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一場盛宴，因暮染的不識擡舉，蒙上一幕不歡而散的陰霾。

慕容夜跟柳依依皆是沒有繼續呆下去的心思，命下人簡約收拾收拾，啟程回城。

暮染什麽也不問，什麽也不說。用攏著輕紗的帷帽將自己醜陋的容顏，遮擋的嚴嚴實實，默然的走到駿馬身旁攀上馬背。天邊的日光，隱約落入西斜，敷開薄暮的旎彩霞彩懶懶照下來，蓋在暮染身上。

那單薄的身子，被淺淺的霞光染上一層明媚的胭脂色。

越過柳依依的身子，慕容夜擡起長指，撩開馬車門口擋風的簾子。深邃又幽深的眸光，靜靜的遺落在前方坐在駿馬上的暮染身上。

不知不覺中，恍惚失了神。

“夜哥哥。”見慕容夜頓默許久，柳依依仰身過來。看清慕容夜的目光所落之處後，柳依依的心驀然一沈，

“夜哥哥看什麽呢，看的這般入神？”

柳依依的聲音，喚回慕容夜的神志。把眸光收回來，慕容夜看向柳依依，

“沒什麽，就是覺得今日過的太無趣，那暮染著實的不識擡舉。”想起今日，暮染對自己跟柳依依計劃的破壞，慕容夜心中陡然升騰起來的柔軟，消失的幹凈。冷冷的輕鄙及厭惡浮上眼眸，就是連口吻也帶著咬牙切齒。

摸不透慕容夜的心思，柳依依斂了斂眸光，淺淺一笑，

“夜哥哥，這男女情誼豈能見一面便能定下來的，暮染姐姐說不定是害羞呢。不過，那尹士傑的身份家世，倒也是差了一切，讓暮染姐姐相配，頗是委屈。”

“什麽委屈。”不明柳依依言語間的以退為進，慕容夜無心踩入柳依依的心機。本來就對暮染就是諸多不滿，又聽的柳依依說，尹士傑配不然不得，慕容夜莫名的躁起來，

“她當她是什麽，左右不過是侯府裏的一條狗。又生的那樣一副醜陋不堪的容顏，尹士傑能看上她，是她三生有幸。她何德何能，還去挑剔別人。”

“夜哥哥。”慕容夜這話，柳依依聽著是非常舒心的。可她不能在臉上明顯的表現出來，反而是為暮染不服般的嬌嗔慕容夜一句，

“無論怎麽說，暮染姐姐都是侯爺親手教養出來的人，眼界高也是尋常。再說了，有哥哥你珠玉在前，若想暮染姐姐瞧上別人，倒是著實的不易。畢竟，偌大的日照國，霸的年少英雄頭名的，也就哥哥一人。”

“依依，就你會哄我開心。”慕容夜出身尊貴，又師從天機子，年少成名。心性高傲自負，被柳依依一捧，難免笑逐顏開。但輾轉想到，暮染對自己的覬覦，慕容夜心裏的怒氣，緩緩又升騰而起，

“那暮染真真是陰魂不散，她死了才好。”

“哥哥。”慕容夜對暮染越恨，柳依依心裏就越歡喜。只是眼下，她依然端著一副悲憫可憐的姿態，為暮染說著話，

“暮染姐姐生的這副容貌，想必心裏已經不少受，對哥哥癡心一片又得哥哥厭惡。如此想來，暮染姐姐也著實的可憐。不過哥哥也不必太過擔心，那尹士傑看來對暮染姐姐也是一片真心。雖說尹士傑不如哥哥，可他長的也不算差，只要他誠心對暮染姐姐好，想必定能打動暮染姐姐的。”

聽著柳依依說的，慕容夜忽爾想到，暮染真的會與尹士傑在一起。心中不由的感到不痛快，面色沈了沈。頓默許久，才是回柳依依的話，

“但願如此吧。”

誤以為慕容夜是對自己的計謀失了望，柳依依急忙又和身過來，偎依到慕容夜身旁，

“夜哥哥，雖然說我們此計不成，大不了我們再想一計便是。只要我們給他們多制造一些相處的機會，等的暮染姐姐明白尹士傑的心了，那她自然而然的，就會接受他了。”

