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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Chapter.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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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嚴朗來到了任意所在的醫院後院,仰頭就能看到特護病房的那層樓。他沿著那棵粗糙的大樹坐到了濕潤的草叢中,冰涼的晚風嗖嗖的刮在臉上,像刀子一樣。

他沈默的埋下頭,腦子一片空白。

淩晨時分,天空下起了凍雨,落在樹叢中沙沙作響,嚴朗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緩慢的站起身來。

額前的碎發被雨淋濕,緊貼在剛毅的臉上,水珠順著皮夾克的紋路滴了下來,蔓延至衣角,青色的胡渣令他看起來疲憊又茫然。

他拖著沈重的腳步走進了醫院大廳,攔住了一個值班的護士借了一張紙一張筆。

“麻煩能幫我送到特護病房裏名叫任意的病人手上嗎?”

他扯出一個淺笑,護士見到他五官端正,雖穿著狼狽,但舉止得體,於是出於好心應了下來。

正在此時,任意被護工推著經過這邊,他一看那身影,就知道是嚴朗!

頓時,她要求護工停下:“我自己來推,麻煩你就在這等我一會。”

護工詫異的回道:“任小姐,你是要去哪嗎?我陪你去好了。”

“不需要了。”

任意暗下眼色,強硬了聲音,見她如此執著,護工有些為難,但想著就遠遠的看著,應該也不會出什麽大事,所以只好退離了幾步:“那任小姐我就在這裏等你吧,有什麽事隨時喚我就可以。”

任意聽她說完,就推著輪軸往醫院正門走去。

嚴朗離開前,有些不舍的望了一眼電梯口,可當他剛轉身走到大門口時,就看到了任意直直的盯著他。

他全然沒有料到這個時候任意居然會在這裏,遂詫異的停下了腳步,一時間不知道如何管理自己的表情。

他以為,這次的任務會成功,那麽他就可以恢覆身份來到任意的身邊,做回以前的那個嚴朗。

果然,還是他的期望過高,他踏入的這個世界,不是這麽輕而易舉就能退出的。

因為給了任意白白的空想,嚴朗心中無比的愧疚,尤其是見到任意消失的那條腿,心中鈍痛,眼眶瞬間就湧出了熱淚!

他下意識的伸手抹住眼睛,大步的別開方向走開。

任意見狀,立即出聲喚住了他:“你不要走!”

她不敢出聲喚他的名字,也不敢出太大的聲音引來一些人的註目。雖然已是淩晨,但是醫院裏,還是依稀有一些人來來往往。

她的聲音顫抖又沙啞,嚴朗聽著就像刀子一樣刮在心底。

任意迅速轉動輪軸,想要跟上嚴朗的腳步:“我有話要對你說!你先不要走!”

口中的急切讓嚴朗不得不停下腳步,趁著任意還未開口,嚴朗率先轉過身子說了一身:“桃桃,我要離開懷寧了。”

他雙唇輕顫,指甲深深的嵌入了手心裏。

“你不要等我了。”

“我知道。”

任意仰起頭,喘著氣來到他的面前,眼神懇求的望向他:“我知道你要離開懷寧,也知道時間可能會很長,但……你現在可以陪陪我嗎?”

她一邊說一邊推著輪椅來到了嚴朗的面前,強制壓下即將湧出的淚意,有些艱難的扯出一個笑容:“你只管去做你的事情,我會等你的。”

任意小心翼翼的握住他冰涼的手,就跟握住了一塊冰一樣,寒冷又堅硬。

她知道,嚴朗一定是出了什麽狀況才會中途生變,她不想讓他為難,就如那個時候自己要去戰地報道,嚴朗也從不為難她一樣。

嚴朗如鋼鐵一般強硬的心在她溫熱的手心中瞬間化為一灘溫水,他呼出的氣體在寒冷的冬夜中氤氳了眼神:“不要等我了。”

“我要等你!”

任意無比堅定的看向他:“不管你什麽時候來見我,我都會等你,你看,你以為等不到我了,可我還是回來了,我相信你也一定會回來的。”

這一刻,她是那樣的確信。

嚴朗對於她而言,不僅僅是愛人那麽簡單了,他們從小一起長大,一起度過幼年,少年以及青年時期,以後也要一起走下去才對!他們早就是血濃於水的親人。

“桃桃……”

嚴朗眼眶蘊熱,凝視著任意一動不動,嘴裏喃喃的喚著她的小名,似乎在自我糾結著什麽。

見他眉頭緊鎖,猶豫不決的模樣,任意伸出雙手擁住他的腰際,用無比肯定的語氣鼓勵他:“我知道你肩上的責任重大,我不強求不催促,我只求你能平平安安的回到我身邊來,不管要多久,我都可以等。你放心的去好了,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積極做康覆治療。”

說著,她掏出自己的手機輸下自己的電話號碼,舉著屏幕與嚴朗說道:“這是我的電話,不管我在哪裏,這都可以用,你要記牢。”

嚴朗低頭緊緊的盯著那一串電話號碼,深深的刻在自己心裏。

任意收緊了雙手,緊貼在他的腹部感受他冰涼的體溫,還未等嚴朗開口,她便松開了自己的手:“你走吧,如果有機會,一定要和我通個電話,哪怕是報一聲平安。”

