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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大過年的講鬼故事真的大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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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萬籟俱寂。

一半明媚一半憂傷的月娥在夜色中蕩漾的展示著圓潤成燒餅狀的豐盈身材,令人扼腕惋惜的是,它向其展示飄逸身姿的唯一觀眾正背上背著個木頭架子懷裏抱著個沈重罐子,“吭哧吭哧”的埋頭往屋頂上爬,半點沒有擡頭賞月的念頭。

“啊呀!!”

只聽“啪啦”一聲,身負重物的男子一腳踏空,腳下的梯子應聲倒地,男子的上半身死死扒在屋檐上,下面的兩條腿使勁往上撲騰,失去固定的罐子順著屋頂的坡度緩緩下滑,被男子急中生智一個頭槌頂住。

僵局,這是一個危險的僵局。

結果只有兩個,不是男子使出吃奶得勁撲騰上去,就是他抱著罐子背著架子摔個半死。

然而命運總喜歡在你猶豫著選前門還是走後門的時候在你腳下挖個坑。

“吱嘎。”

這是開窗戶的聲音,緊接著一聲失傳已久的獅子吼穿透濃重的夜色把月亮嚇的肥肉亂顫。

“姓鐘的!你敢把咱家的屋頂弄壞試試!老娘讓你的命根子登上木葉的慰靈碑!!”

被強大氣流自下而上襲擊的男子被吹翻了跟頭摔在屋頂上,跟他一起在半空打了個滾罐子狠狠的砸在了他的肚子上,緊挨著傳說中的“腹下三寸”。

好險。

男子被砸出一身冷汗。

等到他手腳並用的把背著的木頭架子在房頂上支起來,已經月上中天了。男子擡頭看了一下圓月,彎腰小心翼翼的打開了放在腳下的大罐子,封蓋一開,一股濃濃的血腥味撲面而來。

男子用腰間的匕首熟練的劃開手背,將泊泊流出的鮮血滴進罐子裏,於是飄出的腥臭味更加濃烈。解下別在腰間的繩子,再從懷裏掏出一個布包和一雙灰色的手套,將布包放到一旁,他把戴上手套後的手伸進了罐子裏。男子摸索了一陣子,從罐子裏架出了一個人形的物體。

接著月光,人形物體的真面目逐漸顯露,那是一具小孩的屍骸,看上去最多四五歲,身上縱橫密布著數道猙獰的傷口,還算秀氣的五官扭成了一團。

這具幼童屍骨是男子某次飯後出去遛彎撿回來的意外之喜,死相好的讓他立刻就找出罐子拿自己的血養了起來。

現在是收獲的時刻了。

手腳麻利的將幼童屍骸用繩子綁在了支好的木架子上,男子從布包裏找出了一盞油燈和一個火折子。用火折子點燃了油燈,藍色的火苗幽幽燃起,他連忙將火苗湊到了幼童的下巴處來回烤著,還不知從哪裏摸出了一個小盞子在下面接著,嘴裏念念有詞起來。

這是一個漫長而枯燥的過程,油燈的火苗非常微弱,費了半盞茶的功夫才從幼童的下巴上烤出了第一滴油,澄黃色的油膏啪嘰一聲掉落到小盞裏,一股異香飄散開來。像是聞到了不同尋常的香氣,一只長得怪模怪樣的蟲子從男子的衣袖裏爬了出來,往手腕處蹭了幾下似乎是想接近油燈,被手的主人瞪了一眼才悻悻的爬回衣服裏。

男子耐心的烤著,嘴裏的咒語也一刻沒有停下,只不過內容從一開始的意義不明的古怪音節變成了類似“夫人她自從搬了新家就越來越暴躁莫非是跟這裏氣脈不合可是這裏活多好掙錢可以多買好幾斤大米況且暴躁的夫人也好棒□□的我好開心腫麽辦”之類的從各個角度來看都糟糕透頂的牢騷話。

也許是錯覺,被文火慢烤的幼童在糟糕牢騷話貫耳的折磨下嘴角抽搐了一下。

等到手裏端著小盞半滿了的時候,男子的碎碎念已經發展到了“好想被夫人踹倒踐踏啊可是萬一她腳下用力過大我就只能去木葉的慰靈碑上看望陪伴我多年的命根子了哈哈哈”。

所以說為什麽你的命根子會上木葉的慰靈碑啊?!不要往無辜的慰靈碑上刻奇怪的東西啊木架子變態!

被榨取了全身精華並且飽受精神攻擊的幼童此時已經形如枯槁,就差風一吹化成渣了。

男子見狀將屍體從架子上解下來,隨手撒上了什麽,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賣相可怖的幼童屍骸就化為了一捧塵土,接著他彎腰在房頂上摸索著,從一塊活動的瓦片下摸出了一個小小的瓷瓶,將小盞子內的油膏倒入瓷瓶內,再抖抖袖子,幾只怪模怪樣的蟲子晃晃悠悠的爬了出來,在距瓶口只有幾步之遙的地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竄入了瓶內,緊接著瓶口就被塞子死死封住。

做完這一切後男子才慢騰騰的開始收拾東西,將空了的陶罐再次封上,背好拆散了的木架子,他蹲在屋檐上望著橫屍於地的梯子愁眉苦臉。

此時下面響起平地一聲吼。

“姓鐘的!還不快滾下來睡覺!”

