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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身世浮沈雨打萍 ——趙倩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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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已近中秋。

寧海城南有一大河,河水入城,於城東匯成一大湖,湖水澄澈,入面成鏡。湖內有一小島,喚作百靈洲,內有參天之樹兩幢,雲亭一座,棧橋環肆,蕣華芬芳。”

慕征炆問道:“林蓉,來至此處,心情是否舒暢些許?”林蓉見環肆百花,不禁欣喜:“恩!征炆,都說見花感傷……不如,會心地去問一問它的清香,這才好呢。”慕征炆笑道:“見你一笑,我便寬心不少!”林蓉問道:“你是如何尋得此處?百花撲面,尤其是這木槿,真的好美!”慕征炆回道:“隨心而走,便偶遇此地,沒想到這小小縣城裏,竟有如此絕倫之景,不遜西湖任何一絕。”林蓉接道:“是啊!萬裏山川,絕世美景,豈能被人盡知。何況美與不美,則全在人心。”

雲亭微坐,不免有些秋乏,林蓉將頭靠在征炆的肩膀上,她輕輕閉目:“征炆,我們……我們會這樣一輩子嗎?”征炆溫聲回道:“先別說話,聽……聽我的心是怎麽說的。”林蓉一聲不發,就這樣,靠著,聽著。

“聽到了嗎?”征炆問道:“你天生耳朵小,怕是什麽都沒聽到。”林蓉擡起頭:“我全聽明白了!怪不得你會領我到這兒來。”征炆疑惑道:“你全聽明白了?你都聽到了些什麽?”林蓉回道:“你不是隨心而走才尋得此地,因是你裝著一顆花心!不然怎會到來到這百花爭艷之處?”征炆搖搖頭:“果然是什麽都沒聽到啊!我的心早就交給一人,任憑它如何動,都逃不出那人的手心。”林蓉佯裝不懂道:“我耳小!楞是什麽都沒聽明白。”她走出亭子,來至花海之中:“你看,那顆木槿花,是紫色的!”

清風拂面,爛漫的笑聲中,可見一位風姿飄逸的姑娘玉立亭亭,林蓉微微閉上雙眼,托著那顆木槿花,輕輕一聞,秀眉輕蹙:“征炆!它說秋風易寒!切莫貪涼!”慕征炆只是靜靜地望著她,望著她。

碧水映蒼樹,百花襯佳人。雲亭一側,可見一青竹上刻有一句話,慕征炆湊近念道:“前人築亭,後人納涼。功在今世,利在千秋。”他喃喃道:“前人……前人……”征炆上前,拉起林蓉的手:“林蓉,有件事你不會忘了吧?”林蓉一臉疑惑,征炆繼續道:“你難道忘了,這次來寧海,不僅僅要找夏伯母,還有……還有你的親生父母。”林蓉回道:“征炆!我豈會忘了此事!我做夢都想找到他們,只是如今……只是如今……”征炆問道:“如今什麽?難道你不想知道她們在哪裏嗎?”林蓉釋然一笑:“能不能找到他們,真的有那麽重要嗎?我已經找到了一直深愛我的‘母親’,已經很知足了!”她眉梢劃過一縷憂傷:心思道:“我真的好想,好想,就這樣一直陪在娘身邊,可是我……”征炆見她出神,不禁道:“林蓉,林蓉你在想什麽?”林蓉回過神:“是!我一直不明白,我很想知道……很想知道,當初,他們會什麽要拋下我?為什麽不要我?”征炆道:“只有找到他們,才能知道當年的一切!”林蓉傷懷道:“就怕找到了,卻不是我想要的答案。”她望著長空:“也許,一切都是天意吧!”征炆回道:“既然如此,不如一試。你放心,不管發生什麽,我會一直在你身邊!”林蓉應道:“恩!”她心思一語:“征炆,我也愛你,我好怕,我好怕會傷害到你……”

