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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的探戈(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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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都沒有失眠了,蘇筱黎發現這一次她醒著睡著都不知如何是好,痛苦到想把腦袋拍扁!曾經的happy sir和小小在那麽多夜晚聊起的讓他心疼的那個女人,似乎是他的大學同學,好像還是初戀,所以如此刻骨銘心。那安琪見到的那個85後的年輕女孩又是什麽情況?筱黎還記得那天的短信,匆匆忙忙退了房飛去香港的白樂胤,在法國親密地喊著“樂胤”也要去香港和誰商量些什麽的女子,還有預定好的去日本的行程……

當筱黎把這些碎片般的信息用無數種可能排列組合之後,有個最合理的邏輯,蠶食著她所有的希望。

白樂胤應該曾經是很愛那個初戀吧,但是因為各種原因,85後小女孩來到他身邊,所以他們有了些什麽故事。初戀女子一定是發現了什麽,所以難以接受這種不忠誠,而白樂胤後悔了,才有了那些日子的反覆挽回和痛苦不堪……

很好,這全部的邏輯之中,只有她蘇筱黎是個莫名其妙的存在,明明應該只是旁觀者,卻愛上了他。而他明明知道這一切,竟然可以依然相約著不知兩個女人中的哪一個去日本旅行。

突然間,筱黎仿佛能在腦海中描繪兩個女人各自的模樣,模糊的輪廓中,偶爾也有自己的臉。他和她們,和她……想到每一個擁抱和親吻,還有那天晚上的一切,筱黎心裏有種無比惡心的感覺。

初春的夜晚還是有些寒意,筱黎坐在浴室的地板上,斜斜地靠在浴缸邊。冰涼的感覺從皮膚滲透到心裏,此刻,她一滴眼淚也流不出來,只是怔怔地呆坐,一直到雙腿發麻,想要站起身的時候也沒有一絲力氣。

莊梓康也很久沒有見過文文了,她仿佛又瘦了些,高了些。遠遠地躲在房門背後,只露出半個身子和一雙眼睛,怯怯地望著他們。

白樂胤走過去的時候,她臉上慢慢露出一抹笑意,大眼睛緩緩眨了兩下,想把門打開走出去,遲疑了一下,又縮了回去。只是沒有繼續朝門背後躲。醫生想要說什麽,白樂胤搖搖頭,站在離開她三米遠的地方,先是像文文一樣,睜大眼睛定定看著對方兩秒鐘,爾後嘴角和眼睛都彎起一個弧度,看著她慢慢地把緊緊抓著門板的手放下來之後,白樂胤伸出一只手,輕輕地說:“文文,到爸爸這裏來。爸爸和梓康叔叔來看你了。”

文文一步一拖地走著,但是很堅定地來到了白樂胤的身邊,從嗓子裏飄忽出一聲“爸爸”。白樂胤摸摸她的頭,文文依然很溫順,醫生放心地舒了一口氣。

陪文文玩了一會,她累了回去睡覺的時候,白樂胤才向醫生詢問情況:“不是一直很穩定嗎,怎麽突然又哭鬧了呢?同學不是一直很友好,怎麽會欺負她?”

這個醫生師從Dr.li,對文文的情況非常了解,他也沒兜圈子,直接告訴白樂胤:“文文的生父母找到她,想把她接回去。有同學問,為什麽你的這個爸爸不是之前的那個,她就……”

莊梓康和白樂胤面面相覷,最後還是莊梓康開口:“他們當初不要文文,不就是因為覺得這孩子有自閉癥嗎?怎麽現在想要回來了?!”

“我一開始也和你們一樣,很生氣。但是吳先生吳太太和我說了他們的故事之後……哦對了,吳先生最近都會在香港,這是他的電話,他想見見你,和你商量一下。”醫生告訴他們,當初發現文文有問題,吳先生夫婦那時恰好生意失敗,吳太太有嚴重抑郁癥,為了保證文文的生活,他們不得已先讓她去了孤兒院。誰想當年的孤兒院因為經費問題而散得七零八落,吳先生夫婦因為躲債又逃去了菲律賓,就這麽失散了。

聽著這個故事,白樂胤已經不知不覺喝掉三杯奶茶,一時間覺得有些呼吸急促,心跳加快。

“樂胤,你怎麽想?”

白樂胤搖搖頭,他真的做不了決定。感情的抉擇,對他來說始終是最難跨過的坎兒。莊梓康知道,和文文五年多的感情,哪裏有這麽輕易能決定是不是要放手。可是吳先生畢竟是親生父親,現在也有著億萬身家,能給文文更好的教育和治療——但感情上,或許真的已經太疏遠了。所以,白樂胤的糾結更甚。然而作為旁觀者,莊梓康更關心另一個問題,在文文的事情上便顯得稍有自私了,他想了想,最終決定直接地說出來:“你是不是至少先打個電話,見面聊聊?我不是讓你不要文文,只不過你有沒有想過,你都快40了,真的打算就這麽帶著文文,一個人過一輩子了?”

