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欣然看著下面跪了一排的大丫鬟神色莫測，她相信這些人的忠心嗎？或許有人是真心的，但絕對不是全部。

比如跪在最左邊的緋玉……

緋玉是個看上去很妖嬈的人，身材比起其他人要豐滿很多，而這一點很多當家主母都不喜歡，是典型的狐貍精，不過在上輩子她從來沒有懷疑過緋玉。

她早早把荊丹晚給配了小廝，卻放過了更加能威脅她的緋玉，那是因為緋玉才是在她身邊待得最久的，而且緋玉一直表現得很忠心，事事以她為主，可她萬萬沒想到，最後在背後捅了她一刀的人會是她。

這一次她不會攔著，主動送她去方錦南身邊，成全她的一片心意，放她去和梁欣語狗咬狗，至於最後她能走到哪個地步，那就和她沒有關系了。

“都行了，我並不是在試探你們，都認識這麽多年了，我還不知道你們呀？只是現在你們也看到了，世子爺幾乎不來怡然居，如果你們去伺候世子爺，那也能替我固寵不是，至少不要讓不知道哪裏冒出來的小妖精把世子爺的心給勾走了，這事情我自己沒辦法，也只能找你們了，都起來吧，別跪著了，地上涼。”梁欣然垂著眼簾撥弄手上的鐲子，輕聲說著，聽上去似乎很哀怨，可荊丹晚卻覺得自己的心臟都快要跳出來了。

她生怕接下來梁欣然會不問她自己的意願就安排她去伺候方錦南，如果是那樣的話，那所謂的爬床就知道是怎麽回事了，她真的沒想到梁欣然居然是這樣的心思。

就算聽了她的意願不強求，但誰知道梁欣然會不會設計讓她和方錦南有肌膚之親？

荊丹晚沒想到自己昨天才剛知道不久以後會發生的事情，今天就又聽到了這樣的消息。

梁欣然叫人起來，但是下面的幾個大丫鬟沒一個敢動的，她對此也沒覺得丫鬟們不聽自己的命令，她們是什麽心思，她心裏其實也猜得到七八分，正是因為這樣才覺得沒什麽意思。

“緋玉，你在我身邊待得最久，我也是最相信你的，如果有你在世子爺身邊伺候，我也能放心，一直是最妥帖不過的，緋玉，你願意去伺候世子爺，替我照顧好世子爺嗎？”梁欣然這話說的很有意思，別的人她不相信，正是因為相信緋玉，所以才會讓緋玉去伺候世子爺的。

荊丹晚神經繃得緊緊的，生怕梁欣然下一個點到的人是自己。

而被她點名的緋玉渾身一抖，壓抑心裏的激動，連連磕頭表達自己的忠心，“主子，奴婢只想著伺候您，不敢肖想世子爺，怕辜負了主子的信任，伺候不好世子爺呀。”

緋玉並不清楚方錦南不喜歡梁欣然的原因，更加不知道方錦南的心上人是梁欣語，那件事梁欣然只喝青玉和荊丹晚說起過，可她們兩個也不是沒有分寸的人，怎麽可能去編排主子，把主子的事情拿出來說。

這段日子緋玉自然也知道方錦南不喜歡梁欣然，可她不在乎，她早在看到方錦南的第一面就被他給虜獲了芳心，不過她知道梁欣然的手段，只敢偷偷喜歡，哪裏想到居然還有這樣的一天。

那可是世子爺啊！

就算自己身份卑微，不能嫁給他，可給世子爺當女人也比配個小廝管事好吧？配個小廝管事，當個管事娘子，一輩子都是下人，主子要打要罵都身不由己，可要是伺候世子爺就不一樣了，萬一得了世子爺的寵愛，說不得還能被提為側妃呢！

緋玉沒想著和梁欣然打擂臺，和她作對，只要方錦南能賞她點寵愛，她就心滿意足了。

自己長得比梁欣然好，除了身份家世不如梁欣然，可在男人眼裏，自己一定比梁欣然要更加討人喜歡，她自信只要讓她去伺候了世子爺，世子爺一定不會忘了她的。

梁欣然心裏冷笑，面上不動聲色，“你的忠心我自然懂，只要伺候好了世子爺，我重重有賞，不過你一個人，確實怕伺候不好……小晚！”

“奴婢在。”

“你是個可靠的，性子也極為穩妥，我安排你和緋玉一起去伺候世子爺，你可願意？”

荊丹晚能感覺到緋玉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很不友善，知道她大概對世子爺或者世子爺姨娘的身份有些念想，然而這和她有什麽關系？她是真的對方錦南沒有興趣。

身份高又怎麽樣？梁府那些姨娘過的是什麽日子，她又不是不清楚，不得寵的姨娘過得還不如她們下人，說是姨娘，是主子，其實和她們下人有多少區別呢？還被主母針對，她從來沒想要過這份富貴。

