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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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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寂靜無聲,裝飾浮華,吊燈明亮。

溫知黎挺腰站直,退後兩步輕輕帶上了門。

分手也有兩年了,說心裏話,溫知黎其實早就想到過謝從述會開始新的感情。

謝家是潼城數一數二的貴胄名門,歷史可以追溯到八十年代。

在地產行業裏,保創說是一手遮天也不為過。

謝從述是謝家獨苗,年輕未婚又生得一副好皮囊,有錢有地位,身邊最不缺的就是優質女人。

他現在有個女朋友,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只是溫知黎比較奇怪,謝從述怎麽會看上跟她有幾分像的何熙熙。

他們分手不算愉快,吵到最後,幾乎到了徹底撕破臉老死不相往來的地步。

絕不是那種分了還能笑臉相迎飲酒作樂,示對方為知己的教科書式前任關系。

他們覺悟太低,都愧對國家的和諧社會主義建設。

上回在子非魚吃飯,若不是還有謝斯若在場,那種劍拔弩張的氣氛下,溫知黎估計真的會先破功,然後端起一碗湯往謝從述身上潑,罵他一句:可快閉嘴吧你個毒舌臭男人。

光是想想那個畫面就令人窒息。

幸好謝斯若在。

萬幸。

宵夜叫多了,溫知黎放開胃口也沒能吃完。

大半夜的,成功把自己撐得有點想吐。

溫知黎把餐盒簡單收拾了一下,洗漱完回到床上醞釀睡意。

然而翻來覆去也睡不著。

前男友在眼前反覆橫跳,趕都趕不走。

她的腦子甚至比吃宵夜前還要清醒。

溫知黎摸出手機刷朋友圈,她的好友裏不少富家太太。

謝斯若是個特別愛發朋友圈的,內容豐富什麽都有,從度假到宅家日常,曬自拍曬老公曬貓狗應有盡有。

她說話幽默,不像其他中年婦女總是分享毒雞湯和亂七八糟的養生道,溫知黎閑來沒事就愛看看她發的東西解悶。

最上面的那條朋友圈定位居然是雲城影視基地。

謝斯若摟著當紅小生蘇應歸的肩膀,笑得像個少女,蘇應歸臉色不太耐煩,但也跟她一起看向了鏡頭。

母子倆眉眼神似,都是顏值破表的主。

【謝斯若:蹭侄子飛機來探假兒子的班。越曬越黑越黑越醜,高價出售假兒子一個,會演戲不愛笑像面癱。】

這是謝斯若第一次發自己兒子的照片,溫知黎沒料到她竟是蘇應歸的媽媽。

如此說來,謝從述還有一個做大明星的表弟。

這一家子到底是什麽神仙基因,還要不要人普通人活?

出於禮貌,溫知黎給謝斯若點了個讚,本想刷朋友圈調劑心情,結果越看越致郁。

溫知黎把手機往枕頭下一塞,拆了個蒸汽眼罩敷上,強迫自己入睡。

她入睡困難的時候喜歡數數。

一開始還是一二三四五六七,後來不知道怎麽就變成了,一個謝從述、兩個謝從述,三個謝從述……

再後來,意識模糊的時候,似乎又數成了一個渣男、兩個渣男、三個渣男……

竟這麽稀裏糊塗地睡著了。

當晚,溫知黎做了一個夢。

夢裏謝從述不知道從哪裏學到了分身術,數不清多少個謝從述追著她跑,一副浪蕩樣:“你叫破喉嚨也沒用,給我親一口就放過你。”

“……”

