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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丹鳳一齊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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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丹鳳的不祥的預感很快便應驗了。

葉拂月和她的中間隔了許多的人,可拂月的目光卻穿過了這些人, 定定的落在她的身上。須臾, 拂月不疾不徐的開口道:“這位……體質有些特殊。”

拂月的話有一個明顯的停頓, 需要聽完她之後的話才會明白,這個停頓是因為她不知道該如何稱呼上官丹鳳——“公主”是不可能的, 畢竟拂月沒聽說過什麽大金鵬王,而稱呼“小姐”或者“夫人”都很是不妥。

索性直接將稱呼略過,拂月繼續道:“如今她的確呈現不服之狀, 但是若給她開去敏溫養的方子, 只需要三服藥下去, 她一定會是絕脈之相。到時候小女擔上一個醫術不精的名聲是小,平白斷送了這位的性命才是大事。”

此言一出, 除了張大夫, 包括上官丹鳳在內的所有人都怔住了。那個小廝也是眼神閃了閃, 卻一時之間想不出該如何制止拂月繼續說下去。

拂月看著一臉驚慌和不可置信的上官丹鳳, 接著說道:“有人給你下了毒。那毒對於一個女子來說,有些殘忍了。”

張大夫點了點頭, 直接道:“是雲燕丸。”

“正是。”拂月輕輕的嘆了一口氣。她知道這個女人不是善類, 可是有人在她面前中了毒, 無論這人是好是壞, 拂月自覺無能為力的時候, 總會想要嘆氣的。

她是醫者,固然知道生死無常的道理,也從沒有想過自己能夠救下所有的人。可是真的感受到這種無力的時候, 她還是沒有辦法做到淡然。

雲燕丸這個名字一出,周遭的大夫都倒抽了一口涼氣。他們的反應讓方才一副勝券在握的上官丹鳳的心往越發深的地方墜落下去。死死的攥住床上的錦被,她強自鎮定的問道:“如何?你憑什麽說我是中了毒?”

拂月不惱,卻也收斂了心中的幾分嘆息。她理了理自己的衣擺,開口道:“雲燕丸是早先宮中流出來的方子,女子初時服用,會容顏嬌美、體態柔和,甚至有輕身的功效,個別的女子服用之後還會呵氣如蘭,自帶體香。”

聞言上官丹鳳不由想要點頭,這些癥狀都對得上,這幾個月來她自己都覺得自己越發的美麗動人了。

然而她卻聽拂月繼續道:“只是後來這個方子之所以被禁,是因為凡是服用過飛燕丸的女子都會不孕,早先更有一朝的帝王因此絕嗣,可見這飛燕丸的藥效霸道。”

上官丹鳳的臉上血色迅速退了下去,只是遮在厚厚的面紗之下,沒有人能夠看得出來。許久之後,她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氣,雖然帶著幾分艱難,卻還是開口道:“就是無子也不該讓我因為不服生出一片疹子來,可見還是你診斷錯了。”

一旁的一位老大夫也道:“老夫也研習過這雲燕丸的方子,雖有蘭麝之物,卻的確不該使人成敏才是。”

拂月和張大夫對視了一眼,終於還是說道:“這便是老先生覺得之後的話不宜讓小女說的緣故了。”

瞥了一眼那個始終站在上官丹鳳床前的小廝,拂月道:“飛燕丸不會讓你呈現不服之癥,可是這位的……精|水和雲燕丸一道作用卻會。”

吐出那兩個難以啟齒的字的時候,拂月的臉上已經漲得通紅。可是她就那樣定定的望著上官丹鳳,萬分篤定而又清晰的將這句話說了出來——不容上官丹鳳抵賴的。

頂著大家不敢置信的目光,拂月輕咳一聲,解釋道:“方才我為她號脈,這人截住了我的銀絲,於是便也號到了他的脈象。他應當修習過什麽功法,比尋常男子陽氣更盛,雲燕丸是陰性之物,兩相沖撞,使得病人內息紊亂,發於外則是冷汗、細疹和手腳心潮熱了。”

站在那小廝身側的老人很快反應過來,一下子就想要握住那小廝的手腕。那小廝一下躲開,卻只能幹巴巴的說一句:“你含血噴人。”

這些老人什麽風浪沒見過,也不去硬要診斷小廝的脈象,而是轉而重新搭上了上官丹鳳的手腕。上官丹鳳掙脫不得,便聽那老者道:“的確不是處|子。”言語之間已然帶上了幾分對她的鄙夷。

張大夫卻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他對拂月道:“你的診斷大抵是對的,不過卻是稚嫩了點。也不想想,僅憑著那小廝一個人,怎麽會有這麽旺盛的陽氣?”