世子爺確實長得不錯，英俊瀟灑，可他的性子恕荊丹晚無法茍同。

“奴婢不願意。”荊丹晚低著頭，不敢擡頭看梁欣然，努力不讓自己的聲音顫抖，盡量平靜些，“奴婢知道伺候世子爺是奴婢的福分，然而奴婢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想法，奴婢只想著配個管事，然後繼續伺候主子，或者贖身出去，給人當正頭娘子，還望主子成全奴婢吧。”

說完，荊丹晚就磕了兩個頭。

梁欣然有些訝然，忍不住盯著荊丹晚看，想要知道她究竟是在表忠心還是認真的。

她也是大戶人家的女兒，梁府後院也不幹凈，她知道那些漂亮的丫頭們很多都想給主子當姨娘，從此以後不用再伺候人，一步登天成為主子，用她娘的話來說，那些個丫頭仗著自己長得好，多不安分得很。

“擡起頭來。”

荊丹晚聞言擡起頭，目光落在梁欣然的下巴上，並沒有直視梁欣然的眼睛。

“小晚，你真的不願意嗎？我是真的覺得你是一個很妥帖的人，一定能照顧好世子爺的，也並不是在試探你們。”

“是，奴婢不願意，主子，奴婢想當正頭娘子。奴婢知道伺候世子爺比嫁個小廝或者嫁給外面的人要好，吃喝不愁，說不得還能搏一程富貴，可奴婢只想堂堂正正做人，求主子成全奴婢吧。”

梁欣然突然洩了氣，整個人的精神都被抽走了般。

她突然在想，假如上輩子荊丹晚就是這麽想的，她因為嫉妒，怕方錦南會看上荊丹晚，隨便就給她配了個小廝，那她……

雖然都是如荊丹晚的願，給她配了小廝，可是那個人是她隨便選的，本身能力人品都不怎麽樣，完了以後荊丹晚他們夫妻兩個就被她遠遠地打發走了。

作為她身邊的大丫鬟，怎麽也不該配和看門的小廝的。

“主子，您可是有哪裏不舒服的？”

見梁欣然撐著額頭，一臉疲憊的模樣，青玉忍不住擔心地詢問。

梁欣然擺擺手，深吸一口氣，“沒什麽，小晚，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你自己想好了，到底是想配個管事，然後繼續在王府裏待著，還是贖身出去，看在咱們這麽多年的情分上，我都滿足你，想好了以後就告訴我吧。要是看上了哪個管事，只要我能做主的，我都給你做主。”

她欠了荊丹晚的。

雖然說荊丹晚一家的賣身契在自己手裏，自己隨時能決定他們的生死，可是誤會這麽一個一心為自己，並且被她隨便決定了一輩子的丫鬟，梁欣然心裏也不好受。

真的，她上輩子簡直蠢死了，太蠢了。

荊丹晚聞言喜極而泣，“謝謝主子！謝謝主子！”

她能看出來，梁欣然是真心的，而不是隨意敷衍她，隨時可能為了自己的目的而算計她。

這樣的話，幾乎就可以排除陷害她的人是梁欣然了。

梁欣然是主子，如果是她的話，她接下來還真的會比較難以行事。

“主子，奴婢也願意配個管事，一輩子伺候主子。”見荊丹晚的請求被答應了，青玉也趕緊說道。

她又不是傻，方錦南根本就靠不住，還不如過好自己的小日子，伺候了方錦南，說不定一輩子都見不到幾面，連個孩子都沒有，一個人孤獨終老的可能性更大，還不如找個管事呢，至少將來有了孩子，到老以後也有個依靠。

方錦南一看就知道不是個能依靠的人。

而且就算方錦南能依靠，她也是不願意的。

她和荊丹晚一樣的看法和心思，寧為雞頭，不為鳳尾。

青玉和梁欣然情分更深，這些丫頭和梁欣然相處最短的就是荊丹晚的六年，而青玉和緋玉則差不多有十二年了。

她的意願梁欣然當然不會不管，而且青玉和緋玉不一樣，上輩子青玉一直待在她身邊，直到她死後才去了莊子上。

有了荊丹晚和青玉在前面，剩下的三個大丫鬟也都拒絕了梁欣然的提議，梁欣然確定她們是真心的，就沒有再強求。

而正是因為這五人的對比，一開始說話似是而非的緋玉發現自己的情況似乎很不妙，剛才熱血上頭的大腦也恢覆了往日的冷靜。

她被排斥在外了！

很快想明白這一點，緋玉表情不太好看，不過想到要是獲得了方錦南的寵愛，她也不再需要和其他幾個人相處多少。

到了換班的時間荊丹晚回到房間，忍不住有些後怕起來。

不過確定了不會是梁欣然，那麽會是誰和她有這麽大的仇呢？

還有，弟弟那邊，自己還是不要告訴弟弟娘親的事情了吧，什麽都不知道也挺好的。

幾天後，梁欣然就在去正院請安的時候把緋玉留了下來，說是給方錦南準備伺候的人，帶過來給王妃掌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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