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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花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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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天不早了早些安歇了吧。”

“公公煩你將此卷好好收好交給阿蘭,我現在最擔心的就剩她了。”

王承恩頷首,心中不由得冷笑出聲:“你一個廢太子居然還有要遺願?可笑。”

雷霆咋過,李靖瀾一驚,看向窗外,天是灰蒙蒙的,“打雷了麽”雙手抱膝,瑟縮著裹著被子躲到角落裏。

“哥哥——我害怕”兩行清淚流了下來,李靖瀾頗為害怕打雷,雷聲仿佛是催命符時時刻刻提醒著她,長生帶她逃出來的那夜長安雨落,驚雷陣陣。

“不好了,長公主太子殿下他——他懸梁自盡了。”

“什麽?”李靖瀾幾乎是一躍而起,未著衣衫赤足散發走到跪著的奴婢面前,模樣頗似女鬼。

“是奴婢說差了,是廢太子畏罪自裁了。”

自此天下少了奪嫡之爭,今上也順利登基稱帝,楚王更是功不可沒,前朝的事在沒人記得。

“姑娘在想什麽?還在想那個臭道士的話麽?”

“遲竹不得無禮。”

“道長所言,信則有不信則無,我不相信天命但我信人謀。”

“姑娘信與不信取決於你,貧道言盡於此,望姑娘珍重。姑娘身負眾望,卻在劫難逃。”

“以你所見這劫難可有化解之法?”

“命由天定,化不開的。”

“你這臭道士胡言亂語,我家姑娘好端端的你偏說有什麽劫難,分明是招搖撞騙待我回去還不得找人砸了你這招牌,趕你出城。”

“姑娘若是找到化劫之人,或許有一線生機。



“遲竹不得無禮。”李靖瀾對著道士款款一福,“那化劫之人在何處?望道長明示。”

“可遇不可求,可望而不可即,姑娘你渡得蓮花浪,方能至彼岸。”

“姑娘真的願意相信那道士的鬼話?”

李靖瀾並不言語卻暗自思量。

自從前朝國破家亡,流落江南,投奔南離宗宗主花何存,至花何存被殺也不過短短兩年時間。

楚王府危機四伏,又是最安全的地方,如今今上加封楚王,明褒實貶,是要他交出兵權。

這到底算不算劫難呢?

見天子焉知是禍?

長安,南熏門。

“姑娘若是不開心,不妨去如容齋坐坐那是謝公子的產業,聽聞那裏的說書人說的可好了,我們去那裏看看解解悶也好。”

“我想想湊個趣,瞧瞧熱鬧也是好的。”

主仆二人坐著馬車不久便到了如容齋,如容齋位於南薰門腳店不遠處。人群熙熙,喧嘩嚷嚷。

如容齋幾乎有著三代的歷史,是碧落的家傳。只因交不出鋪租,謝徽之慷慨解囊解了碧落的燃眉之急,所以這如容齋也就姓了謝雖說名義還是那個碧落是當家的,實際掌權的還是謝公子。

此時茶香四溢,一說書人端坐碧紗櫥其中,手中醒木輕敲,飛流直下三千尺,繪聲繪色。

“當今江湖啊要算南離宗一枝獨秀,不是說其他門派不好而是當年一把天璣劍出世,萬人莫不敬仰。只可惜掌門花何存死的極為慘烈,雲山之役眾弟子死傷慘重,堪稱血海地獄。”

亢金龍,天璣劍。

好耳熟啊。

剛想要離開,一個小乞丐撲倒在李靖瀾腳邊,渾身是血,唯獨一雙烏黑黑的大眼睛令人難忘。就好比是清池裏的黑珍珠,黑的耀目。煞是可憐。

“我不是妖孽,我不是,”小丫頭一個勁的往後縮,越往後便是李靖瀾的腿腳,李靖瀾倒也不氣惱,俯身看向那丫頭,“你想活著嗎?”

這是當年長生帶著她出來的第一句話。

“父皇、母後——”火焰四起,就要將其中的小小身影包圍,長生沖了過去,一把拉住了她。

“公主得罪了。你的父皇已經死了你莫要在想他們。”

“不可能,怎麽可能,父皇答應給過我生辰禮物不會。”

她的及笄禮變成了屠殺場,所有人仿佛人間蒸發了一般,羽林衛都去哪了?大將軍謀反卻無人阻攔。

“父皇、母後——”無論她怎樣的奔走呼號,回應她的只有太極殿房梁斷裂的聲響與空氣中的焦味,那是死人被焚的氣息。

眼見著一座座宮墻倒塌,隨之而來的亂兵,她猝不及防。

長生就在她的身後,默默地看著她,“長公主再不走就都完了。”

“不——爹爹、嬢嬢”

長生劈向她的後頸,李靖瀾頓時昏厥,他打橫抱起李靖瀾走出了宮門。

朱紅的宮墻往後退去,鎏金的大門關閉,鎖住了他們的歲月。

“冤枉——我不是小妖,”那丫頭直接抱住了李靖瀾的大腿,哭訴道。

“各位聽我一言這丫頭看著也不像是妖孽,諸位可否看我薄面放他一馬?這裏有些銀兩諸位拿去分散了吧。”

那些個大漢看著銀兩有些猶豫,為首的道:“近日不把這小妖帶走,我們全村人的性命難道就指著幾個錢麽?”

