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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四 血戰鐘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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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花臺下,一萬大軍橫列,卻只是戒嚴,並不攻擊,牛首山亦然。

根據扈成交代,兩山上各有守軍三千,其目的是為了拖延時間,為江寧城爭取時間,以等到趙宋援軍抵達。

所以,這部分是棄軍,也是哀兵。

能夠主動出城駐守的,都是抱了必死的決心,非常不好打。

鐘山下,方天定與方臘並馬而列,靜靜看著士卒準備。

山上無數壕溝縱橫交錯,偶爾一兩個人頭露出來,也是轉瞬即逝。

方臘道:“大郎,目下我軍火油全無,火藥緊缺,如何攻打。”

方天定回道:“無他,唯強攻爾!只要搶了一道壕溝,便能取得勝利。”

方臘嘆道:“如此,傷亡必大。”

方臘統領西路大軍,打的仗大多如同秀州、常州那般,官兵不是望風而逃便是一觸即潰,嚴格意義上的血戰不多。

所以,他對傷亡看的也比較重。

方天定看了眼正在整隊的士卒,小聲道:“只要交換比不超過一比一,便是勝利。”

鐘山有守軍四千,方天定的心理底線便是付出四千士卒,拿下鐘山。

心疼自然是心疼的,卻必須狠下心來。

自古成大事者,必然體恤士卒,然而在需要把士卒推進火坑裏的時候,沒有一個會眨眼睛。

這是成大事必須的素質。

義軍走到這一步,已經容不得方天定心軟了,該付出的傷亡,必須付出。

再說,二十萬大軍雲集此處,便是三五萬的傷亡,義軍也承受的起。

咚~咚~咚~戰鼓敲響。

龐萬春喝道:“弩炮發射!”

數百雷擊彈騰空而起,拖著白煙,落在山上。

轟隆隆~

爆炸不斷,硝煙彌漫,視野為之一暗。

鄧元覺大喝道:“兄弟們,隨我沖!”

“沖啊,推翻趙宋,吃飽穿暖!”

兩千士卒們吶喊著,排成散亂的隊列,向著山上沖去。

沒有重甲,只有藤甲,以方便快速沖鋒。

也不需要陣型,整齊的陣型,只是方便滾石打擊。

而且,突進到壕溝裏後,也組不成陣型,只要拼命。

剛到山腳上,無數滾石擂木轟隆落下。

瞬間,數百士卒被砸翻在地。

被砸中者,輕傷者少,重傷者三成,其餘都是當場陣亡。

若是被砸中腦袋,便是死無全屍的下場。

鄧元覺閃開一塊石頭,喝道:“兄弟們,沖上去就安全了!”

“沖!”

士卒們附和著吶喊,也不躲避,只是頂著石頭粗木往上沖。

宋軍也不露頭,只是伏在壕溝後推出石木亂砸。

兩輪轟炸後,弩炮停火。

雷擊彈不多了,肯定不能全部消耗在鐘山。

沒了壓制,山上落下的石塊木頭瞬間密集了起來。

義軍傷亡急劇增加。

到了半山腰,山上又開始落下箭雨來。

這倒是不用擔心。

完成品的藤甲,對箭矢的防禦能力很強,基本不會被普通弓箭洞穿。

最大的危險,還是來自滾石和擂木。

甲隊到了山腰,傷亡已經超過了一半。

幸虧陣型散亂,一塊石頭最多打傷打死一人,不然早就全軍覆沒了。

方天定長戟一揮,喝道:“乙隊準備!”

早就準備好的杜壆抽出長刀,喝道:“兄弟們,跟我沖!”

波浪攻擊,一鼓作氣沖上去白刃戰,不給宋軍任何調整和休息的機會。

果然,數十輪落石後,滾石擂木果然稀疏了起來。

為了防止轟炸和燃燒,宋軍許多石頭擂木都是放在了壕溝裏,一口氣扔出來十餘塊,必然要緩口氣的。

鄧元覺避開一段木頭,猛然一躍,出現在了壕溝邊。

環顧左右,活著到達的不過百人,幾近全軍覆沒。

“兄弟們,跟我殺!”

