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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5: 雪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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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軍鶴聽了,似乎為之一驚,道:“殿主所說的,可是那日在君山會上搗亂的李姓少年嗎?”

韓襄鈴只得點點頭,道:“對…正是他,李飛魚。”

葉軍鶴臉上的驚訝表情更盛,沈吟片刻,才道:“敢情果然不出殿主所料,那小輩不但徹底銷毀去了本殿的七散屍鳩毒,同時,命大的很,並未淹死湖中!不過,殿主盡請放心,如今中原六大門派均已誠服於本殿膝下,諒他一個無名小輩,遲早難逃咱們的掌握。”

韓襄鈴聽到這兒,才漸漸有些醒悟,原來,眼前這些家夥,竟都是李飛魚口中所不齒的“洗心殿”門下,然,她卻不知自己怎會被他們救上船來?並且陰差陽錯地把自己當作了他們的殿主呢?

難道說:那殷無邪,果然跟自己長得一般模樣,因此,他們認錯了?

這麽一想,韓襄鈴的膽量頓時壯了許多,心想道:既然如此,我索性將這“洗心殿殿主”冒充到底,我倒要看看你們洗心殿究竟是個什麽東西?

於是,她便大聲問道:“嗯,那你們是怎麽找到我的呢?”

葉軍鶴道:“回稟殿主,老朽正率領少林、峨嵋兩派掌門人,準備令他們遠赴昆侖責問爽約之事,途中聞得殿主呼喝之聲,亟待趕去,終還是略遲了一步……”

韓襄鈴忙打岔,趕緊問道:“那…那你們看見李飛魚了沒有?”

葉軍鶴道:“咱們搜尋到茅屋前,那李飛魚已經無聲無息地離去了,所以,老朽並沒有遇見,否則,也不致於讓他輕松脫身而去了。”

韓襄鈴暗暗松了一口氣,本想再問問李飛魚父母慘死的原因及經過,然,轉念一想,又怕問得太多,露出了馬腳,只得暫時忍耐住,揮了揮手,懶洋洋道:“我倦得很,你們都出去吧!讓我靜靜休息一會兒。”

葉軍鶴拱手為禮,退後幾步,正要退出去,忽然躬身又問:“殿主左腳的傷處,沒有受到損傷吧?”

韓襄鈴心裏一跳,連忙含糊地應道:“還…還好,沒…沒有什麽大礙?”

“那就好了,殿主好好歇息,老朽這就告退。”

葉軍鶴招呼四名女侍,躬身退出艙外,韓襄鈴重重地吐出一口氣,正跌入紊亂的心潮中,忽然聽得榻側有人“噗嗤”地輕聲一笑。

她一驚之下,趕緊扭頭回顧,卻見是個綠衣女侍,竟一直俏生生地站在榻前未曾離去。

只見那少女,大約有十五六歲,眉目極是娟秀,正掩著檀口,發出吃吃的輕笑。

韓襄鈴暗叫“好險’,幸虧還沒有露出馬腳,這少女年紀雖小,呼吸竟達無聲無息的境界,武功只怕不弱,要是被她看出破綻來,那就不得了啦!

於是,她將臉色一沈,道:“餵,我不是命令你們退下嘛,你怎麽還留在這兒?”

綠衣少女卻並不怕,而是繼續嘻嘻笑道:“婢子雪竹,是專職侍候殿主起居的,不敢擅離。”

韓襄鈴皺眉,道:“那麽,你到底在笑什麽?”

綠衣少女低聲道:“婢子是在笑殿主真能演戲,竟連葉護法這等老狐貍都被瞞過了。”

韓襄鈴駭然大驚,顧不得傷勢牽動,趕緊從榻上一躍而起,沈聲叱道:“你……你胡說什麽?”