“雅荷回來了,她以為文文的病不好,給我了一張五十萬的支票。”白樂胤答非所問。

莊梓康有些激動:“你認為她這樣是有多好?之前你已經給了她那套大的房子,而且她從來沒有照顧過文文……白樂胤,你沒有因為文文而拖累誰,也不應該為她們的自私買單。”

和吳先生夫婦的會面沒有解決白樂胤的搖擺不定。這對中年人經歷了這些年,臉上是看透許多的淡然平和,他們,大概真的因為愛文文,才時隔多年覺得還是要回這個孩子吧。可是……

吳先生不是個不講理的人,那天飛回美國之前他說:“白先生,我明白你需要時間考慮,我們會先回去處理一些生意,大約一個月左右再來香港,到時我會給你打電話。”

文文看到他們倆還是覺得很害怕,緊緊抓著白樂胤的手,躲在他身後。這讓吳先生夫婦的離去顯得愈加黯然。

這幾天白樂胤除了陪著文文說話的時候,愈加沈默。莊梓康真怕他就此憋出病來。好在Dr.li很快就處理完自己的家事之後就回來了,經過檢查文文能夠繼續回到學校念書,白樂胤終於定下了去日本的機票。他是帶著“任務”去的,當然不是指文文的迪士尼玩具——“戴瓊就不和你客氣了,這是她列的單子,那些牌子估計你也搞不清楚,看,貼心吧,都做成圖片打印出來給你了。”莊梓康完全不知道白樂胤的心思,於是很好心地又提醒了一句,“你可以照著其中幾樣買來給筱黎做手信,女孩子們都喜歡,她肯定覺得驚喜!沒準幹活更賣力,都不要你加bonus……”

白樂胤內心突然生出一條綿延糾結的罪惡感。他竟然真的沒想過給筱黎帶一份手信回來。可是,如果這個時候精心選一份禮物的話,應該是一種不會讓人有其他設想的明確暗示了吧!問題在於,他甚至沒有想好,再見筱黎時候第一句話,第一個表情。

人間四月天。

除了某些驟然乍暖還寒的夜間涼意沁人,這是整個年度裏最好的季節。陽光燦爛是淡然的晴朗,風過拂面是溫柔的飄逸,蘇筱黎一件修身的寶藍色連衣裙搭配愛馬仕的絲巾,長發散在肩上,靈動而纏綿。

她極少這般精心打扮,整個辦公室有些激動。

“你今天是不是有約會啊?”

“老實交代,難道新交了男朋友?老規矩,先請大家吃飯讓我們娘家人面試一下!”

“千萬別告訴我去見客戶,我會失望到死的……”

筱黎心想,平日她的打扮是該多粗糙,才能在今天給大家如此勁爆的刺激。她不解釋,反正她們不會相信,只是一笑,輕輕放下包。

離五一假期沒幾天了,手頭工作完成得七七八八,蘇筱黎經歷了一次不動聲色的失戀,居然只用了不到24小時就明白過來自己之前的執念是有多可笑。女人沒有愛情也能活,有錢有閑有夢想,還有見仁見智的美貌,真的沒道理難過。而今天打扮得讓人眼睛一亮,只因為她要參加一個約會。

自然不是男人。

蘇筱黎並沒有那種揮別一段感情之後睡一覺就能換個男人睡如此豁達的心性,她療傷的方式是——當愛情、男人在自己生活中的比重能夠降到最低的時候,因此受到的傷害自然就變得輕微了。而最近,她發現了一個寄情的好方法,跳舞。

開始學習跳舞,還是幾年前,差點嫁人的時候,為了減肥和消磨時間。沒想到漸漸地倒喜歡上了這種獨處的方式。筱黎以前覺得宅在家看書看電影能讓自己獲得很好的休息和放松,隨著年齡一點點上升,反倒開始感覺做一點運動更有利於發洩積壓的情緒,倒空自己的心。這兩年收入也還算不錯,添置了些許漂亮的舞蹈服,同時參加了幾次東方舞的游學,愈發愛上了肚皮舞。

不過今天的精心打扮不是為了表演,而是作為觀眾。

筱黎跟了三年的舞蹈老師要參加一個在北京舉辦的亞洲東方舞大賽,免費觀眾名額有限,給到她一張門票,也是因為無意中發現原來這個每次練習都很認真的女子竟然就是自己一直在追著聽的節目的主持。這種慷慨背後還頗有現實的味道,不過從另一個層面來理解倒可以稱為“緣分”。

出於對美麗的尊重,哪怕是扮演一個背景的角色,筱黎依然讓自己以最好的狀態出現在機場。

“你今天好漂亮啊!”舞蹈老師lulu是個90後的女孩兒,私下裏活潑得緊。

筱黎笑笑,女人之間的互相恭維,有時是真的欣賞和羨慕,有時是暗潮洶湧的客套,只是大多情況下,沒有人能分清彼此。她真心地說了一聲:“比賽的時候,你一定是最漂亮的。”

Lulu作為稱職的小粉絲,拿出pad來放比賽音樂給筱黎聽。這是一首帶點拉丁風格的肚皮舞曲,筱黎閉上眼睛想象那種悠揚裏一個女子驕傲的表情。到了比賽時,主持人報出這支舞的名字——《一個人的探戈》,筱黎驚詫於自己的想象和舞蹈名稱如此契合。

當lulu在燈光下仰著頭旋轉時,筱黎因為自己似乎能讀懂這支舞,而瞬間淚流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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