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旭亮跟著許見微到租的地方時王姐正在許家收拾東西，看到母子兩個頓時放下手裏的掃帚打招呼，“許清，亮亮，你們過來了，我已經快收拾好了，你們自己的東西放一放，應該就差不多能住人了。”

“嗯，王姐，謝謝你了，要不然明天我估計還得收拾一天，那就又得多歇一天攤子了。”

“沒事兒，以後就是鄰居了，大家認識這麽多年了，還這麽見外呀？”王姐連連擺手，並不在意，她了解許清的為人，現在終於願意離婚了，她倒是覺得這是好事，要不然林嘉華那人遲早毀了亮亮這麽好的孩子。

萬一亮亮將來養成了他爸那性子，那許清這輩子可真就是太苦了。

看出來林旭亮的不高興，王姐忍不住多了一句嘴，“怎麽了？舍不得你爸呀？”

“才沒有！我怎麽可能舍不得他，明知道我和媽今天搬走，他也沒有回來，我舍不得他幹嘛？”

這是這段時間林嘉華第二次讓林旭亮失望了。

他不明白，他爸為什麽會變成這樣，明明從前不是這樣的啊，那個生病住院的孩子真的就這麽重要？

“哦，懂了，舍不得了。”王姐非常淡定，她自己的兒子也和林旭亮差不多大，知道這個年紀男孩兒的心理與說話方式，並沒有被林旭亮逞強的話忽悠過去。

“那是你爸，他雖然做的不好，但畢竟是你親爸，你舍不得正常，不過你得體貼體貼你媽，比起你爸，你媽吃的苦可多了，而這本來大部分都應該是你爸受的。”王姐擦擦手，繼續說，“亮啊，你爸媽離婚，你心裏肯定不高興，不過這可不是你媽的錯，你媽忍了這麽多年，早該離了，什麽玩意兒！”

王姐一個人在菜市場賣菜，性子彪悍得很，早就瞧不上林嘉華了，更不用說丈夫在皮革廠裏受的那些氣，在她看來林嘉華哪裏是爛好心啊，分明就是虛榮虛偽的小人！

林旭亮勉強地笑笑，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行了姐，你這話讓亮亮怎麽接，你家嬌嬌喊你吃飯呢，快回去吧！”許見微趕緊將人推出門，真怕她刺激到林旭亮。

接觸多了各種孩子，她也知道這個年紀的孩子最敏感好面子，有些話還是別說得好。

就算要說，她來說也比王姐這樣的外人來說好。

“你王姨沒什麽意思，你別介意。”

“嗯，我知道，王姨啥性格我早就知道了。”林旭亮點點頭，幫著許見微收拾。

很多人不會在他面前說他爸的壞話，都會說他爸心好，心善，喜歡幫助別人，要不是王姨和他媽關系好，心疼他媽，大概也不會在他面前說不是。

在他面前誇他爸的人也沒什麽意思，只是不夠親近，所以才不會交心，說著好聽的客套話而已，真正關系好的怎麽可能不勸。

他爸幹的事情，不是正常過日子的人該幹的。

最近林旭亮想了很多事情，他爸對這個家負過幾分責任？越想下去他就越沮喪。

他不是不知道好歹，不知道家裏情況的人，他媽雖然心疼他，但也會讓他幹活，他比同齡人要更加懂事。

這很難得。

作為獨生子女，像林旭亮這麽懂事又知道體貼人的真的很少。

很快就到了星期天，許見微帶著林旭亮按照約定好的去了林家。

前兩天林嘉華找到了菜場，同意了離婚，今天過去就是為了好好商量。

財產分割倒是沒什麽，林家的房子是林嘉華的婚前財產，沒多少爭議，而家裏沒什麽存款，兩人又各自有生活的辦法，因此主要商量內容還是林旭亮的歸屬。

如果林嘉華不同意她帶走林旭亮，那麽許見微就會走法律程序。

總之其他可以無所謂，但是林旭亮她絕不會讓步，就算林旭亮不是她的任務目標，她也不會把林旭亮留下來，將林旭亮留在林家幾乎就是將他往火坑裏推，更不用說林旭亮還是她的目標。

