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下了好幾日的大雪，終於停了，放了晴的天空。沈靜的藍色，碩大的圓日掛在天幕上，熠熠奪目的光芒，耀的人雙眸生冷冷的疼。

只是，雖然出了冬陽，但是呼嘯的北風招呼到身上來，仍舊是刻骨銘心的冷。日光照在身上，絲毫感覺不到該有的暖意。仿佛會讓人生出意思錯覺來，仿佛那日光，也是冷的。

在月攬芳華坐了一會兒，暮染累了幾日，借故偷懶一番，沒去上朝。

團子在一旁搗鼓著那幾盞香茶花，模樣認真的，好似在搗鼓自己的孩子。讓暮染看來，忍俊不禁。放下手中正在看的書，暮染投眸望向團子，

“我說團子，你日日搗鼓那兩株花，都要趕上將它們當成你的孩子了。”

“它們還真是我的孩子呢。”聽了暮染的話，團子絲毫不怒，反而樂見其成。笑盈盈的將暮染的話接下來，頭都不回一下，一門心思又是落回到那山茶花身上。

暮染看著沒趣，沒再與她多說下去。卻是在折目回書上的時候，冷不丁想起另外一樁事情來。只得又將眸光，投落到團子身上，

“對了團子，那日我與你說的，讓池宣到學堂去上學的事情。辦的如何了？”

自從暮染生了將池墨等人放出宮的心思後，就一直在跟明洵等人商量。眾人商量了半天，皆是沒有弄出一個完美的方案來。所以暮染這頭，也難以拿定主意。可是池宣到底是個孩子，又是如此的聰明，總不能讓他在宮裏頭無所事事的揮霍光陰。所以暮染便是安排團子，讓池宣到國子監去學習。

要知道，在雪國，國子監可是高等學府。自古以來，只收貴族跟皇室子弟。依照池宣的身份，是沒有資格入國子監的。想來，也是暮染仁慈。

說起來，團子的心裏，總有那麽一個“疙瘩”。於是，沒好氣的轉過頭，應著暮染的話，

“去了去了，一大早就留送去了。也就你最好心，居然還送趙般若的兒子去國子監。看趙般若那滿臉的笑靨如花，我就……”

“噗。”沒等團子話說完，暮染先笑出聲。

“好了好了，你慢慢搗鼓你的孩子吧，我去國子監瞧瞧。”扔給團子一句話後，暮染悠悠的出了房門。

前簇後擁下，往國子監而去。

因是私底下來訪，所以暮染並沒有大張旗鼓的，只是悄悄的去了池宣所在的學堂。沒有入到學堂內去，暮染只是站在窗外，聽著室內朗朗的讀書聲。眸光不知不覺的落到坐在中間的池宣身上，小小的臉上，盡是認真的神色。

跟著夫子的一舉一動，眸子不曾移開半分。

“真是個好孩子。”又是看了一會兒，看到夫子提出來的問題，池宣一一解答，並且答的非常完美。得到夫子的連連讚賞，暮染心頭，更是滿意。忍不住喃喃讚了一句。

跟在身後的倩雲瞅著暮染的臉色，小心的湊上前來，道，

“帝君為何不到裏頭去？”

“不了。”笑著搖了搖頭，暮染輕聲道，

“我此番已經甚是不合規矩，若是再到裏頭去，只怕又得生出閑言閑語來。算了算了，咱們走吧。”應過倩雲的話後，暮染邁開步子，打算離開。可暮染的腳步都來不及走遠，裏頭打鬧的聲音傳到耳中。