這話的確超出拂月的理解範圍了,她眨了眨眼睛,不明就裏。不過另外的幾個老大夫卻是知道這話的含義,掃了一眼忠心耿耿守在門口的幾個侍衛,一個性子直的老大夫直接啐出了聲。

——他們可沒有忘了,方才這幾個侍衛是從院子裏直接冒出來的,隨意進出女主人的院子,眼下上官丹鳳又是這般境況,和這幾個男人又能幹凈到哪去?

被活生生的戳破了私密之事,上官丹鳳的臉色近乎扭曲了起來。“你……你……”她指著拂月,似乎是被氣得說不出話來了。

只是拂月卻看見,上官丹鳳是借著這個空檔向那個小廝使了一個眼色,拂月直覺不好,手已經撫上了腰間的落鳳。

不等上官丹鳳發難,就聽見“哐當”一聲,這個開滿杏花的院子大門被人用力踹開,一個身著打著補丁的青衫的男子率先沖了進來,而跟在他身後的則是一個一身白色僧衣的僧侶。

來人不是南宮靈和無花,又能是誰呢?

南宮靈二話不說的便和上官丹鳳的幾個侍衛纏鬥在了一起。卻原來這幾個侍衛便是江湖之中也能排的上名號的蕭秋雨、柳餘恨和獨孤方,南宮靈一和他們交手便認出了他們,對他們居然在給一個女人當侍衛的事情還有些詫異。

無花沒有理自己的蠢弟弟,他徑直走向了拂月,在看見她手腕上纏著的佛珠的時候面色驟然柔和了許多。走到了拂月面前,無花行了一個佛禮,卻更像是彎下了身子。只聽他對小小只的小姑娘輕聲道:“阿彌陀佛,經年一別,囡囡施主別來無恙?”

看見了故人,拂月有些驚喜。她盡力揚起自己的小臉,然後對無花笑道:“無花哥哥也來啦,什麽時候到的?”

耳邊不斷有兵器碰撞的聲音,幾位被請來的老大夫哪裏見過這樣的陣仗,都不由白了臉色,無花卻一來便在和拂月敘舊,就連一絲餘光都沒有給床上的上官丹鳳。

南宮靈和無花都是容色出眾的男子,而且十分好認。這樣兩個江湖之中的青年才俊一齊出現在這裏,卻是為了另一個女人——或許並不能稱之為女人,畢竟對方還那樣年幼。沒有由來的嫉妒讓上官丹鳳本就憤懣的情緒更添了幾分狠毒。

她一瞬間下了決斷,無論是為了她的名聲還是為了那人的計劃,這個叫葉拂月的大夫是斷然不能留了。

上官丹鳳擡起了手,一枚細小如同牛毛的銀針直接向著拂月射去。拂月背對著上官丹鳳站著,無花卻時正對著她。看見那一枚銀針,無花面上驟然一冷。他伸手攬過拂月的腰,帶著小姑娘往旁邊讓了幾寸,然後揮手一掌將那銀針掃在地上。

拂月有些暈乎乎的站定,望著那閃著幽幽藍光的銀針,她眉眼一凝。

南宮靈很快制服了三個侍衛,因為顧及著妹妹還小,怕嚇到她,所以南宮靈並沒有直接殺人,而是將他們點在原地。

上官丹鳳這會兒才覺害怕,只是方才那小廝身上的青衣似乎給了她一些安慰。所以她仍是冷笑道:“說什麽自己已許夫婿,這還不是跟兩個男人不清不楚麽,說到底你比我幹凈到哪裏去?”

拂月還沒有說話,南宮靈卻已經忍不住一巴掌扇在上官丹鳳的臉上,從來都不是憐香惜玉的人,南宮靈直接一口唾沫吐在上官丹鳳的面前,高聲斥道:“瞎了你的狗眼,那是我嫡親嫡親的妹子!”

