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她所料, 門口等著的年輕人都是來買《靈知》完結卷限量簽名本的。

許夢言坐在許宏的辦公室裏，趕緊簽了50本出來, 江慧拿了個小風扇幫她把馬克筆的字跡吹幹。

“要是被看出來是剛簽的, 那就不好解釋了。我女兒出息了，之前也有大大小小的作家到我們書店開簽售會，估計過不了多久也要輪到你了。”

許夢言被誇得反而不好意思：“不好吧, 我們書店來的作家都是搞嚴肅文學的，我哪好意思跟他們平起平坐。”

許宏在邊上說：“你媽媽跟你開玩笑呢, 你現在這水準，再努力個十來年吧！”

“好好好, ”許夢言虛心的接受，“我一定努力，不會砸了太爺爺留下來的招牌的。”

江慧看著父女倆說話, 忍不住會心一笑。

等店員把簽好名的《靈知》完結卷放在新書推薦區域，也差不多到了開門的時候。門口的年輕人一進來就詢問工作人員, 然後直奔《靈知》完結卷的位置。

“這位姐姐”, 許夢言胸前掛著工作卡, 看起來倒是毫無違和感。她叫住一個拿了三本書放在手上的妹子勸道：“簽名本一人只能買一本哦。”

妹子一下就急了, 忙道，“我是給我朋友帶, 我不是黃牛！”

她趕緊翻出手機, 把聊天記錄翻出來，“你看，她們也很想買, 但是人在J市一時半會兒來不了，才讓我帶。所以小妹妹，能不能通融一下！”

許夢言看了眼聊天記錄，對話時間是在她發微博後的五分鐘。心知這些可能都是自己微博上的粉絲，一時也心軟。

“好吧，那看在姐姐是第一批買的人，就算啦。”周圍的人都走了，她也不怕其他人知道，沖妹子擠擠眼，“別告訴別人哦。”

“嗯嗯！”妹子感激地點點頭，還很可愛的伸手在嘴巴做了個拉上拉鏈的可愛動作。

很多書迷買了書就直接坐在咖啡區看了起來，許夢言坐在吧臺那邊的高腳凳上，托著下巴，看著這個畫面，有種特別愉悅的滿足感。

“什麽事這麽開心？”

咖啡師pfiny和許夢言是忘年交，將近五十歲的他發現許夢言開心了一早上，受她感染他的心情也莫名好了起來。

許夢言沖他眨眨眼，故作深沈道：“大家快樂，我就快樂。”

沒多久，書店裏來了個她非常熟悉的人。

“謝星望？”

少年原本面無表情地拿了十本《靈知》，正準備去收銀臺結賬，聽到這個聲音猛得僵住了。

面對突然出現的許夢言，他的表情算不上自然。摸摸鼻子，像是嘀咕般小聲道：“你今天居然在書店……”

“偶爾我會過來看書，不對，這不是重點，”許夢言狐疑地看他手上疊得高高的十本《靈知》：“你買那麽多幹嘛？”

謝星望不爽了：“不是說了等你的書上市我買十本嗎？”

“……”

許夢言被噎了一下，她那是開玩笑的好嗎？！無奈地拿走他手上的書，“我說笑的，怎麽可能真讓你掏錢買十本。別買了，不是給你樣書了嗎？”

“那啥，樣書沒有簽名！”可能話一說出口，謝星望說完又趕緊補充，“我是想留著等升值！萬一你火了呢？”

“好好好，那你周一帶過來，我給你簽！”

“額，那我至少買一本吧，來都來了，”他拿了一本沒有簽名的，去收銀臺付錢。

江慧正坐在收銀臺那邊和周阿姨說話，看許夢言陪著一個男生過來，溫和地沖他笑了笑：“是言言朋友啊？”

“媽媽，他可有錢了，你不用特意給他打折。”許夢言從背後探出頭故意說道。

她聞言才低頭看到謝星望拿的還是許夢言的書，趕緊制止周阿姨：“那就不用付錢了，謝謝你支持我們家言言。”

謝星望卻是在她叫了聲媽媽以後，表情如臨大敵。緊張地看著江慧，沒接許夢言的話。

他知道很多學生的家長討厭自己的孩子和異性交往過密，所以不敢隨便開口。這會兒看江慧不肯收他錢，也急了，趕緊從錢夾裏拿了一張20元放在收銀臺上：“謝，謝謝阿姨，我先走了！”

