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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遺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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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我與幹娘的緣分算是到了盡頭。瀟瀟多謝幹娘多年來的栽培。只是瀟瀟心有所屬,不便再在邀月樓。”

“你要贖身?呵,真是翅膀長硬了,沒個天高地厚。小妮子,我告訴你你今個拿不出錢來,你也休想出我這個門。”

“那幹娘覺得這個夠嗎?”

是一枚玉佩,晶瑩剔透,是純種的的玻璃底翡翠。

老鴇看得眼睛發直,裏面閃著貪婪的光。只是看著不說話,眼神示意這江瀟瀟繼續。

“還不夠嗎?”說著又拿下身上的珠寶,玉簪。

鴇母終於開口,“道上魚龍混雜,不若留在我這好吃好喝的招待,戲子無情,□□無義。做我們這行,還是不要輕易相信別人。不然青青就是你的下場。”

青青是江瀟瀟的手帕交,早些年被人贖了身,做妾去了。男方家境不錯,是首輔的次子。不到兩年,青青便去世了。死於妻妾內鬥,對於首輔次子而言不過是個玩弄過的玩具罷了。青青死的消息,傳回邀月樓的時候,江瀟瀟幾乎是一躍而起,連妝未上完也顧不著了。一路跑到門口,門前掛著白幡,出了邀月樓,便不是邀月樓的人了。死後的祭奠也只能在耳房進行。

“青青,青青……”一時哽住,再也說不出話來。

青青曾經在燈下一針一針的繡著她的大紅喜服,摽梅之年遇上心上人本事件大好事。

誰曾料到,不到三年青青便香消玉損,死後哀榮連個棺材也買不起。是被人丟去了亂葬崗,真是無情,他們雖是妓子但也有情有義。

一次,青青遇到了一位恩客,此人一身漿的發白的天青藍長衫,是個不第的秀才。青青待他如同那些王公貴胄並無分別。他也有意娶青青奈何身份懸殊,贖身錢拿不出,囊中羞澀。青青被首輔的次子看上,他卻有尾生抱柱的心,天天盼著星星盼月亮,就為了青青能夠回心轉意。

“青青你開開門,最後見我一面好不好?青青我知道你在,是我是我糾纏你,是我懶□□想吃天鵝肉我只想著見你一面。”

這個傻小子去當鋪當了身上唯一一件家傳玉佩,原來是送給青青的定情禮物。結果當然是失敗了,青青死後替她收屍的也是他。好一個癡情人。

青青生榮死哀,也算走的安詳。只可惜沒享兩天福,便英年早逝。天妒紅顏。

“有勞幹娘費心,我知道我要跟隨的是什麽人。我知道他。”

“哼,天下有情人不能成姻眷海了去了,你這是重蹈覆轍啊。”

“幹娘有些想多了謝公子不是這樣的人。”

“人心隔肚皮,誰又能猜到別人的心思呢?萬一他也棄你而去呢”

“願得一人心,未必要白首不相離。再說了沒有萬一,他若是不愛我了,我也沒必要委屈了自己強行留下。駁人面子很好麽?”

“你……你走罷。”白白損失了一棵搖錢樹。

“謝幹娘。”

晶瑩高山雪鋪了一地的霜華,廣闊寒冷的雪氣騰空氤氳,霧氣很大,煙迷離眼睛,有些幹澀。兩道一紅一白的身影一前一後的走著。

冬天來的時候,墻角的香椿樹落光了葉子,蒼老的樹幹,纖細的樹枝,風中搖曳;江瀟瀟嘆了口氣,本以為至少可以留到開春,春來了會將它的生機一並捎來,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

“瀟瀟你真的喜歡少爺?”

“不喜歡,我只是個風月中人,沒什麽情情愛愛的值得留心。”

“那你為什麽出來了呢?”

“呆著不舒服就出來了唄,我不想給自己留下遺憾。”

“那你現在這麽辦?”

“我都出來了,你還想讓我回去嗎?好狠心的丫頭。”

“如容齋怎麽樣?那是少爺的產地你去也不算是屈才,可以大展拳腳是件好事啊。”

“孟輝那產業誰稀罕誰要去,我麽倒是考慮下跟著謝公子。”

“那個?”

“還有哪個謝公子,當然就是少爺啊。他常常來邀月樓我們姐妹都喊他謝公子。你以為呢?”

“我以為,我以為……你找的是謝二公子。”

“就是小謝啊。我還以為是誰呢。他對你很重要麽?為什麽醋味那麽濃?你莫不是愛上小謝了罷?”

“不是啊,我與他是結拜的兄妹。論理我該叫你一句嫂嫂。”

“嫂嫂?啊哈,叫早了。晚些時候也不遲,他無心娶我。我也不急著成親,兩個人這樣也挺好。”

與江瀟瀟分手後,李靖瀾便去了如容齋。

如容齋門口忙著掛新匾額,沒人發現。

“大哥問一下這是什麽事啊?怎麽又換了牌匾?是換主人了麽?”

