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聲打斷了二人之間的死寂，明玥不願意把自己的事情和盤托出，幸村精市不知出於何種目的偏要追根究底，兩人都是驕傲至極的人，不會輕易向誰妥協，所以演變成這樣的僵局也是再正常不過的。

明玥順勢看去，已經接受傳承的切原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看樣子過程應該很順利：“傳承已經順利結束，你如果擔心會有什麽負面影響，可以給他做個全面檢查，除了精神力虛弱外，我想應該不會有其他問題。”

幸村面無表情，他忍不住心累，想必就算是跡部面對這樣固執己見的她也不會有什麽好辦法就是了，畢竟她不顧一切不計後果的行事作風是他們無論如何也做不來的。

他看了看切原，又看向忍足和不二，忍足是跡部比較信任的朋友，但因為虛擬實境技術關系重大，即便只是內部消息，他們也一直瞞得死死的，再者沒有魔法資質的人也是無法參與計劃的。

至於不二，與他相處過一段時間的幸村還是比較信任自己的眼光的，他知道就算自己現在把他們二人踢出局很可能也是會弄巧成拙，欲蓋彌彰只會讓事情更加麻煩，而且既然到了這步田地，他也不在乎會不會被人知道了。

“那麽，現在的你究竟是什麽狀態，又是什麽身份？”

他很清楚，如果將她放在自己的對立面，這不會是好事。但未知的事物總有很多不確定性，他不能這樣被動。

明玥略微側目想了想：“大概就是另類的管理者吧，不過我現在也有創造世界的能力，畢竟積蓄力量就需要更多的念力。”

幸村面上沈靜如水：“所以你是為了收集念力才參與到這個造神計劃中，用賜予他們能力的條件獲取目標的念力，是嗎？”

幸村不斷回想之前與她每次交鋒時的情形，現在的她更像是已經擺脫了四葉家的桎梏，無所顧忌的樣子，這樣的她在自己看來十分危險。

明玥微微點頭：“大概就是這樣吧，但我已經說過了，這沒有什麽危險，我不會威脅到他們的自身安危的。”

幸村搖頭：“我指的不是這個，現在我想知道念力到底是什麽，它對我們來說意味著什麽。”

能讓她用覺醒力量來交換的東西，被她稱為公平的交易，幸村並不相信這種被稱之為念力的東西對他們而言只是無關緊要的東西。

該怎麽解釋呢？明玥隱約意識到如果說了實話可能不太好，但她還是選擇誠實面對：“或許應該被你們歸納為情感一類的東西，也可能是過分強大的執念，比如切原那種不惜一切代價也要贏的想法，這就是他身體裏孕育的惡魔之力，是非常罕見的一種念力。”

“哈？”沒等幸村開口，切原率先怪叫：“所以我就是用了這個東西換來了魔法？感覺還是自己這邊比較占便宜。”

聽著切原的喃喃自語，明玥淺笑：“或許對你而言這只是無關緊要的東西，但對有些人這卻是不可或缺的寶物。換句話來說，人生中必經的階段或是歷練、經驗什麽的，也是寶貴的人生財富來著。”

雖然切原覺得這只是很普通的東西，根本無關緊要，但明玥卻知道，這是切原內心裏最強烈的念想，是他就算宣之於口也無法宣洩的強烈欲]望。

明玥將之稱為執念，在她看來用這樣強烈的情感換來力量，的確是公平而劃算的交易。

切原不好意思的撓著後腦勺，不二突然開了口，他一直沒有說話，此時卻是眼神犀利的盯著明玥：“但在我看來，就算是再強大的力量也沒有這種情感重要，拼盡一切都要贏，這是支撐我們走下去的動力，是對網球的熱愛，如果失去了這些，那我們的生命還有什麽意義？”

明玥斂去笑容，淡定道：“難道你的人生只有愛好才是衡量一切的存在嗎？在這個世界上，沒有能力的人想要活下去有多難你不知道嗎？”

不二看了一眼切原，堅定道：“不管怎麽樣，我都不會為了這些放棄自我，就算它能夠幫助我，但我失去了自我，便不再是我，這樣的人生將沒有任何意義。”

明玥眼含諷刺：“是嗎，那如果讓你在生命和自我之間做選擇，你又該怎麽辦？”

自我是什麽，那是能夠活下去的動力嗎？是生命的源泉嗎？連生命都無法維系，最後的結局只能是永遠消失，再沒有任何存在的證明，融入塵埃，消失在時間長河中。

不二想了想，給出了一個妥協性的答案：“當然識時務者為俊傑，如果生命受到威脅，這的確是我必須優先選擇的。”

他不會固執己見，但他想告訴她，人有時候是需要聽從自己心底的聲音的，而不是隨波逐流，一味妥協。

“但現在的我還並沒有這樣的煩惱，所以我的選擇是保留我自己，而不是去追求什麽強大的力量。”

明玥冷笑一聲：“等你真的面對死亡的時候你就不會這樣說了，到底只是溫室裏的花朵，說的再冠冕堂皇又有什麽用？人生還能有重來一次的機會嗎？誰會給你們重新選擇的機會？”