天懸玉盤,格外明亮,珍兒端來一盆糕點:“姑娘,夫人!快趁熱嘗嘗。”夏宛兒誇道:“珍兒的手真巧!”珍兒笑道:“夫人過獎了!這些都是姑娘教我的!”征炆看著糕點:“花了不少心思呢。”珍兒回道:“姑娘和夫人難得團聚,今日又是中秋佳節,珍兒一直在想能為姑娘做點什麽,大家快嘗一嘗吧!”林蓉驚訝道:“這盤糕點,光是做好其中的綠豆山藥糕就要花費兩個時辰。(此糕入口即化,最是沁人心脾。)”珍兒展顏一笑:“那姑娘,你們都要多吃點哦,下次珍兒給你們做紅棗菱粉糕、藕粉桂花糕……”

征炆細瞧著那盆糕點,拿起一塊裹著金色外皮的月餅道:“月餅!”珍兒道:“以前過中秋節,都是只想著月餅,不想著嫦娥。如今過中秋,多是想著嫦娥,忘了月餅……”

月夜煽情,慕征炆來至一處高地,對著明月惆悵道:“八月十五又中秋,離人不覆淚沾眸。來生若為相夫女,不覆官門深侯庭。”林蓉輕聲問道:“征炆!你怎麽了?”慕征炆回道:“沒什麽!只是有些思念母親!願她在那邊一切安好!沒有片刻的憂思煩惱!”林蓉回道:“恩!再也沒有人世的離合悲歡,超脫一切,重返寧靜!”他對征炆微微一笑:“與其思念傷懷,不如開開心心地生活,也許,這才是對她最好的思念!”征炆對林蓉深情道:“我已經失去了一位至親,再也不想失去任何一個我愛的人,林蓉,你明白嗎!”林蓉紅著臉:“我……我……”

禪房裏,夏宛兒手握經書,林蓉緩緩來到她面前:“娘!蓉兒有些話想與您說。”。少頃,林蓉解下掛在脖子上的玉佩,交到了宛兒手裏,問道:“娘,這塊玉佩是不是有個故事?為什麽上面刻著一個‘倩’字和一個‘娣’?”夏宛兒撫摸著林蓉的雙臉:“娘老了,有些糊塗了,如今蓉兒大了,有些事情再不說,就晚了!”林蓉微微皺眉:“娘……”夏宛兒回憶道:“蓉兒!還記得晚林院那會兒嗎,每逢清明前後,總有個慈眉的大伯送來一大袋的菁苔麻糍。”林蓉回憶道:“娘,我記不清了。我只記得,每次娘給我拿來烘煎好的菁苔麻糍,蘸著白糖,蓉兒都特喜歡吃,可娘就是不吃。”夏宛兒回道:“是啊!你愛吃麻糍,每次他來送麻糍,娘都會讓你出來瞧瞧。”她繼續道:“這些麻糍啊,也只有你一個人吃得。”林蓉不禁問道:“娘,這是為何?”夏宛兒回道:“因為這是你親生父親送來的麻糍!”記憶深處,閃過一個朦朧的身影,一個身材中等偏瘦,衣著破舊,滿臉滄桑的男子朝她緩緩走來。

林蓉道:“是他!他的臉龐是那麽模糊。娘,為什麽?為什麽當年他要拋下蓉兒?”夏宛兒便當年之事一一說與林蓉:“事情就是這樣!如今,你的生父是否還在人世,是否依舊住在那個小村,為娘也一概不知。”林蓉淚流滿面,久久不能自己,夏宛兒抱著林蓉:“蓉兒,就在為娘懷裏好好哭吧,他是個好人。”林蓉抽泣道:“原來我叫趙倩兒,我叫趙倩兒……”

煢煢孑立的夏林蓉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第二日,她找到了慕征炆,將此事說與。“唉!可憐天下父母心!”征炆感慨道:“林蓉,你放心,我這就去尋你的親身父親。”林蓉拉住他:“征炆,你等等,我想和你一起去。只是那麽多年了,娘僅僅記得他姓趙,也忘了他的名字,而我對他的印象也頗為模糊!”慕征炆反問道:“不知道夏伯母是否能記得他的長相?”林蓉搖搖頭。

