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今日之事，朕也不欲再追究了，你自己去反省一下，之後的去留，朕也不會勉強。”東方璽不再這般說下去，因為心知不會有什麽意義了。虞赫天，終究是不能再用了，至少他已經不是一個會一心一意的手下。

成夜失望的看過去，隨即也跟著離開。一旁的楚睿整個人還是有些尷尬的站著，被一旁的蕭承不耐煩的拉走，方才還站滿了人的地方，不過片刻就只剩一人跪在那裏，久久沈默。今日之事，真的是他做錯了嗎。

距離事情過去很快也已有三日，宮裏的流言也是傳的沸沸揚揚。東方璽聽了也沒有刻意去阻止，全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這種話題在宮裏是常常不會缺少的，時間自會擺平一切，日子久了，就沒有人再會提起來了。

“公主，陛下來了。”天氣也是逐漸有些燥熱了，用過午膳，散過步之後，長孫嵐打著哈欠，精神著實是有些撐不住了。正準備小憩片刻，然而卻有丫鬟前來通報，說是東方璽來了。她被人擾了休息時間，心中自然是不悅的，此刻也沒有什麽好臉色，去前廳迎接他。

然而在看到東方璽身後跟著的那個人之後，方才還懶懶散散的樣子此刻瞬間變得精神。她這才想起，他說過待到一切塵埃落定了，會讓楚睿來和自己見一面。當時心中同意，然而這一段日子以來，一直無人提起，她幾乎都要忘記了，沒想，他竟自己帶著那人來了。

“臣妾參見陛下。”因著心裏的驚訝，長孫嵐幾乎都要忘記行禮，身旁小丫頭悄悄的推了她一下這才反應過來。看到了東方璽身後的楚睿，坦白講在扶玉自己看到他的時候，整個人都是驚訝的，還有些不可置信。

楚睿看著過去的公主此刻要對這一國之君行禮，心裏不免也是覺得有些心酸。然而事情走到了這一步，也是絕對沒有什麽後退的可能性了。在這個帝王同意自己來找她的時候，他的心中，也不知該是悲是喜了。

“朕之前答應過良貴人的事情，自然是不會食言。恰巧今日無事，給你把人送過來。宮裏人多眼雜，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晚膳之時，朕要看到你回來。既如此，便不打擾你們二人敘舊了。”

東方璽全程也沒有和長孫嵐說一句話，只是對著楚睿吩咐了一下就離開了。他也不清楚自己心裏在想什麽，只是在她的面前總會變得越來越不自在，為了不做出什麽讓自己後悔的事，他只能盡量減少二人的相處。

“公主，屬下……是屬下沒能保護好你。”楚睿看著眼前這個自己從小到大一直都傾心的人，心中也是滿滿的懊悔。他知道他們之間本身就是身份懸殊，也從未肖想過二人有一天可以走在一起，然而她如今遠在異國他鄉，所受的委屈，也是可想而知。

不談其他，僅僅就是之前他擅自闖進皇宮的那一次，就已經是足夠的驚心動魄了。東方璽心中還是知情，然而都是讓他心中忐忑擔心了許久。他甚至都不敢想象，若她那次沒有防備，後果會是多麽的嚴重。

“……這麽久沒有好好的在一起說話了，你現在怎麽變得這麽婆婆媽媽的，以前我們之間，可是從來不需要這般客氣的。”長孫嵐心中也是悵然，原來不知不覺，她已經離開大遼這麽久了，久到如今他們之間，生出了這般大的嫌隙了。

扶玉心中也是有許多的東西想要和楚睿講的，過去在大遼，他就像是他們的兄長一般，如今盡管許久不見，再面對面時還是會覺得倍感親切。然而時間著實太短，她悄悄的退出來，把時間盡留給了這兩個人。

“如今，和過去終是不一樣了，這是在玉堂國的皇宮裏，凡事還是要小心為上。”心裏有很多的話想要和她說，只是如今二人之間的差距更大了，身份地位時間地址都不合適，他心中的情意，究其一生也只能埋在心裏了。

長孫嵐又豈會不知楚睿心中的糾結和顧慮，她開口雖想要寬慰這人幾分，卻又不知該從何說起。就自己現在這般模樣，還有最近發生的這一切事情，說什麽“沒事，我過得很好”之類的言語，恐怕連她自己都覺得有些虛偽了。