什麽年度驚悚大片。

溫知黎求生欲爆穿地球表面,沒有讓謝從述得逞,在夢裏狂奔了一夜。

——

建影視基地的項目,董事會還有幾個老頑固沒有點頭。

估計是謝謙來在後面吹了什麽妖風,謝從述也懶得過問。

他鐵了心跟這幫人慢慢磨,拿出了哄老祖宗的耐心來耗,一步也不肯退讓。

但時間也不能浪費這上面,立項暫時立不了,那就從考察開始。

雲城那邊的影視基地是最後一個考察點。

本來兩天前就應該去,但臨時有事飛了趟香港。

回潼城的時候,謝斯若一聽謝從述要去雲城,立馬嚷嚷著一起。

蘇應歸最近在雲城拍戲,和他搭戲的就是前段時間跟謝從述傳過緋聞的何熙熙。

謝斯若生怕蘇應歸和雙柚的恩愛婚姻生變,非要去探班警告一下蘇應歸,務必守好皮帶不要給兒媳戴綠帽才安心。

謝從述看她這般真情實感操心的模樣,都不忍心告訴她那對夫妻其實是塑料做的。

這邊私人飛機剛落地,不知道是誰放出去的風,應酬一個接一個地來。

有些是商業夥伴,不好全駁了面子,謝從述只好在雲城多停留一天。

說起來這些商界人精也有意思,席面吃得好好的,非要自作聰明加點料。

何熙熙是被一個當地做物流的富商帶進包間的。

小明星一點也不怕生,擠開謝從述身邊的陪酒助理,拿起酒杯坐下來就敬他酒。

美名其曰是有失遠迎,未好好盡地主之誼,自說自話的功夫,便自罰了三杯。

豪爽酒量引得席面上的男人連聲稱讚。

也不知道何熙熙是吃醉了酒還是腦子愚鈍,她一個地道的潼城人,不知道盡的哪門子雲城地主之誼。

謝從述瞧著可笑,全程沒給何熙熙一個正眼,下面子下得明明白白,完全不留餘地。

何熙熙臉上掛不住,行為收斂了不少。

明耀最近想跟保創搭上關系,甚至不惜倒貼女兒的事兒,在圈內不是秘密。

何熙熙在娛樂圈頗有人氣,說起來也算一個有頭有臉的小人物,私底下多少男人將她視為女神。

女神走下神壇倒貼,結果煞費苦心也沒貼上。

多諷刺的笑話。

散席後,謝從述回下榻的酒店休息。

洗個澡出來的功夫,接到蘇應歸的電話,說在私人會所攛了個局,都是熟人朋友,請他過去坐坐。

謝從述最近全國各地飛,娛樂生活幾乎沒有。

今晚得空,時間還早,便答應了下來,拿上車鑰匙,換了身衣服出門。

這剛走兩步,就被人叫住。

回頭一看,又是陰魂不散的買地贈品。

何熙熙沒想到今天謝從述會如此不給她面子。

酒店房間是提前訂好的,她回房間坐了會兒,怎麽想怎麽丟人,決定趁夜深人靜偷偷離開。

這一出門,又碰上了謝從述。

何熙熙根本談不上多喜歡謝從述,只不過是為了家裏的生意。

何父手上攥著她的經濟命脈和娛樂圈資源,何熙熙不敢反抗,只能照他意思辦事。

謝從述這塊難啃的骨頭她要是拿不下,回家估計也沒什麽好果子吃。

下午在大廳跟溫知黎驚鴻一瞥,以前聽過不少她的傳聞,照片也見過,但比起真人,都不過爾爾。

她生得太精致了,渾身上下找不出一點瑕疵,哪怕打扮隨意,也蓋不住那股仙兒氣。

不愧是讓謝從述苦追大半年才得手的女神。

可是,但凡謝從述走了心把她當回事,溫知黎也不至於變成前任。

她又不比溫知黎差很多,也不是完全沒機會……吧。

何熙熙一咬牙,想著反正都碰見了,不如再試一次。

就當是為了自己的星途著想。

拼了。

何熙熙擠出一個標準的甜美笑,主動走上去,跟謝從述搭話:“好巧呀謝總,您也住在這個酒店。”

這是什麽糟糕透頂的搭訕開場白。

謝從述連茬都不想接,越過何熙熙,徑直往電梯間走。

何熙熙充分發揮一個倒貼方鍥而不舍的精神,邁著小碎步跟上去,與謝從述並肩而行。

“這麽晚了,謝總您還有安排嗎?”

“我知道影視城附近有很不錯的宵夜,不如我做東請您嘗嘗?”

“謝總您日理萬機,難得來這邊一次,我可得好好招待你。”

……

這贈品聒噪得像只麻雀。

謝從述神色越發不耐,走進電梯。

摁下按鈕,擡頭的一瞬,註意到不知道已經在外面站了多久的溫知黎。

她眼神清冷,倚在門邊像個作壁上觀的局外人。

跟分手那天離開公寓的姿態,一模一樣。

鬧劇都是他一個人的,她什麽也不在意。

心臟莫名一擰,特不是滋味,夾雜著回憶的酸澀感,壓得謝從述幾乎喘不過氣。

然後幾乎是下意識反應,要張嘴解釋點兒什麽。

話到嘴邊,他猛地意識到兩人已經分手了。

還有什麽好解釋的。

跟別人有半點關系嗎你就在這裏自作多情?

謝從述垂眸,任由電梯門合上,硬生生把話給憋了回去。

何熙熙沒有註意到溫知黎在外面,只是明顯感到剛才那幾秒,謝從述周身的氣場再度降到冰點。

她不知道自己又是哪句話說得不對了。

何熙熙沒話題硬聊,竟扯到了溫知黎身上:“我下午出去的時候,碰見溫知黎溫小姐了,她怕不是來找您的吧?”

