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應，那就是催命符。

“哦？”金老三來了興趣，摸了摸有些疲憊的眼眶，“我們販的私鹽，從來不向官府繳稅，少府也就管不到我們，那個少府監楊啟瑞的面子我也不必在乎。上次他派人來與我談合作的事情被我拒絕了，也沒見翻起什麽大浪來。雖說他掌管稅務，油水頗多，但終究沒有實權，就算是官府來了，我也敢於其鬥一鬥，這次他又說送勞什子信？什麽信？”金老三終究對那份密函感興趣。

張半仙知曉金老三的脾性，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人，何況他也不知道那封密函的來歷。

“這個我也不知，只是接道少府監的消息，說這封密函十分重要，不得有失。”張半仙坐到金老三的對面，喝了口水繼續說：“比你我的性命都要重要！”

金老三在聽到“比你我的性命都要重要”時，下意識地睜大了眼睛，“比你我性命還要重要？這偌大的長安城中，有誰敢這麽大的口氣？”他說了一半忽然閉嘴了，在偌大的長安城中，口氣這麽大的確實比比皆是，他在日欲膨脹的權力中已迷失的太久，導致他看不清真相。

不論是朝中那些大臣還是官府，但凡有一個想要除掉鹽幫的，總會有那個本事，沒了他金老三還會有下個張老三來頂替他。

金老三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機感，這次的事件不尋常！他要認真對待那封密函，或是密函的主人，那個人的勢力肯定不是楊啟瑞一個小小的少府監能夠比擬的，說不準那位大人物只要動動嘴皮子，他金老三的鹽幫便要灰飛煙滅，而目前之所以沒有灰飛煙滅，定是活著的作用比死了要大些。

“你快去準備，多加些人手，這件事情最好不要讓第三個人知道。”金老三揉了揉發痛的額頭，揮揮手示意張半仙去辦。

“連唐三妹也不能告知？”張半仙故意問，他想談談金老三的口風，乃至對唐士捷的態度。

金老三罕見的嚴肅了起來，說道：“不必告訴她，只有你我二人知曉便可。生死存亡的事情，最好掌握在自己的手裏。快去辦吧！”

“明白了！”

張半仙正準備離開堂屋，唐士捷的聲音便遠遠的傳了進來。

“呦！是什麽性命攸關的事情要瞞著小妹呀？”唐士捷笑嘻嘻地走進堂屋，拿起盤中的幹果便竄上了桌子。

“哪有什麽大事，軍師跟我開個玩笑而已。”金老三示意張半仙盡快離開。

“對，哪有什麽大事，我跟幫主開玩笑呢！”張半仙附和著離開了。

張半仙離開後，唐士捷跳下桌子，臉色瞬間變得很難看，“枉我為幫派出生入死，為你打下這片基業，到頭來你就是這麽對待我的？幫主你捫心自問，若是沒了我，你會有今天的地位？若不是我鏟除了本地的鹽幫，會輪得到我們占據長安？你如今這般對我不信任，那就讓我走罷！”

唐士捷說著便流下滴淚來，金老三最見不得女人流淚，心中已軟了半分，況且唐士捷是位不折不扣的美人，他垂涎已久。

“三妹，瞧你說得這話？”金老三好言安撫道：“我怎會那種人？我是怕你牽連進來有性命危險，否則怎敢不告訴你？你可是我們鹽幫的砥柱中流，我都打算好啦，將來我老了退位後，鹽幫便交由你來打理，你說我對你信任不信任？”

唐士捷滿臉的不信，扭頭就要走，卻被金老三抓住了手。金老三在唐士捷的手上摩挲著，因為慣使刀的緣故，她的掌心滿是老繭，手背也和膚色一樣，較一般女子要黑上許多，不過這種類似古銅色的肌膚最能讓男人產生幻想。

“你讓我走！你如此的不信任我！”唐士捷想要掙開金老三的手。

“好好好！我這就告訴你。”金老三不舍地放開她的手，“少府監傳來消息，某個大人物要送封密函過來，讓我們不得有任何閃失，否則有性命之憂。我想這封密函應該幹系重大，若是落在旁人手中則會對那個大人物造成巨大的影響，所以才讓我們小心應對。不管我能是否會答應那位大人物的要求，那封密函是一定得在我們的手中，寧可毀掉也不能落在別人手裏，否則我們依舊會有性命之憂。”