大喝一聲,鄧元覺跳下壕溝,掄起禪杖亂砸。

近身作戰,鄧元覺就是大殺器,全無一合之敵。

士卒們持著短槍單刀,紛紛跳下,幾個跟在鄧元覺後面作為掩護,其餘的集中起來,順著另一邊殺過去。

杜壆見狀,喝道:“集中,集中起來沖上去。”

鄧元覺已經殺到的壕溝裏,自然不會再有落石,旁邊的石頭又不能斜著飛過來,安全通道自然出現。

鄧元覺狀若瘋虎,禪杖如同龍卷風,卷起無數血肉,真是擋者披靡。

另一邊卻難以寸進。

宋軍人推人,槍疊槍,只以人命換人命,牢牢地頂住了義軍士卒。

幾十息的功夫,雙方交戰處,屍體已經溢出了壕溝。

幸好,杜壆到了。

不同於甲隊只有短槍,乙隊用的是兩丈長的破錐長槍。

不需要跳進戰壕,只要站在邊緣捅刺便可。

後面還有弓弩手,一邊警戒第二道壕溝,一邊伺機支援槍手。

槍手們捅殺一陣,刀盾手跳下去,沿著壕溝仔細清理。

盡管地勢占優,武器精良,義軍還是不斷出現傷亡。

有哪些悍勇的宋軍士卒,看準時機抓住長槍桿,直接把槍手拖下去,便是一陣亂砍亂刺。

只是這樣情況不多。

廝殺一刻鐘後,第一條壕溝的北面,已經完全落入了義軍手中。

方天定手一揮,喝道:“丙丁兩隊,上!”

縻貹提著兩把板斧,袁朗換了一根狼牙短棒,同時喝道:“兄弟們,跟我沖。”

這兩隊沖鋒的比較安逸,因為山上已經沒了石頭擂木,幾十息便沖了上去。

甲隊撤下,乙隊原地休息,丙丁兩隊沿著壕溝兩側繼續廝殺。

自己走下山的甲隊成員,不過二十多。

短短半個時辰,兩千士卒沒了。

方天定的心在滴血。

沖鋒隊可不是普通的士卒,而是從各隊挑選出來的,各個都是武藝出色的人,基本上都是夥長、什長。

骨幹都是方天定的親衛,相當於都頭、虞侯一級軍官。

一次損失這麽多,不心疼是不可能的。

丙丁開始廝殺,確認不會有宋軍對山下進行打擊後,方百花畫戟一揮,喝道:“戰護營,該我們了。”

數百壯丁背著擔架,向著山上跑去。

已經沒氣先不管,先把那些有氣的擡下山,早就準備好的大夫立刻進行救治。

只是被石頭擂木砸中,創口大,出血多,又有肌肉撕裂和骨折,大多還有內臟出血,很不好治。

只能說,盡人事,聽天命吧。

方天定早就下了馬,接住甲隊幸存人員。

方天定直接拜下,道:“兄弟們,你們辛苦了。”

鄧元覺等人連忙還禮,道:“為首領,為義軍,為天下百姓,肝腦塗地也是情願!”

方天定一一扶起,命令軍醫為大家檢查傷勢。

人人帶傷,少則一兩處,多則十來處。

每個人的藤甲上都插著箭矢,入肉的也很不少。

便是鄧元覺,也有七處傷口。

山上,血戰正酣。

哪怕有大將為箭頭,義軍的進展也很慢。

宋軍完全是在用人命來填,根本沒人退縮避戰,更沒有投降的。

講真,方天定很不明白,盧襄到底給這些家夥吃了什麽藥,讓他們如此瘋狂。

這種精神,已經不是以親人為人質可以塑造的。

要是所有宋軍都有這個勁頭,趙宋早就拳打大理幼兒園,腳踢西夏遼國敬老院,無敵於世界了。

從日出,一直廝殺到日落,整個鐘山終於被拿下。

經過檢點,殺傷宋軍三千餘,俘虜近千。

看到俘虜,方天定還是松了口氣。

終究不是人在陣地在,人亡陣地失的那只鐵軍。

義軍傷亡同樣慘重,甲隊走下山的二十五,治療後能歸隊的四百一十二,殘廢或者必須截肢的一百八十六,其餘全部陣亡。

其餘三隊,總計陣亡兩千餘,殘廢五百餘。

這是單場戰鬥傷亡最多的一次戰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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