間，亦或是他怕回縣衙的途中會有變故，於是便當場驗屍。

驗屍這種事本不該有外人在場，但唐如執意要親眼看著，李江海只好答應他，只有他明白唐如心中的痛苦與仇恨有多麽的沈重。

“李大人，死者全身無傷口，骨骼筋絡完整，並非外力致死，死者口、喉嚨、胃、腸內皆有毒藥，應是中毒而死。”仵作把四根變黑的銀針撲在布上，“不過這毒藥很奇怪。”

“毒藥奇怪？”李江海疑惑道：“此話怎講？”

“這毒……”仵作撚了撚頜下的胡須，深思道：“若是在下沒猜錯的話，因該是‘東瀛迷疊香’。”

“東瀛迷疊香？”李江海皺起眉頭，他聽說過這種毒藥，據說這種毒藥有股特殊的香味，他想起剛剛進入屋子時味道的味道，原來是此。

“正是此物，”仵作說：“它由小野沐子帶來獻給隋煬帝，根據用藥分量的不同，便能有不能的作用，若是極少便有滋陰補陽的功效，再多些則會使人出現幻覺，若是這個藥達到一定的分量，它便是天下最毒的東西。雖然此物稍有不慎便是毒藥，但他的第一個功效卻是很好，所以頗受一些人的喜愛，但其價格昂貴，並非一般人能夠買的起的。聯想到唐老爺的身份，有沒有可能是他誤將藥量放多了些？”

既然唐闊是死於東瀛迷疊香這種毒藥，那麽仵作的猜測便有可能成立。

“老爺近些年的身體大不如從前了，常服用些滋補藥，但究竟是不是你們說的那個便不知道了。”慶媽守在門口，她不忍見到老爺的遺體。

“那藥都是從哪裏購買的？又是哪位大夫開的方子？”李江海繼續問道。

慶媽聞言轉身跑出院子，不一會又跑回來，手裏拿了幾張藥房。

“大人，就是這幾個方子，老爺已經服了兩年，藥都是我親自煎的。”慶媽把藥方遞給李江海。

李江海接過藥方看了幾遍，哪張方子上都沒有東瀛迷疊香這種藥物，那唐闊海酒裏的東瀛迷疊香是哪來的？

這時，仵作說道：“大人，這種來自東瀛的藥物是不能放在瓦罐裏煎熬的，那樣一來便會藥效全無，只剩下劇毒。一般都是就著酒服用，或是磨成粉放進酒裏，酒會使人血脈噴張，藥效也就達到了最大的功用。”

“原來如此，”李江海說：“東瀛迷疊香的藥量需要控制，所以便能解釋只有酒杯裏有毒而壺裏沒毒的疑問，可伯父他既然敢服用這種藥物，那定不會連分量都不知曉吧？”李江海轉過頭對慶媽說道：“慶媽，你帶著我的人去你們常買藥的藥鋪，把大夫請過來，我有事要問他。”

“讓我去吧。”侯小青站了起來。

“好，你去。”李江海說。

侯小青帶著慶媽與幾名捕快前往藥鋪，李江海則與宋城再次進入兇案現場，檢查有無可疑的線索。

洛陽城五裏外的林子裏，胡遠山一人一騎，他下了馬，望著不遠處城墻下舉著火把的一群人，那是金老三與他的手下們。他們的目標是洛陽，胡遠山早在兩天前便猜到了，但是他不能搶在金老三的前面，因為只有金老三才最有可能找到唐士捷那個女人，她是殺了小七的兇手，胡遠山一定要手刃仇敵。

對於大理寺那個叫做李江海的寺丞來說，辭官的做法有些過激，就是胡遠山也替他感到惋惜，不過那時候胡遠山正在氣頭上，根本管不了旁人的死活，現下想來，寺丞這個職位，就是一百個小七也頂不上，畢竟人窮命賤人微言輕，小七不過是六扇門一個小小的捕快，怎麽能與大理寺丞相比較呢？

他是個真男人，胡遠山這般評價李江海。雖然胡遠山的脾氣大嘴巴臭、朋友又少，但他卻不介意多交一個朋友，但一想到小七的死，他的這個想法便煙消雲散。不管怎樣，小七的仇必須要報。

前面就是洛陽城，但此時不過三更，城門緊閉，任何人都進不去，除非知曉水路或隱蔽的小路，但金老三這群外來漢哪裏知道其他的路？他們只能在城下幹等。守城的官兵們可不是好說話的人，在問明了對方的身份後便倒頭大睡，想進城？等著吧！這群長安口音的人一看便不是好東西，非官非民，只要不想惹麻煩，他們便要一直等著。

