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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人心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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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玉綾這話說得極重,劉菱站在原地,臉上忽白忽紅,半晌,忽地向連夫人拜了一拜,轉身便走。連夫人慌得在後連聲叫道:“大小姐切莫生氣,今日實在對不住,過後我定叫她們與你賠禮!”她一面叫,一面又連聲催促下人送劉菱出去。

待劉菱走了,連夫人便忽地臉色一變,手指著連玉亭罵道:“你這惹禍胚子,當年你爹娘突然離世,是我們好心收養了你們兄妹,吃的穿的哪一樣不是我們給的?劉家是豪富之家,只有劉大小姐一個女兒,劉老爺又身子不好整日都不見人,全家都是劉大小姐做主,劉家上門提親又允諾只要玉聲過去,整個劉家偌大家業都要傳給他,這便是天賜良緣,是多好的親事!你竟鼓動你哥哥私自離家,劉大小姐何等嬌貴,卻肯忍下這口氣,這些年劉家不與我們計較已是阿彌陀佛,你還出言惹怒劉大小姐。我們夫婦對你的恩德你全然不記,倒是一味惹麻煩,你你你,你還厚顏呆在我家做什麽,還是趕快離開還清靜些!”

連夫人喋喋不休,連玉亭卻是面色坦然,倒是連玉綾漲紅了臉幾度要開口說話,卻只是咳嗽得說不出來,聽到最後更是掩住嘴咳個不停,面色更是紅如滴血,這下倒是將連夫人給吸引過來,也不再斥責連玉亭,只連連叫著女兒名字,催促著丫鬟仆婦一陣風似的將女兒扶走歇息,又狠瞪了連玉亭一眼,才跟著一同走了。

連夫人一行人眨眼間便走了個幹凈,倒是將何泗等人晾在這裏。沈佑瑜怒道:“這連夫人哪裏是做伯母的樣子,真是豈有此理!”

何泗轉眼去看連玉亭,就見連玉亭面露憂慮之色,忙道:“玉亭妹子,你莫要生氣,方才的事我們都看到了,你這伯母實在太過可惡,只要你說句話,你秋姐姐定會為你出氣好好教訓她。”

何泗話音才落,秋霜晚便瞪了他一眼,但也心知何泗實在不好對付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婦人,她心內也是對連夫人極為不滿,便扭身向連玉亭道:“玉亭你莫要難過了,我自有法子教訓你伯母。”

連玉亭卻搖一搖頭,勉強笑道:“秋姐姐千萬不要去理會我伯母。我難過並非是為她之故,而是瞧玉綾姐姐咳的厲害,心裏擔憂。伯父伯母這麽多年冷眼相待,我都已看慣了,幸而家中還有一個玉綾姐姐,她若是看見伯父伯母為難我,必定要生氣的,只是她身子不好,你們方才也看到了,她是受不得氣的,我也不想她為了我總是與伯父伯母置氣,是以平日伯父伯母說什麽,我都不理會也不在意。今日,其實也是我太過沖動……我雖討厭劉菱,往常劉菱來,我都是躲著的,就是見了面,憑她說些什麽,我都是不理她的,只是,只是今日想起哥哥,我一時之間極為憤恨……”

連玉亭停住了話,何泗等人卻已都明白,她必是想起連玉聲便是為逃與劉菱的婚約才離家遠走,以至於客死他鄉。連玉亭方才見了劉菱,正是想起此事來,不由得心內怨憤,竟一反常態主動與她爭吵起來。

連玉亭停了一會兒,眼中忽地掉了一滴淚,哽咽道:“若不是因為劉菱欺人太甚,硬要與哥哥成婚,伯父伯母又一心想結交劉家,怎麽會逼得哥哥遠走,害的哥哥……”她說不下去,已是淚落如雨,秋霜晚攬住她肩膀低聲安慰,何泗亦是心下難過,沈佑瑜更是陪著嗚嗚哭泣,倒還要秋風遲忙著給他拭淚。

連玉亭雖面貌柔弱,卻性子倔強,失態不過片刻便已又忍住,默默拭淚,勉強笑道:“本來伯母聽說你們是來保護姐姐的,極為欣喜還要設宴款待,如今被我一鬧,怕是把這事給忘個精光了。”

何泗道:“此等小事何須在意。只是我瞧此地實在不好,玉亭妹子,你就隨我們離了這裏罷。”

