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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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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錦淵幾易藥方與取穴, 都沒能改善容細雪的病情,他思考良久, 周一時帶著容細雪去醫院又做了更多檢查, 想從西醫診斷上尋找一些思路。

同時, 周錦淵也請眼科的醫生給容細雪開了一些血管擴張劑和神經營養藥,同步服藥。

不過眼前, 就得去和學校請假了。容細雪請假還不是那麽簡單,他手頭還有工作, 包括給學校老師幫忙的任務,得去和其他同學交接,讓他們暫代完成。

周錦淵也不假手他人了,自己領著容細雪跑學校。

他給容細雪開了證明, 找他們班主任請假, 班主任當然也是學醫的,一看證明,雖然只是簡單的診斷結果, 還是引起了他的沈吟,“暴盲?容細雪平時身體素質也不錯,這難道是情志生變?可是我看他平時處事也從不激動……”

班主任的表情變得有點微妙, 小聲道:“是不是生活上遇到什麽難事了,老師幫得上忙嗎?”

“沒事的, 已經解決了,只是眼睛一時還沒治好。”容細雪客氣地道。

班主任:“啊,那我給你看看……周老師, 不介意吧?”

那證明上寫的就是周錦淵的名字,三院開出來的條,想也知道容細雪生病不到學校的附屬醫院看病,很正常,他哥就是明醫呢。

而班主任想看看學生的病情,也要和周錦淵知會一聲。

“您請。”周錦淵一直覺得以自己和容細雪的關系,應該是最適合給他治病的大夫,但這一次情況不同,他也想集思廣益了。

班主任摸了容細雪的脈,得出了和他們差不多的結論,“唔,這應該疏肝解郁。”

“之前是用了藥。”周錦淵報了藥名,聽得班主任連連點頭,用藥如用兵,周錦淵深谙此道,他聽了不覺有任何不妥。

可是周錦淵又說,“連用了三副,沒有起色。”

這就不對了啊!

對癥下藥,一劑即可知,怎麽對三劑了一點起色都沒有呢。這又不是特別覆雜的病情,班主任心下覺得奇怪。

班主任把周錦淵叫到一邊,說道:“但這病情還不見緩解,是不是……病根其實還沒去除呢?”

“之前藍教授也這麽問過,但我肯定導致他發病的癥結已經去除了。”周錦淵說道,他非常篤定這一點。

班主任一聽藍教授也出過手,更奇怪了,琢磨了一會兒道:“那就實在找不出其他問題了,我看還是要在病因上細究。如是因為情志生病,那麽……就太難說了!情志病是最難治的,心病還需心藥醫啊!如果湯藥無用,我還是懷疑患者的精神狀態仍存在問題!”

周錦淵郁悶地道:“嗯,我再想想吧。現在給他開了些西藥,和湯藥一起服用,看會不會有改善。”

其實,按說憂則氣結,喜則百脈舒,喜勝悲,周錦淵和容細雪坦誠後,以容細雪的欣喜,情志相勝,應該很快就病愈才對。但以人體的覆雜,這也只是一個方面。

所以周錦淵不覺得是情志方面還有問題,即使藍教授和班主任連著懷疑出在病根上,他也只琢磨著是不是其他臟腑、經絡受了什麽影響,才久久不愈。

“這樣也好,中西結合試試。有消息了及時告訴我啊,這班上可離不開容細雪同學……”班主任戀戀不舍地道,容細雪請假也是沒辦法的事,只是沒法幫班上取得一些榮譽了哈,做老師的就喜歡這樣的學生。

“至於學習上的問題,我也不用多說了!”班主任相信,就是後頭容細雪不上課,直接參加期末考,也不會掛科的吧。

“嗯,謝謝您了。”周錦淵打聲招呼,就領著容細雪一起離開辦公室了。

……

兩人走在校園裏,容細雪雖然失明,卻也沒拄什麽盲杖,只和周錦淵牽著手,慢慢說話,遇到什麽路況,周錦淵間或提起一聲,容細雪就應對。

這樣的默契,和從容的行走姿態,讓人遠遠看去根本沒法發現容細雪失明了。

只是這樣的姿勢,比較顯眼,校園裏學生們來來往往,看他們一眼就忍不住再看第二眼,繼而發現這好像是周老師和藥學院的容神,差點沒一個踉蹌摔倒。

早聽說這倆人越來越基了,但是手拉手?這是鬧哪出啊,難不成真要出櫃?

