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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契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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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萬家燈火通明,沒有車水馬龍喧囂,夜空中最耀眼的還是那一直不曾墜落的星和那比星更溫柔的月光。蟲鳴,蛙叫,仲夏夜最和諧的交響曲,那是催促過左小惜成長的歌,在這寂靜的夜晚,低吟淺唱,連帶著孩童時代的美好,再次襲向腦海,像遠古時候的畫面,又像是昨天才發生的事,似真似幻,難辨分明。

坐在路邊,左小惜看著夜幕籠罩下的大片麥地,目光彌散。

面前的這片土地,她插過秧,割過稻,種過棉花,她曾在這裏歡笑如鶯,也曾在這裏揮汗如雨。種種記憶恍如昨日卻又讓她不敢觸碰。

如果,生命能像筆記本上的記錄能夠剪切刪除該多好?她會不會舍得刪掉那一頁讓那半年空白如紙?

古逸辰,如果沒有遇見你,現在的我該是陪伴在父母身邊手中牽著另一個男人的手,笑著迎接每一次的清晨傍晚。

“對不起,您撥打打電話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後再撥……”

這麽晚還在工作嗎?從白天到現在,左小惜給汪睿打了很多個電話,一直無法接通。

發生這樣的事,左小惜不知道能找誰求助,能在她腦海裏閃現的只有兩個人,一個是安酉另一個就是汪睿。

她沒有告訴安酉,如果安酉知道一定會想盡辦法幫她湊,可是安酉哪來的錢呢?她一定會為了幫她去找林峰,那是安酉不願開口的也是左小惜不願看到的。地位不對等的兩個人要建立一份平等契約有多難左小惜深有體會,不該用錢使一方對另一方有虧欠。

一旁的手機嗡嗡震個沒停,一串沒有備註的手機號映入眼中,很快響聲停了,手機上顯示著:第三十七個未接來電。左小惜淡淡看了一眼面無表情地拿起放進口袋。

轉了半個村子,左小惜心裏酸澀翻湧,從小長大的村子,她一直以為是她一生的避風港,原來,只要那一扇門關閉了,這個地方於她而言,再無溫暖可言。

這一夜,左小惜就蹲在自家門口睡了一夜。

五點,天剛泛亮,整個村子還在黎明前的沈夢中,一輛黑色奧迪緩緩開進村落,似乎是誤闖的外來人,每行一段距離都會停下觀察一下四周,打量著什麽亦或是估算著什麽。

……

寬敞的落地窗前,兩邊純白的簾幕拉開著,陽光透過玻璃毫無阻礙地灑了進來,照在窗邊蜷縮的小人兒身上,像是渡了一層光。地上的人兒手邊壓著一張紙,一只手在上面輕輕地勾勒著,時不時眉尖皺起,勾動著古逸辰柔軟的心。

一只手從她的背後穿到身前將她帶入懷中,左小惜驚訝之餘還不忘攥住手中的畫紙。

“畫的什麽?”

“這個啊,”左小惜寶貝的舉在頭頂,“這可是我的家鄉呢!”

眉間挑起一抹興味,古逸辰拿起左小惜獻寶的畫,認真看著。

“這是你家?”

看著古逸辰指著的地方,左小惜眼前一亮,她的畫近乎抽象,他竟然能看出來。

“嗯嗯,這是我家的院子。你看,我家門前門後有三條路,這一條通大路,出門特別方便,這邊是池塘,還有這邊,我家屋後有一顆杏樹,都快有我家兩層樓高了。每年杏子熟了,我媽都會每家每戶送一些。”說著,左小惜似乎鼻尖都能聞到杏子的香甜氣味了。

