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菀並不關心姜瑞秋現在怎麽樣了，盡管卓玉嵐一直拒絕姜瑞秋，但她依舊很討厭姜瑞秋。

沒有哪個女人會喜歡覬覦自己男人的女人，顧菀也是一樣。

許見微已經磕完一小盤瓜子了，正想讓紫蘇再拿點上來，卻被對方嚴詞拒絕了。

“小姐，葵花籽上火，您還是再用點別的吧。”

許見微想說自己不會上火的，但是看到紫蘇的表情，還是沒有再要求，雖然她真的要求的話，紫蘇也沒有辦法拒絕，不過對方的好意她還是願意受著的，“那給我來一盤桂花糕吧，順便送點茶水上來。”

圍觀吃瓜還是要磕瓜子才比較有感覺，可惜紫蘇管得嚴，就只能換一個了。

嗯，當然，要是有瓜的話一邊吃瓜一邊吃瓜也不錯其實。

“說說吧，姜瑞秋現在怎麽樣了？聽你這麽一說應該很有趣？她嫁給那個陸覽了吧？”上輩子姜瑞秋是熱情活潑漂亮精致的大小姐，所以穆家在無所謂穆少帥妻子是誰的時候，會同意和姜家聯姻也正常，可這輩子呢？

姜瑞秋一顆門牙掉了，相當於破了相，穆家肯定是看不上她的，而且之前在卓家的時候卓玉嵐這壞心眼的還把她和兩個男人關在一起，就算沒有人特意去宣揚，但保不住姜瑞秋自己和陸覽腦子不太好使，所以最後姜瑞秋應該是嫁給了陸覽的。

別說現在是民國時期，民風開放，早就不太在意男女大別了，可大部分人家其實還是很在意的。

卓玉嵐並沒有和她說起過姜瑞秋的事情，這下被她猜了出來，還有些驚訝，“岳母說的是，姜瑞秋確實是是嫁給了陸覽，不過這婚事是陸覽求來的，陸家人對姜瑞秋這個兒媳非常不滿意，尤其是陸覽他娘，覺得她整天往外面跑就算了，還是追著一個男人到處跑的，現在要嫁給陸覽，她就總覺得姜瑞秋不幹凈。”

“陸覽雖然在家中受寵愛，不過應該沒什麽反抗的能力才是，所以他出什麽餿主意了？”許見微摸著下巴，饒有興趣地問，而顧菀像是第一次見到許見微這一面一樣，被嚇了好大一跳。

她一直以為她娘是很嚴肅，基本不開玩笑的那種呢。

“又被岳母說中了，陸覽在陸家是最小的孩子，向來受寵，可手裏卻沒有一點權力，也沒有說話的本錢，雖然寵愛但卻不被重用，陸家人看不上這樣的姜瑞秋，奈何陸覽自己喜歡，為了讓陸家人同意，他謊稱已經和姜瑞秋有了夫妻之實，所以必須得娶姜瑞秋。”卓玉嵐覺得，陸覽的這個主意真的糟糕極了。

這麽一來陸家只能同意讓姜瑞秋進門，畢竟姜家雖然不如陸家，可也不是小勢力，如果姜瑞秋真的只是沒什麽後臺的人，估計陸家會直接讓她滾蛋。

不過雖然同意讓姜瑞秋進門了，但陸家全家上下，包括剛會說話的小孩，對姜瑞秋的印象都非常差。

現在可不是後世，有不少奉子成婚的，這年代還沒有嫁人就失了身，哪家能看得上這樣的兒媳？陸母心裏其實還有些擔心，姜瑞秋這麽不講究，之前有沒有和其他男人有什麽瓜葛？

總之陸母看姜瑞秋怎麽看都不順眼，而做婆婆的想要收拾兒媳，那真的太容易了，並且讓男人發現不了。

就算發現了也沒關系，合情合理的事，只是在男人眼中沒什麽大不了的事情，女人看來卻又膈應又難受，陸家有四個姨太太，這些事情陸母熟練得很。

而其他幾個姨太太在這件事情上居然沒給陸母使跘子，反而幫了一把。

何止是陸母看姜瑞秋不順眼啊，那幾個姨太太看姜瑞秋同樣不順眼，從前姜瑞秋到陸家來，對她們一直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誰還不知道誰？