等到周錦淵把容細雪帶回診所,這消息已經傳得全校皆知了,不過他倒暫時不清楚。

倆人走到診所,外頭還有排隊買膏藥貼的。周錦淵牽容細雪在裏頭坐下,然後出去倒了個垃圾。

有個大叔抱著一個睡著了的小孩在馬路牙子,非常郁悶地道:“這個周醫生,怎麽就不在醫院,也不在診所捏,難道在學校……”

今天周錦淵帶容細雪去做檢查、請假,自然是沒法掛他的號,這人看起來就是找周錦淵看病的。

周錦淵現在已經回來了,順口就招呼了一句:“大叔,看病嗎?醫生回來了,進來掛號吧。”

“好咧好咧,他回來啦?”大叔本來還想去學校找,樂顛顛地跟著往裏走,“太好了,我給我外甥看病呢。”

周錦淵:“?”

他還以為這個病人認識自己呢……

不過也無所謂,周錦淵把他帶進去。

大叔進去就張望,也不知道周醫生在哪,是不是沙發上坐著的那個年輕人,聽說周醫生年紀不大。

周錦淵想想也沒讓大叔掛號了,反正今天自己也沒開診,沒有病人,就讓大叔稍坐,自己去裏間換白大褂了。

大叔抱著小孩往沙發上一坐,忍不住轉頭看容細雪。

容細雪閉著眼睛的,開口道:“孩子肺不好嗎?”

大叔:“!!”

他驚了,自己坐下來甚至沒開口說話,這人就說他小孩是肺不好!這肯定就是周錦淵沒跑了!

大叔顫顫道:“周醫生啊……您給看看吧!”

容細雪沒動:“我不是醫生。”

大叔:“你不是醫生怎麽知道我娃哪兒病了的?看都沒看一眼!”

容細雪睜開眼睛了,往他這邊側了一點,“我看不了。”

“…………”大叔這時才看出來,他那眼睛雖然漂亮,瞳色比一般人較淡一點,但沒有焦距。伸手晃了一下,容細雪更是不為所動,可以確認,失明了。

大叔震驚地道:“所以你是神算?這也太準了!”

容細雪:“……”

容細雪:“神算?”

大叔:“神算不對嗎?那怎麽稱呼,大師?您這個本事是怎麽說來著,眼失明,但可以用心……還是第六感查探?”

他有點激動了,“我早聽說周醫生是道醫,難怪診所還有您這樣的高人。我就知道啊,高人一定要看不見的最靈!”

容細雪:“…………”

這什麽定律??

大叔給人一種,完全是因為容細雪失明才堅信他是高人的感覺。

那些排隊買膏藥的看到這一幕,也不由得困惑起來,是麽,這年輕人是個神棍麽……

周錦淵已換好了白大褂出來,“大叔過來把一下脈。”

“啊啊?”大叔呆呆看他,“你?”

周錦淵無奈地道:“我就是周錦淵。”

“是你?!”大叔汗顏,他竟不知道剛才和自己說話的一直就是他要找的人,這可有點尷尬了。

“我還以為是那位大師呢……”他說的時候用大拇指比了比容細雪,“話說,我能不能請這位大師給算算?”

“我才進去一會兒的功夫,你就變大師了?”周錦淵饒有興味地道,“這一般大家這麽叫的,都是我嘛。”

容細雪無語,慢慢道:“……審音辨病。”

周錦淵很快就反應過來了,笑瞇瞇地對大叔道:“他是不是告訴你,你家小孩兒毛病出在肺上?”

大叔用力點頭,不過沒有聽到容細雪說時那麽驚訝,畢竟周錦淵以醫術出名,而且周錦淵也沒瞎啊!