就像她，誰又給她選擇的機會了？所有不好的東西一股腦的加註在她身上，沒有認真思考著渾渾噩噩的每一天，最後換來的代價是慘痛的，而且就算她想要回頭也不可能了。

老實說她很羨慕這些人，生活在陽光下，無所顧忌的追求自己的想要的，對她而言極為奢侈的夢想什麽的。

小的時候她也夢想著成為舞蹈家、演奏家，但最後都不了了之，她沒有那個條件和能力，按部就班的過日子就是她的命運。日覆一日的重覆磨光了她所有的幻想，她開始混日子，和所有平凡的人一樣，直到命運轉折到來前。

或許會有人認為這只是她自己造成的苦果，不應該這樣怨天尤人，但那又如何？她不是善人，想要恨就去恨，想要愛就去愛，沒有那麽多所謂的條條框框規定她必須如何去做。所謂的規則秩序不過是上位者為了方便統治立下的規矩而已，而他們卻在這個怪圈裏打轉，根本出不來。

明玥不再理他，轉頭對幸村道：“新的規則已經成型，現在的你沒有回頭的可能，要麽前進，要麽被那些人吞噬，就算是跡部在這裏，我相信他也會做出令我滿意的答覆。”

現在他們已經上了船，再想下去怎麽可能那麽容易？

幸村皺眉，這種半是利誘半是脅迫的談判讓他著實不太舒服，同樣的，拿所謂的念力也就是情感做交易，在他看來並不是什麽劃算的買賣，但就像明玥說的，他沒有回頭的可能，與他做交易的是披著人]皮的魔鬼。

當然或許用這個詞來形容並不恰當，畢竟當初是他們率先提起這個協議的，她也不過是順水推舟，更何況正如她所說，只是拿一小部分情感作為交換，願意的人有的是。

最要命的是目前日本即便有好幾位高階魔法師，但整體的魔法師素質參差不齊，軍事力量十分有限。而且司波達也失去了最為強大的兩種力量，已經被國防軍處於半放棄的態度，雖然四葉家在十師族內仍然掌握主動權，但擁有強大實力的四葉深雪是不會允許四葉家參與其中的，如此一來，他們等於自斷一臂，實力不增反減。

第三次世界大戰剛結束沒多久，國際上又開始彌漫著火藥味，先前日本政府的肆意妄為帶來的是無數隱藏在暗處的敵人，日本的彈丸之地經不起戰火的洗禮，他們無法證明自己有足夠的力量能與其他國家抗衡的話，等待他們的只有毀滅。

而且這場戰爭不可以由日本開啟，第三次世界大戰中日本已經受到了重創，最直接的就是土地出產的食物只能供給一小部分人，餘下的基本依賴進口，這是非常可怕的一件事，連日常飲食都被其他國家勢力掐住命脈，一旦食物無法進口，上億國民就只能等死。

在虛擬實境技術的利用上，幸村同樣寄希望於聖遺物，因為如果真的可以同步出另一個世界，那麽這些戰爭遺留問題都能迎刃而解。當然這種技術是需要相當長的時間和相當大的投入的，但他與跡部測算過，這並不是沒有可能的。

而且再不濟他們還可以利用虛擬實境技術穿越異空間，實現位面殖民，這些都是聖遺物中曾經記載過的，成功的可能性非常大，但首先，他們需要有強大的力量，否則他們很可能被反過來壓制。

她很敏銳的抓住了他們的要害，不同於四葉家，接手皇室的他需要顧及的方方面面實在太多了，他不能反對。

但是……

幸村看了看尚且懵懂的切原赤也：“失去了好勝之心，這樣的他在我看來不再完整，可以的話，我希望你還給他。”

明玥看了看切原，翻了個白眼：“放心吧，這算是一種另類的覆制而已，我又不是吞噬人感情的怪物，不會給他帶來人格缺陷的。”

明玥知道自己簡單的幾句解釋打消不了幸村的顧慮，只是在她看來付出一部分情感這是再劃算不過的買賣，或許是她自己站著說話不腰疼，可那又怎麽樣？她也付出了很多啊，真以為這是無本生意呢。

切原猶豫著看了看自家部長，最後還是堅持自己先前的決定：“這是我自己選擇的，也沒人拿刀架在脖子上逼我，我也想幫部長你們，沒有能力的話，感覺自己就像廢物一樣，而且我也不想惠子再因為魔法資質而被人嘲笑詆毀了。”

說到這裏他耷拉著腦瓜，看起來很是沮喪的樣子。

幸村幾不可察的嘆了一口氣，他看了看躍躍欲試的忍足和表情嚴肅的不二，轉頭與明玥道：“或許你會覺得這沒什麽大不了的，但就拿我來說，如果要我付出的是對你的情感，再面對你沒有一絲一毫的喜歡，那樣的自己，想想還是會有點難受。

不只是我，其他人也一樣，原本懷抱著對別人深刻的情感，結果也會被拿走，那種感覺，除了無助只會剩下絕望。”

忍足瞪大眼睛，他沒想到自己居然看了一場幸村精市當眾表白的好戲，只是這場合有點不太對。

切原同樣大吃一驚，來來回回看著兩個人，只有不二一直一語不發，看樣子是在思考著什麽。

明玥則是有些維持不住臉上的笑意，她知道幸村這家夥厲害，連這樣破廉恥的話都能當眾說出來，之前與他交鋒也是如此，每每落入下風。

不過他的話也確實給明玥帶來了一些觸動，如果對象最強烈的情感是對一個人的喜歡，那麽被她拿走的話，餘下的可能不足十之三四，對於他們來說，這的確是一件殘忍的事情。

但就算如此，她也不可能放棄。這樣看來，她還是很有成為反派的希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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