那綠衣少女笑道:“你別害怕,更別大聲叫喊,這件事,只要驚動了第三個人,你縱有通天的本領,也難逃出洗心殿的手掌心。”

她抿嘴一笑,湊過身來,輕聲又道:“雖然我不知道你是誰,然,你跟殿主長得相像,膽量又大,應變能力不賴,既沈著又機警,真叫人從心底裏佩服你。”

韓襄鈴茫然無措,不知她言中何意,訥訥半晌,才問道:“你……你究竟是什麽人?”

雪竹幽幽一嘆,道:“雪竹不過是一個不甘墮落的弱女子罷了!姑娘請放心,我不會把這事告訴任何人的。”

韓襄鈴愕然,道:“你…你是怎麽認出我不是殷無邪的呢?人家都說她和我長得一個模樣?”

雪竹道:“是的,你跟她相貌的確分辨不出,然,洗心殿主一只左腳,齊脛折斷,所以安裝了義肢代步,而你的左腳,卻完好無傷,我在昨天替你換衣的時候,就已經看出來了。”

韓襄鈴連忙握住她的手,低聲道;“好妹妹,你既然看出破綻,剛才怎麽不揭穿我?咱們素昧平生,你又是洗心殿的門下。”

雪竹眉頭一剔,道:“洗心殿中,也有不甘為惡的善良兒女,他們不是被情勢所逼迫,便是身中劇毒,無奈之下,只得誓死終生效忠殿主,不敢生出二念,其實,誰又真心願意做這種助紂為虐,塗炭蒼生的勾當?就拿我來說吧,自從八年前被洗心殿從川中故鄉挾持出來,起初侍候老殿主,後來才派來作殿主貼身侍女,這些年來,目睹他們作了多少傷天害理的事,心雖不滿,可是,卻敢怒不敢言,實在不敢吐出半個字的怨言,因為,我們都吃過一種毒丸,必須定時分服解藥,否則,毒性一發,便無藥可救,命喪當場!”

韓襄鈴驚問道:“你說,他們殿中,還有老殿主?”

“是的,只不過老殿主半身走火入魔,無法行動,六年前就已經不再過問殿中事務了。”

“哦!對了,方才那葉護法又是誰?”韓襄鈴追問道。

“他們是孿生兄弟二人,武功極高,具說不在老殿主之下,兄名葉軍鶴,弟名葉策雄,這兩人如今是殿中靈魂,最要留神防範他們才好。”雪竹好心提醒道。

“好妹妹,你既然也不願再為虎作倀,趁他們還沒發現我是假冒的殿主,咱們設法把解藥騙到手,一起逃離魔掌吧!”韓襄鈴激動地道。

雪竹忽然跪了下來,道:“姑娘如能為婢子取到解藥,何異再生父母,咱們倒不必急於逃走,幹脆姑娘就假冒殿主,覓得最佳機會,一舉毀了洗心殿,為天下武林,除此一害。”

韓襄鈴連忙扶她起來,沈吟道:“這主意雖然很好,然,紙包不住火,萬一被他們拆穿,那時可怎麽辦……”

雪竹道:“姑娘的相貌身材與殿生難分真假,又有婢子掩護,相信絕不會敗露的。”

韓襄鈴又緊張道:“可…要是真正的殿主殷無邪回來了呢?”

雪竹道:“婢子估量她短時期中,絕對不會回來……”

這句話還沒說完,忽覺船身一震,艙面有人揚聲高叫道:“殿主近島……”

韓襄鈴有如驚弓之鳥,吃了一驚,道:“不好,她真的已經回來了?”