南宮靈這話一出口就有些後悔,不過他小心看了一眼自家大哥和妹子,只見無花皺了皺眉,卻沒有說話,而囡囡也只是一副“我知道你這都是權宜之計”的善解人意的樣子,於是他也安心了幾分。

雖然南宮靈還有一些不能和血親相認的郁悶,不過總算是將方才脫口而出的那句“嫡親妹子”給含糊過去了。

在場的幾位大夫本就欣賞拂月,這會兒細細端詳南宮靈和拂月的面容,那一副模子刻出來的眉眼騙不了人,於是眾人也就理解了這個男人為何會為這位小葉大夫出頭,心下對壞人名聲的上官丹鳳愈發的鄙夷。

當然最讓這些老大夫對無花和南宮靈好感倍增的事情是,這兩個人的出現確保了他們這幾把老骨頭的安全,他們可是看出來了,方才那個女人分明是想要殺人滅口的。

這時無花順勢松開了攬著拂月的腰的手,雙手在胸前合十,平靜道:“阿彌陀佛,貧僧是出家人。”

老大夫之中有虔誠的信徒,這會兒也認出了無花的身份,他還了一禮,道:“是少林寺的無花大師,五年前我聽過大師講經的,當真受益匪淺。”

“佛渡有緣人。”無花對那老大夫嘴角含笑,不染絲毫塵世氣息,無端就讓人覺得,這樣的一個出塵佛子,若是懷疑他和小姑娘有什麽首尾,簡直是對佛祖無禮。

這下上官丹鳳再也沒有汙蔑拂月名聲的法子了,她怨毒的看向了葉拂月。拂月則抿了抿唇,從地上撚起那根銀針。

嗅了嗅上面的毒,拂月將它用帕子層層包好,轉而從藥箱之中抽出三根銀針。她走到了上官丹鳳面前,出手迅疾如電,在上官丹鳳感覺到疼痛之時,葉拂月已經站在了距離她數步以外的地方。

三根銀針入體,上官丹鳳驚慌的看著自己手腕上滲出的三顆血珠,顫聲道:“你做了什麽?”

拂月擦幹凈了手,一字一句道:“雲燕丸毒性難除,子嗣方面不要奢望了。這三根銀針入體,能保證你不會再受陽氣困擾。”

“你會這麽好心?”上官丹鳳不可置信的看著葉拂月,卻是不信這人會救自己。

拂月不理會她的置疑,事實上,她也的確沒有這麽好心。靜靜的望著上官丹鳳,她只道:“只是因為這三根銀針的緣故,你右手筋脈受阻,平常與常人無異,但是想要投擲暗器卻是不能了。”

拂月雖然背對著上官丹鳳,可是習武之人的感覺還在。她能夠感覺的到上官丹鳳方才是用右手出針,所以才會以銀針封住了她右手的穴道。

以德報怨,何以報德呢?拂月雖然純善,不會生出什麽傷害旁人的心思,但是面對想要傷害她的人,她也不會一點防範都沒有。

南宮靈很滿意自家妹子這一點,覺得至少不會讓人平白欺負了去。不過無花卻是暗暗的搖了搖頭,只覺得他家的小女孩還是太心軟了一些,若是換做了他,哪怕不斬草除根,也要讓對方脫一層皮,日後再也不敢生出謀害的心思了才是——僅僅是封住了右手的穴道,這怎麽夠呢?

不過他沒有多說,只是輕輕的揉了揉小姑娘的頭頂。罷了,終歸有他們兩個兄長在,總不會讓人欺負了她。

在眾人看不見的地方,一臉悲天憫人的僧侶面上閃過了一絲陰蟄,他以目光死死的將上官丹鳳釘在了原地,仿佛要透過她看清她身後的那個人。

經過了這件事,幾位老大夫已然不想再在這裏停留,在無花和南宮靈的護送之下,幾位老大夫和拂月一道走出了院子。

不出幾日,知禾堂的小葉大夫入駐仁醫堂的消息便傳遍了江南,加上拂月之前醫治好了丐幫幫主任慈,她的“神醫”之名很是迅速的流傳了開來。

作者有話要說: 嗯,這裏的上官丹鳳其實是上官飛燕。

現在的時間節點就是丹鳳公主已經被害,大金鵬王的劇情其實已經開始了。

忽然期待西門巨巨去搶“南宮靈嫡親嫡親的妹子”了。

另,拂月的動作不是鄙夷上官飛燕男女混亂,她之所以會是這種態度,是因為對方先為發難。哪怕是青樓女子,拂月都會平常以待。因為病人沒有高低貴賤。只是葉孤城養大的孩子不可能沒有一點脾氣,對方來找茬的情況下,就別指望小拂月會笑臉相迎啦——洗手液這件事,就是表明拂月的態度而已。

花柳病什麽的……也許是某只燕子的必然結局?如果她能活到病發的話。

☆、花落滿樓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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