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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爬山虎下的塗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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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寺很快就後悔了。

昨晚為圖一時之快,把魏洲虐了個失魂落魄,結果第二天就被魏洲給纏上了……

早上阿寺剛剛打掃完圖書室的衛生,七點整準時開館,魏洲就背著個大書包風風火火闖了進來,像個背著□□包來搞自殺式襲擊的恐怖分子。

阿寺看到魏洲臉上兩個國寶級黑眼圈,不動聲色的小痛快了一下,沒有一點安撫學霸小朋友受傷心靈的善念,依舊一副鐵石心腸。

沒有若拉這座鎮妖塔在場,他對魏洲的態度更加愛答不理,一邊低頭收拾昨天還沒來得及歸檔的圖書,一邊翻起眼皮冷冷瞟了魏洲一眼,“什麽事?”

魏洲從書包裏掏出一本大三下半學期的數學物理方程習題集,刷拉拉翻開書頁,指著一道畫圈的波動方程式拍到阿寺面前,神色凝重的說:“這道題你會做嗎”

魏洲寂寞了整個少年時代的眼神此刻就像燒著了兩團火炬,熊熊炙烤著阿寺冰川一樣的面孔,他既期待,又惶恐,身為一個從幼兒園就開始譜寫傳奇人生的天才,他從來沒有體會過凡人的種種脆弱情緒,此刻這種陌生的感覺好似燃燒的毒液一眼在他體內翻湧奔騰,讓他莫名其妙的激激動不已。

阿寺被魏洲熊熊燃燒的眼神盯得有點煩躁,就想快點打發這個礙眼的神經病走人,他低頭看了一眼魏洲圈出來的波動方程,隨手扯了張紙,沒過幾分鐘就刷刷刷的寫滿了一頁推導步驟。

魏洲越看眼睛瞪得越大,這道題很難,他花了整整一天才解出來的,這哥們解起來就跟玩一樣。

魏洲一把攥住阿寺的手,激動的問:“你是哪個學校畢業的,別跟我說你沒上過大學。”

阿寺被魏洲充滿基佬嫌疑的激情一握給驚出了一身雞皮疙瘩,他嫌棄的抽回手,在褲子上蹭了蹭,漫不經心的回答:“沒上過。”

魏洲都快瘋了,一腦門子問號簡直要引發腦梗,“不可能,你騙人,你為什麽騙我,說啊,你為什麽要騙我。”

一早就來圖書館占座的幾個女生默默交換了一圈覆雜的眼神。

這畫面,這對白,怎麽有點不對勁啊……

這個新晉Q大編制外校草,難道有特殊的性取向……

阿寺被魏洲吼得無言以對,他抱起桌子上的書放到小推車上,推著車送去書架那邊歸檔,其實他也不知道為什麽,這些題他就是一看就會。

在圖書館工作這兩個月來,他翻閱了很多數學物理方面的書籍和教材,感覺這些內容都很小兒科,他也很迷茫,不知道自己從前到底經歷過什麽,為什麽這些貌似能難倒全中國最高等學府裏一大半莘莘學子的知識,在他看來如此淺顯易懂。

還有那個奇怪的夢,那個冰冷的槍口,那個夢裏冷漠又頹然的冷笑,劃過天際的那團耀眼火焰,瞬間化作飛灰的鋼鐵巨塔,夢裏隨之一同化作飛灰的心跳……

夢中那個陌生又如此熟悉的身影,和他血脈相連,心念相通,他能感覺得隨著那鋼鐵巨塔一同灰飛煙滅的求生欲望,那個冰冷的槍口,對夢中那個人來說,好似倦鳥的歸宿……

他無時無刻不想知道,躲在層層迷霧後面那些影影綽綽的記憶,究竟是什麽樣的面目,可他又無時無刻不在害怕,他知道那些過往自己大概不會想要去直面……

阿寺放完一圈書回來,發現魏洲還沒有走,那神經病給自己找了個正對圖書管理員的風水寶地,采用的是鳩占鵲巢的傳統做法,趁兩個女孩上廁所時把人家的課本往旁邊一推,書包往旁邊椅子上一扔,自己就一屁股坐在人家的位置上不起來了。

兩個女孩上完廁所回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生在新中國,長在陽光下,她們還沒見過這麽堂而皇之的不要face。

可一看男孩淩亂崩潰的眼神,又想起他剛剛歇嘶底裏吼的那句“你為什麽要騙我”,再看一眼工位上低頭翻書的小哥哥,長睫低垂,一臉冷漠……

兩個女孩立馬腦補了一出非主流愛恨情仇偶像劇,默默原諒了這個言行舉止瘋瘋癲癲的男孩,她們收拾起自己的東西,坐到了稍遠一點的位子上。

阿寺抓狂的一天就這樣拉開了序幕,魏洲以十分鐘問一道題的頻率騷擾他,不逼他解題的時候就以一種動物學家觀察珍奇瀕危野生物種的目光打量他,十點鐘時阿寺揉著額角松了口氣,魏洲終於背著他的大書包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中午阿寺從學校食堂買了兩份清淡的素菜帶回家和若拉一起吃的午飯,下午三點鐘下班,他跑到菜市場買了兩斤新鮮排骨和一截胖胖的鮮藕。

賣菜的大媽不常見這麽帥氣的小夥子來菜市場買菜,看見阿寺就忍不住逗兩句,她稱好鮮藕遞給他,笑呵呵的說:“今天小女朋友想吃藕?”

