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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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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錦淵和容細雪入住的是雙人間, 有兩張單人床。

晚飯後回到房間,容細雪用平板電腦繼續做他的功課, 周錦淵則趴在床上看看自己之後要上課的ppt, 有沒有還可以再完善的地方。

這時候一個視頻通話請求彈了過來, 周錦淵一看是羅校長,心知肯定又是開學後課程的事情, 他飛快瞄了容細雪一眼。

要去容細雪他們學校開課的事,周錦淵還瞞著他, 怕被發現,當即就把耳機翻了出來,插上後再接通,說話的時候也註意措辭, 避開了關鍵。

本來以為自己的動作已經很輕了, 容細雪卻側頭看過來一眼。

周錦淵默默用電腦擋住自己的臉。

容細雪覺得有一絲不對,等周錦淵通完話後,他放下平板電腦, 一轉椅子,面對周錦淵問道:“哥哥,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情瞞著我?”

周錦淵還趴在床上, 這麽看容細雪有點居高臨下的意思——雖然大部分時候都是類似角度。但這次可能有些心虛,周錦淵格外敏感。

他一下坐了起來, 覺得這個高度還是不夠,又站在了床上,“你也太多疑了!”

容細雪抱臂打量他, “那就是有了。”

周錦淵:“……”

容細雪其實也沒有要繼續追問的意思,估計也不會是什麽大事,他正要轉回去,周錦淵卻忽然嘟囔道:“這要是偷偷找了對象也絕對瞞不住——”

容細雪動作一下停滯了,表情瞬間變得微妙。本就顏色偏淡的眼瞳在冷色的燈光下顯得竟有些殘酷,又或者是倒映著殘酷。

周錦淵看到這個表情便有些發怔,太陌生了。

只見容細雪霍然站起來,兩步上前。

周錦淵明明是站在床上俯視容細雪的,被這突然且有壓迫感的動作嚇到。

容細雪單膝跪上床,他就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一個不穩地跌坐在床。

容細雪傾身環住他,雖然沒有任何肢體接觸,但已是離得十分近。

周錦淵本能想防禦,但他忍住了,“突然這麽兇猛幹什麽?”

容細雪在這一瞬間已經有點後悔,不是這個動作,而是剛才下意識的眼神,但已經來不及了,他勉強一笑道:“只是很驚訝。”

這個理由普普通通,不上不下,可周錦淵就是覺得哪裏不對。

他們有過比現在親密得多的姿勢,但沒有任何一次像現在一樣讓他感覺不對勁,這是潛意識,是直覺。

“哦……開玩笑呢……哈哈。”周錦淵幹巴巴地道,雖然有點不安,但還是沒動彈,否則豈不是顯得他很慫了。

“是嗎?”容細雪本來是後悔的,當他發現周錦淵細微的情緒後,卻又有些快意。畢竟兩人原本的關系是他最大的優勢,也是他最大的劣勢。

也許早應這樣了?與其恐懼,患得患失,在安全線內試探,退縮不前,甚至時而想著是不是該放棄——可是,這樣冒險——

容細雪有些微失神,周錦淵還沒察覺到,直覺裏他想找了個話題,索性就這樣說了,“是啊,哎其實我答應了你們校長,下學期去你們那裏開課!”

明明是瞞了很久的“驚喜”,周錦淵迅速把它拋了出來。

容細雪的心神被拉回來了。原來是這樣。

“周老師。”容細雪緊緊盯著周錦淵,半晌才低喊了一聲——

而後很快便起身了。

他已坐回去了,背對周錦淵繼續忙碌。

但周錦淵還癱在床上,有種受驚的感覺,剛才容細雪那麽喊他,他有種一個激靈的感覺,然後指尖好像都有點酥酥麻麻的。只覺眼前是小雪,又不是小雪。

周錦淵坐起來,怔怔看著容細雪的背影。刮目相看啊。

指尖還殘留著那種酥麻……周錦淵出神地想,首先排除腦血栓、神經炎、頸椎病等病,應該是剛才手長時間抵著床壓迫神經了,我立刻活動起來!

