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懷孕，這不管是對前朝還是對後宮都是一件大事，畢竟這可是方錦程的第一個孩子，還可能是未來的繼承人，前朝後宮對此都關註得很。

方錦程登基好幾年，後宮沒有一個孩子出生，不止後宮著急，前朝也很著急，畢竟沒有子嗣，那未來可是會國祚不穩的！

現在好了。

許見微在京郊的莊子上，當然不會知道這些事情，不過很快方錦程就送了不少賞賜過來，原本對許見微將信將疑並且懷疑居多，現在也總算相信許見微是個有本事的了。

就是有點好奇她口中的奇遇到底是什麽。

恭親王府也很高興中宮有孕，只有梁欣然還有恭親王妃心裏疑惑不解。

在梁欣然的記憶中，直到她死，後宮都沒有一個人生下孩子，雖然這樣的事情她這樣被關在王府的女眷不應該知道，但是後宮無一人懷孕鬧得人心惶惶，恭親王府和宮中關系近，自然也擔憂，所以她很意外這輩子皇後居然早早就懷了孕。

不過好奇歸好奇，她心裏對此倒是沒什麽想法，還覺得挺好的，她雖然只想著安生過日子，但要是方錦程沒有子嗣，將來鬧起來，那也不是什麽好事，如果有孩子，無論這孩子是不是合適的繼承人，總歸比沒有的好。

和梁欣然不同，恭親王妃和恭親王進宮到了喜，回來把自己關在屋子裏，砸了不少東西。

事實上恭親王妃是知道方錦程被人下了絕育藥，不能生孩子的，心裏還抱著一分癡想，萬萬沒想到居然有人治好了方錦程，讓她所有的算計打算全部成了一場空，她當然是憤怒的。

當初貴妃給方錦程下藥，那藥還是通過她的手送進去的，在還是太子的方錦程和大皇子之間，恭親王妃選擇了母子兩個都極為受寵的大皇子，不過這件事除了她和貴妃，就沒有人知道了，就連恭親王都不知道。

恭親王性子頗為隨遇而安，沒什麽野心，可恭親王妃不一樣，她是世家按照皇後的標準教養出來的，只是最後先皇後賜婚給了先皇，而她則賜婚給了恭親王，現在整個恭親王府其實都是恭親王妃自己撐起來的，恭親王也不管事，多年也習慣了。

貴妃給方錦程下藥不久，就意外生病去世了，自然就沒人知道那絕育藥是誰帶進宮的，不過後來方錦程登基，恭親王妃還心驚膽戰了一段時間，生怕他查出來什麽，好在方錦程並沒有執著於此。

再後來，方錦程和方錦南關系不錯，經常到恭親王府做客，恭親王妃心裏忍不住生出了野心——她希望未來自己的孫子能被過繼給方錦程，然後繼承皇位！

就算到時候過繼了的孩子理論上說已經不是她的孫子了，可恭親王妃可不在乎這些表面的利益，只要那皇位上坐著的人是她的血脈，她就非常滿足了，其他的無所謂。

恭親王妃自己也嗯呢該感覺得到，方錦程確實在打這個主意，接下來只要讓方錦南和梁欣然生下嫡子，一切就完美了，萬萬沒想到，方錦南的嫡子還沒有出生，方錦程自己卻有了嫡出的孩子。

幾乎瞬間恭親王妃就明白是有人治好了方錦程。

無論心裏多惱怒，恭親王妃面上還要表現得歡喜，這就讓她更加憋屈得慌了。

砸了一堆東西，恭親王妃隨便找了個接口就安在了下人粗手粗腳上，打死了兩個下人，整個正院都噤若寒蟬，氣氛極為緊張，而她並不知道，這一切都被方錦程看在了眼裏。

恭親王妃以為王府全部在她的掌控之中，可方錦程當初既然準備過繼方錦南的兒子，那他肯定要觀察那孩子的，也要觀察恭親王府的一切，雖然現在皇後懷孕了，但是他還沒有收回人手，沒想到就收到下面的人說恭親王妃來皇宮給皇後道喜，回去後就把東西給砸了的消息。