阿寺臉一紅,他沒有說話,只是靦腆的笑了笑,雕工細致的利落唇角牽起一絲柔和的弧度。

晚上若拉聞著排骨誘人的香氣,連著往廚房跑了三次,圍著砂鍋打轉轉,饞得直流口水。

阿寺在案板前切藕,餘光瞥到一只不安分的手,想要掀開砂鍋蓋子從裏面夾排骨出來吃,被阿寺從身後一把抓住了手腕。

一個高大的身影從背後壓下,溫熱的鼻息在她面頰上若即若離的蹭了過去,阿寺俯身調小了火,把一塊濕毛巾放在砂鍋蓋子上。

“小心燙……”

聲音不大不小,剛夠輕輕落在女孩耳膜上。

若拉一只手腕被阿寺攥著,另一只手抓著筷子,還在覬覦砂鍋裏的排骨,等她跑完漫長的反射弧,才發覺這個姿勢有點不太對勁,臉頰漸漸燙了起來。

阿寺慢慢松開手,墊著濕毛巾掀開砂鍋蓋子,夾了一塊排骨放在小碟子裏,端給女孩。

若拉捏起排骨咬了一口,香得她想跺腳,可她忍住了,抽身從這間突然略顯擁擠的廚房走了出來,無師自通的學會了些許矜持。

客廳裏的空氣比廚房裏要暢快許多,若拉叼著跟細骨頭,跑到露臺上跟大毛肩並肩看了會兒風景,再一次後知後覺的發現,她和阿寺現在這種情況,好像叫做孤男寡女共處一室……

晚飯剛剛擺上桌,外面就響起敲門聲,阿寺略略皺眉,看了眼墻上的掛鐘,離七點半還早,這不是魏洲每天雷打不動的出場時間啊。

他過去打開門,看到魏洲那張神神叨叨的面孔,忍不住把門又關成一條小縫。

魏洲費力的擠進半個身子,夾在門縫裏不肯走,若拉從廚房端了熱好的饅頭出來,正好看到快被夾成兩段的魏洲同學。

雖然她很想再多看一會兒,但考慮到魏洲同學常年缺乏體育鍛煉,在書桌前埋頭學習,一坐就是一整天,肯定有骨質疏松或者是頸椎病什麽的,別真給夾出個好歹,於是她嚴厲的喝令阿寺住手。

魏洲終於擠進門來,推了推歪在鼻梁一邊的眼鏡,不瞞的瞪了若拉一眼。

恩將仇報的一眼,把若拉瞪得一頭霧水。

“表哥……”

魏洲張口叫道。

若拉差點嚇出心臟病。

阿寺也差點被魏洲這句突如其來的表哥叫出心梗,他很後悔自己昨天招惹了這個瘋子,他打開門,利用身高優勢造成的壓迫感,一步一步把魏洲逼出了門檻,然後碰的一聲拍上了大門。

“什麽情況?”若拉懵逼的問。

阿寺拍了拍手上並不存在的灰塵,轉身對若拉說:“他騷擾我。”

若拉噗嗤一聲笑了,“他怎麽騷擾你了”

阿寺皺著眉瞥了一眼大門,“他上午去圖書館,纏著我做了半天題。”

若拉笑得一使勁兒,傷口就會有點緊繃的痛感,她強壓著顫動的肩膀,笑著說:“這太正常了,他從小到大沒遇到一個比他學習好的人,你昨天裝的那麽牛叉,刺激到他了。”

阿寺不滿的瞥了若拉一眼,他才沒有裝。

可他什麽也沒說,悶悶不樂的給自己盛了碗湯,自顧自喝了起來。

若拉也坐下來,迫不及待的啃起了排骨。

兩個人晚飯都吃得有點多,若拉吃完飯揉著肚子在房間裏轉圈,見阿寺要帶著大毛到樓下遛彎,便也跟了下去。

這是她做完手術以後第一次下樓散步,傍晚的風漸漸有了些涼意,小區裏遛彎的大爺大媽有的已經穿上了薄夾克。

阿寺還穿著短袖T恤和短褲,在落日鋪就的青磚小路上,投下一道修長的影子。

“阿寺……”

若拉在身後叫他。

“嗯?”

阿寺牽著大毛,回頭看了若拉一眼,夕陽在他消瘦的臉頰上渡了一層金邊,柔軟而耀眼。

“該買件長袖的衣服了,還有褲子……”若拉說。

阿寺點點頭,遲疑著問:“你……和我一起去買嗎?”

若拉點頭說好,不知為什麽,一絲微風就這麽不經意間拂過心頭,帶走了久久盤踞不去的陰霾,在她太久不見天日的心間,漏下了幾縷淡淡的陽光。

兩人圍著小區繞了一大圈,回家時天快黑了,夜風吹著小樓側墻上的爬山虎簌簌的響,偶爾有些提前枯萎的葉子,在風中打著轉飄落了下來。

阿寺擡起頭,在暗淡的天光中,突然看到爬山虎下面好像有粉筆畫的塗鴉,刻在暗紅色的磚墻上,很像一些阿拉伯數字。

“那是什麽?”

他擡手指了指那些塗鴉。

若拉順著她指的方向擡頭看了一眼:“是爬山虎。”

阿寺搖搖頭,“爬山虎下面是什麽?”

若拉瞇起輕度近視的眼睛看了看小樓的側墻,只模模糊糊看到一些爬山虎遮不到的地方,露出來的歪歪扭扭的痕跡。

“我也不清楚,大概是墻皮的裂縫吧,一直都有,我小時候這面墻好像就是這樣的。”

阿寺覺得那些痕跡不像是墻皮的裂縫,倒像是小孩拿著巨大的馬克筆塗上去的數字。

兩個人牽著大毛回到家,若拉睡前照例看了很長時間老若的日記,阿寺閑得沒事,盤腿坐在地板上,也拿了本老若的日記,陪若拉一起看到很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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