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隱素來重視孝道，奉天殿乃是皇太後的住處。所以相比起百鳥朝凰，也是不遑多讓。

托起整間大殿架構的八根梁柱，皆是用金漆塗滿，上頭用最為精湛的手藝，雕刻著鳳凰展翅的圖樣。地上則是鋪砌著一塊一塊的金磚，金磚上面構成的圖樣，一樣是展翅高飛的鳳凰。

八盞落地鳳嘴宮燈，在偌大的宮殿內一字排開。鳳喙上，拖著人手臂粗的白燭，燭淚低低垂下，明亮的燭光照亮殿內各處。將殿內個人的人影，都明晰的映在金磚上。

皇太後高居主位，洋溢著笑意的眉眼，細細的盯著池墨，那款款而至的母愛柔情，將殿內溫漾的燭火，都給壓制下來。在太後的談笑間，碧霄又是給池墨斟了一杯酒。

玉瑤兒就坐在池墨的對面，看著碧霄將池墨的酒杯斟滿，特地舉起跟前的酒杯，敬了池墨一杯，

“來，陛下，這是臣妹敬你的。想當初咱們之間，也是有很多的不愉快。可是沒有關系，咱們雖然做不成夫妻，但是可以做兄妹呀。所以，借一杯酒，將咱們過往的恩恩怨怨都一筆勾銷。”

“好，一筆勾銷。”既然人家姑娘都如是說，池墨作為一個男人，自然不能太過小家子氣。舉起酒杯，也是遙遙向玉瑤兒的方向，舉了舉。放下手的時候，將杯中的酒水，一飲而盡。

看著池墨跟玉瑤兒相處甚歡的樣子，太後仿佛非常的欣慰，連連點頭，

“這就對了，瑤兒對哀家有救命之恩。又是聰明體貼的孩子，這些日子來，特別照顧哀家。墨兒你知道的，哀家跟你父皇多年的心願，便是能給你再添個妹妹。可是天公不做美，不成全我們。這回倒好，將瑤兒送到我身邊來，也算是成全了我的心願。墨兒，你可得好好對你妹妹。”

“母後說的是，兒臣一定好好對待瑤兒。他日，定然給瑤兒選一個如意郎君。”又是舉起酒杯，朝著太後的方向舉了舉。生怕太後將玉瑤兒又塞到自己身邊來，池墨匆忙一句話，將太後的話給堵死。

對於池墨這樣的舉動，太後跟玉瑤兒早已習以為常，倒也不計較。只是看到池墨這番嫌棄自己，玉瑤兒的心裏，總歸也是不舒坦。於是，又是開口，

“母後，如說聰明呀，兒臣可不是最聰明。趙姑娘才是最聰明的呢，自從趙姑娘回宮後，母後無論是身子，還是心情都舒坦不少。還有那些個邪祟，自從趙姑娘回宮幫母後禮佛，也都消失的無影無蹤呢。依照兒臣看來，趙姑娘才是真正的可心人。”

“你呀。”哪裏能猜不出玉瑤兒的意思，太後暧昧的朝她笑了笑，又是看趙般若一眼。

因兩人的對話，趙般若的小臉已經一片通紅，哪裏敢去接話，只是低頭的給池墨斟酒。

看出趙般若的害羞，玉瑤兒不依不饒，繼續開口，

“我說皇兄，趙姑娘對你癡心一片。你為何要如此狠心，將她的一片癡心，視而不見呢。母後，您說皇兄此舉，是不是太過無情了？”生怕池墨會怪罪自己，玉瑤兒提到將話題拋給太後。

池墨本來要發作的，因是礙著太後的關系，也只能壓抑下來。訕訕的笑道，

“瑤兒你莫不是因朕廢除你貴妃之位的事情記恨著朕，再說了，朕的心裏頭只有你嫂子一人，你又不是不知道。這人的一顆心呀，唯獨能容下一個人。就像父皇跟母後一樣，就算母後讓父皇去納妃，父皇定然也是不答應的。”

說著，池墨故意將話題引到太上皇跟太後身上。果不其然，太後沒有去接玉瑤兒的茬兒。

可是就在燭光明滅的暗影裏，池墨沒有註意到，太後眼底一閃而過的亮光。

酒過三巡之後，池墨尋思著天色已經晚了，掙紮著起身，想回到百鳥朝凰去，

“母後，天色不早了，兒臣，兒臣……”可才剛剛站起來，池墨只覺得頭重腳輕，整個人都是昏昏沈沈的，居然連路都走不穩。人也是搖搖晃晃的，眼前的景物全都搖晃起來。

看著池墨踉蹌的模樣，就要跌倒，太後心裏一著急，急忙喊著趙般若，

“若兒，還不趕緊扶著陛下。”

“是。”也怕池墨摔著，趙般若立馬起身，扶住池墨要搖搖晃晃的身子。

“不用，不用了。”不想跟趙般若有絲毫的接觸，根本沒給趙般若機會，池墨一把就將趙般若給推開了。自己靠著一旁的梁柱上，歇了一口氣。

一眼就看穿了池墨的心思，太後皺了皺眉，使了使眼色。玉瑤兒會意，立馬帶著趙般若，又挨近過去，

“皇兄，你喝醉了。我們扶你。”

