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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大表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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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本座看看這是哪裏來的淘氣包,”明明是同一張臉,僅僅是一個表情不同,饕餮看起來就跟往日裏沈默寡言的邵雨琪全然不同,他慈愛的拍了拍柳厭離的頭,“原來是老荀的心肝寶貝開心果啊。”

心肝寶貝開心果是什麽鬼?!

柳厭離震驚於饕餮對自己的稱呼,蕭玦在一旁默默的試圖縮小自己的存在感,然而並沒有什麽用。

“哦對!”饕餮左手握拳敲了一下右手掌,眼睛餘光涼涼的掃過瑟縮的小道長,“還有一個不聽話的小娃娃。”

蕭玦被他看的差點嚇得蹦起來,眼前這個饕餮聖君跟他在包子鋪後廚見到的那個很不一樣,但是比起後廚房那個面部僵硬、氣質陰森的饕餮聖君來,這個雖然也很可怕,卻語帶調侃的饕餮更符合他記憶裏那個模糊的印象——燃燭道尊所有朋友都和她本人一樣喜歡滿嘴跑火車。

“沒想到你們倆竟然跟著邵雨琪的夫人身後亂跑,”饕餮嘴角勾起了一個諷刺的弧度,將“夫人”二字念的千回百轉,“幸虧本座跟了過來,不然要是出了什麽事,老荀和阿燭還不非得跟本座撕破臉?”

一人一鬼聽到他對紅苕的奇怪稱呼皆是一楞,蕭玦腦子裏飛快的閃過了那句“酆都鎮包子鋪掌勺邵雨琪的……夫人”,現下回味起來更覺意味深長,他似乎抓住了什麽,可是那答案太過違背常理,一時間反而難以下定論。

暫且先撇開這個奇怪的稱呼不說,光是自己的夫人被人跟蹤,聽他的口氣反而是擔心跟蹤者的安危,這就夠奇怪的了。

饕餮並不理會投在身上的懷疑目光,手下微一用力,把一人一鬼比照原樣翻了回去,依然是面朝著還在整理衣擺的“紅苕”,三者交談了這麽久,那名男子竟似毫無發覺。

蕭玦發現這麽一個大男人竟然光是整理衣領角度就花了這麽長時間,也是醉了。柳小姐明顯見過更多世面,此刻就淡定極了,畢竟名門公子裏臭美騷包的比比皆是,比起妖界的孔雀妖也不逞多讓。

終於勉強把自己收拾的滿意了,“紅苕”揮手散去霧氣,快步走到大宅後門口,伸手輕輕在門上叩了叩,三重一輕,一共四下。 不一會,一個身量還未長足的小丫鬟輕輕地把門推開,看到“紅苕”一臉喜色。

“請公子悄悄的隨奴婢來,小姐正在老地方等候公子。”

這是……私會?

柳厭離和蕭玦默契的看向饕餮的頭頂,也不知是不是突然開了天眼,總覺得隱約有綠芒環繞,反而是被惡意猜測的本人看上去面色如常,輕松提起他倆的領子就跟了上去。

“紅苕”和小丫鬟的目的地是後院裏一個位置偏僻的湖心亭,小亭子被湖水環繞,隱沒在郁郁蔥蔥的枝葉之後,簡直就是話本裏男女主人公私會的不二選擇。而小丫鬟嘴裏的小姐也應景的倚欄遠眺,單單留給眾人一個優美卻落寞的側影。

柳厭離願意以她活著加死了共一千年的話本經驗發誓,就算是最當紅的話本女主角從書裏活了過來,也不會有比這位小姐更精湛的凹造型功力了。

引路的小丫鬟識趣的轉身退下,這個小姑娘接下來的任務八成就是望風。留下來的“紅苕”一撩衣擺,眼中發射出不容忽視的溫柔光波,深情款款的走上了通往湖心亭裏那抹幽怨背影的石橋。

“這麽久毫無音訊,恐怕公子早已結識了新歡,把奴這個舊愛望之腦後了吧。”

“小姐這一席話,不下於往生心上活生生的捅血窟窿!生對小姐的感情,堪比這日月的光輝,不遜於奔騰的江水,敢與萬古青山比壽,小姐的懷疑,對生來說即是錐心之痛啊!生這便跳入這湖底,來驗證生對小姐的一片癡心!”

“公子萬萬不可!是奴想差了!這湖水冰冷,公子若是有三長兩短,可叫奴……可叫奴如何是好啊!”

以上純屬酆都鎮陰曹地府催府君麾下柳判官之臆測,如有雷同,算她抄你。

當然了,這樣一個普通話本模式完全無法滿足柳判官略顯碩大的腦洞,實際上她同時還腦補了“心肝兒,你如何不開心?見你如此,我這胸中悶痛,心肝兒給揉揉可好?”和“女人!你遲早都會是本少的人!”這兩個畫風南轅北轍的版本。

讓柳小姐如此無聊的源頭還是出在了饕餮老爺身上。按照小柳和小蕭的想法,他們就應該在“紅苕”踏入亭子後及時跟進,將他倆的對話聽個一清二楚,以防錯過什麽陰謀詭計。可是饕餮老爺生生把他倆壓在了湖邊的一棵大樹下,只能遠遠的望一望動作和口型,簡直不懂風情!