“嗯。”心裏的不痛快慢慢擴大開來，慕容夜陰沈著好看的眉眼，頷了頷首。

先是將柳依依送回丞相府，慕容夜跟暮染才是返回侯府。

下馬後，暮染將送自己回來的駿馬給了馬房的小廝，拿下帷帽，啟步往碧清閣而去。在回碧清閣必經的回廊上，暮染竟然與慕容夜不期而遇。

灼灼霞光下，慕容夜白色錦袍被染成瀲灩的緋色。逆著光，慕容夜好看的眉眼就跟名家筆下的畫一般，溫潤的讓人幾乎移不開眼。只看了一眼，暮染的心神仍是蕩漾的厲害。

忍不住，暮染嗤嗤在心底恥笑自己，不自量力。

而後，搖了搖頭，迎著慕容夜的身軀走上來，低身見過一禮，

“暮染見過世子爺！”

“起來吧。”慵懶的擡了擡手，慕容夜的幽深的瞳仁裏，淬著濃濃的疏離。

此刻，暮染已經將蓋在頭上的帷帽摘下。霞光如火，暮染的容顏在霞光裏，呈現的一清二楚。只見的那青筋橫布的面容，在璀璨霞光下，就好似一匹支離破碎的布。倒是那一對眸子，清透的很。就跟兩顆寶石，鑲嵌在破布上一般，熠熠奪目。

見慕容夜久不出聲，暮染不再多言，起身後欲離開。忽又被慕容夜的聲音，喊住腳步，

“那尹士傑雖說出身不好，但配你足矣。難得他對你是真心，挑個好的日子，將你跟他的喜事給辦了吧。但到底是你的事情，父親那邊，還得你親自去說。”

當真不愧是慕容夜，為將她送離，連這樣的法子都能想出來。怕在安國侯跟前擔罪名，竟然還讓她親自去說。如是想著，暮染猛然就笑了，看著慕容夜的眸光變得很是淩厲，

“世子的吩咐，恕暮染難以從命。那尹士傑再好，也不會暮染的良人，如果世子真要將暮染與他配一對，還請世子親自到侯爺面前說去。”

“暮染。”沒想到，暮染拒絕自己拒絕的如此堅決，慕容夜額前的顏色逐漸冷卻下來，

“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你以為你是什麽東西，尹士傑能看上你，是你三生有幸。”

“是麽，那世子就當暮染不識擡舉吧。”面對慕容夜口中的輕視及鄙夷，暮染罔若未聞，漠然一笑後淡淡回慕容夜一句，

“若是世子沒有別的事情，那暮染就先告退了。”說完，暮染轉身，準備離開。

滿心的怨憤積攢到爆發的程度，慕容夜整張臉都猙獰起來，大步追過去，一把抓住暮染的手將其拉回。儀仗身高的優勢，居高臨下的瞪視著暮染，慕容夜惡狠狠的道，

“暮染，你別以為父親護著你，本世子就拿你沒辦法。我告訴你，熱惱了我，我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嗯。”對於這樣的慕容夜，暮染早已司空見慣。沒有初次遭遇時的恐懼，暮染臉上只有風輕雲淡的漠然，

“暮染身份卑微，是生是死都掌握在世子手裏。世子爺要殺還是要剮，悉聽尊便吧。”

“你……”就跟一拳打在棉花上，軟綿綿的連個反彈的力道都沒有。更是讓慕容夜滿心的憤怒，無處可洩。

擡起手掌，就要往暮染的面門劈去。

感覺到跟前逼迫來的殺氣，暮染不做反抗，認命一樣的闔上眼眸。反而是慕容夜，在掌風逼近暮染的額前是，動作生生凝滯下來。抓住暮染的手，用力一甩，將暮染甩到一旁。

禁不住慕容夜暴虐的力道，暮染被甩出去，撞到一旁的廊柱，硬生生的疼。

“滾，別出現在本世子面前。”衣袖肆然一揮，帶起的袖風掃氣暮染鬢邊散落的發絲，慕容夜怒喝出聲。

不再回話，暮染拖著疼痛的身子，自顧消失在慕容夜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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