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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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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瘦雲可能這會兒腦子才轉過來, “媽的,反正, 你怎麽可以喜歡你哥哥啊!我, 我讓他照顧你的, 阿錦你……”

他也亂了,這件事到底該怪誰啊, 一聲怒吼,“等著, 老子先把你腿打斷!”

想來想去,還是打自己弟弟。

他回身去抓折凳,卻被周錦淵死死抱住,“老容, 聽我說!這件事本來我也要和你談談的!”

但他想的是好好談, 不是用折凳談。

容瘦雲抓狂:“不行!我不能接受!我靠,我靠!到底什麽時候發生的!”

明明就在他眼皮子底下,他居然也一直沒發現。

容細雪冷眼看著, 心底有些涼,到這個份上,哥哥還是在護著他啊, 只是愈發讓他絕望,也不想再繼續聽下去了, 轉身向外走。

“你少廢話了!你出家當和尚也沒管過小雪,他喜歡誰也不關你的事!”周錦淵還在扣著容瘦雲,沒發現小雪的動作, 揪著禿子的耳朵大喊,“而且我也喜歡他,有本事你把我腿一塊兒打斷。”

容瘦雲快聾了,一臉空白,手倒是松下來了。

打斷?打斷了他還得負責接上。

太亂了,今天這都什麽事兒,巧合疊巧合的。周錦淵再回頭一看,卻見容細雪人也不見了,只剩邵靜靜和季緩站在旁邊大眼瞪小眼,頓時更為崩潰。

“小、小雪呢?”周錦淵甩開容瘦雲,皺眉問道。

邵靜靜一手指了指外頭,“早走了……”

剛才他本來想攔一把,容神那麽看過來一眼,他楞是沒敢。

季緩咽了口口水,傻傻道:“那個,容神……啊,老板娘是不是誤會了什麽?”

容瘦雲一聽到什麽“老板娘”,又想死了,“季緩你少胡說八道啊!”

周錦淵立刻打了容細雪的電話,已經關機了,真是無奈至極。

事已至此,他本來想和容細雪說開了,但是小雪心態本就有些差,還來了出誤會,居然特別喪地自認出局,再接著容瘦雲一出來搗亂,人都跑了。

可周錦淵的想法根本就和容細雪理解的相反,他原本也有些不好意思的,剛才已經盡量說出口了。

“我去找小雪。”周錦淵一想還是不行,他覺得小雪不至於幹傻事,但現在狀態不太好,萬一有個三長兩短呢。

“等等!”容瘦雲一下叫住他,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之前周錦淵那幾句話已經把他給罵得跪了。

周錦淵認真對他道:“再見到小雪,不要再罵他了,打個不恰當的比方,你想出家時,小雪攔你,你聽過嗎?況且這件事,是因我而起的。”

他換了個說法,但和剛才還是同一個意思,正中容瘦雲弱點,一下完全萎了,“……你們是認真的?”

好朋友和親弟弟,他雖然是個不稱職的哥哥,但一時還是難以接受。尤其這兩個人,向來比他要靠譜,更讓他現在懷疑人生了,打著打著覺得自己沒道理了。

“我做什麽事不認真過嗎?”周錦淵吩咐邵靜靜不要再掛自己的號了,在外邊和鄰居打聽了一下,有沒有看到容細雪往哪個方向走,就一路找過去。

不過容細雪人影也不見了,周錦淵打電話給他們班的學生,確認了今天下午有課,讓他們看到容細雪告訴自己一聲,又去香麓山等地方找了找,再回頭,學生也告訴周錦淵,小雪沒有去上課。

這期間打容細雪的手機,也依然是關機。

周錦淵到處問人,找了一大圈,最後天色都暗了,容瘦雲都打來關心了,還是沒有容細雪的下落,“……他該不會買了機票回瀛洲了吧?”

容瘦雲:“靠,不好說,那你要追到瀛洲去嗎?”