雪竹苦笑道:“這是殿中弟子,迎接你下船。姑娘,你且快些躺下,裝作傷勢未愈,千萬註意,看我的眼色行事。”

韓襄鈴依言,慌忙倒臥榻上,才剛躺下,艙簾掀處,八名綠衣侍女,擡著一乘軟轎,魚貫而入,躬身道:“稟殿主,樓船已抵總壇,請殿主換轎。”

雪竹扶起韓襄鈴,輕聲吩咐道:“殿主傷勢未愈,你們要小心些。”

那八名女侍,小心翼翼扶持著韓襄鈴登上了軟轎,由四名侍女擡起,另外四名和雪竹分隨左右,緩緩行出艙外,雪竹順手取了一條紅毯,替她掩住了雙腿。

軟轎剛登上艙面,船上,已響起一連串高吭的號角聲,韓襄鈴偷偷打量,不禁暗暗稱奇,敢情這艘樓船,建得極為雄偉,船上雕梁畫棟,彩棚朱桅,宛如龍舟,岸邊一列停靠著三艘粗巨船,船舷邊黑壓壓一片人群,其中僧、道、俗家俱有,個個肅容躬身,遙遙對著軟轎舉手為禮。

韓襄鈴心驚不已,暗忖道:“洗心殿新近崛起武林,怎麽她的門下竟有這麽許多徒眾,單看這派勢,只怕中原七大門派,也還不及。”

她眼角一瞥雪竹,雪竹正對她點點頭示意,韓襄鈴一橫心,索性假閉上眼睛,由那軟轎擡著,離船,登岸。

岸上緊跟著響起一片繁弦急管,八音疊奏,雪竹和八名綠衣侍女簇擁著軟轎,冉冉而行,左護法葉軍鶴親率六大門派掌門人,隨轎步行。

大群人行約頓飯之久,轉過兩個山坡,迎面是個寬敞的廣場。

依著山巒,建有許多石屋,場中黃沙鋪地,凈潔如洗,儼然自成村鎮,而且規模尤是不小。

綠衣侍女擡著軟轎,徑直到達其中一棟較大的石屋,屋前早有一名黃衫少女率領八名黃衣女童垂手而侍,軟轎才到門前,就由那八名黃衣女童接了過去,葉軍鶴等人和那八名綠衣侍女在石屋前停步,只由雪竹扶轎隨行,韓襄鈴正提心吊膽,猜不透這到底是什麽地方?

雪竹輕輕拍了那黃衫少女肩頭一下,朗聲問道:“杏兒姐姐,老殿主的身子,這些日子可更康健些麽?”

黃衫少女接口笑道:“還不是老樣子,咱們侍候老殿主的,可沒你們有福氣,整天車呀船呀,自在逍遙。咱們是苦命人,只好悶在這島上,百無聊賴。”

雪竹笑道:“哪天咱們倆換一換,我來侍候老殿主,你來侍候咱們這一位,可好?”

杏兒笑罵道:“貧嘴,明知不可能的事,還偏偏要說這些風涼話吊我的胃口?”忽而笑聲一斂,臉色一正,低問道:“對了,聽說殿主前天負了傷?”

雪竹點點頭。

“是誰這麽大膽量?”杏兒驚呼。

“據說,只是個無名小輩。”雪竹道。

杏兒低聲道:“這件事,最好別在老殿主面前提起,你忘了上次為了左腿上那次傷,差點連葉護法也落個不是,咱們擔待得起嗎?”

雪竹道:“話雖如此,只怕瞞不過他老人家,何況殿主的傷,還並沒有完全痊愈。”

兩人邊談邊走,軟轎已通過一條長廊,韓襄鈴從她們談話中,已知道這兒必定是老殿主的居所,只是不知那老殿主,究竟是何等人物?自己,能否順利瞞過他的考驗?

思忖間,軟橋,已很快抵達一處月洞門前,驀地,聽到一陣拐聲叮叮,從門裏轉出來一個滿頭斑白,雞皮鶴發的老婆子,迎著軟轎嘿嘿笑道:“小邪兒,好孩子,你回來啦!”

韓襄鈴在轎子中渾身猛地一震,只因那老婆子這一聲笑,聲如狼嗥,直震得她的耳膜隱隱作痛,顯見是個內功極強的武林高手,她猜想八成必是那所謂”老殿主”!

一瞬間,韓襄鈴慌了手腳,竟不知該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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