“他不是什麽大師,就是學藥的,醫藥不分家。我們講究五音對五臟,金聲響,土聲濁,木聲長,水聲清,火聲燥。肺氣調暢,聲音才會清,反過來,那當然是肺有問題了。這只是辨別病癥的技巧之一,不需要眼睛能看,有耳朵就行。”周錦淵給他解釋了一下,連著旁邊圍觀的買藥者也一臉恍然。

原來是靠聲音來聽疾病啊,這麽一解釋,就沒那麽玄了。不過像他們沒入門,也沒大量臨床積累的,還是沒法聽出太細微的差別,所以,還是得說人家專業素養高。

周錦淵招呼人到櫃臺前來,讓他坐下,一根手指搭在了小孩手腕上。

大叔又瞪著眼睛了,“周……周醫生啊,你們中醫不是三根手指搭脈的嘛?”

周錦淵現在是一手握著小孩的手,拇指按著脈。

周錦淵又笑了,這是半懂不懂的人才會問出來的話,“您看我這個手,三根手指按下去,範圍多大?孩子手小,寸口部位也小,我一指切脈就行了。”

這也有個講究,叫“一指定三關”,也就是寸、關、尺三關脈息。

“哦哦,這樣啊!”大叔認真點頭。

“肺火之發,瀉火清氣就行。”周錦淵很快辨證完畢,“我給你開藥,按方吃兩劑即可,平時少給孩子吃肥膩、辛辣的食物,本就燥熱了。”

“兩劑就行?您真厲害!”大叔豎起了大拇指,很多大夫看病,初診確診率都是不高的,也就是第一次看診短短時間內就確定病癥,往往還需要更多的病情資料,才能確診。

他來找周錦淵,也是聽說周錦淵效率高,見效快。

趁著抓藥的時間,大叔不住地誇周錦淵,“我聽好多朋友說過啦,吃你的藥,總是幾劑就好——哎,那個大師,不對,年輕人,他的眼睛還能不能好的啦?”

周錦淵聽著心底卻是有些異樣,他說是一劑知,二劑愈,也治好了那麽多疑難雜癥,偏偏在小雪的病上困住了……

別說見效,他還在苦思冥想該從何找到端倪。

容細雪仿佛也聽到了這邊聲音,微微偏頭。

周錦淵只失神了兩秒,見狀立刻道:“能的!”

“我就說嘛,您連這個都能治,這年紀輕輕的看不見了,是真難受,又不是算命的,是吧……”大叔還在喋喋不休,也無形之中給了周錦淵一點壓力。

適當的壓力就是動力。周錦淵整了整心情,他就不信攻克不下一個暴盲了!

……

下午,周錦淵又給容細雪針刺治療了一次,又看著他吃藥,“這藥應該是有點催眠效果的,你就在這裏躺躺吧。”

周錦淵叫容細雪戴著耳機,在沙發上睡睡,治療室畢竟病人往來不斷。

容細雪乖巧地應聲,蓋著薄被入睡了。

數次針刺無效,他明明也清楚,但一直都對周錦淵十分信賴的樣子,即使還叫他吃西藥,他臉色也一點沒變過,剛才治療結束後更是如常。

這都不是一般的信賴了,讓周錦淵也有點汗顏。

晚間,梁月稱又來了。

周錦淵一挑眉:“今天不是治療日吧,你也沒預約。”

“我知道,我就是來看看熱鬧。”梁月稱施施然坐在自己帶來的椅子上,看了一眼還在睡覺的容細雪,淡笑道:“周醫生,這是什麽情況呢,小容同學告白到底成功了嗎?”

周錦淵立刻看向了邵靜靜和季緩,他們倆人都迅速搖頭擺手,這件事他們絕對沒和外人說!

“不是他們。”梁月稱眼皮都不擡,“我在對面可是買了樓的,聽說,容同學送花沒成功,出來就丟了,不過我覺得,這也不代表失敗吧?”

周錦淵立刻想起了什麽,倒是這時候才知道,那束雛菊應該是容細雪買的,原來他那天出去是買花去了啊。

周錦淵掃了梁月稱幾眼,也學著他那種腔調,不緊不慢地說:“梁先生,你真是好眼力,那我真要恭喜你了。”

梁月稱立刻察覺到哪裏不對,慢慢站起來:“你想幹什麽?”