“我先看看他到底在不在瀛洲吧。”周錦淵是覺得實在各處都沒下落了,一想,索性打給曲觀鳳,“你能不能幫我查一下,容細雪今天有沒有訂機票,回瀛洲的……不,不管去哪兒的。”

“稍等。”曲觀鳳原本是在參加會議,聞言立刻暫停,讓人去查了,“沒有,也查了其他交通方式,他應該沒有離開海洲。怎麽了?”

“沒什麽,跟弟弟有點誤會,我怕他回家了……”周錦淵自己說著說著,倒是忽然想到了什麽,“不說了,我還有個地方要去找。謝謝你了。”

周錦淵不等曲觀鳳回答,就掛了,往家裏跑——他們在海洲的家。

他找了很多地方,唯獨沒有回家,真正是燈下黑,只覺得容細雪要躲開他們,應該不會回家。但是剛剛說到瀛洲,回家,他又忽然想起,小雪在海洲最喜歡的應該是他們的住處才對。

從搬到這裏,容細雪就一手打理家務,在陽臺種藥,布置家居,連容瘦雲住進去也很不樂意。這裏應該比瀛洲,更像是僅有他們兩個人的家。

周錦淵抱著期望回家,開門後,屋內一片黑暗,也不知道小雪在不在,但他內心有預感,應該是在的。

周錦淵試探著喊了一聲:“小雪?”

嘩啦。

什麽東西掉在地上的聲音。

周錦淵把燈打開了,只見容細雪躺在沙發上,掉在地上的是一條毛毯。

容細雪也聽到了,扶著椅背慢慢坐起來,“哥哥……”

“你在這裏。我一直在找你。”周錦淵松了口氣,走到近前,迫不及待想要和容細雪把誤會解開。

容細雪眉毛微皺,手還扶在頭上,神情似乎有點迷茫。

周錦淵走到近前就覺得不對,細看更是臉色一變,一手捧著他的臉,一手扣住他的手腕,“眼怎麽回事?現在頭痛嗎?”

容細雪眨了眨眼,以往漂亮到有些鋒銳的雙眼,卻是已無焦距,“我小睡了一會兒,起來就頭疼,而且……”

而且,他已經看不到東西了。

剛才周錦淵就是察覺到不對,他把手電筒打開,對著容細雪的眼睛照了照,雙眼無光感,瞳孔對光反射消失!

但從外表看,兩只眼睛都沒有明顯異常,倒是容細雪說頭有些痛。

“暴盲……”周錦淵喃喃道,他的手還放在容細雪脈上,氣得忍不住摁著容細雪捶了一頓,“你還跑!還跑!一個人躲著傷心呢?現在好了,肝氣郁結,成瞎子了!”

肝藏血,主筋,開竅於目。肝氣通於目,肝和則能辨五色。而肝又與情志息息相關,主疏洩。

小雪正是情志憂郁,悲痛過度,導致肝氣郁結,上逆犯目光,血瘀阻塞經絡,忽然失明,或者以他的情形,更該叫:暴盲。

容細雪:“……”

他躲了兩下,但因為看不見,還是受了大半,感覺臉還被周錦淵砸了一下,整個當小孩一般捶打,本是心裏悶悶的,現在只覺有些哭笑不得。

之前和周錦淵說那些話時,就有些模糊,當時正在傷心處,沒有放在心上,回來睡一覺就看不見了。

他自己也昏昏沈沈的,甚至還沒有擺脫告白失敗了的悲傷,結果周錦淵一頓毆打,讓他極其無奈了。憑著印象,一只手摁住周錦淵,“……哥哥,難道我失戀了,也不能傷一下心嗎?我現在頭還有點痛,可以不打我嗎?”

他說起來甚至有點帶笑了,兩眼也看不到周錦淵在哪,只是憑聲音大致望著周錦淵的方向。

周錦淵看得又心疼又好笑,“怎麽不打你?我打到你好了為止。你這不是白瞎了麽!”

容細雪:“??”

他一時不懂周錦淵是什麽意思。

白瞎什麽意思,白忙活?

