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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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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七姑娘正在為他們可能吵架而有些糾結時,鄔嬤嬤等一幹丫鬟卻是心急如焚。

每次聶屹從宮裏當值回來的翌日,兩個主子都會起得比較遲,丫鬟們也習慣了,只是今兒過來伺候他們更衣洗漱,突然發現兩人之間的氣氛不太對,世子神色冷峻,世子夫人偷偷覷著世子,心裏的想法都寫在臉上了。

難不成小夫妻倆吵架了?

笠雅等淩雲院的丫鬟們也在小心地觀察,面上卻沒敢露出什麽異樣。

丫鬟們將早膳一一端上來,淩雲院的早膳有包子、點心、煎餅、蒸餃、杏仁羊乳、豆漿、小米粥、燕窩等等,雖然數量看著多,但每一樣的份量卻沒多少,加上霍姝的食量一向比一般的姑娘大,所以早膳的份量恰恰好,並不奢侈浪費。

聶屹坐下後,就將一碗杏仁羊乳放到霍姝面前。

笠雅等人一看,就知道這夫妻倆雖然氣氛有些不對,但世子對世子夫人依然一如既往地關心,想來就算是有點小矛盾,也不會有什麽事情。

因為聶屹一如既往的關心表現,讓淩雲院的下人很快就收斂起那些猜測,該怎麽伺候就怎麽伺候。

鄔嬤嬤等人也十分欣慰。

用過早膳後,聽說榮親王世子來了,聶屹讓人請他去書房。

榮親王世子周焜年紀尚幼,不過他是榮親王唯一的嫡子,身份自是不一般,慶豐帝對這侄子也頗為愛護,他與聶屹雖說交情並不算最好,但因為都得慶豐帝看重,兩人之間的關系也是不一般的。

聶屹去書房後,霍姝就盤腿坐在羅漢床上,兩只狐貍跳到羅漢床,四處撒野一會兒後,就爬到她懷裏窩著。

霍姝揉著兩只狐貍,依然在糾結著聶屹的態度,不過一會兒後,又開始想著霍妍的事情,心情很快就變得低落,依然無法釋懷。

霍妍的遭遇,讓她心裏對靖安侯府這個地方越發的排斥,連對那裏的人都產生了一種厭惡之感。

鄔嬤嬤端著一盞杏仁茶過來,放到一旁的雕花小幾上,忍不住問道:“小姐可是有什麽煩心事?”

霍姝托著下巴,慢悠悠地說:“煩心事很多,卻不知道怎麽解決。”

鄔嬤嬤嘴角微抽,著實不習慣一向萬事不愁的小姑娘愁成這樣,便道:“小姐,您不是常說這人活著,高興是一天,不高興也是一天,何不高高興興地過好每一天麽?解決不了的事情,就交給能解決的人不就是了。”

霍姝聽了,低頭揉著兩只狐貍柔軟的肚皮,嘟嚷道:“我知道啊,但是一時之間還緩不過來,可能還需要點時間吧。”

然後嘆了口氣,決定過段日子再去看看霍妍,不然心裏著實無法開懷。

書房裏,榮親王世子周焜正看著掛在墻上的一副字畫,見到聶屹過來,俊秀的臉上露出笑容。

“世謹哥。”他叫得十分親切,與在外時遇到聶屹那種矜持的態度極然不同。

聶屹朝他頷首,請他入座,待元武沏茶上來後,方道:“今兒怎麽過來了?”

周焜臉上的笑容微斂,無奈地道:“剛才在宮裏遇到幾位皇子,與他們說了會兒話,大皇子和三皇子打了幾句機鋒,接著他們詢問我對江南貪汙案之事的看法。”

今年三月底,突然有官員揭露江南官員貪汙的事情,牽連的官員之多,著實教人心驚。江南自古以來就是富庶之地,幾個年長的皇子這些年沒少將手伸到江南,如今爆出這事情,整個朝堂都受到震動,朝中的官員人人自危,就生怕一個不小心受到牽連,自身難保。

為了這事情,幾個年長的皇子也有些焦頭爛額,生怕牽聯到自己遭皇帝厭惡,暗地裏四處打點,想要將自己摘出來。

聶屹臉上並沒有露出什麽驚訝的神色,說道:“江南貪汙案如今依然沒個結果,這段日子舅舅的心情不太好,你若無事,不要和幾個皇子走動得太頻繁,等端午過後,到西山行宮,你可以讓安陽去皇後宮裏坐坐,皇子們若是邀請你去做什麽,托借口推了吧。”