“你不在大遼待著，楚伯伯……同意你來玉堂國嗎？你好歹也是個大將軍，就這般不管不顧的過來，那我們大遼怎麽辦。你怎麽……也不想想啊。”長孫嵐說著說著，就發覺自己的語氣仍舊是和過去一般，一時間有些呆楞，而後就是釋然。

她就知道，無論過去多久，他們二人之間的情誼都不會變。這人還是她的朋友，搭檔。過去十幾年的友情，無論時光流逝，還是距離漸行漸遠，當相聚的那一天，所有的錯過與隔閡，都會在片刻之間消散不見。

“我……你放心吧，如今沒有戰事，父親的身體也還算硬朗。我心裏，終究是有些放心不下，這才跟著一起來了這裏。只是……或許我的到來，於你來說更多的還是一種災難。倘若我不在，或許汐霞也不會利用我，來達到她的目的。”

是啊，自己來這裏的初衷就是為了保護她，然而自己的出現卻是促使她受到了更多的傷害。既是如此，自己的存在又還有怎樣的意義。如今再回憶，他所做的一切，不過都是打著對她好的名義，然後造成更大的傷害罷了。

“你真是……讓我該怎麽說。我在這邊，一切都可以應付的來。即便是有時候被人誤解，可是我也全然都不在意。他們的言論與我無關，因為他們不了解我，只是道聽途說，而他們於我而言也不過是生命中的過客。人即便竭盡全力，都活不成他人想要的樣子。”

長孫嵐知道楚睿並沒有對自己說實話。她知道這人真正來這裏的原因是什麽，為了彼此之間的面子才一直未曾說破其中的關系。她原本想著，等自己來了玉堂國，過不了多久，他自是會忘了自己的。然而他心中的執念太深，即便如此也沒能消除。

“可是……嵐兒，是不是我的到來，才會給你帶來更大的麻煩。是不是都是因為我，才能讓汐霞有機可乘。倘若真是如此，我定會……躲在一個誰也不知道的地方，不會再出現在你面前了。”

這是他的心結。此生無法與心愛的姑娘相守，已經是再遺憾不過的事情了，倘若自己的一廂情願和自作主張，會給她帶來更大的傷害的話，即便是自己，也難以原諒。只要她點頭，沒有什麽，是他不能做的。

“楚睿，其實，這世間有很多的人，要你在接觸了之後才能發現她的好，才會發現過去你所認識的，不過都是心中的執念罷了。如今，我也找到了人生的幸福和歸宿。相信楚伯伯，也會希望你能和我一樣。”

這般說辭於她來說，已經並不算是委婉了，雖一直未點明，然而話裏話外的意思，想必楚睿是一定可以懂的。她如今已經是這個樣子了，再如何也不能改變。所以，她不能再讓另外的一個人，陪著她一起這般下去，這對誰來說，都不公平。

楚睿苦笑了一下，他心裏早就知道，這樣不過是遲早的事情了，然而當長孫嵐親口說出這一切的時候，心裏的痛還是難以抑制的。他不會做什麽出格的事情，然而一時半會兒，卻也難以改變心中的想法。

“你如今這般……是真的找到幸福了嗎？你在這偌大的皇宮裏，就真的可以感受到溫暖和歸宿嗎？嵐兒，我知道你是為了大遼才來的這裏，可是把心交給一個帝王，你可千萬謹慎。畢竟……這是你一輩子的事情了。”

什麽幸福，不過都是掩人耳目罷了。他看的出來，東方璽對於公主來說是沒有感情的，不過是因為這玉堂國長公主，需要長孫嵐的醫術來治病而已。他真的很想帶著她離開這個地方，可是他不能，因為他們的身後，還有大遼。

“楚睿，我的事情，心裏自然是有數的。不瞞你說，我這顆心，其實早就已經托付給他了。或許這般說辭也是有些絕對了，只不過，在他的某些動作裏，某些話語裏，和某些神態中，我總能發覺，自己已經亂掉的心跳和脈搏了。”

這是她第一次，把自己心中的真實想法說出來，就連扶香扶玉，她都不敢和他們去談論自己對於東方璽的不同尋常。過去的十幾年來，從來沒有任何的一個男人，可以讓她這般的……變得不像自己，變得慌亂，變得手足無措。

然而還有理智的時候，她告誡自己要收回這些心思，她和那人之間也註定不是一類人，異國之人，如今的關系也靠的是利益。他還願意留著她，也不過是因為，長公主還在病中。一旦康覆，自己的處境，又該是何去何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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