金老三讓手下人在城墻腳下生火，拿出幹糧面餅之類烤著，就著酒或水勉強下咽。這一路金老三憋了許多火，手下人都不敢大聲出氣，也只有跟了金老三時間長些的馬鳴能夠說得上話。

自從在那家客棧遇見唐士捷後，金老三變得愈發暴躁，他已沒了身為鹽幫幫主的底氣與自信，此刻的他更像條走狗，為了生存而撲向敵人撕咬，至於讓他變為瘋狗人，則是金老三做夢都想殺掉的唐士捷。一個唐士捷，一個女人，牽動了多少的人的神經。

那晚唐士捷在蒙面人的幫助下逃脫，此後就再無她的消息。不論金老三他們怎麽尋找都查不到蹤跡，最後金老三只得重金詢問，這樣一來才有了唐士捷行蹤的消息。他們順著用銀子買來的消息追隨只洛陽，想必唐士捷此時已在城中了。

37個人心事

“劈啪”！

“滋滋”！

柴火裏有些許水，燃燒時不斷發出炸裂的聲響，已至四更。

通紅的火光裏不斷有火星飄然而上，最終熄滅在煙火裏。那火光印在金老三的臉，陰晴不定的臉，手下們識趣地坐到另幾個火堆旁，這個火堆前只有金老三與馬鳴二人。在損失了張半仙與唐士捷之後，馬鳴成為了金老三的心腹，也是唯一的心腹。

在金老三發家之初，馬鳴便開始追隨金老三，只是因為他武功平平頭腦又不如張半仙靈活，才混得較為“淒慘”，可金老三卻是記得他的，此時此刻，只有馬鳴還陪在他的身邊，這也算是一種聊勝於無的安慰吧。

“馬鳴，你跟我多久了。”金老三直了直腰，似乎回到了掌生殺大權的日子。

“差不多……八年？我已記不清了。”馬鳴將烤好的面餅遞給金老三，自己則穿了另一塊冷冰冰的面餅在樹枝上，“我只記得那時幫主你還不是幫主，應該叫船老大才是。”

“是，那時我還只是船老大。”金老三的回憶被勾起，“我做夢也沒有想到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

“我也沒有想到你會成為雄踞長安城的一方豪傑，我沒有跟錯人。”馬鳴自鳴得意地說道：“我原以為這輩子都是個碌碌無為的船夫，最多也就是一個船老大，手底下有艘貨船，可以跑跑漕運賺些辛苦錢，誰能料想的到，我竟成了長安最大鹽幫的一個小頭目。”

“你不怪我吧？跟了我這麽久，都沒給你個有實權的位子坐。”這話從金老三的嘴裏說出來著實讓人驚掉了下巴，往日金老三是從來不會向任何人吐露心聲的，任何人都不會，他對任何人都抱著顆警惕的心，現在的改變，便是金老三已對自己失去了信心，他已沒了掌控別人的自信。

“嘿，怎麽會！”馬鳴捶了捶酸痛的大腿，連日趕路騎馬讓他覺著這兩條腿已經不是自己的了，“我現在日子過得多瀟灑，什麽也不用想不用愁，每個月有花上半輩子都賺不到的例錢，手底下還有十來名聽使喚的人，簡直是神仙的日子，我記得你的恩情，你肯定也記得我的苦勞，所以才會讓我這個無用之人在鹽幫待下去，能有這樣，我已經很滿意啦。”

“沒出息！”金老三雖對任何人都不信任，可他對馬鳴的優待確實有目共睹，這點沒人能夠說出一個不字，“你有沒有想過這趟出了意外怎麽辦？我是指如果抓不到唐士捷那個賤人。”

一提起唐士捷，原本閑聊的幫眾們瞬間安靜下來，似乎這是個擁有魔力的名字。事實如此，唐士捷殺了不少他們曾經的兄弟，讓他們拔刀相向或是做了冤死鬼，他們恨唐士捷，恨唐士捷奪走了他們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生活，恨唐士捷把繁盛的鹽幫弄到這步田地。

鹽幫的人都不喜歡與官府打交道，就是相互看上一眼都覺得晦氣，因為唐士捷，官府的刀懸在了他們的頭上，讓他們不得不做出有違心意的事情，譬如說從此為某位從未謀面的大人物效力，無形之中給自己上了具沈重的枷鎖。

在唐士捷叛變的時候馬鳴就預感到了未來，他猜對了，鹽幫已經不是當初的鹽幫了，幫主也不是當初的幫主了，他反倒是更喜歡現在的幫主，變得更有人情味些，不再那麽算計。就算抓不到唐士捷那又怎樣？

“還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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