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界是混沌被開辟後，當初諸界中最早誕生的。各種力量錯綜，翻湧不息。因此人間界也是諸界中更疊最快，世間事最常見滄海桑田的一界。其餘諸界，因聚集的力量多為同道，都更為平和。相對而言，魔界的更疊旺盛於妖界，仙界則是最為平和，長生居中的諸位仙君共掌仙界諸事都不知多久了。”

“先生，我有一問。”

“公主請講。”

“如果……一個魔界的人，長久地在人間界，會怎樣？”

“那要看這位的魔道修煉幾何了，如果是厲害如魔君的程度，在人間界就極為容易吸引被各種翻湧的力量，但又與魔道所修相沖突……長久下去，就如病小而長久糾纏難祛，傷害恐怕會很嚴重。”

“……謝先生答疑。”

“那七公主，今天的課就到這。”

恭送先生出門後，我只獨自坐在書桌後思忖。

小葉葉一走，已有五年了。我曾問過辛哥哥和歧巾哥哥，他們卻只說，具體的他們也是完全不知道，只曉得小葉葉去了一個極其兇險的地方，但是以他的能力，一定能回來。就是耗時需要久些，讓我耐心等待便可。

哼……我會安安分分等他？我必須去找他呀！於是這五年來我勤學苦練，只盼望著有一天比辛哥哥和歧巾哥哥都厲害了，比妖界所有人都厲害了，我想我就足夠獨當一面了，就能去那個兇險之地帶小葉葉回來了。

於此同時，這些年，我也不斷打聽小葉葉的身份來歷，琢磨他到底可能去了哪裏。當年聽青城君的事，我差點以為那就是小葉葉，但是問了辛哥哥和歧巾哥哥，他們說小葉葉根本看都不會看一眼那個話本子裏的秋棲居士，那絕對不是小葉葉。我想也是，小葉葉怎麽可能是青城君？一個魔王來人間管妖界的寶物鋪子幹嘛？魔界那麽血性重的一個地方，當王的肯定一日都離不開，太容易生事了。

只是小葉葉實在神秘，我查閱遍了妖界天一閣所藏的諸界奇書和各類典籍，都找不到關於一個名為“葉令閻”的人的描述。就連各界萬民大全上都沒有他的名字。我甚至去翻了翻因為犯罪而被各界從萬民大全上除籍的名字，也沒有他。這翻來翻去的，倒是當年讓我揪心過的青城君又出現過幾段，不過也是寥寥幾筆，寫到退位那裏就沒了。

說起來，不去理那些野史和話本子之類的話，青城君也不過就是帶領魔界一統諸界這一個突出的地方罷了。倒是之後為了紅顏拂袖，說退位就退位，讓我覺得和他之前的行為很矛盾。秋棲居士雖然是才貌雙全名滿天下的大仙人，可這麽多年，除了天地撕裂的事發當年，都未曾見過去魔界訪問。怎麽青城君就為了秋棲居士的壯烈一死，突然連追逐多年的江山都可以不要了？

想不通，實在想不通。我甚至想是不是秋棲偷偷和青城君成過婚，然後待在青城君身邊。可再一翻閱，青城君只娶過一個人，連正式的冊封都沒有給她。我估計就是因為這個冷遇，這個女人日後費盡心血做出了那樣的殘暴法術，引發天地崩裂，死了無數人。大概也是魔界記史的諸位文官恨透了這個女人，讓她連名字都沒有留下，寥寥數語盡寫其惡，且通篇都以妖婦相稱。

本來我看了這些文官用這個妖字罵人是不開心的，可我想想人間那些舊歷史上，只要來個女的影響了國事，好多也得此“大名”，便覺得可能也是一種習慣的說法吧，就跟“賊眉鼠眼”的說法，也一定會惹得面相端正的老鼠不開心，但也一直在用，一個道理吧。

只是，連人家異界的歷史我都挖了這麽多了，卻還是不見我要找的人的影子。

唉，小葉葉……也許你，真的就是在歷史上連一晃而過都沒有的？想到此處，幾乎有點絕望。

小葉葉，你到底在哪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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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課堂和天一閣之間的日覆一日又不知多久，身手和靈力都漸漸更精進了，連辛哥哥都有些打不過我了。然而歧巾哥哥還是隨便撚個訣就能讓我懸在半空嚎。不過，我覺得這裏面絕對有報覆的成分在，最少最少，也有安慰辛哥哥的成分在，不然，幹嘛我揍辛哥哥特別帶勁的那幾回，歧巾哥哥都讓我自己想辦法破他的法術？明明平時看我求饒就放我下來了的，哼，絕對是瞅著辛哥哥那又一次被我打敗後的小眼神兒，想安慰安慰的。

有時候，我摸著那個血石吊墜，看著滿天霞色，會突然覺得又變作了那個在人間翻找垃圾求食的小孩兒，孤身一人。

這個血石吊墜，是小葉葉留給我的唯一的東西了。我特別小心翼翼地收藏著它，連辛哥哥和歧巾哥哥都沒見過。

雖然我只記得，這是小葉葉最早給我的東西，但是已經記不清楚是為什麽給我，具體什麽時候給我的了。我覺得這一定是個特別珍貴的寶貝，大概他怕我什麽時候又一個人流浪去了，讓我到時候可以換些金銀吧。

唉，好看的寶石又如何？給我這個寶石，還不如你自己到我身邊。

可是，百密一疏。我在這兒發愁的樣子，卻被一個遠處正往雲霄飛去的小妖看見了了。那小妖忽地就在半道停下，轉身往我這兒來了。

我一看，趕緊把血石掛上，又往胸口一塞。

轉眼間，那小妖已經到了我面前。正是不看不知道，這小妖容貌艷麗，此等美人從天而降，正沖著自己來，要是換個喜歡女人的人站在此處，真是生生要被勾了魂去。

“小的見過七公主。小的正去采雲霞去裝飾大皇子側院的路上，看見了一明亮紅光閃爍，便貿然轉來此處。”她一邊說，一邊略略施了一禮。

我也還禮，卻不搭她的話。

她倒是開門見山，“敢問公主剛才捧於掌心的，可是血石？”

“……是不是與你何幹？”我一聽她果然是沖著小葉葉給我的石頭來的，便沒了好氣。

“不不不，小的不是財迷心竅貪圖您的寶物，小的只想問問，公主這血石，可用誰的血養過？”這小妖說話時眉眼也一動一挑的，雖然我不想承認，但這小妖的確是天生媚骨，普普通通講話，也能讓人目不轉睛了。

唉，生不起氣來。

“我不知道什麽養不養血的，不過看樣子，你好像很了解這個石頭。敢問姑娘尊姓大名？”我問道。

“小女子不才，仰慕青城君與秋棲居士軼事許久，便自己取了個名字，也叫秋棲。”

“哦……”我不知怎麽回事，感覺舌頭上忽然長了根刺似的，很不痛快。感覺這對話再進行下去，我只怕是要滿嘴毒刺，只會說難聽話了。看來還不如早些告退。

我便匆匆行了個禮，“我每日與兄長切磋的時候差不多到了，就此告辭。”說罷便叫了朵晚霞來，載我去辛哥哥那裏。

卻沒有聽見背後幽幽還有一句：

“秋棲啊秋棲，本以為令閻他魂魄散了，卻沒想到還是有一線轉機。在妖界辛苦潛伏的這麽多年，終於沒白費。程嬌，你和你的血石，我就都不客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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