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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九十六 賑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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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嗚嗚~賊老天啊,這可讓人怎麽活啊!”

一衣衫襤褸的農婦癱坐在泥水裏,嚎啕大哭,全不顧自己的衣服會被泡爛。

她的丈夫,雙手抱頭蹲在地上,不斷抽泣著。

他兩所在,原來是一片麥田。

此時此刻,已經化成了澤國。

水不深,剛到小腿,然而泥土滿田,只餘點點綠色浮在表面。

大水沖刷,麥稈倒伏,禾苗沈於河沙之下。

三月初時,乃是麥子抽穗時節,十分關鍵。

水泡泥埋,這一季的收成,完了!

這真是要了農家的命。

周圍,無數農人呆呆地看著田地,欲哭無淚。

少了一季收成,就是少了一半收入,人少的,憑著樹皮草根野菜勉強茍活,家裏人多的,怕是要賣兒賣女賣自己以保全一家。

“劉相公,此乃襄邑受災最嚴重的地區,雖然洪水退卻,然而河道堵塞,仍有積水殘留。”耿南仲說道。

劉問道:“襄邑境內,百姓傷亡幾何?房屋坍塌者幾何?受災田畝幾何?”

耿南仲立刻傻眼。

這些問題,他一個都不知道,就是剛剛說的,也是臨時做得功課。

劉皺眉,問道:“你權知開封府,境內受災半月有餘,焉有不知之理?”

耿南仲,開封本地人,元豐五年進士,歷提舉兩浙常平,徙河北西路,提點廣南東路刑獄,移夔州路提點刑獄,為荊湖、江西兩路轉運副使,後召為戶部員外郎,任辟雍司業,坐事罷,出知衢州。

政和二年以禮部員外郎為太子右庶子,試太子詹事、徽猷閣直學士,侍奉趙桓至今。

十分漂亮的履歷,又是潛邸老臣,若一切太平,怕不又是高俅般的人物。

只是趙佶西逃後,耿南仲果斷背棄了趙桓,出城投明。

因他久歷地方,又熟悉開封,便權知開封府,以為過渡。

卻不想,這是一個銀樣蠟頭槍,關鍵時刻一無是處。

劉忍住怒氣,問道:“開封境內救災工作可有成效?”

耿南仲道:“各地已經自行開展……”

“自行?”劉怒吼道:“若各自為政,如何統籌調度救災?要你知府何用?”

“來人!”劉暴喝道:“耿南仲瀆職失責,賑災不利,立刻免去各項職務,移交有司追責!”

“豎子爾敢!”耿南仲喝道:“我乃陛下欽命,爾敢剝奪我職?”

呵呵,劉冷笑不語。

立刻有隨行出列,反剪著耿南仲走了。

方明大規模啟用趙宋舊官,一方面是人手缺乏,不得不用,另一方面,乃是為了削弱地方抵抗意志。

似耿南仲這般,也就是裝點門面的花瓶,打碎就扔,值得甚麽?

揮蒼蠅般打發了耿南仲,劉問道:“苗合何在?”

“下官在!”

呼喝中,苗合打馬沖了過來。

一身短衫上,占滿了泥土,手臉須發也是同樣,褲腿卷到了膝蓋上,一雙草鞋全是泥水。

到了近前,苗合下馬,道:“宰相勿怪,下官接到通知,立刻快馬加鞭過來,只是路途難行,因此耽誤了。”

劉問道:“聽聞你實地考察災情,可有所得?”

“下官把開封府下受災各線都走了一遍,發現損失確實慘重。”

三天大水沖刷,百姓受災嚴重。

汴水以南,蔡水以北,兩河之間的三角地區盡皆過水。

開封府內災情嚴重,京東西路也受了池魚之殃,廣濟河兩岸同樣一片狼藉。

被影響的人口,數以百萬計。

便是開封境內,死亡近萬,倒塌房屋十餘萬間,財務損失不計其數。

聽了苗合關於開封府的災情,劉道:“不錯,能夠實地清查,不愧國朝官吏。”

苗合道:“下官乃是開封通判,只是盡了本分罷了。”

“本分!”自言自語一句,劉道:“即日起,你為開封知府,全權負責開封府賑災事宜。”

“定不負朝廷信重!”苗合大喜。

為了升官,他苦心專研,不惜把侄女兒嫁給易水寒,只求獲得助力。

正是因此,他才能在關鍵時刻出任開封府通判,從而成為知府,完成了關鍵一跳。

勉勵了苗合幾句,劉啟程,繼續視察。

官道上,一隊隊軍兵與民夫正在清除淤泥雜物,恢覆通行。

“除了恢覆道路,可有其它舉措?”劉問道。

襄邑知縣道:“錢糧不繼,並不敢大規模征發百姓。

待朝廷撥付錢糧來,將大規模雇傭百姓疏通河道、休整水利、開墾新田。”

劉頜首,道:“不錯,以工代賑才是良策,既可以保證百姓生計,亦可免百姓懈怠懶惰。”

“看,河邊有一具屍體!”

順著聲音看去,幾個百姓正撈起一具屍體來。

腐爛嚴重,蚊蠅如雲。

劉道:“大災之後須防疫,務必確保醫師與藥材供應,必要時,請安道全來此走一趟。”

隨行應下,劉又問道:“水軍調撥的小船,可曾到達?”

隨行道:“已經按照計劃,沿河流而去,接濟百姓。”

“善!”劉微微頜首,道:“趙宋倒行逆施,拱手把民心推給我等,實乃天賜良機。

傳令馮喜,廣為宣傳趙宋決河之事,再把我朝搶災賑濟事傳出去。

最好,選擇模範豎為典型,以盡可能動搖趙宋民心。”

隨行記下,立刻派人傳信去。

“爹!”

驚喜中,一騎飛到劉跟前,不是劉子羽還是誰。

不顧泥深土臟,劉子羽跪下磕了個頭,喜道:“奉陛下令,往各處救災,卻不想碰到了爹。”

去年出征,劉子羽一直未曾回家,父子倆也有一年多沒見了。

劉扶起兒子,往後看去,只見兩千餘人的隊伍,護著五百餘糧車,在艱難跋涉著。

“軍糧盡皆運出,爾等如何就食?”劉問道。

劉子羽道:“危難時刻,全軍節食,每人每天給米三兩,罐頭一只,餘者全部發出,其缺額,待事定以錢補足。”

“不錯,非常時行非常事,卻不能當成定例。”劉讚道。

說起來,劉子羽的軍事生涯,還是他啟蒙的,劉豈能不通軍事?

軍糧乃是戰鬥力之根本,此時挪用,乃是特事特辦,卻不能成為慣例,因此囑托。

說了一刻鐘,車隊走過,劉道:“行了,閑話以後再敘,且把糧食送於地方。”

“是!”劉子羽行了個軍禮,轉身走了。

早一刻把糧食送到,說不得就能救得一命,此乃劉、劉子羽心照不宣的共識。

父子倆相逢於道,敘話不過一刻鐘,便分道揚鑣,各行職責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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