“哼，你算什麽東西，居然再在這裏出風頭。”盡管是稚嫩的童音，也能從其中聽出趾高氣昂來。那囂張跋扈的氣勢，可是讓慕染上生了好奇之心。

腳步轉過來，暮染定定的看向屋內。

只見的幾個半大的孩子，將池宣圍起來，那陣勢儼然有些興師問罪的味道。

“我沒有出風頭，我只是想多學些東西罷了。”面對著幾人的壓迫，池宣沒有半點害怕的感覺。只是不卑不亢的，回著幾人的話。

“呵呵，學東西。學再多的東西，你也不過是個亡國之人，有什麽用。”池宣的話才落，立馬有另外一個小孩接過話來。話裏的狠毒意思，並不像從一個孩子口中說出來的。

“就是。”另外一個孩子附和著回答。

“我娘說了，亡國之人，最是晦氣。我們跟他居然是同窗，真真是倒黴。”七嘴八舌的，又有一孩子說道。

說著說著，幾個孩子居然惱火起來，掄起拳頭就要向池宣揮去。眼看著，那拳頭就要落到池宣身上。卻是見的，池宣一個漂亮的回旋轉身，避開了幾個孩子的攻擊。

落著空，幾人哪裏肯依，掄著拳頭，又是追上來。池宣也有些惱了，警告道，

“你們若再是如此，休怪我不客氣了。”

“哼，不客氣就不客氣。”幾人並不以為然，反唇相譏道。

幾個孩子，頓時打成一團。

可是幾輪交戰下來，池宣身上居然一點傷痕也沒有，反而是打他的幾個小孩，輕輕淺淺的全掛了彩。一下子全部坐在地上，哭了起來。

一鬧騰，終於將下去休息的夫子，鬧了上來。看了下眼前的情況後，夫子問，

“這是怎麽回事？”

幾個孩子異口同聲的回答，

“他打我們。”

夫子一楞，又是轉眸看向池宣。池宣也不膽怯，仰眸應對著夫子，回答，

“是他們先動的手。”

“老師，是他打我們。他說咱們雪國亡了他們月隱，他們遲早是要報仇的。我們不過是與他爭論幾句，他就出手打我們。”也不怕池宣不承認，其中一個孩子上前說道。

他的這話，可是有些狠了，就是在夫子聽來，也有些惱意。

臉色頗為不好的看向池宣，夫子問，

“他們說的，可是真的？”

將眼前的情形看的真真的，池宣心裏的一陣冰涼。只是一陣苦笑，道，

“老師已經相信了他們，即便學生如何解釋，也是無濟於事的。”

“你……”一番話下來，倒是讓夫子越發的惱怒了。正要發做，一直躲在暗處觀看的暮染，慢悠悠的走了出來。

見到暮染，夫子帶著學生們，一起跪下來行禮，

“見過帝君。”

“起來吧。”擡了擡手，讓一行人起身。暮染才是緩緩的開口，

“這幾個小孩，還真是厲害。這些手段，即便是大人也未必能想的到，他們倒是用的順手。夫子，你這幾個學生，可都是人才呀。”

“帝君，微臣惶恐。”聽出暮染話裏有話，夫子面上也是一陣蒼白。雙手抱著拳頭，在暮染面前戰戰兢兢的請示著。

“還請帝君明言。”

不理會夫子，暮染只是轉頭過去，瞪過那幾個小屁孩一眼，

“你們幾個，還沒長大，心思就如此惡劣。栽贓陷害這樣的事情，你們都做的出來。若是再長大些，可如何得了。方才的事情，我可是看的清清楚楚的，可有冤枉你們。你們欺負別人不成，居然使出這樣下三濫的手段來，都是誰家的孩子？”

聽暮染的口氣，確實是怒了，夫子亦是一驚，忙忙上前來求情，

“帝君息怒，這些孩子皆是被嬌生慣養慣了，想來是見不得池宣的博學。才會為難他的，到底是孩子，帝君還請息怒。”

夫子的話，倒也提醒了暮染。不過是孩子，若是牽扯出其背後的家族，對目前的情勢，是相當不利的。

於是，暮染便不再追究下去。

不再說什麽，也沒跟池宣說一句話，只是簡單吩咐夫子兩句後，就啟程離開。

在回宮的路上，暮染腦海中忽然靈光一閃。

眼下，她不是正發愁月隱的事情麽。池墨他們那班人，就跟個燙手的山芋一樣。放也不是，留也不是。放了又怕他們伺機挑起戰亂，不放吧，又膈應自己。想起來，暮染還真是為難。

不過，若是將池宣留下作為人質。

似乎，也是可行的。畢竟，池宣乃是池墨唯一的兒子，將池宣留下，即便池墨等人回到月隱，也不敢輕舉妄動的。

認真想了想後，暮染歡喜的染笑上了眉梢。

“就這樣愉快的決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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