“哦,原來各位是嫌錢少,那遲竹拿錢來。”

“你分明是在曲解我的話。我不是為錢而來。”那些大漢就要上前動手,卻被一陣疾風打斷。

“哦,那又是為何?我可否聽聞一二?”李靖瀾含笑道。

“我們村前幾日死了好多的人,既是天花又是瘟疫,鬧得人心不安。便請了一位仙師前來看看,仙師道"這其中必有妖孽,這妖孽就在這丫頭身上。”為首的忍住怒氣道。

“原來是這樣那為何不去尋大夫前來醫治,反而去尋那堪輿算命的來呢?”李靖瀾反問道“我不才正好會些醫術,救人嘛無他唯手熟爾。”

“你這話絕不可行。若是我們村的人都叫你醫死了,可要你抵命。”

“大膽,竟敢對我們姑娘放肆。”

“這位可是藍孤念的弟子,各位到不必心慌,再怎麽著藍先生的名望足夠名動京城了。”

一位身著白紗中單、方心曲領的男子出言道。

“待我親去看看。”

“在下墨問塵也願意同往。這位義士不妨也一同前去罷。”

“在下許劍心。”

眾人一聽此言紛紛嘩然,許劍心乃是江湖第一簪花大俠的次子,師出名門,許姓雖是小姓,近年來全靠著簪花大俠一人獨自撐起了半邊天,不幸的是簪花大俠許念死時年僅二十八歲,自刎而死。有人說他是為情所困,故而早早離去留下孤兒寡母。其實是所練神功天衢術好比是葵花寶典,欲練神功必先自宮,所耗體力甚多,不出半年,便溘然長逝。這天衢術本是許念意外得到的一本秘籍,從不傳外人,死時要家人以此書陪葬。

而墨問塵是六瓣桃花的主子。魔教中人。他的生平江湖上早就風傳遍了,十六歲皇上欽點的狀元,十八歲斬殺中原武林八駿,成為魔教的祭司今年弱冠到不生事。據說他是長安城裏一位尼姑的兒子,而他本人十分厭惡這個身份,於是大開殺戒,只為了堵住天下悠悠眾人之口。可天下人是殺不完的,故而他也就不再追究此事,但凡是提及此事的人他還是會殺之。

人人仿佛看見了汙穢之物一般,躲得遠遠地只與許劍心交談而不去看墨問塵。

不遠處一位紅衣女子,面容清麗,姿容秀美,懷抱靈狐,腰佩刀劍,喃喃道“阿綾,你瞧見那波人了嗎?看來是要去捉鬼的樣子,我們也去看看吧。”

不上半個時辰便到了一處村落。

“你說你們這近日來有人中毒死亡可有此事?”

“此事不假。”

李靖瀾上前為患者搭脈。

有人問有救嗎?李靖瀾搖搖頭說:“我無能為力,愛莫能助。節哀。”

那人上前扯住李靖瀾不放,“再看看罷,或許有救呢。”

李靖瀾慢慢推下他的手,“沒救了,毒已深入骨髓,病入膏肓,就算是我師父來也無用。”

“這不是中毒,這是天災。”

“你們去看看上流的水源是否有疑問?”李靖瀾回頭對那些個處著的人們說。

蒹葭蒼蒼,縈水兩岸,水皆縹碧,千丈見底。游魚細石,直視無礙。急湍甚箭,猛浪若奔。

看來並無特別之處,一聲咕咕咕的叫聲提醒了李靖瀾,“是懶□□本身帶毒,從而導致了水中也有毒。”

“如此甚好,我替我們全村的人謝謝姑娘了,多有唐突之處還望海涵。”

“不急,先別謝我。還有呢,這些病人有些還是可以救治的,有些則不能你去替他們備好棺木,藥方我會開給你,你拿著去如容齋抓藥,要多少他們會給多少,切記休要高聲言談,安靜休養幾日便會好轉。”

那人忙磕頭不疊,連聲道謝。李靖瀾不受虛禮,也就隨他去了。

繼而問那兩位,“不知二位少俠前來所為何事?”

“玄武印失蹤了。”許劍心開宗明義,毫不含糊。

“我麽,便是來采花的。”墨問塵笑道,有些慵懶,有些無賴。

李靖瀾不理墨問塵,向著小姑娘招手,“你以後就不要跟著我了,不安全。這是些銀兩拿去吧,夠你一段時間的生活了。”特別指了指身畔兩位。

“不,姐姐救了我的命,我就是姐姐的人了。姐姐去哪我就去哪,反正我也無父無母。”

“你那裏來回哪裏去。不必隨我。”

“敢問姐姐芳名?我一定供著姐姐的長生位天天燒香供奉。”

“若是要謝便謝藍孤念罷。師命難違。”

“且慢,姑娘留步。”沈默許久,墨問塵忽而出聲。

“還有何事?”

“在下有一首詩送給姑娘。”說罷便輕聲吟道,在場的每個人的耳朵裏都飄進去。

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

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臺月下逢。

一枝紅艷露凝香,雲雨巫山枉斷腸。

借問漢宮誰得似 可憐飛燕倚新妝。

名花傾國兩相歡,長得君王帶笑看。

解釋春風無限恨,沈香亭北倚闌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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