“倒不是,我告訴你我們這發生了一件怪事。”

“什麽怪事?”

“喏你看那門裏雖然清理過了,但也隱隱看出血跡。昨天啊有人上門來鬧打死了四五個人,”

“四五個人,”李靖瀾佯裝驚訝。

“沒錯。就是四五個人。”

“官府呢?都吃幹飯了?”

“可不是麽,昨個縣令老爺來帶走了謝少爺。”

“什麽?”

李靖瀾一聽拔腿就跑。後面的人面面廝覷。

“哥哥,哥哥,”李靖瀾喚道。

謝弘微從裏面出來,穿著一身白衣,他從來不穿白色衣服的。平日裏不是紫袍玉帶,便是青衣羽冠。“阿蘭怎麽了?”

“少爺,少爺他被人捉走了。”

“你聽誰說的?如容齋的掌櫃真是長舌。大哥他走了,沒去官府。留了一把劍給你。”

“一把劍?”

“湛盧。”

“湛盧?不是臨闕谷谷主的命根子、心窩子麽?舍得拿出來送人。谷主生性清幽,不喜人煙,故而常常孤身一人。”

“是藍孤念送來的,蕭引接過了來。”

“他又來了?”

“是的,他回來了。阿蘭無論如何你都要答應我一件事——放過花何存罷。”

晴如驚天霹靂,在李靖瀾腦海中炸開了花,“為何?”

“謝徽之是他帶走的。心甘情願走的。”

“花何存是想殺人滅口?還不如一刀了結了我。豈不簡單。”

“阿蘭,南離宗事情很覆雜不是那麽輕而易舉就可以解決的。”

二人正在說話,一個下人趕了過來,“世子,崔相求見。”

“崔池秀?好,請他花廳稍等我去去就來。阿蘭按兵不動才是正道。”

“崔相見我有何事?”

“想來你已知之,也好我少費些口舌。湛盧在你這罷,拿來。”

“某聽不懂是什麽意思?湛盧乃家兄遺物,如今家兄生死未蔔,唯一留下的劍。恕我不能奉上。”

“呵,拿人錢財,與人消災。世子真是越來越圓潤了麽。好,早早晚晚我崔池秀會去你等項上人頭。”

“在下沒有拿任何人的錢財,又談何與人消災?崔相莫要聽信風言風語,要知道三人成虎。即便集市上沒有虎,人人自危,傳言有虎,便只能是有虎。君王不明,上達聖聽,殊不知君候應自聽。”

“好一個伶牙俐齒的世子,楚王後繼有人。”

“家父不過一介閑散王爺,平日裏吟詩作畫,清閑得很,在下不肖未能子承父業,怕是難當崔相這句謬讚。”

“呵。”

臨闕谷。

沈月白百無聊賴的癱在椅子上,舒子業正含笑看著他。

“子業,你說我當初救花何存對麽?”

“是非自在人為,又為何要他人嚼口舌。這不像是你。”

“那你說怎麽個不像法?”

“先時谷主尚在,阿月你句句都是譽毀由人,事在人為,你現在的模樣像極了一個人。”

“玉缺。”

沈月白瞳孔一縮,那雙宛如北方白山黑水的眼,漸漸蒙上陰影。是暴戾的氣色。

“久仰,謝公子。請你老喝茶還真不容易。”

“呵,大人不妨直說,有何指教?”

“這話說來也簡單,只要你答應幫我除掉崔池秀我自然會放了你。”

“哎呦呦,好大的口氣,除掉崔池秀?你在做夢罷。崔池秀是何許人也,我謝某人又是何許人也啊?今兒就憑你一句話,這丞相的項上人頭就落了地了?”

“怎麽這是不肯”

“我謝某人做生意全憑信譽,用不著幹預政事來換取利益。”

“聽說公子新近收了如容齋?如容齋是個好地方。公子可知道,您的對頭現下就在尋您的把柄呢,想想看若是這個天大的把柄落在李偉昌的手上會怎麽樣,公子可得好好想,明日午時我等你的消息。管家送客。”

謝徽之走出了大理寺,恰好與周琦是一前一後。

“少爺你可算回來了,王爺都大發雷霆了。您要是再不回來,恐怕是王爺得將整座長安翻了個底朝天吶。”

“我沒事。”

“沒事就好,要有事王爺還不得扒了我一層皮。謝天謝地,哦彌陀佛。”就在小伴當感恩戴德的時候,謝徽之消失了。

他沿著朱雀大街往北,那裏是玉缺的府邸。

“篤篤篤……”

“誰啊大晚上的吵什麽吵,本大爺還要休息呢。”

“開門。”堅定地口吻,帶著要挾。

“噢,原來是謝大少爺,不知有何貴幹呢?”

“我找玉缺。”

方才還理直氣壯的管家這時候變得跟一只哈巴狗沒什麽兩樣,毫無違和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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