“他們都說我跟溫小姐長得像我還不相信,下午一見還真是,我看見她以為自己在照鏡子呢,太有緣了,有機會……”

後面的話卡在嗓子眼,何熙熙對上謝從述的視線,後背無端發涼,求生欲迫使她進入靜音模式。

“你看見她覺得是在照鏡子?”

謝從述憋了一晚上的不痛快徹底爆發,哂笑道:“誰給你的自信,美圖秀秀還是輕顏相機?”

何熙熙:“……”

靠臉吃飯的娛樂圈小花顯然沒有遭受過這種暴擊,被謝從述杠到詞窮。

“你從頭到腳包括頭發絲兒都不如她,溫知黎也就是沒進娛樂圈,不然你早喝風了何東西小姐。”

電梯停在負三樓,出去前,謝從述想起上回熱搜的事兒,氣更不打一處來,回頭警告。

“離我遠點,再來碰瓷蹭熱度,你和你那個蠢爹都他媽去天橋貼膜發家致富。”

謝從述一句接一句把何熙熙罵得快想不起自己親爹是誰。

何熙熙反過味來,腦子還沒回到正軌,說話顛三倒四,連普通話都嚇得拐了個彎兒:“那個……我系何熙熙……不四東西,不對,我系東西,不叫喝東西,呸,何東——”

“我管你吸什麽喝什麽。”

謝從述走出電梯,耐心全無:“你可以開始滾了。”

——

溫知黎從來沒在夢裏這麽辛苦狂奔過。

以至於第二天醒來,她感覺自己像是拿下了一場激情馬拉松。

回潼城的飛機定的上午十點半,溫知黎睡前忘記設鬧鐘,快九點的時候被外婆叫醒了。

溫知黎有起床氣,在床上賴了快十分鐘才起。

睡眼惺忪走出臥室,外公外婆已經把行李都收拾好,老兩口正坐在沙發看新聞嘮嗑。

見溫知黎出來,外婆輕聲催促:“荔枝快去洗漱,我叫了網約車,一會兒就到了。”

溫知黎腦子昏昏沈沈,聽見這話清醒了一大半:“你還會叫車啊?”

這話外婆可不樂意聽,放下遙控器看向她:“我怎麽就不能會了?你別瞧不起我們老太太群體,我好歹是一名退休的人民教師,學習覺悟很高的。”

外公最愛拆她臺,起身去廚房給孫女熱牛奶,順便說:“別聽你外婆吹牛,下單把目的地輸反了,還是我發現的。”

“你少來,付款輸密碼的時候連我生日都要想半天,你們這些教物理的腦子都傻掉了。”

“也比你們教政治的好,軲轆話來回說,上回買個菜都能在街頭跟菜販子嘮半小時,我催你走還跟我生氣,幼稚。”

見家裏兩個老可愛又要吵起來,溫知黎連忙站出來扯開話題:“外公我的牛奶不放糖,有面包嗎?”

外公成功被轉移註意力:“有,早上他們送了三份,我給你熱熱。”

溫知黎點頭:“好。”

吃過早餐,外婆叫的網約車也到了。

祖孫三人拿上行李到前臺退房,坐車去機場。

老人脊椎不太好,溫知黎來回都買的頭等艙。

溫知黎把連坐讓給了外公外婆,自己單獨坐。

波音737有八個頭等艙座位,這趟航班頭等艙的旅客似乎不多。

關艙門前兩分鐘,溫知黎關閉手機擡頭看了眼,頭等艙就只有他們祖孫三人。

看來她可以獨享兩個人的座位了。

溫知黎讓空乘送了一張薄毛毯和睡眠眼罩,打算利用三個小時的飛行時間,好好補個覺。

但願這次夢裏沒有奔跑的謝從述。

溫知黎幾乎秒睡。

半夢半醒之間,她換了個姿勢靠著。

吸吸鼻子,空氣中夾雜著一種熟悉的味道。

木質琥珀前調,謝從述最鐘愛的一款香水。

溫知黎以為自己是在夢裏。

要不要這麽邪門,昨晚跑了一夜還來跑?

溫知黎明顯很難接受謝從述又在自己夢裏來刷存在感。

她微微蹙眉,又把姿勢換了回去。

好像這樣就能進入隱身狀態躲起來,讓謝從述找不掉她似的。

謝從述進來看見的就是這麽一副景象。

小姑娘本來面向她旁邊的座位半躺著,手隨意地搭在中間的扶手上,睡得很自在。

倏地,不知為什麽,翻了個身,甚至將毛毯蓋過頭面向窗戶那邊,巴不得跟身邊的座位劃出一個銀河系的分界線。

她骨架小人又纖瘦,雙腿微弓縮在皮質座椅裏,跟小奶貓沒什麽差別,存在感很低。

如果忽視那股“神經病啊敢靠近我就咬死你”的強烈抵觸情緒的話。

“……”

可以。

這很前女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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