫隙飄了出來，吹得人後脊發涼。

那條通向臥室的縫隙裏，涼風瘋狂往裏湧。

方希希心道來了。

她裹緊衣服，慢慢擡起屁股，弓身貼近衣櫃門，透過縫隙往外面看。

月光自窗戶灑進細微亮光。

在月光的照耀下，能看到羅杭一的床上有個黑色的團子。

那團黑色正趴在羅杭一的胸口處，雙手死死掐住他的脖子。

羅杭一身體蜷縮，雙腿用力往上蹬，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方希希當機立斷，一把推開衣櫃門，飛撲上去。

那團影子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她死死抱在懷裏。

方希希抱住黑團，掐住他的脖子，順勢一滾倒在地上。

那團黑影發出刺耳的尖叫聲。

方希希此時和他面對面，終於看清這團黑影的樣子。

那是個看起來八.九個月大小的小孩，小孩的四肢柔軟彎曲，摸在手裏肉乎乎的。

他的腦袋比正常嬰兒大一些，兩只眼又大又圓，幾乎占滿了上半張臉。

嬰兒鬼的鼻子很小，小到幾乎看不到。

他鼻子下那張嘴占據了下半張臉，大嘴張開的瞬間，密密麻麻的尖刺從嘴裏露出來，看起來滲人可怖。

嬰兒鬼腦袋前傾，張開大嘴去咬方希希的臉。

方希希滿頭黑線，喊道：“你講不講武德啊，咬人不咬臉啊！”

嬰兒鬼嘴巴張的更大了。

方希希奮力抽出一只手，在嬰兒鬼咬過來瞬間，一巴掌拍在他臉上。

嬰兒鬼的臉被她打偏。

方希希再接再厲，又一巴掌扇過去。

趁小鬼沒反應過來，她前前後後扇了六巴掌，第七巴掌要扇出去的時候，小鬼尖叫一聲，兩只小短腿用力踹在她肚子上。

方希希胃裏翻江倒海，控制不住蜷縮身體。

小鬼抓緊時機，掙開她的束縛，從她手上躥了出來。

他四肢著地，快速朝門口的方向爬去。

方希希忍著劇痛爬起來，跟在他屁股後面追。

眼看小鬼要跑出房間了，房間門忽然打開。

嚴喚沁幾人站在門口，助理小沈下意識走進來，想打開臥室燈。

就在這時，她感覺腿部一陣刺痛，低頭看過去的時候，發現裸露在外的腳踝露出青黑色的小手印。

小沈嚇得呆立當場。

小鬼本來要跑出臥室了，結果一腦袋撞在小沈身上，他順勢攀住小沈的腿，沿著她的腿往上爬。

方希希此時已經趕上來了。

眼看小鬼騎在小沈的脖子上，一邊掐小沈的脖子，一邊沖她呲牙叫喊。

方希希一口悶氣湧上來，上去掐住小鬼的脖子，硬生生把他從小沈的身上撕下來。

她沒多少捉鬼經驗，也不知道怎麽才能傷害到這只鬼，於是擡起戴鐲子那只手，舉起手腕嘭嘭嘭往小鬼的身上砸。

手鐲砸在小鬼身上，冒出一陣陣黑煙。

小鬼的慘叫聲一聲接一聲響起來。

方希希也不記得自己砸了多少下，砸到小鬼不叫了，她才停下來，捏著他的脖子，氣喘籲籲坐到椅子上。

嚴喚沁幾人雖然沒有看到鬼，但小鬼叫的太淒慘了，她們隱隱聽到幾聲。

嚴喚沁看了看方希希空蕩蕩的手，又看了看小沈脖子上的手印，咽了口口水，低聲說道：“抓，抓到了嗎？”

方希希擺手，深吸了幾口氣，指指手上說：“在這兒呢。”

嚴喚沁和小沈聞言後退一步，不敢上前。

一直待在她倆身後的郁思巖膽子大，擠開兩人走進來，瞅著方希希的手說：“看起來是個小鬼。”

方希希瞪圓眼睛：“你能看到？”

郁思巖嗐了聲：“看不到。”

方希希瞅瞅小鬼，又瞅瞅郁思巖：“那你怎麽知道是只小鬼？”

郁思巖理直氣壯道：“大鬼你也拎不起來吧。”

方希希：“…………有道理。”

