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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情絲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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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墨白甚少口出惡言,今日竟如此說話,登時更叫幾人詫異。沈煥輕聲道:“爹,他與我們有仇麽?”

沈墨白道:“他害了瑜兒的外祖,滄水谷內百人盡皆喪命他手。水谷主曾在我幼時指點我招式,對我半師之恩,卻被孟伏朗害死,我與孟伏朗自然是仇深似海。”

眾人不想沈墨白與滄水谷竟有這般關系,只是既然是如此深仇,這二十年間,沈墨白怎麽不去找孟伏朗報仇,也從不提起此事呢?

沈煥面上亦是驚疑之色,喃喃道:“這麽說,孟伏朗是特意來尋哥哥麻煩的?孟伏朗殺了哥哥的外祖一家還不夠,還要來害哥哥,他到底與滄水谷有什麽恩怨?要如此趕盡殺絕?”

沈煥一語說罷,秋霜晚已道:“他方才說是滄水谷對不起他,滄水谷做了什麽對不起他的事麽?他竟恨到如此地步?”

沈墨白冷笑一聲,面色變了幾變,才沈聲道:“滄水谷從未對不起他。孟伏朗這人心胸狹窄行事惡毒,一向是嚴於待人寬於待己,旁人只是與他言語不和,他便認為對方有天大的錯處。他自己言行不當,卻覺理所應當。滄水谷何曾得罪過他?可憐水谷主只見過他一面,竟滿門被屠。”

秋霜晚倒吸一口涼氣,道:“只見過一面?水谷主說了什麽得罪他的話竟落得如此下場?”

沈墨白默然片刻,擡首仰望晨曦微露的和暖天光,似乎在遙望往事,喃喃道:“水谷主怎會同他說什麽?孟伏朗上門提親,水谷主客氣相待,言語之間瞧出孟伏朗其人實非善類,心下不安,便回絕了親事。便是回絕,水谷主也是極客氣的,可孟伏朗又怎會是講理之人?他一聽水谷主回絕之語便大怒佛袖而去,半年過後,又去而覆返屠了整個滄水谷。”

這陳年舊事其中內情一經說出,幾人均聽得呆了,秋霜晚遲疑道:“提親?向誰提親?水谷主的女兒,不正是,正是——”

沈墨白點了點頭,道:“從水谷主那裏論起來算是我師妹,也正是瑜兒的娘親,水漣漪。”

秋霜晚道:“便是因為如此,孟伏朗殺了水谷主全家都不算,還要來害阿瑜?這,這……”她怔了一怔,只覺哪裏不對,想了一想終於明白何處不對了。孟伏朗為何要去滄水谷提親?南疆與滄水谷一南一北相距甚遠;百毒魔教大名鼎鼎諸多秘技,滄水谷卻沒甚名氣,亦沒什麽能傾覆江湖的高手絕學;孟伏朗少年成名武功極高,水漣漪卻只是個無人知曉的小丫頭罷了。孟伏朗何以不遠千裏跑到滄水谷去提親?

秋霜晚正疑惑不解,沈煥忽道:“爹,你是否還隱瞞了些事情?”

眾人一驚,都望向沈煥,卻見沈煥薄唇緊抿,目光灼灼看著沈墨白。

沈墨白楞了一楞,忽地嘆了口氣,道:“若非孟伏朗來到,我此生都不想再提起此事……水師妹她,她實在太過糊塗,才害了水谷主一家。”

沈墨白連連嘆息,眾人卻都大惑不解,殺人的是孟伏朗,怎麽卻責怪起水漣漪了?

沈墨白面容悵然,道:“水師妹是與孟伏朗兩情相悅的。”

這話大大出乎所有人預料,便連沈煥亦楞住了,目光閃動似乎要問什麽,到底還是忍住,聽沈墨白繼續說。

沈墨白緩聲道:“水師妹性子活潑愛玩,時常孤身在江湖中行走,也因此,便結識了孟伏朗。彼時孟伏朗英俊年少性子又狂,他二人結識的時候長了,便生了情愫,私定終身。水師妹帶著孟伏朗回滄水谷,本意是請水谷主為他們做主成婚。

“可水谷主閱人無數,寥寥幾語便看出孟伏朗性子偏激,並非良配,因此心下憂慮。水谷主很是擔心,短時間之內孟伏朗尚能忍住脾氣,可若是成婚,那便是一輩子的時光日夜相對,孟伏朗性子狠毒遠超常人,若是師妹之後得罪了他,他會如何做?

“因此,水谷主便下定決心,回絕了孟伏朗。孟伏朗果然大怒,當場便打傷了水谷主,要下殺手時被水師妹攔住,便罷了手拂袖而去,回了南疆。”

聽到此處,眾人皆是一怔,閔真真道:“水谷主擔憂果然沒錯,孟伏朗是一點氣都不肯忍耐的,竟當場便動起了手。只是如此說來,孟伏朗當時不是已經被制止了麽?為何半年後又回去殺了水谷主一家?”

沈墨白又嘆了口氣,嘆息道:“本來事情是要到此為止的。可是誰都沒料到後來竟會是那般結局。我時常也在想……霜晚、玉亭、真真,你們都是女孩兒家,自然更清楚女孩兒家的心思。水師妹當時與孟伏朗情投意合,不想竟被父親阻止,若是你們,會怎麽做?”

沈墨白這一問,在場幾人均是心念百轉,秋霜晚已“啊”地一聲驚呼出聲,顫聲道:“她……她又去找孟伏朗了?”