連玉亭面露猶豫之色,這次卻並未出言拒絕,秋霜晚又細聲勸了幾句,連玉亭終於點了點頭,卻又道:“便是要走,也等過幾日罷,我始終不放心姐姐,再過幾日,若是瞧著無甚不妥,我就離開這裏,再不回來了。”

連玉亭終於答應隨幾人離開,何泗自然是大喜過望,她所言亦合了幾人心意,身為武林正道,恰巧遇見此處有殘害百姓之事,不用誰說也是要管上一管的,只是眾人在連府呆了幾日,每日分頭打探,卻始終沒探聽到什麽有用消息,也不知這行兇之人是何方高手,竟能做到如此不露行蹤。

這一日眾人又是無功而返,何泗心內亦有些焦急,暗想莫非那兇徒近期不會作案了,那要等到何時?

幾人商議至深夜都無法可想,正沒奈何間,忽地遠遠傳來女子驚叫之聲,一時間,連府內敲鑼聲響成一片,眾人匆忙出去,卻見連玉亭正遠遠跑來,叫道:“是姐姐那裏出了事!”

何泗幾人展開輕功,循聲向那方去,卻見前方家仆亂成一團,不時傳來慘叫之聲,忽地人群中有一蒙面黑衣人騰空而起,身後幾名持刀護院正倒地哀嚎,那黑衣人手中攬著一名素衣少女,正是連玉綾,此時雙目緊閉,似乎已經昏迷。

何泗到的最快,見此情形當即錚地一聲寶劍出鞘,迎上那黑衣人,那黑衣人使一條長鞭,鞭法嫻熟狠辣,劍短鞭長,何泗又顧忌連玉綾尚在那人手中,與那人連鬥數十招雖已占據上風,但幾度伺機欲搶回連玉綾卻也不能,倒叫那人看出了何泗意圖,一有不敵竟側身以連玉綾身子相擋,令何泗束手束腳。

所幸二人交手片刻,秋霜晚也已趕到,縱身上前與何泗並肩,便朝那黑衣人襲去,那黑衣人勉強避開,又過幾招愈加不支,眼見不敵,那黑衣人忽地退了一退,手一揚,竟是將連玉綾直向空中拋去。

何泗與秋霜晚齊聲驚呼,齊齊轉身躍起去接連玉綾,卻不料平日二人尚算默契,此時卻是忙亂之間,竟失了素日靈犀撞到一處,不由得阻了一阻,連玉綾已落了下去,幸而秋風遲正在下方,忙張開雙手騰身一躍,將連玉綾穩穩接住。

何泗瞧見秋風遲接住連玉綾,才舒了一口氣,又瞥見那黑衣人方才將連玉綾拋下引走何泗二人,卻未趁機逃走,而是長鞭一展,直朝後方連玉亭襲去,何泗瞧見這一幕不由得大驚失色,扭身疾沖過去。

連玉亭陡然見那黑衣人沖她過來,登時嚇了一跳,往後連退幾步卻不慎滑倒,跌坐於地,眼見長鞭已至,卻忽地人影一閃,竟是沈佑瑜擋在身前。

只是沈佑瑜武功遠非這黑衣人對手,此時一時情急擋在連玉亭身前,也只是咬牙以身為盾罷了。

好在何泗及時趕到,長劍一展疾刺黑衣人,那黑衣人一經察覺當即閃身躲避,不再糾纏扭身逃向連府外。

何泗忙轉臉看連玉亭,沈佑瑜正扶她起來,見二人均無損傷,何泗才放下心來,與秋霜晚對視一眼,點點頭,齊齊向外追去。

二人躍出連府,那黑衣人逃得已經遠了,雖何泗二人緊追不舍,但那黑衣人在城中左轉右轉,不消一會兒便已不見,何泗又追了許久仍未尋到他蹤跡,只得停下,秋霜晚自後方跟來,道:“看來那人對城中道路很是熟悉。”

何泗點點頭,心內極為窩火,嘆道:“竟叫他給逃了。”

二人見不能找到那人,只得返身回去,本想著連家此時應是吵鬧之極,卻不料還未到連府之時,就已遠遠看到連府大門緊閉一片寂靜,沈佑瑜與連玉亭卻站在門外石獅邊,身旁再無他人,夜風吹過,二人身影在這漆黑夜色之中,顯得格外孤單可憐。

秋霜晚道:“這是怎麽回事?”

何泗眉頭緊鎖,急步上前,沈佑瑜見他二人回來,當即喜形於色,拉著連玉亭迎過來叫道:“何大哥,秋姐姐,你們回來啦,可追上那惡人了麽?”