結果最近才知道，姜瑞秋她娘可真是個狠角色，還以為是姜大帥原配，並且一直只有她一個女人呢，結果誰比誰好？

至少她們還沒到為了榮華富貴連自己親妹妹都能下手的程度。

幾乎被整個陸家的女人針對，姜瑞秋嫁人後的日子非常不好過，偏偏她和陸覽抱怨，陸覽還覺得她小題大做，沒什麽事情。

因為那些事情確實只是小事，可小事極少成多，也會變成大事，質變很多時候都是量變引起的。

姜瑞秋哪裏受過這樣的委屈？從前她只在卓玉嵐身上受過這種感覺而已，陸覽向來都很縱著她，突然變了模樣，這樣的心理落差就更加讓她難受了。

她不是沒有回姜家去哭訴，可其他幾個哥哥弟弟都被姜瑞年給收拾了，姜瑞年雙腿斷了以後和他們之間的關系非常差，她爹當初就說了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沒事別回來，而姜母斷了腿，她沒反思自己當初不該害死姜瑞年的娘，而是把責任全部都推到了姜瑞秋身上。

如果不是姜瑞秋硬要去招惹卓玉嵐，如果不是她在家中哭訴，她和姜瑞夏不可能為了給她出氣而想到對顧菀下手，也就不會惹到卓玉嵐這個瘋子，姜瑞年永遠不知道她不是他親娘的事情。

——所以都是姜瑞秋的錯。

娘家沒有一個人願意為她出頭，陸家看著這樣子，對姜瑞秋就更加沒什麽顧及的了，於是姜瑞秋的日子更加難過了。

丈夫不體貼，婆婆不喜歡，娘家不給力，沒有孩子，容貌還有缺憾。

光是想想都覺得這日子痛苦，不過許見微聽著還覺得挺不錯的。

這樣的人若是過得好了，那反倒讓人覺得不公了。

在這樣糟心的日子下，姜瑞秋很快就變得尖銳起來，渾身的氣質都大變了，加上她總是盯著陸覽，時間久了那點感情就慢慢消磨幹凈了。

不過只是一年時間而已，陸覽並沒有喜歡上其他人，倒是有人知道他陸家三少爺的身份想要網上湊，被姜瑞秋發現後……

嗯。

姜瑞秋不愧是何朝雲的女兒，都是狠角色啊。

這一年時間把姜瑞秋整個人都憋得有些變態了，她想得很好，自己門牙沒了，很難看，怎麽才能讓陸覽不要去找別人，一輩子留在自己身邊呢？

她想到一個好主意。

趁著陸覽睡覺的時候把他給閹了，並且對疼得滿床打滾的陸覽溫柔地表示，就算他不是男人了，自己也不會拋棄他的，一定會不離不棄，一輩子跟他在一起的。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姜瑞秋有多喜歡陸覽喜歡到病態的地步呢。

然而姜瑞秋只是被現實被逼得瘋魔了而已。

不過陸家人也不是好惹的，陸覽成了沒用的廢人，陸家肯定炸了，倒是沒有把姜瑞秋送回姜家去，而是讓姜瑞秋和她娘何朝雲一樣，被打斷了雙腿，並且把她困在了陸家。

這件事原本卓玉嵐是不會知道的，但是他幫助的人剛好和陸家關系不好，就當個笑話告訴了他，而姜家那邊則是他刻意關註的。

姜家繼承人被毀，剩下幾個兒子不成器，姜家那時候就成了別人眼中的肥肉，自然就被人給撕了。

顧菀聽著姜家和姜瑞秋的遭遇，看卓玉嵐的目光都又溫和了許多。

這其中卓玉嵐做的其實不多，大部分都是那一家人自己作出來的，但卓玉嵐絕對不是什麽都沒有做。

別人或許會覺得卓玉嵐下手太狠毒，因為姜瑞秋得罪他就把整個姜家都毀了，可顧菀卻知道自己不能也這麽想。

當初卓玉嵐只要答應了姜瑞秋，他就是姜家的姑爺，還是唯一的那個，榮華富貴唾手可得，可他放棄了。

為了她們母女兩個。

“既然姜家已經沒事情了，往後你能留在江城嗎？”顧菀只是一個小女人，她知道應該讓卓玉嵐出去建功立業，可外面太危險了，這樣的世道她簡直恨不能把卓玉嵐拴在身邊才能放心。

“這裏是我的家，自然是要留在江城的，菀娘，我不會再出去了，你放心吧。”如果不是姜家這麽個定時炸彈，卓玉嵐之前都不可能出去。

他上次出去，回來顧菀差點死了，自己也和離了，誰知道下次出去後回來，是不是又會遇上什麽事情？

其他的事情總沒有菀娘和夏夏重要。

“就算要走，我也會把你和夏夏帶上的。”

這是卓玉嵐的保證，許見微聽了卻幹咳一聲，目光直勾勾地看著他。

卓玉嵐頓時明白這是自己剛才說錯話了，露出一個禮貌又不失心虛的笑容，“岳母想要一起也好，哈哈。”