古逸辰看著她的目光滿是柔情,她似乎總能將他帶入她的世界。

“這是什麽?”古逸辰指著中間那層樓上尖尖的角問。

“這個啊?”像是想到了什麽,左小惜笑淺淡卻異常溫暖,“我爸爸的做房子的,這是我爸爸做的屋頂,他在二層樓頂加蓋了一個小屋,他說,這樣他每次從外面回來第一眼,就能看到家了。”左小惜將手放在畫紙上,輕柔摩挲,似乎摸到了家裏墻上的堅硬石磚。

古逸辰用下巴低著左小惜的肩窩,輕輕吸氣,“小惜,感謝你有這麽溫暖的家人,把這麽溫暖的你送到我身邊。”

轉頭看著這個在自己肩頭撒嬌的男人,左小惜笑魘如花。

左小惜,為什麽要從我的身邊逃開,帶走了我所有的陽光。

車廂裏,一夜沒睡,古逸辰一臉倦容,不知道為什麽,從踏進這裏,他心裏就難以平靜,這個對他而言陌生的卻是屬於左小惜的世界,他除了激動還有一些些膽怯,他不知道自己害怕什麽。

左小惜家住在村中間,路有些許狹窄,古逸辰將車停在路邊,步伐輕緩往裏走,像是怕踩碎了這一抹晨色。

“老公,沿著這個路口,走進去,轉一個彎,再轉一個彎,就能看到我家的院墻哦!”

左小惜,當初你說的那麽認真,是否想過今天我會來找你?

站在兩米高的紅磚院墻前,古逸辰能清晰地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在這片陌生的地方,他與她,僅一墻之隔。

從屋後繞到屋前不過五十米,古逸辰卻走的力不從心。

他是該禮貌敲門問聲好,還是該指責著將左小惜帶走……哪一種也不該是眼前的這種情況。

那瑟縮在門前,仿佛風都能帶走的嬌小身軀,怎麽可能是左小惜。

是他的思念產生幻覺了嗎?古逸辰定定地站在原地不敢邁出一步。

“你是小惜的朋友嗎?”安酉媽媽站在自家門口,手腕上搭著一條毛毯。

古逸辰看了她一眼,沒有開口,目光覆又停留在那門角下。

“她,為什麽會睡在這裏?”

“這丫頭倔,我昨晚勸的嘴皮子都破了,她就是不跟我回屋。你是來找小惜的嗎?趕緊帶這孩子離開吧,等天亮了,村裏人又該說三道四了,她家現在這樣,也禁不起折騰了。”

沒頭沒尾的話,古逸辰一句也沒聽懂。

他來之前找過安酉,難道安酉還有什麽瞞著他的。

無論有還沒有,人現在就在你面前,你不是能自己去問嗎?打定主意,古逸辰邁開步子向前走。

一陣金屬撞擊聲,門開了。兩個人從門裏相繼走了出來。

“小惜,”看到坐在地上的人,左母心一緊,連忙拉了起來。“小惜,你怎麽能睡在這裏呢,凍著了怎麽辦!”

“媽……”左小惜剛醒渾身無力,或許是沒睡好,她覺得眼前一片短暫的黑暗,什麽也看不清。

左父拉開了兩人,臉色陰沈,“放開她,她在哪裏睡是她的事。”

左小惜被推的一楞,眼眶微紅,頭愈發感覺沈重。

氣氛沈重的有些壓抑,左小惜看著母親手上拎著的手提包,“媽,你們……”猜到了他們要去幹嘛,左小惜不可置信。

“小惜,你別管,這是大人的事,你幫不上忙。”

“你們要把房子送出去我怎麽能不管?”左小惜抓著父親的手臂哀求著,“爸,這是我們的家啊。”

“這不是你家。”甩開她的手左父狠心的獨自往前走。

左小惜知道,她不能讓爸媽把房子賣出去,就算跪著求到他們心軟她也不能讓他們

賣房。可錢呢?到哪裏湊錢呢?

左小惜無助地看著父親的背影,突然一道光照進了她無望的心底,是幻覺嗎?她竟然看到了古逸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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