將自行車停在樓道裏，許見微敲了敲門，很快林嘉華就出來了。

進了門林旭亮簡直不敢相信這是自己剛離開幾天的家，他們離開的時候家裏明明整整潔潔的，看著就很有條理，而現在桌子上的碗筷還沒有收拾，長椅上扔著林嘉華沒有洗的衣服，垃圾桶裏的垃圾也沒倒，總之就算林旭亮是男孩子，看著也分外不順眼。

許見微倒是沒覺得有什麽麽奇怪的地方，家裏從前一直都是許清收拾的，林嘉華日子過得舒適極了，現在沒人給他收拾，家裏肯定就亂糟糟的了。

“亮亮吃了沒？”

“吃了，中午媽做了紅燒肉，我吃了兩碗飯呢。”林旭亮覺得別扭，父母之間古怪的氛圍讓他都覺得尷尬，但今天要說的事情又和他有關，因此他並不能躲出去，萬一躲出去了，他媽沒說過他爸，將他留在林家怎麽辦？

他媽還是他爸，他肯定會選擇他媽，放棄他爸，因為在他爸眼中，他也是被放棄的那個，還是在一個沒有血緣關系的孩子和他之間，選擇放棄他。

林旭亮想他爸大概永遠也不知道那雙球鞋給他的傷害有多大。

許見微隨便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直奔主題，“咱麽既然說好了離婚，亮亮肯定是要跟我走的，林嘉華，你是什麽意思？”

林嘉華有些煩躁，他這幾天過得一點都不好，王姐的丈夫早就把許見微要和他鬧離婚的事在皮革廠宣揚開了，經常有人問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就算一起工作的同事都在聲討許見微，他也沒有得到多少安慰，反而更加煩躁了。

回到家裏又冷鍋冷竈的，就他一個人也沒個人說話，他不明白事情怎麽就變成了這樣，許見微怎麽會要跟他離婚，還明顯不是在賭氣，而是認真的。

“亮亮是我們老林家的兒子，怎麽可能跟你走？跟你走然後叫別人爸嗎？離婚可以，但亮亮必須留下來，要不然不知道哪天亮亮好好的孩子就會被你教的和你一樣自私自利！”

林旭亮放在膝蓋上的手猛地握緊了褲子，不過他只是看著他媽，並沒有說話。

他媽說了，一切交給她，不用怕，她不會丟下他一個人離開的。

“我有亮亮就夠了，將亮亮養大，沒準備再找男人，萬一找個像你一樣不是東西的還不如一個人帶著亮亮過，留給你，你拿什麽養活亮亮？別說你有工資，你那些工資還不夠你拿出去做好事的，能拿過來給亮亮？”

林嘉華性子奇葩，但真沒到不要臉的地步，相反，他很要面子，許見微這話出來他完全沒有辦法反駁，雖然有些惱羞成怒，但心裏也明白許見微說的是實話。

甚至要不是許見微說，他都沒有意識到家裏是許清在養著的。

“……我是他爸，當然會養他。”

“我還是他媽呢！你之前十幾年沒養他，以後還能養？我不信。”許見微冷笑，翹著腿輕蔑地看著林嘉華，“你要像留下亮亮也行，但你的工資必須全部拿回來養亮亮，要不然我就到你們廠子去鬧，讓所有人都知道你林嘉華是怎麽虐待自己親兒子的！”

——你敢和我爭奪兒子，我就把你面子裏子都撕下來！

林嘉華喉頭一哽，覺得許見微簡直不可理喻，但偏偏他還真的沒什麽辦法，他是要臉的人，和許見微不一樣，自然不能像許見微那樣。

“那就讓亮亮自己選！亮亮，我跟你媽，你跟誰？”

林嘉華覺得，林旭亮肯定會選擇自己的啊！

許見微：“……”

傻逼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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