這讓方錦程忍不住多想。

為什麽中宮有孕這種和恭親王妃沒有關系的事情會讓她這麽惱怒？

方錦程摩挲著手裏的玉佩，眼睛微瞇，輕聲說了一句去查查恭親王妃的話，寂靜的大殿依舊沒有什麽聲音，但恍惚中似乎有什麽人離開了。

中宮有孕恭親王妃還給王府的下人都多發了一個月的月例，剛好也到了休沐的日子，荊丹晚拿著東西和謝雨芾說了一聲就去了莊子上。

現在她嫁了人，倒是不能像從前那樣每到休沐的日子就去莊子上了，畢竟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太過頻繁回娘家這在外人看來就是對婆家不滿，不懂事不知禮的意思，不過她還是隔一個月就會過來一趟。

出城之前她還專門跑去糕點鋪子給許見微買了兩包糕點。

“雨菲已經五個月身孕了，若是還沒有人對她下手，我便安生過自己的日子吧。”說這話的時候荊丹晚有些不甘心，可不甘心又能怎麽樣，雨菲和她不一樣，她沒有靠山，至少表面上是這樣的，她在恭親王府就只是個小丫鬟，而雨菲不一樣。

雨菲本身就是恭親王府的人，在恭親王府也有一定的人脈，同樣是懷孕，對方敢對她下手，卻不一定敢對雨菲下手。

聽上去似乎很無奈，可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她想給她娘報仇，可心裏也清楚，比起這個，還是過好自己的日子更加重要，因為現在的一切都是她娘犧牲了自己換來的，她不能讓她娘白白犧牲了。

“對了，舟兒十四了，如今在糕點鋪子裏幹活，主子說等他大了，就讓他當糕點鋪子的管事，您要是想給他說親事，可以先等一等，反正他年紀還小，不著急的。”

原本許見微也沒有準備早早給荊丹舟說親事，甚至是荊丹晚，如果不是她在王府中比較特殊，怕拖得太久容易出事，她和荊丹晚都不會同意這麽早就成親的。

十五六歲成親的姑娘有很多，但是對丫鬟來說，這個年紀成親卻算早的，大部分都是十八九歲，甚至有二十歲的，可荊丹晚太出色了，又曾經出了方錦南的事情，她自己也擔心拖下去哪天再出事，因此謝雨芾上來的時候她觀察了一下才沒有拒絕。

並不只是因為謝雨芾性子符合她的要求。

她當初就想得很清楚了，如果只能看到眼前，那她將來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舟兒還小，這事不著急，若是等他成了管事掌櫃的，那說親事能說到的姑娘肯定比現在要好，倒是可以等一等，我想說的是你的事情，你如今剛十五歲，不適合懷孕，最好還是等兩年再說，現在你自己的身子都還沒有長開，早早懷孕對你和孩子都不好。”比起荊丹舟，許見微明顯對荊丹晚更加上心，荊丹晚也確實需要她上心。

女人嫁了人生活不容易，和沒嫁人那是完全不一樣的，就算謝家人不難相處，也沒有從前自在，更何況這年頭若是成了親一年還沒有懷孕，那女人會被婆家責難的。

女人不容易，封建社會的女人尤其不容易。

荊丹晚十五歲，懷孕的話確實可以懷孕，但她太小了。

荊丹晚聞言俏臉一紅，倒是沒有懷疑許見微的話，但等一年還好說，等兩年，那她在謝家的日子會非常難過，因此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她當然想要未來的孩子健健康康的。

“上輩子你之所以小產，應該不只是有人對你下手的緣故，還因為你太小了。”許見微走進屋子把之前方錦程留下來的玉佩遞給荊丹晚，原本剛拿到手就想要給荊丹晚的，但是那時候方錦程還沒有好，許見微想著幹脆就等他好了再說，現在倒是可以給了，“這玉佩你拿著，要是哪天遇上危險了，你就把這玉佩給恭親王府的主子看，他們都認識，到時候肯定不會傷害你的。”

許見微沒有明說這玉佩的來頭，但是荊丹晚又不是個傻子，接過玉佩看到上面雕刻精致的龍頭，心裏頓時一跳，趕緊把玉佩收了起來，什麽都沒有問，就好像沒有認出來那玉佩原本的主人一樣。

這玉佩她當然是沒有見過的，可許見微說了這塊玉佩足夠在恭親王府的主子面前保下她，以及玉佩上精致的龍頭都已經昭告她答案了，許見微不直說，肯定有她的理由，她自然不會多此一舉去詢問。

