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天空的雪，終於變得小了些。開了房門走到門前的春風看了看天，轉身對娘說道：“娘，這雪下的小了些，俺這就去接紅葉去！”

“春風，你帶點錢上街。再去換上靴子，把帽子、手套和圍巾戴好。地上雪這樣深，你拿根棍子杵著，這路上可滑的狠。”娘聽到春風的話，也走出屋看了看地面，忙對春風招呼到。

“娘，俺知道了。外面冷，你到屋裏烤火吧！”刺骨的寒風迎面吹來，春風忙讓娘到屋裏去。

“娘還沒老到這樣怕冷的時候呢！你把靴子上綁些草繩，路上能扒滑（地方叫法，防滑的意思）些。你路上可要過細（小心）些，這路上肯定滑。”娘仔細的叮囑著。

“娘，俺記著了！……”春風說著，換好靴子走到打谷場邊的草堆，從大雪掩蓋的草堆裏用手拉出一些稻草，挽了兩根草繩分別纏捆在靴子上。

娘這時已從屋裏找出帽子、圍巾、手套和雨傘遞給春風，並幫著春風把帽子戴好。

“娘，俺走了，這下你能放心進屋烤火了吧！”凍紅了臉的春風笑著對娘說過，就轉身往房前曬谷場旁的路上走。

“春風，你等會！看你這記性，讓你拿根棍子杵著，你這又忘了吧？”娘說著，在門前墻上靠著的一些攆雞棍棒中，找了一根較為結實的遞給春風。

“有娘真好！啥都幫俺想著！”春風笑著接過娘遞過來的木棍。

“就會說話哄娘高興！圍巾往上拉拉，把嘴給擋著。看你鼻頭都凍的通紅了，還在這傻笑呢！”娘疼愛的白了一眼春風。

“娘，這下行了吧？那俺可走了哦！”遮得只剩雙眼露在外面的春風，讓娘看看自己已包裹嚴實後，轉身邁開步。

二尺來寬的山路，兩邊的低矮草木已被莊子上的人，入秋後清理幹凈，這平時走也很通暢。但下過雪後的路況，可就有些不同了。一些細小的路旁樹木許多都被大雪壓彎，倒伏著垂在路中阻擋了去路。春風一邊走，一邊用木棍敲打著，倒伏下來的樹木上積雪，讓樹木能沒有了重負多少挺立起來點。一些攔在路上被雪壓斷的樹枝，春風只好一點點給拉開。路不打通，這莊上五六個上學的孩子放學回來也難走。

一顆被雪壓斷的樹頭橫在小路中間，春風用木棍打落枝丫上的積雪，放下木棍後伸出雙手就去拖開斷樹頭。一用力，誰知腳下一滑，春風連忙松開手想收住往後倒的身子。這不慌亂還好些，一慌亂身子直接往後倒去。摔倒在近半尺深的雪地裏，春風的衣服上到處沾滿了雪。

春風雙手撐在地上，自己傻笑著爬起來。拍了拍衣服上的積雪，再次小心翼翼的去挪開壓斷的樹頭。一路清理走下來，等來到山腳下，一個莊子前的土公路上時，春風外面的衣服差不多到處都濕了。這六七裏的山間小路，平常最多用半個多小時就走完，今天卻是走了一個多小時。

現在雪也下的很小了，春風再次把身上的雪拍打幹凈，把木棍放在路邊放著。脫了手套用手揉了揉凍得冰涼的臉，哈了口氣在手上，搓了搓有些凍僵的手，這才又把圍巾往上拉了拉遮住臉嘴。手套早已被捂化的雪濕透，戴著只會讓手更冷。春風把手套放在傘裏夾著，把傘再放在腋窩裏夾著，雙手放在褲口袋裏往鎮上走去。

到了鎮上，春風先給娘買了兩盒凍瘡膏，又買了幾支潤膚油。走到豆腐店門前，想想紅葉放假在家，現在屋裏也就是收起來的蘿蔔、白菜，春風走進店裏稱了五斤多豆腐帶回去。買過豆腐春風又想了想，紅葉在學校舍不得打好菜吃，娘也好久沒吃肉了，轉身又往一旁的肉鋪裏走去。

到了學校門口，看看手上的電子表，離紅葉放學還有近一個小時。春風走到學校門口不遠的一旁商店雨棚下，放下手中提著的豆腐和肉，還有拿著的雨傘，一邊蹬著腳一邊不停的搓著手，等著妹妹放學。