“原來如此……”唐士捷抹了抹眼淚，“原來是我錯怪你啦！大哥你不要與小妹計較。”女人的臉如六月的天。

金老三趁機又抓住了唐士捷的手，輕輕地撫摸，似在安慰：“誒，這說得哪裏話，你我本一家兄妹，你怪我也是應當的，是我不好，為了你的安全想要瞞著你。”他一心想要占些便宜，全然沒有註意到唐士捷的眼中閃過厭惡的神色。

03交錯的緣分

小雁塔的塔頂，李江海與馮禾已成為了朋友。或許他們的目標不一致，理想有區別，但是他們都是有原則的人，對於有原則的人來說，成為朋友，很簡單。

“李老弟，我也不想瞞你，”馮禾轉過身，趴在窗邊背對著李江海，“你覺得大理寺丞這個位置是不是個肥缺？”

李江海不可置否的笑了，這個問題根本不必問。若是大理寺丞不是個肥缺，那天下還有哪些職位算是肥缺呢？難道是少府監麽？可少府監雖掌控朝廷稅銀，但不知有多少雙眼睛在盯著，而大理寺丞則不一樣，他們會抓住各式各樣人的把柄，那些人會百般討好你，直到你滿意為止，既有權利也有便利。

“我覺得馮大哥還是直說的好，是否我的到來令某些人不高興了？”李江海敏銳地察覺到了馮禾話中的意思。

“正是如此。”馮禾輕嘆息，“我大理寺雖為皇上辦事，但為皇上辦事的還有東市那邊的六扇門，我們倆家一直是死對頭，誰也看誰不順眼，所以凝成一股繩很重要，不然就會被對方擊倒。”

李江海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原來如此，看來即使我有閻大人的舉薦，在這兒也不大頂用，畢竟我不是你們自己人。”

“我看過你的卷宗，你是個很有抱負的人，年輕、武功高強、有頭腦，但是這個寺丞的位置早在多年前便被‘內定’了，那人是寺卿吳長風大人的侄子，”馮禾回過頭看了眼李江海，笑道：“他連你半個都不如。若我是寺卿，我定會挑選有能力的人來擔任寺丞，但我不是。”言下之意，他也只能隨波逐流。

“那麽接下來我會遇到很多麻煩？”李江海自嘲地笑，他也趴在窗邊，鳥瞰整座長安。

馮禾拍了拍李江海的肩膀，“不會的，一個麻煩就足夠你麻煩了。”馮禾從袖子抽出一張卷起用細繩紮好的紙說：“這是你的第一個案子，或許也是最後一個。”

李江海拆開卷紙，是寺卿吳長風的手書，他看完之後輕輕搖頭。

“誰都知道私鹽難禁，吳大人卻要我去調查鹽幫，這是明擺著讓我出醜，然後再定我個辦事不力之罪將我調職。”李江海看得很清楚，他雖入官場短短幾年，但所有的人情世故在山上時師傅便已教完了。人情世故簡單來說就是“名利”二字，這兩個字做好了，便算懂得人情世故。

“雖然很難，不過未必沒有機會，我會替你指路，但僅此而已，我不能幫你太多，畢竟我還要在大理寺待下去，我喜歡查案。”馮禾指著城南一角，說道：“看見那座靠水的宅子沒有？就是胡同裏的那座，那是鹽幫的據點。”

“多謝。”李江海抱拳答謝馮禾的指點，隨即獨自下塔。

他深知每個人都是自私的，馮禾雖對自己有所好感，卻不會為他而開罪吳長風，不過僅有的指點卻也足夠了。

李江海先回了趟大理寺帶上佩劍，而後騎馬奔出大理寺。

鹽幫宅子不遠處，胡遠山穿著身便服坐在面攤上吃午飯，鹵肉面，三文錢一碗。他是六扇門的六位捕頭之一，在長安城中小有名氣，按理說不應這般寒酸才對。他的對面有一位同樣在吃面的人，這人的打扮寒酸，倒像個真窮鬼。

窮鬼說：“捕頭，剛剛金老三加強了宅子的人手。”

胡遠山扒了口面，吃得很香，“為什麽？”

窮鬼答道：“聽說某位大人物寫了封密函要送到鹽幫，金老三怕有什麽閃失就幫辦大半的人都召集了回去。”

胡遠山停住筷子，說道：“行了，你快回去，免得他們起疑心，自己小心。”

窮鬼囫圇吞下碗中面，一抹嘴拍下三文大錢：“老板結賬！”

“吸溜溜~”胡遠山連面帶湯幾口吃完，留下三文錢後提刀而去。他本不該在這吃面，而應該坐在飯館裏喝著小酒，但是他太有名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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