他說完拿了書就往外走，頭也不回。

江慧楞楞地和同樣沒反應過來的女兒對視，小聲問她：“媽媽剛剛說什麽嚇到他了嗎？”

“額，大概是有急事吧！”許夢言說，“媽媽我去看看。”

“快去吧快去吧。”

推開書店的玻璃門，許夢言就被外面的冷風吹得打了個顫。

謝星望並沒有走遠，她一出來就看到此時他站在隔壁便利店的屋檐下，用手撐著額頭，微微低著腦袋，半天都沒有動靜。

她嚇了一跳，趕緊上去托著他胳膊：“謝星望！你怎麽了？！你不舒服嗎？！”

少年也被她的聲音嚇到，趕緊站直身體解釋：“不是，我沒事……”

“你嚇死我了，我以為你突然不舒服！”

“額，我剛才就是站一會兒，你怎麽出來了？”

“我看你被我媽嚇到，出來看看，”說道這個許夢言就無奈，沒好氣道：“我媽媽是洪水猛獸嗎？你看了就想跑！”

“不是！”謝星望急道：“阿姨挺好的，我，我是怕……”

“怕什麽？”

“怕她，”他擡頭，對上面前女孩子一塵不染的眼眸，黑漆漆的清澈見底，直看得他心底的那點躁動和旖旎漸漸冷卻。

他洩了氣，懊惱道：“我怕她不收我錢……”

“就因為這個？”許夢言疑惑看他，見他點頭，就用力拍了他的背，“這有啥，本來就沒準備收你錢。不過既然你已經給了，就算了。”

少年心不在焉地點點頭，也不知道有沒有把話聽進去。

“要不要吃鯛魚燒？”許夢言指了指街口，“那邊有家老店，做的鯛魚燒很好吃，熱乎乎的甜甜的，最適合這個季節吃。”

謝星望對鯛魚燒沒興趣，他剛註意到許夢言沒戴圍巾，修長的脖子就這麽暴露在冷氣中：“你圍巾呢？”

“在店裏，沒事我不冷。”許夢言把黑色長款羽絨服的拉鏈拉到頂，邁開長腿朝街口走：“走走走，我請你吃鯛魚燒。”

謝星望無奈地跟了上去。

可惜他也沒帶圍巾，不然就可以學一把韓劇裏的男主，把圍巾拿下來給女主角圍上了……

兩個人走在街上，空氣裏是S市冬天一慣的潮濕氣息。正是中午時分，大多數人都已經出來覓食，還有諸多周末結伴壓馬路的年輕人，買菜回來的老阿姨們……都在路上面無表情地走著。

S市的冬天很冷也很長，大家習慣了溫暖的商場與地鐵，在吹著寒風的街上走時，總是表情冷漠行色匆匆。

可是這個走在他前面的少女，手埋在羽絨服的口袋，冷得恨不得把脖子都縮進領子裏，偏偏臉上的表情那麽生動。

她臉上一直帶著笑。

好像風也沒那麽冷了。

好像冬天在S市逛街也沒有傳說中的煎熬。

好像早上9點出門的他也不是兄長口中的“傻瓜”……

“啊！好吃哦，”許夢言排隊10分鐘，總算買到了兩個煉乳紅豆味的鯛魚燒。她也終於舍得把左手從口袋裏拿出來，一邊被燙的嘶嘶叫，一邊還忙不疊地問他，“好吃不？”

“還行。”其實並不喜歡這種甜膩的東西。

但從她手裏接過的時候，也還是很開心。

他咬了一口就拿著沒動，低頭看到身邊的女孩子鬢角的頭發總是被風吹到嘴邊。怕沾到鯛魚燒的餡，又怕冷不願意將另一只手從口袋裏伸出來，就甩了甩頭，想把那搓討厭的頭發甩到後面去。

謝星望失笑，動作卻比理智更快，下一秒，他已經伸出手，幫少女把嘴邊的那一縷頭發撥到耳後，動作溫柔。

許夢言被驚得怔住，她楞楞地擡頭，卻發現他已經轉過身，不耐煩地說：“吃完沒？吃完趕緊走吧，擠死了這邊！”

“啊……？哦哦！”

真是丟臉死了，一把年紀還少女心狂跳。

許夢言自我嫌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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