“小孩子看什麽私定終生,長大以後學了一肚子男盜女娼可怎麽得了!”饕餮老爺振振有詞。

柳厭離苦著臉欲言又止,想想自己都可以當蕭玦八輩祖宗的一把年齡,在饕餮老爺這裏可能連零頭都算不上,還是乖乖的把抗議咽了下去。

其實饕餮老爺還真不是故意吊他倆胃口,只因為在他老人家的常識裏,神獸幼崽的成長期都是五千年起跳的,作為一個有責任心又樹立了偉岸形象的長輩,堅決要杜絕娃娃們學壞的一切機會。

想到這裏,他甚至還貼心的伸出手遮住了蕭玦的眼睛。如果說柳厭離的年齡還算是一個半大的娃娃,那麽蕭玦顯然就是還沒有斷奶了,自然要更加嚴防死守,這時候亭子裏那位與“紅苕”私會的小姐儼然已經成為了“別人家的壞孩子”了。

阿燭要是知道了自己這麽盡職盡責的照顧她的寶貝小徒弟,一定很高興,一高興說不定就願意去他府裏做客了。

饕餮老爺在心裏默默的給自己點了一個讚。

就這麽一個擋眼的功夫,原本還表現的郁郁寡歡的小姐已經軟成了一灘春水化在了“紅苕”的懷裏。蕭玦視線被擋,聽著旁邊的小夥伴倒抽一口氣的聲音,急的簡直抓耳撓腮。

柳厭離心想,這麽個神奇的泡妞速度,簡直跟她那個自詡風流雅士的表哥不相伯仲,恐怕沒有多久這位小姐就會芳心難遏的去跟“紅苕”在小樹林、小亭子裏灑一地衣服的“賞月”了,“紅苕”簡直就是浪蕩公子界的頂級人才!

一想到“表哥”這個詞,柳判官瞬間就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脈,不僅通體舒暢,就連腦子也活絡了起來,以前就像是被汙泥堵住的記憶也一瞬間被疏通,她頓時就達到了恍然大悟的境界——怪不得她覺得眼熟呢!這個“紅苕”怎麽跟她那個結婚當天被揭發謀逆的未婚夫表哥長著一張臉啊!

柳小姐作為一國郡主,從理論上講應該有無數個來自於職業是帝王的大舅家的表哥,如果這篇文是瑪麗蘇記事體,這些表哥長大後必然因為愛情、權利、好勝心等等的因素激勵,跟天下沒有其他女人了一樣一起追求這位地位穩固的表妹,當然,有資格作為主要競爭者登場的肯定都是帥到驚天地泣鬼神。

然而理想是豐滿的,現實是骨感的。

柳小姐作為一國郡主,她實際上只有一個表哥,還是她當大將軍的小舅家的,雖然表哥長得也算少女夢中情人,卻不是她喜歡的款。在每一個立志成為後宮之霸的瑪麗蘇眼裏,這種王爺家的表哥只要最後沒有篡位成功,那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炮灰,實在沒有關註的價值。可是由於柳厭離只有一個表哥,所以盡管他沒有金光閃閃的拼爹加成,可他還是順利的占據了她未婚夫的位置,並且因為那時候她大舅家的小表弟還不滿10歲而輕松愉快的橫掃所有競爭對手。

順帶一提,表哥其實應該叫大表哥,在他可以滿地撒歡的時候,柳郡主還是公主肚子裏的一個球,而後來那個最後繼承大統,追封柳郡主“德淑貞烈”的表弟更是還有沒影呢,但是還是因為就只有這麽一個表哥,所以所有人都心安理得的省略了“大”字。

大表哥雖然因為大伯意外的子嗣艱難而逃過了本該有的激烈競爭,卻得到了一個一心想弄死自己弄黃婚事,相處跟情敵似得的大舅哥,額外附贈到死也沒搞清為什麽喜歡跟自己作對的熊孩子表弟,偏偏這兩個人,一個長得比他帥、智商比他高,一個家裏背景比他硬,完全就是如鯁在喉二連擊,可真是應了那句古語:“福兮,禍之所伏;禍兮,福之所倚。”

奇怪的是,柳厭離這一輩的皇嗣幾乎沒有一個跟這位大表哥親近,作為未婚妻的她對他完全不感興趣不說,表弟更是對他從小看不順眼,在表姐自戕那天閉門大哭的他,在即位後從未間斷過對這位亂臣賊子的口誅筆伐,與被不斷追封大肆厚葬的柳某人形成了鮮明對比。

與在弟妹之間毫無人緣相對,大表哥在長輩和外人面前卻無往不利,在謀逆被揭之前,整個京城沒有一個不讚柳郡主是最有福氣的人,不知道多少大家閨秀對她嫉妒的咬牙切齒,就連大將軍王與公主商議這件親事時也是想著讓兒子照顧疼愛的外甥女,沒想到這一切都以柳厭離不堪夫君汙名毀譽,新婚自戕為□□,變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關於大表哥的風流成性,柳厭離早在訂婚之前便一清二楚,畢竟許多長輩不得而知的事情,在同輩裏卻是公開的秘密,況且在習慣三妻四妾的男人眼裏,風流從來不是一個值得病詬的缺點。她記得自己和表弟在宴會裏探險的時候,不知多少次目睹過他與不同的女子私會,現在想來,這些衣著華麗的小姐身後都站有一個位高權重的父親,大表哥的不臣之心簡直昭然若揭。

可憐她一無所知的母親,被表哥展露的表象蒙蔽,最終被信任有加的侄子綁上了這艘用野心鑄就的大船,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場。

可憐她戰功赫赫的小舅,一生戎馬,浴血廝殺換來的威名和聲望,被急功近利的兒子踐踏在腳下。

可憐她驚才絕艷的兄長,抱負未展,客死異鄉,臨死那一刻還在為她細心謀劃。

可憐她自己,出身尊貴,一生榮華享之不盡,自小便眾星捧月,歡暢無憂,卻不得不在新婚之日自戕以示清白。

可憐她那愚蠢的表哥,機關算盡太聰明,卻輸了親手害死的舅哥一籌,最後竹籃打水一場空。

真是可憐,又可恨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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