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醒來的時候，外頭漆黑的伸手不見五指。隔著厚實的簾子，仍舊可以聽見馬車外長嘯直過的凜冽狂風。頗有些鬼哭狼嚎的意味，灌入到耳朵裏，讓人心底忍不住的直打寒戰。

馬車似乎行走在崎嶇的山路上，顛簸的厲害。玉瑤兒在搖晃中醒來，睜眼看了看漆黑的四周。入目之處，什麽可看不見。伸手摸去，倒是能摸到馬車堅硬吧廂壁。心頭，不由的一冷。

玉瑤兒冷不丁的想起，月隱已經被雪國亡國了，她們作為俘虜，跟月隱的皇親宗室一同被送往雪國的都城，聽候發落。想到此，玉瑤兒就不能夠淡定。

誰不知道，暮染乃是雪國的女帝。當初在月隱的時候，玉瑤兒跟暮染眼都沒有直過，若是落到暮染手裏。只怕是，兇多吉少。預測著自己暗無天日的未來，玉瑤兒沒有來由的感到驚慌。

“謔”的一下從馬車車廂裏坐起，不經意碰到一個柔軟的東西，仔細抹去，那溫熱的溫度使得玉瑤兒心頭一駭。驚呼出聲，

“啊！”

躺在馬車裏的另外一人被玉瑤兒的驚呼聲吵醒，也悠悠坐起來。因是深夜，馬車裏很黑，壓根看不清馬車裏的人是誰，只是忽然出現的聲音，讓玉瑤兒定下心神，

“瑤兒，你這是鬧的什麽？”

“師傅。”原來是巫羅。玉瑤兒定下心神後，才是想起來，是了。那日雪國的人破城之後，就將她們全都押解到一處去。而她，正好分配到與巫羅同在一輛馬車。

數日來的舟車勞頓，巫羅到底是年紀大了，體力有些不濟。加上天氣又冷，好不容易睡一會兒，這會兒卻被玉瑤兒冷不防吵醒，巫羅聲音裏透露著不悅，

“瑤兒，三更半夜你不睡覺的，鬼吼鬼叫的做什麽呢？”

“師傅。”在巫羅的責怪下，玉瑤兒略顯的委屈。只是黑暗中，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能隱約聽到她的聲音裏，透出一股悄然可見的恐懼。挪了挪身子，玉瑤兒慢慢靠近到巫羅身旁，扯了扯她的衣袖。再次輕輕的開口，

“師傅，我們是不是要被他們送到雪國去了？”

玉瑤兒的話語，讓多日裏一直陷入到迷糊裏的巫羅，頓時神色一怔。思緒也恍惚變的清明起來，擡起手在玉瑤兒的額頭上摸了一把，巫羅的聲音泛著入窗外冰雪一般的冷意，靜靜開口，

“想來，是的。”說話間，巫羅擡起手，用手指勾開一旁的擋風簾子，視線往窗外的夜色中投去。可是茫茫夜色，除了一片漆黑，巫羅什麽也看不到。

皺了皺眉，巫羅坐回到馬車內，放下車簾子。方才著急著查看窗外的情況，倒是不覺得冷，這會兒放下簾子，仿佛簾子外的風呼呼的全灌進來，貼著領口的縫隙吹入身體裏，冷的人牙根直直打顫。

雖然說雪國的人對巫羅跟玉瑤兒也是甚是優待的，馬車裏也備了湯婆子及炭火。可是走了大半夜，炭火早就熄滅了，湯婆子也早就冷了。眼下並不寬敞的馬車，冰的跟冰窖似的。沒一會兒，巫羅就瑟瑟發抖起來。來不及跟玉瑤兒說別的，先是道，

“瑤兒，你跟外頭的人說說，能不能給咱們換一盆炭火，還有新的湯婆子。這天冷的讓人真是受不了。”

“好。”感覺到巫羅說話時話裏的顫抖，玉瑤兒沒有拒絕，而是起身往馬車外走去。

車夫倒是好說話，在聽完玉瑤兒的話後，沒多久，就找人給玉瑤兒換來了新的炭火，還有湯婆子。漆黑的馬車裏，也點了燭火，一下子敞亮起來。有著炭火的熏陶，剛剛還如若冰窖的馬車，頓時暖和起來。

只是折騰這麽一番，原本還有一些的睡意，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

玉瑤兒挨著巫羅的身旁坐下，擡手給巫羅倒了一杯剛剛車夫送來的熱茶，呈到巫羅跟前，

“師傅，這樣的天氣冷的很，您先喝一杯熱茶。”

“好。”巫羅也不推辭，接過玉瑤兒的熱茶，小呷一口。眼前的不過是山野間最粗鄙的茶葉，經過月隱皇宮這些時日來的豢養，巫羅的嘴巴早就被養刁了。這茶水一入口，只覺得苦澀難以下咽。

可巫羅心裏也清楚的很，眼下是什麽樣的境地。也不敢太過挑剔，還是強忍著，將苦澀的茶水咽下喉去。等的是身子全都暖和起來，才是放下茶杯，隔著昏黃的燭光，看著玉瑤兒，問，

“瑤兒，眼下咱們到什麽地界了？”

“師傅，剛剛趁著跟他們要炭火的空檔，徒兒偷偷看了一眼。眼下似乎快要出月隱的國界，在繼續走下去，想來就要到雪國的瀾滄城了。”蹙了蹙蜿蜒的峨眉，玉瑤兒小聲的跟巫羅說道。

聽了玉瑤兒的話，巫羅的臉色陡然一沈，喃喃出聲，

“都要到滄瀾城了，若是入了雪國的國界。咱們若再想出來，只怕是幾乎不可能的。”

“可不是麽。”巫羅的話，正是說入到玉瑤兒的心坎裏。立馬挪身上前一些，玉瑤兒貼近到巫羅身旁。眼光四處的仔細打量過後，才敢壓低著確定外頭的人無法聽到的音色，在巫羅耳畔道，

“師傅，那暮染跟咱們之間的過節自是不需要說的。若是我們入了雪國，落到暮染手中，只怕是兇多吉少呢。師傅，咱們不能坐以待斃呀，總要想個法子才是。總不能，眼睜睜的往死路上走吧。”

“你說的對。”深知玉瑤兒說的有道理，巫羅讚同的點了點頭，卻是絞盡腦汁，也沒能想出萬全的法子來。一時間，眉色皺的幾乎能夠夾死一只蒼蠅。

躊躇間，似乎想起什麽，凝目看著玉瑤兒，又問，

“對了，趙般若呢，她怎麽不與我們在一道？”

“師傅你忘了，趙般若乃是池墨的貴妃。雪國的那些人也真是有意思，居然將趙般若分到池墨的那輛馬車上。想想就覺得好笑，池墨此刻，只怕是比吞了蒼蠅還惡心吧。”見巫羅不記得了，玉瑤兒笑生生的跟巫羅解釋起來。

“哦。”對於趙般若的去留，巫羅原也沒有太多的在意，聽到玉瑤兒的話後，不再多問。

認真想了一會兒後，朝著玉瑤兒招了招手。玉瑤兒會意，立馬低頭過來，將耳朵貼到巫羅唇畔。

壓低著聲音，巫羅在玉瑤兒耳邊輕聲低語幾句。聽完巫羅的話，玉瑤兒臉上頓時掠過喜色，忙忙道，

“師傅英明，師傅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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