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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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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幕是時顏以前完全不知道的, 鐘驛和戚所長究竟為什麽會有這番對話, 而這又怎麽樣關系到他, 時顏至今仍然不清楚內情。

他少年時期心思單純,不明白凡事總有緣由,所以也從來沒想過太多的東西,而也是後來他加入了情報局,後面慢慢的知道得多了, 回憶起前事的時候才會發現那些許多從前被他忽略掉的東西。

比如戚所長最初為什麽會恰好出現在下等星球,又為什麽剛好來到樹林裏救下了他。

據他所知道的,戚所長平時幾乎從來都在研究所裏沒有離開,其他研究員也不是喜歡到處走動的性格, 所以他們之所以當時會來到下等星見到時顏, 當然是因為他們早就已經打聽到了消息,所以才會特地前來找他。

他們究竟是通過什麽樣的渠道,如何找到的自己,時顏尚且不可得知, 但毫無疑問的是這其中必然有很重要的理由。

照現在戚所長所說的意思, 他們的某個計劃大概必須要他來完成, 然而直到原來的時空裏研究所毀滅,最後戚所長葬身在火海當中, 時顏也依舊沒有聽戚所長說起過他的計劃。

為什麽他不肯告訴自己?既然救他回來, 又為什麽直到最後都不肯將真相告訴他?

時顏想過有許多種理由, 最後都毫無疑問將原因指到了鐘驛的身上。

而從剛才時顏所聽到的對話來看, 時顏心裏面已經有了大概的猜測, 只是這種猜測暫時還沒有得到證實。

戚所長從小培養鐘驛,將他撿回來撫養長大,是因為他們早就有某種計劃,必須要鐘驛替他們去實現。而後來他們把時顏帶回來,必然是因為時顏更適合他們的計劃,更適合去做這件事情。所以在最開始鐘驛聽說時顏出現的時候,才會出現排斥的反應,因為他從小就以實現計劃為目標在訓練著,而時顏的出現卻瞬間否定了他這麽多年訓練的價值。所以他不肯去見小雄蟲,也不肯認同時顏。

當然,他沒能夠堅持太久,他依然很快和時顏碰了面,並且開始認同時顏的存在。

只是就算這樣,鐘驛依然不肯讓時顏加入這個計劃,所以才會有剛才鐘驛和戚所長的這番對話。

後來研究所毀滅,直到最後戚所長也沒有向時顏提起過這個計劃,想來是因為鐘驛說服了戚所長,所以時顏後來幾乎是無憂無慮地在研究所裏度過了自己的少年時光,沒有接觸過任何陰謀算計,也從來不知道自己的肩上究竟有什麽樣的重擔。

是鐘驛保護了他。

但這樣的保護對於時顏來說,卻成了最沈重的東西和最深的悔意。

他永遠都沒有辦法忘記那天研究所的大火,也沒有辦法原諒自己原諒鐘驛。

時顏從回憶裏驚醒過來,再看向訓練室內,鐘驛已經擦完汗離開了,戚所長正站在數據記錄面板前做著什麽記錄,眉心還微微皺著,大概是在想著鐘驛前面說過的那些話,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苦笑著搖了搖頭,放下手裏的記錄工具,長長嘆了口氣。

時顏透過監控鏡頭長久地凝視著戚所長的側臉,不可避免地回想起了從前發生過的事情。

研究所是在他來到這裏的第三年出事的,當時的他完全沒有感受到任何預兆,因為雄蟲學院裏還有關於節日慶典的事情要忙碌,時顏原本沒有回來的打算,卻因為記起不久後就是安洲的生日,所以特地趕了回來,希望給安洲叔叔慶生。

可他怎麽也想不到,他沒有通知任何人偷偷從學院裏趕回來,見到的卻是研究所被大火籠罩的場景。

那場火在時顏的回憶裏肆虐了很多年,直到後來他成長到獨當一面,再後來成為情報局的首領,他也依然不時會在夢裏被那場大火驚醒,回想起自己當時的無能為力。

除了鐘驛,研究所裏的所有人都沒能夠從當時的那場大火裏走出來。

時顏發瘋了似地沖向火場,只來得及見到滿身傷痕倒在房間窗口的望凜,望凜虛弱地嗆咳著,用最後的力氣把鐘驛從裏面推了出來。

接著就是漫天大火,研究所在火裏坍塌,光焰沖天。

而重傷的鐘驛摟著時顏,紅著眼啞著聲音告訴他,黎山研究所沒了,所有人都死了,他們今後無家可歸了。

那就是他對黎山研究所最後的記憶。

再後來發生的事情,時顏已經不願意再回想。

戚所長在原地又站了會兒,似乎在思考著不久前鐘驛說的話,但沒過多久他也轉身離開了這間地下訓練室,單獨回到了自己的實驗室中。

又是兩天過後,終於也到了時顏和鐘驛離開研究所前往學院的日子,時顏自從來到黎山研究所後在這裏已經住了好幾個月的時間,這還是他在習慣這裏的生活之後第一次離開,大家對於這場短暫的離別表現得依依不舍,全都拎著大袋小袋的東西把他送到門口,口中不斷叮囑著要添衣服按時吃東西等等,眼看著就要到了上車的時候,卻怎麽都舍不得把人給送出門。

小時顏也有些舍不得,甚至在戚所長揉他頭發的時候還紅著眼眶掉了淚,鐘驛在旁邊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催促道:“行了行了,去學院念書而已,再過兩個月又回來了,我每個月走的時候怎麽就沒見你們這麽舍不得?”

