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這是什麽東西...”

歐陽麗這一下子是真的嚇壞了，黑不溜秋的，雙目空洞的怨靈就近在咫尺，她下意識的躲到了李雨身後，抓著道袍的一角死命的不放開。

這怨氣的賣相的確詭異難受，李雨還隱隱約約能看到那些人影，開膛破肚，割喉掏心，甚至四肢不全的樣子，年齡從大到小，應有盡有。

千般人，千般死相，皆為淒淒慘慘，表情活靈活現，有對生的不舍，對死的不願，對仇的不甘，活靈活現，效果拔群。

李雨覺得即使小黑看了都能吃不下竹鼠，形象實在是有些倒胃口。

“也不是什麽奇怪的東西，你不是說過，你老爸身上有奇怪的東西嗎，現在貧道讓你能看到他們了而已。”李雨微微一笑，指著那些纏繞在歐陽琦身上的怨靈說道：“你父親的確是被怨念纏身了，那些就是他們死時的模樣，也是你父親曾經面對的東西。”

歐陽麗嚇得又是尖叫又是哭鬧的，整個腦袋都往李雨道袍裏鉆。

靈媒體質可以和看破共鳴，歐陽麗能看到，但是歐陽琦看不到，驚訝道。

“大師，你說...我身上被怨靈纏身了？”

“你好像並沒意外？”李雨看著歐陽琦的表情，好像沒有任何變化。

一般人就算膽子再大，知道自己被怨靈纏身也會本能的害怕。

歐陽琦卻是搖搖頭。

“做我們這一行的，被什麽臟東西沾上都不是什麽奇怪的事情吧，而且之前我並不信這些...直到遇到大師你，我才知道那些東西可能真的存在呢，不過存在又怎麽樣，我也沒有因為這些東西而受到什麽傷害對吧，相反我的身體還算不錯...最近還能多吃兩碗飯呢。”

歐陽琦覺得有人能在湖面上撫琴輕吟，那麽有幽靈鬼怪也不是什麽很難接受的事情。

“那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你就不願意辭去這份工作呢...如果那些真的是臟東西的話，可能會害死你的啊！”歐陽麗滿臉激動，也沒有想要裝下去的意思了，只是依然不敢看那些怨念。

歐陽琦雖然驚喜於女兒恢覆正常了，但這個問題他還是很難回答。

真的，很難。

“抱歉，只有這份工作...”

歐陽琦欲言又止，李雨則是取出書桌上的一支筆，並且說道：“接下來的事情，你必須得看著，不能躲起來...”

李雨將歐陽麗拉了開來。

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圓珠筆朝著歐陽琦的眼睛刺去。

兩父女都沒反應過來。

歐陽琦不知道為什麽李雨要突然攻擊自己，但他已經準備迎接瞎眼的命運了。

然而圓珠筆並沒刺進去，而是停留在了歐陽琦的眼前。

“你...你幹嘛...你幹嘛拿筆去刺我老爸！”歐陽麗剛想去奪下李雨的筆，就看到了歐陽琦身上的變化。

那密密麻麻的怨靈怨念，正從歐陽琦的身後噴湧而出，集合在一起，並迅速對李雨的攻擊做出反應。

鬼哭狼嚎，百鬼夜行，歐陽麗甚至嚇得掩蓋住耳朵。

李雨身上的金光大放，怨念無法前進一步，但還是宛如鉆心透骨一樣，不要命的朝著李雨這邊前進。

“你看到了嗎？那些怨念，在做些什麽。”

“他們在...”歐陽麗呢喃道：“他們在攻擊你，不要命的攻擊你。”

“對，因為我有金光護體，他們無法傷害我，如果真的讓他們攻擊到我的話，恐怕我會得一場重感冒，或者倒黴好幾天。”李雲笑著說道：“現在，你明白了嗎？他們為什麽要攻擊我，為什麽會在這個時候攻擊我...”

歐陽琦不明所以，理智告訴他，現在閉嘴看戲比較好...

歐陽麗沈默片刻後說道。

“明白...那些東西，並不是在傷害我的老爸，而是...在保護我的老爸，在你做出像要傷害我父親的動作時，他們，就朝著你撲過去了。”

雖然不得不承認，但事實就是這樣，那些被人怨恨，被恐懼的黑色存在，在保護歐陽琦。

怨氣護體，雖然聽起來的確是有點滑稽，但卻是真實的...

“他們雖然是怨恨的集合體，但是啊，卻也是在真實的，保護著你的父親，你認為骯臟的工作，是連最純粹的怨念都為之保護的存在，那些只剩下了覆仇本能的事物都為之珍視保護的存在。”李雨淡然道：“你還覺得，這是骯臟嗎？”

歐陽麗迷茫了。

看著這一團龐大的怨念，不知道用什麽表情去面對，那些人為什麽要保護自己的父親，有什麽需要這樣做的理由嗎...

而歐陽琦聽到現在，也算聽懂了事情的來龍去脈，自己的女兒真的是因為自己的職業問題而鬧別扭的。

“連家人都不支持...”歐陽琦無奈道：“不過，有些事情是一定需要人去做的，女兒，希望你能理解我...我也很難受，每次回老家的時候，那些人看我的表情，都像是在看一個瘟神一樣，覺得我很臟，很不祥...對於這份工作來說，我的工資也不算太高，但這件事，我必須要做。”

歐陽琦來到了女兒的面前，摸著她的腦袋。

歐陽麗低下了腦袋，也沒有反抗裝瘋，只是保持著沈默。

“因為沒人做啊，或者說，很少人願意去做這件事情...”歐陽琦苦笑道：“就像警察和消防員一樣，很多人都覺得這是一份很危險的工作，工資待遇也不見得很高，但依然有人去做，依然有人奮不顧身...我不怕被任何人嘲笑，我只怕被自己嘲笑，像我當時從大學畢業出來時，宣誓的那樣，這是我的理想，我貫徹一生的理念...”

“宣誓...爸爸宣誓的是什麽啊。”歐陽麗也不由得被自己父親這一面所吸引，原本他還以為自己的父親是一個有點大男子主義而且沈默寡言的無趣男人。

此時，歐陽琦的眼神變得異常的堅定。

仿佛前方是石林荊棘都無法斬斷的堅定。

“為生者權。”

“為死者言。”

“我，是一名法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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