何泗道:“追丟了。你們兩個為何不在府裏等,卻站在這裏?若是那黑衣人去而覆返豈不危險?”

聽見何泗問,連玉亭便低頭不語,倒是沈佑瑜義憤填膺,向連府內指了指道:“都是那不講理的連夫人,將我們倆趕出來了!不過何大哥放心,有我在,誰也傷不到連姑娘分毫。”

何泗一怔,道:“連夫人為何將你們趕出來?”

沈佑瑜道:“你們走了之後連夫人才匆匆趕來,一見玉綾小姐昏迷便哭的不行。那些下人話都學不好,同她說黑衣人放了玉綾小姐又去捉連姑娘,被何大哥你趕跑了。也不知哪裏學的不對,那連夫人聽了,竟忽然開始大罵連姑娘惹禍上門,叫下人趕連姑娘出來,我自然也是陪著出來了。何大哥,這連夫人好不講理,咱們不回去了。”

何泗聽罷,登時心中便湧起怒火萬丈。沈佑瑜啰裏啰嗦說了一通,實則他還是不曉得其中利害,並未明白連夫人為何如此不講理,何泗卻是懂了那連夫人心中所想。定是那連夫人聽說那黑衣人曾對連玉亭動手,便想著將連玉亭趕出來,最好便被黑衣人捉了去,黑衣人便從此不打她女兒的主意了。

這連夫人真可謂蠢毒之極,黑衣人雖說對兩位連姑娘都下了手,她又怎知黑衣人得了連玉亭就會放過連玉綾?只是她心腸惡毒又愚蠢之極,又討厭連玉亭,才會有此損人不利己的舉動。

何泗心內惱火,轉眼一看,秋霜晚亦是面如寒霜,便知她也已經明白。二人對視一眼,便邁步要往連府內去,哪知還未至連府大門前,連玉亭卻急急追上來喚道:“何大哥,秋姐姐,不要去了,我,我們走罷。”

何泗一怔,轉眼卻見連玉亭神色懇切道:“咱們就在附近尋個客棧住幾天,若再無事端咱們就離開這裏,此刻就不要去了罷。我知道你們是為我生氣,可我,我不想尋他們麻煩,惹姐姐傷心。”

秋霜晚顰眉嘆了一聲,走過去挽起連玉亭手,連玉亭笑了一笑道:“咱們走罷。”

何泗默然片刻,點頭道:“好,走。”卻是邁步仍向連府大門而去,連玉亭低呼一聲,秋霜晚卻安撫她道:“無妨,何大哥有分寸的。”

何泗走至連府大門前,一手抵住連府緊鎖大門,朗聲道:“我玉亭妹子好心,托我們這幾日守護連家安寧,有我們在,闔府上下都可安心,這門也就無用了。”何泗這番話暗含內力,整個連府都聽得清清楚楚,一語說畢,那二尺多厚的大門便轟然倒下,門後驚呼連連,幾個守夜的下人連滾帶爬躲開去,何泗看也不看,收回手轉身伴著秋霜晚幾人向外走去。

連玉亭雖說同意離開連府,但又執意要在附近守著連府幾日,何泗只得在連府近旁尋了個客棧,才在房內安置下來,秋霜晚忽地皺眉道:“哎呀,我方才竟沒註意到,阿瑜,小遲哪裏去了?他難道還在連府裏麽?”

沈佑瑜一怔,道:“你們前腳剛走,阿遲便跟著你們追黑衣人去了。”

秋霜晚登時著急起來,道:“小遲怎麽還未回來?莫非迷路了,還是遇險?我去尋他。”

秋霜晚說著便要扭身出去,何泗忙按住她道:“你在此照顧他倆,我去找阿遲。”

秋霜晚遲疑片刻,只得點頭道:“這裏交給我,何大哥可要小心。”何泗答應了聲,便閃身出去。

此時正是夜半三更,四處道路皆是靜寂無人,何泗心下亦是疑惑,一路奔找,及至轉過一處街角,卻忽見前方一男一女正拉拉扯扯,爭執不休,何泗定睛一看,那少年正是他要找尋的秋風遲,及至再看那少女,何泗不由大呼頭痛,幾乎想要掉頭就走。

那與秋風遲爭執的少女,卻也是何泗見過的,正是先前因心緒不佳便四處尋釁生事,更是刺了沈佑瑜一刀,何泗好容易才將她擺脫的閔真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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