……

第二天早上,周錦淵他們又去酒店的餐廳吃早餐,這時大多也是這次研修班的人。

周錦淵正在打綠豆粥,擡頭一看,發現尤自然就在對面倒蘋果汁。

不過,相比起昨天見面時,他的精神奕奕,今天好像憔悴多了,臉還有點浮腫。更明顯的是,他頭上和手上還頂著幾根針……

仿佛察覺到了周錦淵的目光一樣,尤自然擡眼看過來,當時就打了個寒顫。

尤自然嘴唇動了幾下,想說什麽的樣子,又咽了回去。

周錦淵沖他燦爛地笑了一下。

尤自然像被驚了的兔子,迅速逃開了,經過昨晚的恐嚇,沒敢再惹他。

這些道士太陰險了——尤自然想,他昨天偷聽到周錦淵的話,嚇得不輕。他既然都學中醫了,對道家學說多少有了解,也聽祖父說過一些老年間神乎其神的事情。

昨晚回房間後,尤自然楞是不顧室友反對,把所有燈都打開了。就怕自己白天懟了周錦淵那麽多下,他會不會咒自己之類的。

尤自然總疑心房間裏有什麽動靜,半夜還繼續不顧室友反對,爬到他床上和他擠著睡,一晚上攏共才睡了五個小時,早上起來臉腫成豬頭了,自己紮了幾針。

周錦淵見果然奏效了,得意地端著盤子走回座位上。

……

上午,研修班就要在夏都中醫藥大學開課了,來自海內外的學員有數百名,齊聚一堂,先由培訓中心的專家講話。毫無疑問都是些套話,回憶一下研修班的歷史、意義等等。

周錦淵坐在下頭走神,直到上面有人說,請這次活動讚助方某中醫基金會的金主梁月稱先生講話,四周響起了細碎的驚嘆聲,他才回身看向上頭。

只見門外正慢慢走進來一人,天氣炎熱,他卻包裹得嚴嚴實實,一身深色西裝,仿佛病弱一般,行動間較為遲緩,由人攙扶著。

他的五官實在是驚為天人,有著雌雄莫辨的美感,一雙丹鳳眼如點墨一般,極具華夏古典風情,唇色不染而朱。

但縱然有這種種前提,他舉手投足間卻自有讓人無法輕視的氣場。大家慢半拍將他與基金會的金主對應起來,這就是那位梁月稱先生?

步履雖慢,卻叫大家的目光都不禁跟隨著他,尤其是那些國際學員,這簡直是他們來到華夏後,看到最東方又最美的人。直到他行至臺上,在講臺後站定,目光巡視了全場一周。

周錦淵也和他有那麽大概零點幾秒的對視,這目光清淩淩的,讓人在夏天很是醒神。

這位梁月稱先生用玉石敲擊一般悅耳的聲音,開始發表他的講話,感覺不管內容是什麽,都能把人給洗腦了。

明月就坐在周錦淵的左手邊,她有點難掩興奮地:“老師,天啊,這個人,你覺不覺得……”

周錦淵肯定地點頭:“有病!絕對有病!”

明月:“……”

周錦淵:“步履不穩,較為體弱,就是單這樣看不出究竟怎麽了。”

周錦淵轉頭看向明月,“你覺得呢?”

明月瘋狂後悔,剛才為什麽要和清風爭著坐老師另一邊的位置,這就突然考試了。

她流著淚道:“是,是,我想會不會有些氣血不足。”

……

等到那位梁月稱先生也簡單說完,就正式由專家上去講課了,第一位是灸法派的前輩。

這次的課程,主要都是以實操為主。當然,經絡辨證也是少不了的,華夏傳統觀念向來是,針灸治病,離不開經絡研究,必須強調經絡和穴位。

實操部分,講師會直接請在場的學員自願報名,上來接受手法演示。

周錦淵聽得也很認真,學無止境,難得有機會,博采眾家之長。他還註意到,梁月稱講完話後沒有離開,而是在前排坐了下來,離周錦淵也只有一排所隔。

周錦淵一開始懷疑他想現場抓一個專家給自己診治,後來又想,人家既然是某中醫基金會的人,平時也少不了接觸名家,可能早就診過,也可能只是感興趣。

此時,有個人走到梁月稱旁邊,彎腰和他助理說:“……能留一下梁先生的聯系方式嗎?”