猶豫了一會兒，荊丹晚還是壓抑不住心裏的擔心，忍不住勸道，“……母親，我和舟兒都大了，吃喝不愁也有活兒幹，您就安心養老，等著將來舟兒給你抱個大孫子回來吧，別操心太多東西了。”

荊丹晚主要是怕許見微招惹了方錦程會遇到危險，她雖然讀書不算多，但伴君如伴虎還是知道的，雖然對方不是張紅雲，但荊丹晚也不希望她有危險，只想著她能安安穩穩過一輩子。

總不能因為她娘付出了代價，於是她就不管不顧地享受著這好處，不把許見微當人看了。

因為怕荊丹舟發現不對，自從知道許見微不是張紅雲，荊丹晚就沒有再和荊丹舟一起來莊子上了，荊丹晚怕自己的態度影響到荊丹舟。

對荊丹晚而言，荊丹舟什麽都不知道，她不會覺得張紅雲白養了荊丹舟，只會覺得慶幸。

荊丹晚只待了幾個時辰，很快就又離開了，許見微目送她離開，決定自己還是做點什麽。

晚上謝雨芾就做噩夢了，連著好幾天，每次都夢到荊丹晚懷孕，然後一屍兩命了，第一天的時候他以為是自己太想要孩子了，所以才會做噩夢，可連著做了好幾天，終於讓他害怕了，就連當值都無法專心，後來還是被謝父給教訓了，才趕緊把那些先給甩開了。

不過不管那個夢是怎麽回事，謝雨芾短時間內都不準備讓荊丹晚懷孕了。

這是他千辛萬苦求回來的妻子，雖然不知道為什麽會做那樣的噩夢，可謝雨芾卻寧願相信那是老天爺給他的警示，模模糊糊他似乎知道之所以會這樣都是因為小晚太小了，所以才會出事的。

謝母也沒聽說女人太早生孩子會難產，不過謝雨芾既然連著做了好幾天的噩夢，那肯定是老天爺的警示了，她也不是不在乎兒媳命，光想著傳宗接代的人，在謝雨芾說想要等幾年再要孩子的時候也就同意了。

荊丹晚反而是最後知道的，而聽謝雨芾說了噩夢，她立刻就明白這是許見微在幫她，心裏有些感激，要是可以好好的，她又怎麽會舍得自己將來的孩子不好？

她是古代女子，重視血脈，可不代表她連好壞都不知道了。

接下來的日子平靜得很，荊丹晚等待的事情一直沒有出現，讓她的心慢慢沈了下去，她懷疑的梁欣語基本上不到怡然居來，仗著方錦南的寵愛連給正妻請安都總是裝病不來，每次理由要麽是不舒服，要麽是昨夜世子爺太鬧騰，累到了。

每一次的理由都是在挑釁梁欣然，而梁欣然居然一直穩如泰山，並沒有把對方當回事。

原本對梁欣然不滿意的恭親王妃都要對她另眼相看了。

年很快就過去了，宮裏的皇後坐胎滿三個月，終於穩當了，方錦程這才找上恭親王，把所有的證據都送到恭親王面前，“皇叔，朕給你兩個選擇，一個，是恭親王妃，一個則是方錦南，既然恭親王妃想要朕絕嗣，那朕自然不介意讓她先體會一下絕嗣的感受，你說是不是？”

如果不是當時皇後剛懷孕，為了給她肚子裏的孩子積福，方錦程早在查到恭親王妃身上的時候就把她解決了，哪裏會等到現在。

等到現在已經是極限了。

從前方錦程沒有往恭親王一家身上想，恭親王妃自然不會被發現，而現在他既然想到了，再讓人去查，也是很輕松的事情，畢竟貴妃留下的人還沒有死絕，知道貴妃和恭親王妃關系的人肯定也還有。

恭親王萬萬沒想到方錦程把自己留下來居然會看到這樣的東西，頓時整個人都顫抖了，他想要求情，想要說反正方錦程現在已經有孩子了，那絕育藥已經解了，能不能饒了恭親王妃一命，可是擡頭看到方錦程冰冷的目光，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他不是不知道自己那樣的想法是不對的。

更何況換到他身上，有人給自己下絕育藥，這絕對是無法容忍的事情，糊塗啊！

恭親王能把整個王府都交給恭親王妃，固然有他不擅長的緣故在，但何嘗不是他信任恭親王妃，和她感情好呢？可恭親王妃就是這麽回報他的？要知道當初方錦程被下藥的時候可還沒有孩子呢，她這是要讓方錦程一輩子都沒有自己的孩子啊！