許見微不雅地翻了個白眼。

顧菀這時候只把卓玉嵐的承諾當做是安慰，畢竟江城太小，別說卓玉嵐了，就是顧菀自己出去玩的時候都有可能會離開江城，那承諾怎麽看都不靠譜，可卓玉嵐真的做到了。

他不是不離開江城了，而是每次出去都會把顧菀帶上，至於顧夏帶不帶，那就比較隨緣了，反正有許見微在，顧夏也不會有事情。

還好顧夏慢慢長大了以後也不像小時候那麽粘人了，而且她要跟著許見微學習很多東西，她覺得那可比出去玩有趣多了。

這讓許見微很欣慰，如果顧夏確實不喜歡，那許見微也不會為難她，還是按照她原本的打算給顧菀找一個人打理，不過那樣的話要付出的心力就更加多了，畢竟她得保證對方不會在她離開以後翻臉不認人。

就像許見微說的那樣，外面的世界很快就亂了起來，姜家因為內鬥已經不存在了，戰火遍布整個中原大地，倒是江城這樣偏遠的小城沒有受到多少波及，不過影響還是有的，只不過不像其他地方那麽滿目蒼夷而已。

許見微自己並沒有出去，這是屬於這個國家自己的劫數，它現在不過是在渡劫而已，許見微明白最終它會成功的，所以並不插手，只是不間斷地往外面捐各種物資而已。

卓玉嵐作為有識之士，這種時候肯定不可能停留在江城當縮頭烏龜，否則他當初為什麽要出國留學去？姜瑞秋他們是去鍍金的，可他卻是去學東西的。

他學那些東西不是為了在這樣的時刻縮在後面假裝什麽都不知道的，可他答應了顧菀的。

正在卓玉嵐猶豫的時候，顧夏勸了他。

她說他想做什麽就去做，顧菀她會照顧好的，他不用擔心，顧菀也想他按照自己心裏的想法去做，而不是留在江城當老爺，只要他願意，那就盡情去做。

這不只是顧夏的意思，也是顧菀的意思。

等卓玉嵐真的要走了，反而是卓老爺和卓母過來求顧菀將卓玉嵐留下來。

這些年卓玉嵐一直堅持不娶妻，現在卓老爺和卓母也都已經死心了，可沒有孫子，和連兒子一起失去這不一樣啊，為了卓玉嵐老倆口這麽多年第一次登上了顧家的門。

可惜被顧菀拒絕了。

卓玉嵐若是因此違背當初的諾言，她一點都不生氣。

不過上天給顧菀的劫難似乎都在二十三歲那年了，往後的日子裏她順遂極了，就是卓玉嵐最後也安全歸來了，然後他們就在顧夏快成年的時候給她生了一個弟弟。

顧夏倒是沒覺得這有什麽不好的，有了弟弟，爺爺奶奶那邊也不會總惦記著讓她爹成親，她將來可是要繼承顧家的人，卓家就交給她弟弟繼承吧，她一定會當一個好姐姐的。

至於有了弟弟以後弟弟會不會搶走屬於她的東西……她都已經是能跟著許見微出門幹活的大人了，怎麽可能還那麽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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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見微回到那處小空間的時候，俞青霜臉上還帶著還沒來得及收斂的淺笑，看到許見微過來又恢覆往日嚴謹的形象，對她禮貌地笑了笑。

不過這笑容和剛才可完全不一樣。

“多謝姑娘成全，你把菀娘照顧得很好，這個交易我很滿意。”

她確實滿意，如果是她重生，那她一定都幹不出來這樣的事情來。

她的眼光心胸限制在了那個時代，和許見微在小世界中去世的時代完全不一樣。

“既然滿意，那便去投胎吧。”

俞青霜向來是幹脆有決斷的人，這時候也沒有表現的多麽不舍，又對許見微行了一個禮就轉身消失了。

說實話，她是許見微遇上的比較難得的女人，從對方的記憶中可以知道，對方在丈夫去世之前是真的很恩愛，在丈夫去世以後也替丈夫撐起了整個顧家，並且發揚光大，這並不容易。

輕輕舒了口氣，許見微給自己換上一身輕薄的衣衫，準備小憩一會兒，然而她才剛才靈池中躺下來，就感覺到了危險的窺視，驚得她瞬間就握住了自己的本體。

在這虛空之中她的實力是沒有壓制的，那麽同樣的，其他幸存者也一樣。

許見微以為是敵人，結果對方窺視了一會兒，一道清晰的聲音就傳到了她的腦海中，“可算找到你了。”

“誰！”

“你可以稱呼吾為大世界的意志，當初你們有九十九個幸存者，吾推算到最後，大世界崩潰所產生的影響太過嚴重，而救世之子已經出現，吾將逆轉時間，回到最初，嘗試是否可以換來一線生機。”