沈墨白點頭道:“不錯。水師妹與孟伏朗正是情意正濃之時,卻陡然被拆散,自然不肯就此罷休。任是水谷主如何勸說,水師妹都聽不進去,只認定孟伏朗待她極好,是水谷主對孟伏朗有成見。水師妹堅信孟伏朗並非水谷主所說的那樣人,因此在孟伏朗回南疆之後,師妹整日與水谷主吵鬧不休,水谷主一氣之下便說若是師妹執意要嫁孟伏朗,就要與她絕了父女情分。

“可即便如此,水師妹依舊不肯聽話,尋了一個機會,也偷偷溜出家門,去了南疆。”

閔真真奇道:“這我卻不明白了。他二人若是能就此廝守,不是正合了孟伏朗心意麽?孟伏朗為何又要殺了水谷主一家?”

閔真真才說罷,忽地想起水漣漪自然沒有與孟伏朗廝守終生,而是來了群英山莊,還生下了沈佑瑜。想到此處,閔真真不由驚道:“莫非當時出了什麽意外,水大小姐並未到南疆?”

沈墨白苦笑道:“水師妹一向機靈,路上沒有什麽意外,她也順利到了南疆,見到了孟伏朗。”

這便讓眾人更是疑惑了,卻見沈墨白低聲道:“水師妹到了南疆之後不久,孟伏朗便回了滄水谷,殺了滄水谷近百人。”

秋霜晚怔怔道:“為何呢?他們分明已見了面了,為何還要殺人?”

沈墨白冷笑一聲,恨恨道:“因為孟伏朗實在是個禽獸不如的畜生!他生來便是一點都不肯忍耐旁人,水谷主當日回絕他,他早已懷恨在心,只覺水谷主回絕他便是做了大大對不起他的事,便是被屠盡滿門也是應當。”

閔真真遲疑道:“可他當日不是已經被水大小姐制止了麽?便是他性子奇怪,回去後越想越恨,看在水大小姐的份上,也不該如此罷?”

沈墨白默然片刻,才啞聲道:“孟伏朗當日確實是念在水師妹的份上,忍耐了下來,賭氣回了南疆。可是後來,水師妹去找他是想好了此生不再回家的,他從水師妹那裏得知,水師妹為了和他廝守,已與水谷主絕了父女情分。孟伏朗本就是極為自我的人,便認定滄水谷與水師妹再無任何牽扯關系了。”

聽出話中意思,眾人盡皆駭然,秋霜晚驚道:“便因為如此,孟伏朗便起了再回去報覆的心思?水谷主與他又無深仇大恨,且是水大小姐的親生父親,便是與水大小姐生了嫌隙,也是血濃於水的親人!孟伏朗卻覺得絕了父女情分,他便不用顧忌,可以任意殺戮滄水谷中人,他是瘋子麽?”

沈墨白愴然道:“以孟伏朗行事,他與瘋子又有何異?水谷主只是一時氣話,水師妹也只是與他說一說,萬萬沒料到孟伏朗心思不同常人,他知道水師妹與滄水谷絕了往來,便認定滄水谷中人已是與水師妹無關的人。孟伏朗這人,怎能容得下有人得罪他?他能因水師妹之故忍耐,卻不會忍耐與水師妹無關之人。

“孟伏朗打定心思要去出了那一口氣,也未告知水師妹,便啟程去了滄水谷,殺了滄水谷所有人。”

沒想到真相竟是如此,孟伏朗這般心思扭曲,常人又怎能想得到?眾人不禁都默然下來,半晌,秋霜晚才低聲道:“水大小姐必然愧疚得很。”

沈墨白輕聲道:“南疆離滄水谷極遠,孟伏朗絲毫不覺自己有什麽不對,回去之後並未告訴水師妹發生何事,平日裏盡是一派若無其事的模樣,可天下沒有不透風的墻,後來水師妹還是知曉了。她……她痛不欲生。後來水師妹就設法離開南疆,回了滄水谷,我也是在那裏遇見她的。

我那時與煥兒的娘親遠游才歸,隔了幾個月才曉得滄水谷慘事,便趕去滄水谷。滄水谷滿門被害,周遭百姓均驚懼不已,都不敢前去,屍首放在滄水谷許久都無人收殮。還是水師妹回去時,自己埋了所有親人。我去時,她正披麻戴孝呆呆跪在那近百座墳塋前。”

沈墨白說到此處,忽地止住,半晌才又嘆道:“水師妹她實在是太過糊塗,識人不清,才——唉!”

這一樁往事實在太過糊塗荒誕,眾人都聽得怔然起來,也漸漸明白孟伏朗為何會說沈墨白和水漣漪欠了他,像這般心胸狹窄之人,分毫不念別人好處,只會認定旁人對不起他。水漣漪離他而去,他必然不會反思自己所為,只會滿心恨水漣漪拋棄他。

沈墨白嘆息片刻,才慢慢向外走去,連玉亭忽地擡頭叫道:“沈盟主!”

沈墨白一怔,回過頭來,連玉亭微紅了臉,卻焦急道:“沈盟主,我,我能不能進去瞧瞧阿瑜?”

沈墨白見連玉亭面色擔憂,心內不由一嘆,勉強笑道:“去罷,我要去請教神尼一些事情,便勞煩你陪著瑜兒罷,若是有事,便叫人來喚我。”

連玉亭心下焦急,一聽沈墨白允準,忙道了聲謝,話音還未落,人已轉身向房裏奔去。

沈墨白轉頭離去,沈煥默不作聲,只緊緊跟在沈墨白身後。秋風遲也想去看沈佑瑜,才一擡步,卻被閔真真給扯住,不禁詫異道:“真真,我要去看阿瑜,你為何攔住我?”

閔真真鼓嘴瞪眼,道:“你別問,總之現在不要過去,過會兒再去。”

秋風遲一頭霧水,但他已習慣聽閔真真指使,也就聽話待在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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