周焜應了一聲,然後又有些擔心地說,“也不知道去江南探查的欽差如何了,據說何勁到江南就病倒了,探查也沒個結果。”說著,周焜忍不住探究地看了一眼聶屹。

那何勁是皇帝的人,忠心耿耿,可他一去江南就病成這樣,總覺得不正常。

聶屹神色淡然,只道:“此事你不用掛心,做好自己的事便成。”

周焜聽罷,頓時安心了。

回到榮親王府,他將聶屹的話如實轉告父親榮親王。

榮親王摸了下腦袋,思索片刻,說道:“既然世謹這麽說,咱們就照做,要是有皇子在宮裏堵你,你便敷衍了事,不要將自己折進去。”

周焜自是答應,然後疑惑地問道:“父王,我觀世謹哥對江南貪汙案似乎並不驚訝,你說……他是不是早就知情?”甚至可能這事情還是他暗地裏推動一把,將朝堂折騰得人仰馬翻,就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乾清宮裏的那位皇伯父的指示。

榮親王聽了,拍拍兒子的腦袋,笑道:“蠢兒子,心裏想想就好,不要說出來。”

周焜頓時氣道:“哪有這樣打擊自己兒子的?小心我告訴母妃你嫌我蠢!”

榮親王聽了,就擼起袖子要抽他,周焜見勢不對,趕緊跑了。

將榮親王世子送走後,聶屹回到正房,就見霍姝摟著兩只狐貍發呆。

他的目光落到那兩只狐貍身上。

狐貍感覺到危險,忙不疊地從女主人懷裏跳出來,縮到羅漢床的另一邊。

霍姝被驚動,回過神就見聶屹回來了,眼睛微亮,不過想到他可能還在生氣,又有些糾結。

聶屹看了她會兒,說道:“今兒天氣不錯,要不要去臨江仙坐坐。”

霍姝一聽,就想起臨江仙的薈萃盤,應了一聲好。

鄔嬤嬤等人見世子要帶霍姝出門去游玩,一顆心終於落定,覺得沒什麽好擔心的,至少世子再生氣,還是將他們世子夫人放在心上的。

來到臨江仙,霍姝美美地品嘗了一頓點心盛宴,心情果然大好。

品嘗著點心之餘,她將外面候著的元武叫進來,讓他裝了幾匣子點心送到將軍府裏,給外祖母他們嘗嘗。

聶屹淡淡地坐在那裏喝茶,見小姑娘神采飛揚,眉宇間少了幾分黯然,雖知道只是一時的,依然放心不少。

吃過點心,聶屹又帶她去碧波湖邊散步。

碧波湖邊生長著很多垂柳,湖光瀲灩,天氣晴好,岸邊的小道上,綠樹成蔭,涼風習習,行走其中,另有一番愜意。

此時的碧波湖裏十分熱鬧,湖邊停了很多小舟,都為即將到來的端午節的龍舟賽作準備,吸引了很多行人在旁觀看,他們站在人群之中,並不起眼。

霍姝也在看熱鬧,看到那些熱熱鬧鬧的人在忙碌著生活,她心裏也跟著高興。

兩人看了一會兒後,突然一道驚喜的聲音響起:“世謹,霍七姑娘?”

聶屹神色微冷,轉首看去。

霍姝也擡頭看去,發現不遠處帶著一群人走來的高崇,不禁有些驚訝。

此時高崇身邊跟著一群京中的勳貴公子,都是一些紈絝子弟,隨行的還有一些體態風流的女子,陪伴左右,儼然是貴族子第出游,攜美同行,風流肆意,少年意氣風發。

霍姝的目光從那些女子身上滑過,最後目光落到最前面的高崇身上。

高崇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他們,自是又驚又喜,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看著霍姝,直到發現她的目光後,頓時僵硬了下,一把將身邊的一個女子推開,尷尬地笑了下,正想解釋時,霍姝卻已經收回視線。

聶屹看到他不加掩飾的,鳳目醞著冰冷的色澤,執起霍姝的手,說道:“我們走吧。”

霍姝應了一聲,夫妻倆便離開碧波湖岸邊。

被拋在原地的高崇被如此無視,面上浮現屈辱的神色,怨毒地看著聶屹,看著他們相攜並肩離去的身影,嫉妒得眼睛都赤紅了,對聶屹的妒恨再也忍不住,朝著身邊那不識趣地要靠過來的女人一巴掌扇過去。