真是糊塗啊！

參與奪嫡就算了，連這樣的事情都敢做，還有什麽是她不敢做的？恭親王現在只慶幸，方錦程找到了大夫解了絕育藥，皇後也懷孕了，如果是皇後懷孕之前被查出來，那麽現在絕對不是二選一的問題，很可能整個恭親王府都要因此出事。

難怪這麽些年後宮一直沒人懷孕，從前他們只當做是皇上不近女色，對男女之事沒什麽興趣，現在看來完全是因為被人下了藥，沒辦法讓後宮的女人懷孕。

恭親王瞬間就老了十幾歲，然而方錦程看著這樣的叔叔，一點都不覺得心疼，因為如果不是遇上了那個女人，自己一輩子都不可能有孩子，並且還很可能會過繼下手之人的孫子，這是他無論如何都接受不了的，恭親王妃可真是好算計！

饒了方錦南已經是看在恭親王這麽多年對他一直不錯的份上了。

“……老臣，老臣會給皇上一個交代的。”咬咬牙，恭親王跪在地上說，很快就拿著那些證據出宮去了。

回到府中看著整坐在梳妝臺前的恭親王妃，恭親王的心情覆雜極了，揮手讓伺候的人全部都下去了，將手裏的證據全部拍在了恭親王妃面前，“皇上給了我兩個選擇，你或者是南兒。你真是糊塗啊！我已經是親王了，你還有什麽不滿意的？參與進那檔子事情中去，那是你能參與進去的嗎？”

恭親王妃看著眼前的證據，臉色變幻莫測，很快就平靜了下來。

原本以為一輩子不會被人發現的事情，沒想到突然之間就被人翻了出來，方錦程剛登基那會兒她就想過了，能多過幾年，那都是賺來的。

為什麽會幫助貴妃母子？除了因為他們母子受寵，還因為方錦程是那個女人的兒子，憑什麽身份相當，對方嫁的就是太子，她嫁的就是碌碌無為的皇子？

“皇上答應不追究南兒，夫妻一場，你自行了結了吧。”恭親王似乎有些不忍，揮手出去了，留下恭親王妃一個人在房間裏。

恭親王妃不想死，但恭親王的意思很明顯，如果她不死，死的就是方錦南了，估計方菁菁也不會被放過，為了兩個孩子恭親王妃也必須死。

沒想到她為了恭親王府殫精竭慮，最後居然會是這樣的下場。

上天註定她一輩子不如那個女人。

梁欣然正在自己的怡然居裏給花兒澆水，花壇裏的迎春花已經開始冒花骨朵兒了，估計過兩天就會開了，小丫鬟匆匆忙忙跑進來毛手毛腳的模樣讓她忍不住皺眉。

她雖然無寵，但卻是正正經經的正妻世子妃這丫頭是怎麽回事？

看到她皺眉，一邊陪著的青玉表情頓時不好了，“怎麽回事！毛手毛腳的，你的規矩呢！看到主子也不知道好好行禮。”

現在才剛開春，小丫鬟臉上都是汗，聞言頓時跪了下來，“世子妃，王妃因病去世了，您去看看吧。”

梁欣然一楞，趕緊放下手裏的水壺，“怎麽回事？”

“奴婢也不清楚，王妃突發疾病，等太醫趕過來的時候已經去世了。現在王爺還有世子郡主都過去了，您也過去看看吧。”

恭親王妃去世，她肯定要過去的，不過梁欣然卻本能地覺得這件事處處透著古怪。

她今天早上去給恭親王妃請安的時候她還好得很，怎麽就突發急病了？而且連大夫趕過來都來不及，這是什麽病？

匆匆換了一身素淡的衣服趕到正院，梁欣然看到梁欣語陪在方錦南身邊也沒吱聲，踏進去就看到恭親王妃正躺在床上。

恭親王站在床邊，雙目通紅，看到梁欣然過來對她點點頭，聲音幹澀難聽，“南兒媳婦，如今你母妃去世，府上的安排和喪事還得你來操辦，這件事就交給你了，若是誰不聽話，盡管給本王打死！”

“是，兒媳知道了，父王節哀，母妃看到您傷心的模樣也會放心不下的。”

原本跪在一邊的梁欣語聽了恭親王的話驀地握緊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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