幾日後,寧海城西,一處小村裏,“姑娘,城西就差這一個村子沒尋了!”珍兒指著村頭的那顆大樹道:“這個村子真奇怪,樹上還掛著一只黃鼠狼!”夏宛兒道:“阿彌陀佛!”慕征炆對眾人說道:“我先上前詢問一下村裏有幾戶人家是姓趙的。”林蓉跟著征炆:“我和你一起去!”經過一番詢問,眾人便往村中唯一一戶趙姓的人家尋去。

屋子是用青石塊壘成,屋頂的粗竹竿上敷了葦箔,又用薄泥苫了麥稭……院子不大,散落著一些木柴。

“請問有人嗎?”征炆敲門道:“有人嗎……”一位樸實的婦人微微打開房門,顫聲問道:“你們……你們找誰?趙昱!趙昱他不在家……”沒等慕征炆回話,那婦人便重重地關上了門:“你們走吧,我這兒沒錢,要死要活都找趙昱去要!”慕征炆不知所措,珍兒笑道:“看來,她把公子看成了要債的主嘍。”林蓉走上前:“還是我來說吧!”她對那女子道:“這位姐姐!我們不認識趙昱。您別誤會了,我們只是來打聽一件事兒,還請姐姐開開門。”那婦人回道:“姑娘若是想打聽事情,就去別家吧!我是個婦道人家,什麽都不知道。”

此時,院外,只見一位滿臉白須,神色凝重的老頭嚷道:“你們是誰?”珍兒回道:“老人家好,我們是來找一位姓趙的老伯伯。”夏宛兒細細端詳著這位老頭,試著問道:“這位施主,你……你是不是有個女兒?”趙彥清一下子怔住了,夏宛兒只覺他似曾相識,繼續問道:“施主,你是否有個女兒,叫做趙倩兒?”趙彥清大聲激動道:“你們是誰?怎麽知道倩兒的?她在哪兒?快告訴我……”林蓉和征炆聞聲跑來:“娘,怎麽回事?”夏宛兒含著淚水,拉住林蓉,哽咽道:“他……他……他就是你的生父,你真正的父親!”趙彥清看著面前這位亭亭玉立的少女,不敢相信這一切,忽然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十幾年的分離,理應是親緣極淡,無所記掛。可林蓉一見趙彥清,只覺眼前這位老人,給人一種說不出來的慈祥,他臉上的每一道褶皺,似乎都有著一個故事。

趙彥清年老體弱,整整昏迷了半日。待其醒來,只覺全身無力。一旁,唐春芬激動道:“阿爹,你醒了!”趙彥清急忙抓住唐春芳的手:“倩……倩兒呢……”唐春芳回道:“阿爹!她在?只是傷心過度,累著了。他們都在隔壁房裏歇息!”趙彥清欲起身,唐春芳急忙道:“阿爹!您慢點!倩兒妹妹的事,我都已經知道了,她也是個苦命的人……”

趙彥清不禁微微一咳,感慨道:“是阿爹對不起她!阿爹沒用……”唐春芳將倩兒這些年的經歷一一說與彥清:“爹爹,大致就是這樣,倩兒如今能回來認您,您應該高興才對啊!家的事兒,我也全告訴了她。還有,我叫牛娃去嚴府了……”沒等春芬說完,滿臉淚水的趙彥清罵道:“別提趙昱這個敗家子了!快,帶我去看看倩兒!”趙彥清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與自己的親生女兒相認。

相認之際,他淚水縱橫,往事相訴,百感交加,不能著自己。那幾日,夏宛兒,林蓉與趙彥清等人,回溯著往日歲月,只是,又如何能夠一一訴盡!

炊煙眷眷,窗前細雨附秋聲。

蕭瑟眉間,素袖沾衣淚連連。

趙家小女倩兒回村尋父之事,傳遍了全村,村民均紛紛前來道賀。

“彥清有福!老來得女嘍!”

“娘,這位姐姐好漂亮!”

“彥清啊!有個好兒媳,如今又有個好女兒,真是替你高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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