那女人摔在地上,臉頰頓時紅腫起來,嘴角破裂,流下血絲。

“哎,崇少,別這樣!”周圍的紈絝紛紛上前,就怕他在大庭廣眾之下動手殺人,這麽多人看著可不好。

高崇怒氣難平,也沒心思再游玩,推開這些人,陰沈著臉走了。

霍姝的心情也不太好,特別是轉頭看到高崇出手打人的一幕,不由得又想起霍妍。

這世間,為何受傷害的總是女人,女人就活該被男人傷害麽?

她的心口堵著一口氣,再次憋得難受,終於忍不住,對聶屹道:“我要去靖安侯府。”

聶屹神色淡然,像是沒發現她的心情一般,開口對外面的車夫道:“去靖安侯府。”

車夫聽罷,忙調轉車頭往靖安侯府而去。

靖安侯府裏,正在母親房裏侍疾的霍承玨兄弟倆聽說已經出閣的七妹妹和妹夫聶屹來了,不由面面相覷。

靖安侯夫人目光幽深,對他們道:“你們去看看。”

一會兒後,霍姝過來了。

靖安侯夫人見她今日上門,不由得有些奇怪,就見霍姝笑得一臉明媚,“大伯母,你身子好些了麽?八妹妹如何了?”

靖安侯夫人鬧不明白她的意思,含蓄地笑道:“病了許久,也不是那麽容易就能好的。不過多虧昨兒你過來,妍兒終於肯進食,真是謝謝你了。”

“沒什麽,我和八妹妹是姐妹,她生病了,我自是關心的。”

靖安侯夫人聽到這話,一顆心落下來。

她十分慶幸,當初霍姝回京時,任由小女兒和她交往,並未因為老夫人厭惡霍姝而阻止。

霍姝和靖安侯夫人說了會兒話後,就去霍妍的院子看她。

霍妍今兒的精神依然不太好,雖說她已經不會尋死了,可曾經受到的傷害,卻不是一朝一夕能撫平的,特別是這傷害來自於最親最信任的人時,只有時間可以慢慢地撫平。

見到霍姝,她勉強地笑了下,“七姐姐,你怎麽來了?”說著,神色閃躲,有些羞恥,不敢直視霍姝的面容,就生怕在她眼裏看到對她的鄙視不恥。

這比殺了她更讓她難受。

霍姝將左右屏退,拉著霍妍的手,開門見山地說:“八妹妹,有什麽我可以幫你的,你盡管說。”

霍妍身體一震,臉上浮現驚恐之色,久久方才堅澀地道:“你、你都知道了?”

霍姝默然。

霍妍見狀,心口難過得想立刻就死了,覺得自己前所未有的臟,幾乎忍不住想要馬上死去。幸好,見霍姝只是看著自己,神色平靜而認真,面上卻沒有任何瞧不起她的輕蔑之色,她的心終於緩過來,眼淚流了下來。

“七、七姐姐,能認識你真好……”她哽咽地說。

霍姝將她摟住,說道:“所以,有什麽我能幫的,你盡管說。”

霍妍卻搖搖頭,黯然地道:“如今都這般了,還能比死更可怕麽?”

“胡說,有些事情,是比死更可怕的。你想嫁過去麽?”霍姝問得很直接。

“當然不想!”霍妍激動地道,“那是我嫡親的姐夫,我怎麽可能想嫁?我寧願做姑子,也不要嫁過去,我、我沒有勾引姐夫,真的!當時是因為有人說真哥兒出事了,我才會過去的,我真的不知道大姐夫會在那裏,我、我……”

她開始號啕大哭,似是要將當時的害怕恐懼和屈辱都哭出來。

她真的不知道為什麽明明說是真哥兒出事了,她心急如焚地趕過去,卻遇到醉酒失意的大姐夫,竟然將她當成姐姐,然後發生那麽可怕的事情。

她知道自己被人算計了,卻不知道算計她的人是誰,為何要算計她,那是她嫡親的姐夫啊,在最敬重的姐姐的喪禮之上,她怎麽可能會做出勾引姐夫這種恬不知恥的事情?那些人憑什麽看不起她?

霍姝摟著她,輕輕地拍著她抽噎的背,神色晦澀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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