池墨還想再推開玉瑤兒兩人，可是隱約覺得兩人身旁飄來一股奇特的暗香，聞入鼻尖，全身都酥軟起來。暗叫不好，可是想要去反抗時，已經來不及了。池墨眼前一黑，整個都攤在玉瑤兒跟趙般若手上。

這樣的情形，可是將趙般若嚇的夠嗆，驚慌失措的看著太後，趙般若有些不知道該怎麽辦，

“太後，郡主，這是？”

趙般若那滿臉的驚慌，看的太後略有些不滿意。瞪了她一眼，

“這是我們給你的機會，陛下已經服用了情絲繞，那是什麽東西，你自己知道的。今夜，應該怎麽辦，想來你也是清楚的。機會我們是給你了，到底你能不能把我住，就看你自己了。”

“是，多謝太後娘娘，多謝郡主。”聽明白太後話裏的深意，趙般若將池墨放到玉瑤兒手中，“噗通”一下，跪在太後跟前。卻是又像想起了什麽事情，茫茫然的看向太後，

“可是太後娘娘，陛下跟前有一侍衛，叫青木的。他若是留在這兒，會不會？”

“青木。”喃喃著趙般若口中出來的名字，太後撇唇一笑，示意趙般若不用擔心，

“這個你就不用擔心了，那個青木呀，早就讓瑤兒給打發了。跟他說，陛下今夜在奉天殿歇下了，哀家不管怎麽說，也是陛下的母後。他也就乖乖的聽話，回去了。至於百鳥朝凰那邊，哀家也做了安排，今夜不會有人來打擾你的，你就安心的辦事吧。”

“是。”得到太後的保證後，趙般若心中甚是歡喜。忙不疊磕頭給太後應了一個“是”後，才是跟碧霄合力，將池墨扶到一旁的偏殿去。

碧霄是跟在太後身邊的人，今夜會發生什麽事情，碧霄心裏比任何人都清楚。在扶著池墨入偏殿後，碧霄也只是將池墨送到床榻上，並沒有多留，就離開了偏殿。

碧霄一走，燭火旖旎的室內，就剩下池墨跟趙般若一人。

慢慢的靠近過去，趙般若坐到床榻邊上，伏低身子，目光透過瀲灩的燭光，迷戀的糾纏在池墨臉上。修長的手指，緩緩移動，將池墨身上的衣袍，一件一件的解下。胸腔裏平穩跳動的一顆心，因手上的動作，頻率快速起來，趙般若仿佛有些不能控制自己。低低的笑著，卻是笑出了淚光，

“池墨，你知道麽，這些年來，我愛你愛的有多苦。你眼裏沒有我，我知道。可是我不在乎，只要能夠在你身邊，哪怕是讓我粉身碎骨，我也在所不辭。”

話說完的時候，池墨身上的衣裳，也被趙般若脫的差不多。

隨著衣袍在屋內暗澀光線的勾勒下，拋開艷麗的弧度，扯開了室內的一片春情。

隱約間，能夠聽見低沈的男音喃喃著傳來，

“小染，小染。”

似是春光的輕輕一“噓”，天一下子就亮了。明亮的光穿透紗窗，照入眼眸，池墨從睡夢中醒了過來。看到眼前陌生的擺設後，池墨跟被蜜蜂蟄了一下一樣，猛的從床榻上跳起來。

這麽大的動靜，驚醒了睡在他旁邊的趙般若。

睜開水汪汪的眸子，趙般若嬌羞的看一眼池墨，緩緩低下頭。聲音如蚊音，

“陛下，您醒了。”

“你，你怎麽在這兒？”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發脹的腦袋，看到趙般若的時候，池墨至少依稀的記起來，昨夜在奉天殿裏頭喝酒。喝到後來，自己想回百鳥朝凰的。怎麽，就跟趙般若搞到一起。

皺了皺眉，池墨腦海中浮現起暮染的小臉，頓時，池墨的心狠狠的抽痛起來。看向趙般若的眸光裏，淬滿冰冷，

“說，你為什麽會在這裏？”

被池墨言語裏的冰冷嚇壞了，趙般若咬著唇，拉過床上的被子，蓋在自己身上，戰戰兢兢的回著池墨的話，

“陛下，您昨晚喝醉了。因是外頭下著雨，太後娘娘擔心您回著涼，便是讓您在奉天殿裏頭住下來。奴婢原本是來照顧您的，沒想到您，居然將奴婢當成了聖後娘娘。奴婢反抗不了，所以……”

“你說什麽？”看著趙般若欲言又止的模樣，池墨又是往床榻被褥上看了一眼。那床單上刺眼的殘紅，將池墨最後一縷希望碾碎。嘆了一口氣，池墨連連後退了好幾步。說不出話來。

看著池墨的模樣，趙般若也露出滿臉的心疼，擰著眉，仿佛坐下很慎重的決定，

“陛下，您不要擔心。此事不會有任何人知道的。奴婢保證，此事一定不會讓任何人知道。”

然而，池墨就跟沒有聽到趙般若的話一樣，木然的拿起一旁跌落滿地的衣裳，一件一件，穿回到地上。期間，看也不看趙般若一眼。直到要離開了，才是冷聲的道，

“昨天夜裏，什麽也沒有發生過。朕的意思，你可明白？”

“明白。”忍下心底的酸澀，趙般若強行忍著，沒有讓眼淚落下來，應著池墨的話。

話落之後，池墨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奉天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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