小鬼被捉住後，羅杭一也從睡夢中醒過來。

他捂著發暈的腦袋，看了眼坐在椅子上的方希希，又看到嚴喚沁幾人，意識到什麽，滿懷忐忑地問：“鬼抓到了嗎？”

方希希揮了揮手上的小鬼：“抓到了。”

看到她的動作，羅杭一離她遠了些，悄悄往門口的方向走。

小鬼已經沒什麽力氣了，長長的舌頭吐出來，耷拉在嘴邊，整只鬼四肢朝下，腦袋垂著，一副快要斷氣的模樣。

方希希抓住他脖子，晃雞一樣晃了晃。

小鬼動了動，繼續裝死。

方希希拍拍他腦袋，，指著羅杭一問道：“說吧，為什麽跟著他？”

小鬼眼皮都不翻一下。

方希希見狀舉起左手，露出手上的鐲子。

小鬼瑟縮一下，指指羅杭一，又指指窗外，最後指指自己，啊啊叫了兩聲。

方希希撓頭：“你居然不會說話？！”

小鬼眨巴眼看著她。

方希希不肯相信：“你一個鬼你居然不會說話？”

小鬼眼神無辜。

方希希又晃了兩下，見他確實不會說話，犯愁道：“既然不會說話，只能先跟我回綜合學校了。”

她剛說完話，小鬼一改半死不活的樣子，激烈地掙紮起來，掙紮的同時還不忘用驚恐的大眼睛看向方希希。

方希希心中一動，問道：“你聽說過綜合學校？”

綜合學校四個字一出，小鬼掙紮的更劇烈了。

方希希牢牢攥住他脖子，惡狠狠地道：“說！你是哪條道上混的？”

既然聽說過綜合學校，說明不是只閉塞鬼，至少和其他鬼接觸過。

這種鬼和西嶺山學校的學生一樣，要麽不願意投胎，要麽執念未消。

作為一只聽說過綜合學校的鬼，居然敢在光天化日……月黑風高的夜裏傷害人類，簡直不可饒恕！

方希希身體裏的老師基因爆發，敲著小鬼的腦門教訓道：“聽說過綜合學校還敢跑出來害人？！知道鬼害人的下場嗎？！還掐人家脖子！看看你把人脖子掐的，再使點勁把人掐死了，就你這麽一丟丟，十八層地獄還沒下完就沒了，沒了懂不懂？砰一下魂飛魄散了！”

她氣得連雪老師的口頭禪都罵出來了：“造孽啊！這麽大點的孩子就想著害人，造孽！”

小鬼的腦袋被她手指頭點的直往下磕。

他還打不過方希希，只能閉著眼睛任罵。

罵兩句而已，不疼不癢的，忍忍就過去了。

這麽想著，小鬼忍啊忍啊，忍了十幾分鐘，方希希還在罵。

半個小時後，方希希口若懸河。

一個小時後，方希希邊罵邊講課。

門口的嚴喚沁幾人起初還很震驚，震驚方老師這麽厲害，厲鬼也敢打罵。

一個小時候，羅杭一打了個哈欠，小聲嘀咕道：“我終於知道你們為什麽叫她方老師了。”

小沈點頭讚同：“不愧是做老師的，方老師好厲害啊！”

幾人誇讚幾句，紛紛離開。

不是他們不想待在這，實在是方老師的戰鬥力太強，他們站在門口容易被誤傷。

客房只剩下方希希和小鬼。

小鬼歪著腦袋，四肢向上，眼睛發直，口吐黑氣，一副真的要過去了的模樣。

方希希一巴掌拍在他身上：“別跟我裝死，說吧，你是不是還有同夥？”

小鬼眼珠子轉了一圈。

方希希見他不說話，又要開始叨叨。

小鬼長得奇奇怪怪的臉在方希希的叨叨下露出愁苦的表情，他指指窗戶外，又指指自己的頭，再次啊啊叫了兩聲。

方希希不懂：“說人話。”

小鬼快哭了。

小鬼比劃幾次，方希希仍舊不懂。

她畢竟是人，不是鬼，對鬼界的比劃理解不了。

沒有辦法，方希希只好給樵建木打電話，準備找個外援。

結果剛要按下撥通鍵，樵建木的聊天框裏彈出條語音。

方希希按下語音。

樵建木：“方老師啊，厭老師去隔壁市搞兼職去了，你招生有沒有遇到困難？有困難可以找找厭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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