男子被震得腳下不穩,真的一個跟頭從屋檐上栽了下去……

又是夜,陰風陣陣。

腦袋頂上綁著繃帶的男子站在掛著“酆都義莊”四個大字的破舊院子外笑得憨態可掬,對他來講,“義莊”二字完全可以無違和的換成人民群眾更加喜聞樂見的“錢莊”。就著月光把破舊黃紙上的一串名字默記於心,男子上前推開了結滿蜘蛛網的大門。

與其他地方僅僅敷衍的建個茅草屋子充當義莊不同,酆都義莊是一座三進三出的院落,雖說大門上的朱漆早就斑斑駁駁,屋頂的瓦片也殘破不全,但乍眼看上去還是非常氣派,氣派非常,算得上是義莊中的超級豪宅了。

莊中的正屋並不明亮卻很寬敞,只有頗有身份地位的異鄉人才能在此停棺,東廂房被數十口薄棺材填的滿滿當當,少數寒酸無比的僅僅裹了一層席子,而西廂房則一掃其他地方的破爛,被收拾的幹幹凈凈,屋子裏整整齊齊的擺著數十口空棺材,每個前面都立著一個開了小口的木箱,上書“一夜五文,自覺投錢”,其中的“錢”字還被地府的官印蓋了個大大的戳。

這裏是酆都鎮最便宜的投宿地了,向所有外鄉來客熱情開放,但是如果你睡不慣棺材或是沒有過跟有吸血吃生肉啃蠟燭等怪異喜好的室友同住的經驗,那還是老老實實的揣著銀子進城找間客棧吧。

什麽?你連五文錢都沒有?

請出門左轉前進三百米後地毯式搜索破廟的存在。

男子熟門熟路的摸進了左廂房,對屋子裏的沖天臭氣如若未聞,碧青色的眼睛在黑暗中分外滲人,他動作矯健的在棺材間移動,碰到寫著單子上的名字的棺材便試探著從袖子裏放出數只怪模怪樣的蟲子,待蟲子慢騰騰的爬進棺材裏,他才放心大膽的搬開棺材板,掏出一大一小兩張紙符迅速貼於屍體的額頭和口舌處,等一屋子在名單上的屍體都被如法炮制過後,他才不緊不慢的掏出腰間的鈴鐺,拿出堵塞其中的布團,輕輕的搖了起來。

“起!”男子大喝一聲,手裏的鈴鐺發出清脆的響聲。

話音剛落,被貼上符箓的屍體一同直直的坐了起來,男子見狀笑的露出了一口大白牙,正待喊出下一句口令,卻見原本整齊坐著的屍體竟然像斷線的風箏一樣摔回了棺材內!

黑暗中,悉悉索索的聲音響起,他憑借著異於常人的雙眼清晰的看到自己放入屍體口內的蠱蟲緩緩爬了出來,甚至有的還像逃命般爭相恐後的快速逃離了棺材。

男子暗中用右手握緊了藏在腰間的匕首,遲疑的向蠱蟲逃命的幾個棺材的方向踏出了幾步,警惕的上下掃視著,突然,像是看見了什麽,他面色一緊。

只見一口烏木棺材無聲無息的置於密密麻麻的薄棺材之後,與漆黑的室內融為一體,是以他初時過於放松竟然沒有發現!

警惕的向烏木棺材又靠近了幾步,他一甩袖子甩出了一只約一指長渾身通紅的蠍子,蠍子在空中劃出一個漂亮的弧線,穩穩當當的落在了烏黑的棺木上。哪知,那蠍子剛一落下遍驚慌失措的在棺蓋上原地轉圈,似乎是想趕快逃離卻不得其法,最後逼急了,它竟一口要上自己血紅的尾巴,渾身一陣亂顫後便趴在那裏一動不動,竟是自己把自己活活咬死了。

目睹這一切的男子神情凝重,心中暗暗叫苦,所有趕屍人都不願意遇上的倒黴事偏偏讓他碰上了,也不知道這棺材裏的主生前是遭受了多少折磨竟然如此兇戾。

仔細一看,棺材上用鎏金燙著三個小字——“柳非宓”。

男子想起了黃紙上那一大串名字中也有一個一模一樣的,頓時有些猶豫不決。以往碰上這種情況,按行規必然是恭恭敬敬的退出去然後撒腿就跑,可是那棺材前名牌上明晃晃的標著名字看上去就像是一串串閃著萬丈金光的銅錢,格外有吸引力。

敢在酆都鬼城討生活,必定是藝高人膽大之人。

家裏還有一口子要養的男人摸頭哈哈一笑給自己壯壯膽,摸了摸腰間抹著朱砂的匕首,硬著頭皮上前將棺材蓋推開了一個小口子。

棺材裏沒有絲毫動靜。

男子深吸一口氣,使勁欲將棺材蓋推向一邊,只覺手腕上一涼一疼,那張天生帶著三分笑意的臉瞬間變了顏色。

他的手腕被一只蒼白毫無血色的手從棺材裏伸出來死死的抓住,長到在最尖頭都開始卷曲的指甲幾乎陷入他的血肉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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