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澤秀雖然也在織毛衣，但因為她有孕在身，祝琴芳也不讓她長時間坐著，晚上的時候自己把她的衣服接過去織，讓她早點休息。

這段時間有眾人陪著說說話，祝林根的日子倒也不拿難捱，只是看著這些婦女們大熱天的都在努力掙錢，自己一個大老爺們只能躺在床上，祝林根越發躺不下去了，老是想起床試著走路，給她們幫點忙。

“爸，不到一百天你堅決不能下地。”祝琴芳牢記著傷筋動骨一百天這句話，還發動大家幫看著。

祝林根只得數著日子過。

慢慢地，錢紅霞已經有一件成品出來了，毛曉輝連忙也把家務扔到一邊，全力以赴織毛衣，第二天也終於趕出來第一件毛衣。

“二十五塊錢了。”毛曉輝把毛衣線頭壓進去，把成品交給祝琴芳驗收，開心地笑著說。

待萬琳回來的時候，張胖嬸去找萬琳咬耳朵：“琴芳到底是孩子，她還有兩個媽媽兩個嬸嬸，難免不營私舞弊，這種得罪人的事，還是交給我們這樣的上了年紀的人來做才適合。”

“張嫂子，做檢驗的人還要兼顧培訓，還要負責答疑解惑的。”萬琳淺淺一笑。

雖然不完全聽懂萬琳嘴裏的詞語，但大致意思張胖還是明白的。

張胖連忙打包票：“我也會，現在我從起針開始到完工，已經全部懂了。”

“你指的是這批的衣服吧？下批呢？我們每次訂單可都不同，而且國外拿回來的圖紙都是英文的，琴芳她是先翻譯，弄明白了才去教你們的，你也會英語嗎？”萬琳雖然是輕言巧語，但卻把張胖噎得張著口，說不出話來。

哎，這織毛衣還要懂英語啊？

張胖與村裏許多人一樣，一直不明白萬琳怎麽對琴芳這個棄嬰刮目相看，現在才有丁點兒了解，原來琴芳這個孩子身上還是有許多他們不了解的東西。

一大早，隔壁的劉紅娟就帶了個人過來，對祝琴芳說：“這是我們村裏前垈的杭秀華，是我娘家的堂嫂，手藝很好的，可不可以也領一件衣服回去織織？”

“可以的。”祝琴芳回答。

萬琳說了，外經貿局之所以爭取這個訂單，就是為了讓農村的閑置勞力有事幹，改變農村落後的面貌，現在只是個開始，將來會有更多的訂單，光靠自己垈上這幾個婦女根本完不成，所以要讓更多的人加入進來。

只是農村人一直固步自封慣了，你要是去村村游說的話，別人說不定還以為你是騙子，所以還是打算慢慢來，一步步把步子邁到外面去。

要的就是這樣的後果，口口相傳，效果更好。

這時候的行政設置是縣、鄉（鎮）、村、垈。祝家垈屬於紅旗村，一個村裏有三四個垈，杭秀華是前垈的，也屬於紅旗村，與祝家垈又有親戚關系，所以她來領毛線回家織，村裏人雖說心裏有點不願，總覺得她多織一件，自己就少織了一件，但是因為同村的，大家也算認識，也沒有誰站出來明確反對，只是手裏織得更快了。

祝琴芳沒想到進來一個外來人，卻起到這樣的效果，倒也很不錯。

錢紅霞、毛曉輝第一件完工的時候，很是刺激了大家一下，只是後來大家覺得越追差距越大的時候，幹脆放棄了追趕，自知技不如人。現在新的刺激來了，你不努力，會有更多的人加入進來。

劉紅娟開了個頭，其他人也陸續把親戚朋友介紹進來，垈上人憂患意識更強了，本來這段時間已經不到祝琴芳家來集中了，這會兒又紛紛回歸。有了新人進來，祝琴芳又要簡短交待主意事項，還要陸續收貨，發貨，變得更忙了。

祝林根坐不下去，趁她們不註意，偷偷下床，幫著往外發毛線和毛衣針還有圖紙。

等祝琴芳發現的時候，他已經站了一下午了。

“爸，你又下地了。”祝琴芳很惱怒，雖然這段時間爸爸受傷，但由於舅舅的幫助和自己鉤毛衣掙到了一千塊錢，家裏日子也沒過得很窘迫，哪要他急於出來幫忙？

上次鉤衣服掙的錢，先付了瓦工工錢二百塊，給了顧醫生五十塊，還了舅舅墊付的錢，張澤秀一直攢著不肯花，說要留著給祝琴芳讀高中交報名費、書雜費和住宿費。

平時一日三餐省吃儉用，基本不怎麽花錢，米面是家裏的，油是用菜籽、黃豆、花生去油坊榨的，菜是自己地裏種的，難得改善夥食就是用黃豆換豆腐了，再就是炒幾個雞蛋，這也是很難得的事。

只有到節日的時候，才舍得買點肉回來，祝琴芳堅持要買肉給爸媽補補身子，可祝林根和張澤秀堅決不同意，不肯用祝琴芳掙的錢。

好在祝家垈這裏是魚米之鄉，物產豐富，魚蝦很多，大伯二伯撈魚摸蝦的本領很高，賣不完的都送了過來，祝琴芳爸媽更加有理由不花錢了。

“可不是，我站了半天了，一點事也沒有。”祝林根笑著說，“我早就說我已經完全好了，你這丫頭偏不聽。”

“琴芳，你爸動動也好的。他的脾氣你不知道？要不是腿不好，家裏哪待得住？他習慣於忙個不停，閑不住的。”朱美英見祝林根狀態不錯，也就幫著勸祝琴芳。

“累了記得去坐坐，剛開始恢覆，要慢慢來。”祝琴芳算算，祝林根是四月份受的傷，現在是七月份，差不多一百天也有了，他要是想活動，也未嘗不可。

祝林根歇了這麽久，早就安耐不住，嘴裏答應著，卻沒往心裏去。村裏的女的都整天忙著掙錢，自己一個大老爺們，坐著躺著還像話嗎？

晚上躺下來的時候，雖然感覺腰裏有隱隱的酸痛，但也沒在意。

祝琴芳忙得也沒顧及到他，祝林根還以為這麽多天缺少運動，不適應呢，不但沒停下來，看祝琴芳檢驗衣服，一塊木板上畫了好多尺寸，很不方便，就一個人走到後院，動手刨木頭，打算給她多做幾塊木板，一塊木板畫一個尺寸，這樣就清晰了。

一天沒看到爸爸，祝琴芳還以為他聽自己的勸，在床上休息呢，直到晚上的時候，祝林根拿出幾塊木板來，祝琴芳才知道他竟然幹重活去了。

“爸，你怎麽不聽話呢？我要是板子不夠用，可以讓紅偉哥幫忙啊，哪需要你親自動手？”祝琴芳急死了，這個老爸，怎麽就不聽話呢？

“紅偉他做得哪有我好？”祝林根不以為然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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