“你在外面也不聽完,其實我是讓邵靜靜給我想想,怎麽給你一個驚喜。”周錦淵無語地道,“我說真的,我挺喜歡你,你怎麽就跑了。”

容細雪:“………………”

原來是真,白瞎了。

容細雪一時不知作何反應,兩眼還茫然地睜著,毫無焦點,他困惑地道:“可是……怎麽會……”

“我都搞不懂,你到底是怎麽想的了,一點也沒自信,那你還敢撩你哥?”周錦淵本來也有些不好意思,但容細雪看不到,倒是讓他放松很多,越說也越輕松了,拿出周老師的氣勢來。

容細雪呆了好幾秒,然後,他很快反應過來了,往前一靠,去抱周錦淵的手:“哥哥,你快給我針灸……”

周錦淵一下閃開,從旁邊把掃把拿來,塞進容細雪手裏,“你先拄著拐過一陣吧!”

“哥哥……”容細雪十分脆弱的樣子。

“少來,別給我裝,你好幾幅面孔呢吧?還嚇唬過我。”周錦淵道。

容細雪:“……”

門被敲了兩下,容瘦雲在外頭喊:“阿錦,你回了麽?”

容細雪神色微微變了變。

“沒事。”周錦淵一按他的肩膀,走過去把門打開了。

容瘦雲眼神躲閃,看到容細雪也在,更是很不自然,有點不知道怎麽面對,又用詢問的眼神看著周錦淵,意思是你們這頭已經說開了嗎?

周錦淵頷首,回身走到容細雪身邊,“你來得正好,和我一起帶小雪去趟醫院。”

“怎麽了,有急救病人嗎?”容瘦雲不解地道。

“不是……”周錦淵把容細雪扶起來。

這下容瘦雲就看出不對了,容細雪那帶著試探意味的步伐,和無神的雙眼……他驚呼一聲,上前扶住容細雪另一邊手,第一個動作也是摸脈,同時去看容細雪的眼睛,“你失明了?!”

周錦淵:“嗯,剛自己在家哭了一下午,瞎了。”

容瘦雲震驚,“小雪哭瞎了?”

“?”容細雪道,“……我沒哭。”

周錦淵質疑地道:“你真沒哭?”

容細雪一時竟無法否認,就這遲疑的兩秒,已經聽到周錦淵的嘆氣聲。

容細雪:“……”

是,是掉了幾滴眼淚,但是和哭了一下午有很大區別吧??

容瘦雲本來還不知道該怎麽面對弟弟,現在已是完全被這個變化打亂了,容細雪不哭他卻要哭了,“你這個傻孩子啊!你這樣我怎麽和爺爺交代,我不同意你們而已,至於哭成這樣嗎?”

容細雪:“??我沒……”

等等,越說越過分了。

容瘦雲悲痛地道:“我也知道,我沒有盡到做哥哥的責任,沒資格管,但你不要恨我啊!我現在知道錯了,你願意和阿錦在一起就在一起吧,千萬不要再自殘了!!”

容細雪:“………………”

容細雪伸手去抓容瘦雲的手,容瘦雲機警地躲開了,“阿錦說得對,我們快去醫院吧,再做點別的檢查,看還有沒有別的隱疾。”

容瘦雲甚至有點竊喜,自己從來沒有做兄長的尊嚴,居然因為這樣的機會體驗了一次……也是意外收獲呢。

容細雪想想今天有喜事,何況身體不適,就暫時放過容瘦雲吧。

……

“來,慢點走。”周錦淵扶著容細雪下車,往三院的急診走。

容瘦雲不遠不近跟在後面,捏著鼻子看容細雪仿佛要黏在周錦淵身上的樣子,覺得這個弟弟有點沒出息……

而且只是視力驟失,在周錦淵那裏隨便紮兩針不就治好了,搞得像得了絕癥一樣相依相偎,至於嗎?

因為平時這兄弟倆就比較親密,這會兒容細雪還病了,所以當他們走進急診後,也沒人像容瘦雲一樣大驚小怪。

“大神,這是怎麽了?”這會兒急診人還不算多,值班醫生看到他們,問道,容細雪雙目和往常不一樣,沒有焦距地望著下邊某個方向。

“今天下午睡了一覺後,兩眼忽然失明,伴有輕微頭疼,口幹,我診斷過了是暴盲。眼底沒有明顯異常,無光感。帶來給他做些其他檢查。”周錦淵答道,他是想著針、藥治療也一並在這裏做了。

“那行啊,看看盤周視網膜有沒有出血吧,查查心肺腎什麽的……”值班醫生說道,“這應該是急性視神經炎吧,失明前有沒有視力模糊的情況?”