聲音不大,但周錦淵耳力極好,所以還是聽到了,他有些奇怪了,和梁月稱如此說的人,不就是他們基金會的人麽,昨天晚宴時還出現了。倆人如果本是上下級,怎麽還用索要聯系方式。

不過事不關己,這個念頭也就是一閃而過。

到了實操環節,大家各自搭檔,互相練習起來。

周錦淵和容細雪就沒動手了,但他鼓勵清風和明月練習。

這個環節會場內難免亂一些,梁月稱忽而起身,由人扶著,施施然走到周錦淵身邊,坐下,“周醫生。”

“……你好。”周錦淵不覺得奇怪,《拉林頓的劍》都還沒下映,認得他的人太多了。

“不好意思,您實在不願意來見我,我只好來冒昧見您了。”梁月稱的目光還落在前方,話卻是對周錦淵說的。

周錦淵好半晌才反應過來,“你就是梁先生?!”

不是他反應太慢,而是他完全無法把腦海裏穿金戴銀的煤老板形象,和梁月稱對應起來,楞是沒想到此梁即彼梁。

這就難怪基金會的人也和他很陌生的樣子了,以“梁先生”浮誇的作風,搞不好也就這兩天才成了基金會的金主……

梁月稱果然頷首,他語氣平淡地道:“周醫生,我想知道,還有沒有可能,由你來開條件,任何條件——”

周錦淵無語了,“梁先生,您到底得的是什麽病,非要我來醫治麽。您看,這裏這麽多專家前輩,名老中醫,不如您現場招募一下。”

梁月稱沒有正面回答自己的病情,只是道:“如果可以,我當然會找其他人。可惜……前陣子,聽聞周醫生的家傳針法也許能奏效。其實,我一開始去找的是令尊,令尊為我占了一卦,建議我來找你。”

周錦淵:“……”

哎,爸……算了,估計爸也不一定知道這位梁先生的浮誇脾氣。

“另外——”梁月稱偏頭看了周錦淵一眼,“我與曲慶瑞先生有過一面之緣,他提及周醫生的祝由術,對病人的耐心呵護,也是頗為稱道。”

周錦淵更加無奈了,“那您也該想得到了,這種耐心呵護是對所有病人的。不可能為你辜負其他需要我的病人啊。您再三邀請,但我著實有自己的難處。”

梁月稱沈默了一瞬,難掩失望,但仍是說道:“求同存異,也許我們還有商量的餘地。”

周錦淵見他竟然還不放棄,問道:“是萎證嗎?”

他看梁月稱的姿態,又想到他提起曲家,所以隨口猜測會不會是萎證。

梁月稱眼神閃爍,諱莫如深,看起來在周錦淵接診之前,他是不會說自己得了什麽病,直接起身道:“再會吧。”

土豪不土啊,知道“梁先生”不是腦補裏的那樣後,周錦淵對他的印象還是浮誇,只是現在可能因為他的外貌變得有性格一點了……

周錦淵一回神,與不遠處的尤自然對上了一眼。

尤自然剛才就註意到他們了,心想哀嘆,這是什麽年代啊,金主都喜歡這種人氣高的,說不定那位梁先生就是去找周錦淵聊什麽合作了。

猝不及防撞上周錦淵眼神後,尤自然立刻有點慌地挪開目光。

周錦淵暗暗一笑,看來這家夥果然嚇得不輕。

……

夏都中醫藥大學這個校區建造歷史不長,算不得特別偏遠,但距離夏都最繁華地帶還是有段距離的。夏都既是大都市,又是古城,十分值得游覽。

不上課的時候,很多專家、學員都會約著去城區游覽。

周錦淵也不例外,他帶著容細雪一起去逛夏都了,沒有和清風明月一起,不是不帶這倆,而是他們已經和這兩天結識的同齡小夥伴先約好了。

周錦淵本來還有點納悶,“我跟你們也是同齡啊,一起拼車不好麽。”

清風驚懼地道:“同齡歸同齡,那您也是老師啊,玩著玩著突然出題還行?”