那個聲音聽著其實很稚嫩，但稚嫩之中又帶著一股威嚴，讓許見微忍不住想要下跪，可她是一柄劍，跪下就是折斷，她只能站著，尤其在這樣的時刻。

不過大世界意志的這段話讓她忍不住有些腦洞大開，“我就是那個救世之子？”

大世界的意志難得產生了一種叫做囧的情緒，停頓了好一會兒才又開口，“……你怎麽會這麽想，你同那其他九十八個幸存者，不過是最後一線生機，逆轉時間還需要你們的幫助。”

你以為你是主角？不，你只是配角而已，說不定還是炮灰配角，用來作為主角成功的踏腳石的！

許見微的心臟狂跳，完全按捺不住，她肯定是同意的，能夠回到最初，那麽就相當於有機會救下來許知著，只要大世界不崩潰，那麽許知著自然不會為了救她而死。

就是為了這個，她也會同意的。

踏腳石？不存在的，那是為了他們心目中的信仰，這完全不是一個概念，相信其他同意了的同伴們也是因此，能逃出來的除了小酒那種特殊的，其他有幾個是一般人？

強者有強者的驕傲，若非自己願意成全，即使是大世界的意志也做不了什麽。

不用對方透露她就能猜到，這個大世界的意志肯定是受了傷的，否則也不會到現在才找到她。

好在他們的目的很統一。

有很多人都隨著大世界崩潰而消失了，許見微也是到了今天才知道一共只有九十九個幸存者的。

九十九，和大世界的生靈相比實在太渺小太渺小了。

“……不過吾需要提前通知你，由於逆轉大世界時間太危險，所以最後吾無法保證你們是否還能安全，又或者活下來但會不會損失一些東西，譬如記憶。”這其中的道理很簡單，那個時間點還是會出現他們這些幸存者，可這些幸存者能不能保留後來的記憶那就難說了，大世界意志自己也無法保證。

等真的逆轉了時間，它就會消失了，它也不知道最終會變成什麽模樣，那一線生機是否能抓得住。

事關重大，它確實沒辦法保證。

“譬如你回到自己誕生的那一刻，但或許不會擁有你這一生的記憶，由一個完全新生的你存在著，而這時候的你，經歷了太多的你或許就不存在了。”

嗯，大世界意志今天有些啰嗦，唧唧歪歪說了一堆，似乎並不緊張般。

“那樣的我……大概就不是我了，不過是和我一模一樣，卻又完全不同的劍靈而已，然而只要他能活過來，這又算的了什麽。”

當初許知著為了救她在她眼前化為灰燼，這是她永遠無法忘懷的事情。

“你明白就好，雖然到時候你們或許什麽都不記得了，也不記得吾騙過你們，而吾到時候也已經消失了，不過若是可以，吾還是願意和你們說清楚。你乃最後一個了，其他所有人全部都找齊了，再過一段時間，大概就會開始，你做好準備吧。”

所謂大世界幸存者最初當然不是只有九十九個，而是有不少，可那些都在這段歲月中慢慢死去了，到最後只剩下這九十九個。

每一個都是它的孩子啊！

“我同意了。”

許見微答應下來的那一刻，大世界意志的氣息就消失了，只是周圍的空間中還回蕩著濃濃的壓迫感，讓下一個過來的委托人渾身冒冷汗，臉色蒼白不已。

談歌是個很漂亮的女人，現在出現在許見微面前的是她年輕時候的模樣，明艷張揚，就是這會兒這裏壓迫感十足，讓她有些撐不住而已。

許見微正在走神，也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因此談歌就只能頂著這樣的壓力以及想要跪下來的沖動規規矩矩把事情的經過說了。

“我不是一個好女人，在你們眼中應該還是很壞，活該遭報應，就該下場淒慘的那種。”談歌顯然很有自知之明，以這樣一個開頭引起了許見微的註意，不過她說這話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很冷淡，就仿佛沒什麽能觸動到她一般。

“我這輩子眼光都不差，唯兩次出差錯都是在男人身上，我希望小姐能帶著成書好好生活，別折騰些有的沒的，以為那都是什麽老實的人，最後到底是什麽性子還真沒人知道。”談歌說到這裏撇撇嘴，似乎很不以為然般。

她自己也說了，她確實不是什麽好東西，甚至還壞得很，很壞很壞，讓人知道真面目都恨不能打死她的那種。

現在不是經常看到漂亮的女人回頭尋找高中或者初中的暗戀對象，表示想要和對方結婚，結果最後心裏都是打著見不得人的註意。

談歌就是這種。

現實永遠都要比小說有趣精彩很多，不過作為當事人，就一點都不覺得有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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