“你說你這麽多回了,怎麽老是學不乖呢。”周錦淵嘆了口氣,“為了慶祝我脫單,回頭我就給對面你的員工們送些免費的藥膳。”

梁月稱:“……”

梁月稱恨恨瞪他一眼,但沒說什麽。最近梁月稱悟出來一個道理,不能表露太多情緒,否則周錦淵會更加過分。

然而周錦淵才不管他什麽計策,梁月稱是什麽反應都沒用。

容細雪的手忽然動了一下,一翻身,“哥哥……”

他的手伸出來,周錦淵下意識就拉著了,容細雪就緊緊拽著他的手,都捏出了紅印,隨即才緩緩睜開眼,眨了兩下。到此時,才清醒了一般,手勁放松了。

梁月稱看在眼裏,又疑惑地道:“他的眼睛怎麽了?”

“沒什麽,生病了,暫時看不見。”周錦淵簡單答道。

梁月稱眼睛一瞇,有些狐疑,自從在周錦淵這裏就診,他為了了解自己的診療,也一直在看中醫書籍,所以察覺到了什麽。

不過梁月稱很精明,當面不會說什麽。

他找了借口,把周錦淵喊出去送自己,才問道:“你弟……不對,你男朋友這病,看起來不簡單啊。”

“你心眼也太多了吧?”周錦淵語氣也聽不出是褒是貶。

梁月稱權當誇獎了,一笑道:“我只是恰巧看過一則醫案,說的是一個人暴怒之後,因為情志問題,肝氣失常,突然失明。看到小容同學,我就想起來了。怎麽樣,他不嚴重吧?既然……你們都在一起了。”

他直接略過了問題,說出推斷,以他的智商,完全能猜到其中的故事。

周錦淵也不否認,嘴角一扯:“這正是困擾我的問題,治了數次,他還沒好。”

他語氣中難免帶上幾分煩惱,說是要保持冷靜客觀,但關心之下,少不得露出些情緒。

梁月稱聽了,有些訝異,想想又道:“那肯定是病根還沒好咯。”

這個問題周錦淵說過數次了,還要再說時,卻聽到梁月稱道:“你弟弟把你奉若神明,你這突然答應了他,他心裏能安嗎?你看他剛才睡一覺醒來,都下意識找你,我覺得這就是悲轉喜,喜又轉憂了啊。再說了,你答應他是在病前還是病後啊,要是病後,他心底不得琢磨麽,你答應和他在一起到底有幾分真情?”

“那倒不至於……”周錦淵脫口而出,旋即又沈思了起來,大有如夢初醒感覺。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啊。周錦淵只覺萬無一失,卻沒考慮到這一節。藍教授他們雖然想到了,但因為不清楚具體細節,也沒能定準病根。反倒是梁月稱一個看了幾本醫書的外行,了解內情,倒是推斷了出來。

從這個角度去思考,這幾日的細節好似都在對應梁月稱說的話。周錦淵醒過神來,認真地道:“土豪,謝謝你了。”

“不用謝,我免費給你做情感輔導。”梁月稱刻意加重了“免費”兩個字,大有扳回一城的得意。

“對了,既然如此,你更要瞞著他,你知道病因的事情。不管他自己心底看透了沒,你要是直接說出來,他肯定更要懷疑了……”

這提醒還真是大有用處,周錦淵那超級直的思維,要是梁月稱不提醒,他肯定直接去找容細雪說了。

周錦淵雖然一時還想不到如何破解,但找到思路,心情已好了許多,送別了梁月稱再回去,就見邵靜靜把手機遞來,“老板你手機剛才狂響啊。”

周錦淵接過來一看,是學生發來的信息。

【老師,剛聽說你和容神手拉手在學校……我驚了!】

【真的假的,我看到照片了啊】

【求回覆,大家都好關心】

周錦淵一臉無語,回覆了一條:【手拉手?我那是扶著他,他眼睛出了點問題。】

【哈哈哈哈哈我就知道,嚇死我了】

【果然存在yy成分啊,還有人說你們談戀愛呢2333】

周錦淵看到後思考了幾秒,又回味了一下梁月稱的話,覺得既然這樣……那不如……

周錦淵:【哦,是真的談戀愛了。】

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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