放學的鈴聲響起，聽到鈴聲的春風，拿起傘、提著裝豆腐和肉的袋子就往學校門口去。

校門前，陸續放學出來的一些同學看到春風，走上前和春風打著招呼。“謝春風，你是來接你妹的吧？”……

春風笑呵呵的和同學們交談著，眼睛卻始終看著校門口走出來的一個個學生。此刻雖說和同學們滿臉笑容，但春風的心裏多少有著一些失落。如果不是爹出事，自己這時也能像他們一樣背著書本走出校園。現在學校對自己來說，只能是站在校門外看著了。

“春風哥，這大的雪你怎麽來了？俺都這麽大了，哪還用你來接俺嘛！”走出校園的紅葉首先看到春風。背著裝有被子的大口袋，提著自己書本的紅葉，立馬欣喜的邊喊著邊快步來到春風跟前。

“路上雪深，回家的路不好走，娘不放心你。正好俺到街上買點東西，順帶就過來接你了。”春風說著，伸手接過紅葉裝被子的大口袋。

“春風哥，俺自己背得動。你看你，這身上到處都濕了！”紅葉看著外衣被雪水打濕的春風，帶著心疼的說到。

“這大口袋你背著不好走，還是讓俺來背吧！俺這衣裳就外面濕了點，裏面都還是幹的呢！紅葉，把傘拿著，這書包俺也給你提著。”接過被子的春風，一邊把傘遞到紅葉手裏後，又忙著去接過紅葉提著的書包。

“春風哥，你手裏提的還有東西呢！你這又是幫俺背被子，又是提書包的，你自個怎麽好走路啊？被子你背著，這書包和你手裏提的豆腐和肉俺來拿。”紅葉看到春風提的袋子裏是豆腐和肉，忙要去接過來幫提著。

“書包你拿，這豆腐和肉有六七斤多重也不輕，還是俺提著吧！”春風沒讓紅葉接過自己手中提的袋子。

“春風哥，你怎不戴手套子啊？你看你手都凍的通紅了！”紅葉看到春風通紅的手，忙責怪的問道。

“俺的手套子在來時路上清路上樹枝啥的，全都弄濕了，俺給放在傘裏夾著呢！這也還好，也沒試到太冷。”春風有些不好意思的尷尬笑著說。

“俺的給你戴！”紅葉說著就去要拉下自己手上的手套。

“紅葉，你戴好！天這麽冷，到時你別把手凍壞了。俺這皮厚，這點冷不礙事的。”春風急忙阻止說到。

“春風哥，俺倆一人戴一只。你要不戴，那就俺自己扛被子，不讓你扛了！”紅葉關心的威脅道。

“你手會凍壞的！還是都你自己戴著……”

“俺這一手提著書包，這只手不是可以放在衣裳袋裏嘛！你戴不戴？你不戴，那被子俺自己扛。”紅葉說著就要去拿回春風已經接過去的被子。

“好！俺戴！俺戴總行了吧！”春風立馬服軟答應著。

“春風哥，你買這些豆腐和肉幹啥？家裏要叫誰吃飯嗎？”走在路上，紅葉不解的問道。

“家裏沒叫誰個啊！俺是買給娘和你吃的，你在學校也舍不得買啥好吃的菜。”

“俺在學校吃的還行！爹不在了，家裏也沒啥收入，你又亂花錢！娘和你在家總舍不得吃，回家燒給娘你倆吃。”自從爹過世後，家裏沒了啥收入，娘和哥自己從來舍不得自己買點菜吃，看在眼裏的紅葉，在學校食堂也是每頓都揀最便宜的菜打。

“俺飯量大，每次吃的多身體挺好。倒是娘和你，真的需要補補。是俺沒用，自從爹走後，讓娘和你過的這樣苦！”春風為自己的無能自責。

“春風哥！娘病的這些日子裏，俺又在上著學，不能幫到你一點，這屋裏屋外的都是你在弄，最苦的人還是你。是俺和娘，讓你為了俺倆受罪了！”並排和春風走著的紅葉，看著又黑又瘦的春風哥，心裏一陣難受。

“傻紅葉，又想啥呢？俺是娘的兒子，是你的哥，俺該為了娘和你多做點嘛！前面快到小路了，俺在路邊放的有根棍子你給拿著。這路上滑，你書包給俺幫你拿著。你拄著棍子好走些，省得摔跤子。”走到放木棍的地方，春風忙招呼著紅葉。

“俺自己拿……”

上山的路真的太滑了，紅葉的書包，最後還是被春風給接了過去。在春風不停的提醒聲中，紅葉拄著棍子在前走，春風扛著被子，提著買的菜和紅葉的書包跟在後面，兄妹倆走在滿是積雪的回家路上。

一路上滑的互相不停的攙扶提醒，艱難的行走在白雪皚皚的山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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