他心裏甚至有點竊喜,難得的機會和大神討論病情啊,雖然大家學的不一樣,但總是有共通之處。而且單說出去,我和周大神聊病癥了,也很有面子呀。

周錦淵點了點頭,暴盲的確對應視神經炎。

容細雪也答道:“有一次。眼球倒是不痛。”

要是換做別人,突然雙目失明,估計早慌得不行了,也就他們家不當回事,病人自己也參與討論病情。

和值班醫生聊了聊後,周錦淵讓容瘦雲帶著容細雪自己做檢查,自己則去中藥房抓藥,熬藥,藥房的人都覺得奇怪,怎麽周大神自己來抓藥,聽他說是弟弟病了,這才釋然。

周錦淵抓了柴胡、桃仁、紅花、川穹、澤蘭、生地黃等藥,旨在疏肝解郁,活血祛瘀。等容細雪做完檢查後,又給他針灸。

取睛明、絲竹空、肝俞、太沖、光明等穴,各有補洩,留針半小時,每十分鐘就行針一次。

暴盲這樣的病,周錦淵也不是第一次治了,因此下手頗有成算,何況為了穩妥,還煎了藥。周錦淵就在急診施的針,沒事的醫生護士都來圍觀,想看看周大神著名的顯著療效。

行針完,周錦淵就問容細雪:“現在眼睛應該有點透光了吧?”

容細雪是坐在病床上,他眨了眨眼,卻遲疑地道:“……沒有。”

圍觀的醫護人員都交頭接耳起來,這可奇了,聽中醫科的人說,周大神用藥一劑知,二劑愈都不算什麽稀奇事,有時候一劑病人就好了。

針灸更是精妙,取穴少效果佳。你想想,那癱瘓的病人都紮得回臺上跳芭蕾了。

紮一次一點改善也沒有,這不大可能吧,周大神都開口問了,竟然能不準確。這病人還是他弟弟,不存在操作失誤,或者病人刻意隱瞞的事情。

周錦淵也是一楞,“一點也沒有?”

他用手在容細雪眼前晃了幾下,“也看不見手動?”

“不能。但是頭不痛了。”容細雪老實答道。

大家這才舒了口氣,就說嘛,還是有療效的。

唯獨周錦淵沒吭聲,他覺得不大對,以他的經驗和判斷,一次針刺後,患者怎麽也不可能一點光感也沒有,他用的還是強刺激手法。之前的檢查結果也出來了,也不見其他問題啊。

“那好,先喝了藥,明天繼續針刺。”剛好中藥也煎好了,周錦淵捧給容細雪喝。

其他醫護人員看著沒什麽熱鬧了,紛紛散去,只剩下容瘦雲還在一旁。

容細雪喝了一口藥,眉頭就微微皺起。

“有些苦嗎?”周錦淵安慰道,“一口氣喝掉吧。”

容細雪坐在病床上,頭一歪,抵著周錦淵胸口蹭了兩下,一副不大願意的樣子。

“乖。”周錦淵道,“我幫你捏著鼻子。”

容瘦雲:“嘔……”

容細雪:“……”

容瘦雲忍不住教訓道:“你們適可而止啊,這藥到底苦不苦,你們一個學藥的一個學醫的,心裏沒點嗶數嗎?這裏可是公共場合!”

他越說越起勁兒,就差手舞足蹈了。

周錦淵無聲地指了指他,透著警告的意思,意思是少得瑟。

容細雪平靜地道:“我只看出來,你趁這個機會狂上了。”

而且還狂個沒完了。

“你這傻孩子,‘瞎’說什麽呢。”容瘦雲嗔怪地道,加重了某幾個字,“你怎麽‘看’得出來。”

容細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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