周錦淵:“……”

他想反駁自己不會,但是很快又閉嘴了,不對,他還真可能會。

於是周錦淵和容細雪打車去夏都比較有名的地方逛了,下車時,周錦淵下意識地伸出手:“人多——”

不過容細雪握住他手的一瞬間,他又有點後悔了,具體也說不清。但是很快,這個熱鬧的城市就把他的註意力吸引走了,習慣占了上風,拉著容細雪朝著前頭隱約可見的景點走。

尤自然正在享受一個人在城市街道徜徉的放松,不經意間一個回頭,就看到了周錦淵和他那個見了鬼的助理手拉手朝著一樣的方向走,而且他們還看到他了。

周錦淵甚至露出了一個邪惡的微笑。

尤自然:“!!”

日日日日日,夏都這麽大,怎麽可能這麽巧,一定是放小鬼跟著他了!

尤自然心態差點崩了,但是路就這麽寬,而且他實在不想太過丟人,只能硬著頭皮加快腳步走著,心說到了路口我就拐開。

這條街上有間中醫館,尤自然瞥見了本是沒什麽反應,他是越走越快,偏偏那門裏頭有人失魂落魄地沖出來,直撞在來不及躲避的尤自然身上,口中還喃喃有詞,“完了,我完了,我沒救了……”

尤自然一驚,“朋友,你怎麽了?”

那男子看他一眼,仍然自語一樣哭道:“醫院也治不好,中醫也看不好,我好不了了,我毀了啊!”

尤自然那俠肝義膽立刻膨脹來了,雲淡風輕地道:“我也是大夫,你什麽病癥,說說看,也許我能幫到你。”

這是他行醫後最喜歡的一句話了,每次這麽說出來,又實現之後,就格外有成就感。

男子哭得十分傷心,“你能幫什麽啊——我完了我——醫院說萬一有壞死傾向還要動手術——天啊,足足一個月了啊,都沒消停!”

什麽啊,發病一個月嗎,他這亂七八糟的,尤自然都沒聽懂,還待再問。

周錦淵卻已快走到這邊了,看到尤自然和人撕扯一般,也不知怎麽了。

雖然周錦淵和尤自然關系不怎麽樣,但他還不至於看尤自然出事視而不見,不遠不近就問了一句:“尤大夫,你沒事吧?”

就是這一聲,原本正在哭的男子也看過來了,雖說隔著一段距離,但他還是認出了這個人,就是因為這個人,他才在醫院治療無果後,起念投向本地有名的中醫。

男子頓時驚呼:“周專家?”

難道這是天無絕人之路,讓他在大街上遇到一個名醫!

他身患怪病,下邊某個器官從一個月前開始,竟持續高昂至今,一直未曾消退。

日漸腫脹,甚至導致難以排尿,痛苦萬分,精神壓力更別提多大了。從病發三天後就在醫院治療了,用了好多種方法也未奏效。

昂揚一夜,是大家夢寐以求的,昂揚一個月,那就是噩夢啊!!

現在這地方顏色都變得十分深暗了,想想就算好了,功能說不定也會損傷,男子心裏更加絕望。

尤自然:“……”

雖然知道周錦淵就是出名一些,但眼見這人忽視自己,尤自然還是很不爽。

再看周錦淵,他已經有些疑惑了,似乎想過來。

“沒事!”尤自然下意識喊道,難道什麽風頭都要讓周錦淵出了麽,這個還是交給我吧!

尤自然又小聲對那男子道,“你到底什麽病快說,別看到網紅就大驚小怪的。我是國醫大師傳承人,他能幫的我也能!我告訴你,錯過就再沒機會了!”

男子呆呆看他一眼,好像被什麽關鍵詞刺激了,大喊道:“大驚小怪?老子雞兒都石更成這樣了!你幫我?你說你能怎麽幫我!”

一句比一句高亢,一時驚動了半條街的人。

不知多少路人張望過來,詭異地看著這兩人。

尤自然慢半拍反應過來,一臉驚恐,百口莫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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