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夜絲毫不管她的死活，冷冷站在她面前，居高臨下的睨著她：“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偷偷的跟蹤我們？你說，你是何居心！”

暮染心下一沈，垂下眼簾，“暮染不懂世子的意思。”

“裝糊塗？”慕容夜眼睛裏的寒光變成兩把利劍，向她直刺過去：“花燈節那日，你難道不是跟蹤了本世子一夜？你這個癡心妄想的醜女人，竟然還不知悔改，還妄想打本世子的主意？真是其意可恨，其心可誅！”

他一直在指責她，一直在辱罵她，他的每一個字在針對她，她能說什麽？

解釋嗎？

即便她說是被侯爺派出去的，他會信嗎？不會，甚至認為是她的借口。

所以，她不說話，只是低著頭，跪在那裏一動不動。

看著時候差不多了，貴妃椅上的柳依依這才開口說話：“夜哥哥，你別生氣了，暮姐姐她知道錯了，你別再懲罰她了。”

她不說還好，一說慕容夜更是來氣：“你別為這種人求情，這個女人心思險惡，有膽子做，沒膽子認罰嗎？”

暮染低著頭，眼睫毛顫了顫，擡起眸，看了眼柳依依：“柳小姐，您是千金小姐，沒必要為暮染一個下人說話，暮染認罪便是，隨世子處置。”

話剛落，又是一個重重的巴掌打在了暮染的臉上。

啪的一聲，她的頭發散落，紅通通的巴掌印在她半邊臉上，異常醒目。

慕容夜剛打完她，便有些頓住了，呆楞的看了看自己手掌，下意識為自己辯解：“不識好歹的東西，你也配依依為你求情？”

暮染不緊不慢的擡手把自己被打落的散發，攏至耳後，揚起那張青筋交錯的臉，毫不意外的看到了慕容夜眼底的嫌惡。

她輕輕的開口：“世子若不解氣，不妨再打兩巴掌。”

“你——”

慕容夜睜大眼睛，也不知是被氣得，還是驚訝於她的鎮定，臉色變了又變，終究咬著牙沒出聲。

瞧著兩人僵持，柳依依眼底劃過一抹流光，她從貴妃衣裳優雅的走過來，挽住了慕容夜的手臂：“夜哥哥，莫氣壞了身子，事情到此為止吧，不要再計較了。”

說罷，轉頭看向地上跪著的暮染，嘆了口氣，語氣憂愁的說“依依知曉暮姐姐不喜歡我，不礙事，依依不會放心上的，可依依還是想要說，暮姐姐跟蹤也就罷了，為何還要藏起夜哥哥的東西？若不是我表哥告知這一切，依依現如今還被蒙在鼓裏，暮姐姐不是答應不來拆散我和夜哥哥了麽，你這番作為，著實讓依依心不安。”

暮染的視線中，出現了一面軟土做的面具模型，她錯愕的睜大眼：“你們從哪拿的？”

並不打算回覆她，柳依依只是搖頭嘆息：“暮姐姐還是不想成全我和夜哥哥麽。”

“我從未想過介入你們之間，也從未再有不規矩的念頭！”

聽到暮染否認的堅定，慕容夜一把奪過柳依依拿出來的面具，指著暮染，冷笑連連：“若你所言屬實，可面具又怎會出現在你房裏！暮染，你還要狡辯到何時！”

隨著他狠狠一摔，啪地一聲，那紅褐色的面具模型，就這樣落在地上……碎了。

暮染怔怔的盯著地上碎片，整個身體都僵硬了。

無聲的眼淚，一滴，兩滴，落了下來。

低頭看著這般失魂落魄的暮染，慕容夜的心理產生了一種微妙的感覺，他下意識撇開眼睛，不去看這幅莫名悲傷的畫面。

可心底的那一抹愧意，始終環繞著。

見此情景，倒是柳依依的嘴角，勾起了不易察覺的孤度。

暮染依舊跪著，她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捧起了地上的碎渣，出口的聲音有些低沈：“小時候，我第一次學會的，便是做面具模型。小時候，我被人欺負，是世子護著我，從小我就被人嫌棄容貌醜，性子悶，很多孩子不喜歡跟我玩，也只有世子不嫌棄我。”

隨著她的話，慕容夜慢慢的轉過了身，唇瓣動了動，臉上的神色竟是十分覆雜。

暮染把碎渣收在衣服裏，擡起頭看向男子，微微笑了：“對不起世子，讓你討厭了，我以後再也不會做您不喜歡的事，您不喜歡我出現在眼前，我以後便躲著您走，您不喜歡我碰您的東西，我再也不會碰。世子，是暮染以前愚鈍，以後這種事再也沒有了。”

慕容夜瞇著眼睛盯著她，眼底的神色翻來覆去，覆雜難辨。

暮染磕了一個頭：“暮染這便退下，離開您的視線。”說著，她捧著破碎的殘渣，一步步離開了皖西閣。

她那背影，格外的蒼涼……

慕容夜俊美的面容死死緊繃著，薄唇緊抿，一雙如夜空般幽深的黑眸，仿佛是回憶著什麽，怔怔的出神。

出了安國候府，暮染捧著破碎的面具，急忙來到了街上修理鋪，可當師傅說修不好時，她突然認識到。

慕容夜摔碎的不止是面具，還有她的回憶。

楞在原地的暮染，深深吸了一口氣，當她轉過身要離開時，進入視線的，卻是那個熟悉的白色身影。

“池墨？怎麽又是你？”

暮染突然覺得很奇妙，每次在她心傷難過時，看到的都會是同一個男人。

男子一身薄而柔的奶白色長袍，輕輕服貼在蜜色肌膚上，將曲線勾畫得若隱若現。一張絕美無暇的臉，美鳳眼，紅嫩的唇微張，勾勒著難以描繪的笑容。

暮染突然覺得心跳加速，臉色也微微發紅，“你、你怎麽又來了？”

池墨低低笑出聲：“聽你之言，貌似很不想見到我？”

“不是不是。”暮染連忙搖頭，輕咳一聲，解釋道：“只是覺得你和我很有緣分，每次都能碰面。”

男子眉梢一挑，意味深長的勾唇：“是呢，緣分不淺。”來到她身邊，低頭瞧著女子眼底的淚痕，池墨瞇眼：“你哭了。”

被揭穿的暮染，突然覺得很不好意思，尷尬的笑笑：“沒什麽。”害怕對方再繼續追問，她又連忙轉移話題：“對了池墨，你這次來不會是給我送藥的吧？”

原本她只是無心的一句話，倒是讓池墨驚訝了：“莫非你有千裏眼？早就看出池某所帶的東西？”

“啊？”暮染一楞，被他這話逗笑了；“真的假的？這麽快？”

池墨笑了笑沒有告訴她答案，反而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走，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被男子拉著的暮染覺得全身都不自在，尤其是被他拉住的手，感覺都不會動了，都說男女授受不親，這池墨怎麽隨便跟她拉拉扯扯呢？

這種想法剛一出現，便被她立刻否決。

人家江湖人士，哪裏會計較那麽多，這樣倒顯得她矯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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