戚所長瞥了鐘驛一眼,又說:“我們不在,你就是哥哥,你得好好照顧顏顏知道嗎?”

鐘驛聽見這稱呼忍不住挑眉笑了起來,小時顏也偏過頭忍不住喊了聲:“鐘驛哥哥。”

小雄蟲的聲音始終是輕柔軟糯的,這四個字被他說出來似乎沾著蜂蜜的味道,總是甜甜膩膩的。

鐘驛臉頰有點發熱,故意板著臉又催促其他人,這才沒被人看出端倪。

這場道別進行了大半個小時的時間,等到小時顏和鐘驛終於被主星學院的車接走,研究所才終於恢覆了安靜,大家定在研究所的大門口都沒有動靜,似乎是在盯著遠去的車發呆,過了好一會兒瑞昊才終於轉過身來,覺得好笑似地催促眾人:“幹嘛還在這傻站著,人都走了。”

大家才慢吞吞地走回了研究所裏,不知道為什麽背影都透著點寂寥,明明不過才走了兩個小家夥,卻好像缺了點什麽似的。

望凜才剛走出幾步,踏進研究所的大門裏,忍不住就回過了頭,看向不久前鐘驛和小時顏離開的方向,喃喃地說道:“我之前準備好的糖果點心,忘記給他們帶去了。”

瑞昊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撫道:“行了,現在追出去也來不及了。”

望凜沒什麽精神似地耷拉著眉眼:“那就給你吃好了,等他們回來之後我再給他們做別的。”

瑞昊點了點頭,又說:“我不要草莓味的。”

戚所長在旁邊聽得搖頭:“給你就不錯了你還嫌,也就只有望凜對你這麽好。”

瑞昊笑嘻嘻地看著戚所長:“望凜跟我關系最好,不對我好對誰好?老頭你是羨慕望凜主動做吃的給我吧?”

“人家本來是做給顏顏和小驛的。”戚所長說起離開的兩名少年,忍不住又長長嘆了口氣,他這幾天來因為要送時顏他們離開,嘆氣的時間比平時要多了不少,“也不知道顏顏能不能夠習慣在學院的日子,鐘驛那小子能不能照顧好他。”

“會好的,鐘驛可是您親手交出來的。”長久沒有出聲的安洲終於也開了口,對戚所長低聲說道:“放心吧。”

到了這種時候,似乎除了這樣想他們也不再有其他的辦法。

·

時顏從來不知道當初自己和鐘驛離開的時候,研究所的雌蟲們曾經有過這麽多的擔憂,也曾經有過這樣的對話。

他那時候雖然和大家告別的時候依依不舍,也因此感動得紅了眼睛,但心裏面更多的卻還是對於未知世界的向往和對學院生活的憧憬,對於從來沒有經歷過學院生活的他來說,所有的一切都是新鮮的,新奇有趣的日子遠遠比在研究所裏的生活要有吸引力得多,而主星學院的生活也的確和他期待的那樣,雖然融入的過程有些緩慢,有時候也因為內向和不自信而沒能夠和大家拉近距離,但他卻的確是發自內心喜歡著他的新生活的。

但眼前這些事情和時顏都沒有關系,現在去往主星學院的是十五歲的小時顏,而不是他。成年後的時顏身在K74的系統裏,陪著研究所過了又一個日夜。

小時顏和鐘驛離開的第二天早上,研究所內的一切仿佛照舊,只是沒有了鐘驛每天大呼小叫地接時顏下樓吃飯。

研究所裏的其他雌蟲們似乎回到了時顏來之前的日子,早上吃過飯就各自忙碌起各自的事情,而誰也沒有註意到,他們忘記了某個小家夥。

而現在,這只被忘記的星際獸正氣呼呼地在鐘驛的床鋪下面啃著草葉。

鐘驛和小時顏在的時候,他們兩個每天抱著這只“小兔子”同吃同睡,對於照顧小動物這種事情充滿了熱情,而相比之下成年雌蟲們就沒那麽多的閑工夫,對於少年們留下的小寵物,他們選擇了非常任性的放養方式,讓它在研究所裏到處跑,只在吃飯的時候準備點吃的給它就算完事。

然而這群家夥直到現在都還沒有意識到,這不是什麽兔子,而是貨真價實的星際獸。

於是為了不讓這家夥因為狂化而拆了整個研究所,時顏和機器人鐘驛不得不一起攬下了照顧星際獸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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