她努力讓自己微笑著送走他,可是眼眶裏那些集聚的眼淚不受控制的猛然落下,燦爛的笑容在眼淚的映襯下有些苦澀。

嚴朗的目光落到她的腿上,任意下意識的伸手捂著傷口處:“不要把我當殘疾人,我可以自理,可以照顧好自己,你放心的離開吧。”

嚴朗知道自己不能再久留下去,醫院附近隨時會偶遇那邊的人,如果被他人看到他與任意這模樣,他們兩人就會再次陷入危險境地中。

雖有萬般不舍,但他必須讓自己找回理智,艱難的邁出腳步。

這一走,不知道什麽時候可以再見到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否還能完好無缺的回到她身邊,他第一次,因為前路的未知而感到害怕。

任意送走嚴朗後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她擡頭沖天,不讓眼淚流下來。

短短的時間裏,她突然徹底的想明白了,陳潛不帶她走,她也無所謂,自己去那邊還很有可能拖嚴朗的後腿,倒不如在懷寧安心休養好好治療。

如果傷口恢覆的好,她的腿能安上假肢。

她相信嚴朗會聯系自己,也會安生的回到她身邊的。

這樣想著的她豁然明朗,積郁已久的內心也開闊起來……

而嚴朗在離開醫院之後去了二月大道,他站在那條荒蕪的道上,看著面前已經夷為平地的荒野,眼前突然就浮現出了當時熱鬧的景象。

在出事之前的每年這個時候,家家戶戶都開始為了迎接新年而熱鬧起來,貼對聯,掛燈籠,剁肉和做雪花丸子……

嚴朗的父親寫的一手好字,所以二月大道那一線的對聯都是他父親親自執筆,每年父親寫對聯的時候,在大道門口的操場上擺著陣仗,嚴朗和任意兩人就圍坐在旁邊嘰嘰喳喳的遞水倒茶。

嚴朗寫的字也好看,偶爾還會偷摸著寫幾張送給任意,任意那個時候就高高的掛在自己的房門口,把它當寶貝一樣供著。

他在不知不覺中站了好幾個小時,一直等天徹底的亮了,他才緩過神來。

等他與陳子匯合之後,陳子急急忙忙的跑到他跟前,氣都順不上:“我說嚴哥啊,你一晚上跑哪去了?一直沒見著你的影子!再晚點老爺子那邊可就不高興了啊!”

“老爺子找我?”

嚴朗有些疑惑的看了陳子一眼,陳子連忙點頭應道:“就是唄!老爺子難得賞臉見咱們一回,我估摸著,咱們這筆收入可觀!咱們快去!”

看到陳子臉上的笑容,嚴朗陰郁的臉也似乎有所好轉。

應該說,任意昨晚的舉動給了他莫大的動力,讓他明確了自己應該做什麽,應該怎麽做!

顧老爺子是西南這帶有名的頭頭,雖趕不上北京那塊,但他的勢力囊括南方眾多地帶,鼎盛時那些燒錢的夜總會,酒吧等都是他名下的產物,甚至還一度擴大到了餐飲系列。

但隨著年紀上升,也逐漸退隱。

可這光鮮的背後,卻是用無數黑色交易堆砌而成,尤其到了後期,涉及的黑色產業鏈更是多如牛毛。

但此人人脈寬廣,做事隱蔽,擅長調虎離山,導致多年來警方都無直接證據將他倒跨,尤其近年他逐漸收手,更是惹惱了一直盯著他的懷寧偵查組。

馬升就是顧老爺子的得力下手,自從嚴朗打入內部開始,到現在已經是三個年頭,期間成功幫助警方搗毀了老爺子最大的助手陶家華,立了大功。隨即就是馬升,可沒料到中間突然出現一個無名無姓的大毒瘤,導致計劃延後。

嚴朗曾經與顧老爺子有過交集,並且差點因為顧老爺子而失去性命,但也因為那一次的舍身相救,贏取了顧老爺子無比的信任,以至於馬升嫉妒在心,甚至對他頗有懷疑。

一直到此次交易成功,馬升才打消了那個念頭。

老爺子臨近七十,但身體還是健朗無比,看到嚴朗過來,立即笑臉相迎的安排坐處:“小嚴,過來了!”

嚴朗故作惶恐,而一旁的陳子更是屈身卑禮的打招呼:“老爺子好!”

“今天匆忙叫你過來是有事要征求你的意見。”

“哪裏的話,老爺子你有啥事吩咐人帶給我就成。”

顧老爺子長得面善,不像很多的黑/道頭頭兇神惡煞,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顧老爺子是高素養的學者,哪會想到他的人生是用血路開辟出來的。

他不僅長的面善,說起話來也是客客氣氣學者氣十足:“小嚴,你要是不介意的話,隨著我去菲那邊吧,你還年輕,有的是前途。”

聽著像是征求,可他都主動開口了,誰還敢忤逆?

嚴朗也猜到了他叫來自己的目的,但還是表現的十分受寵若驚:“不敢,承蒙老爺子照顧,我在這生活的很不錯了。”

“跟我走吧。”

老爺子笑呵呵的開口。

作者有話要說:

以後基本都會日更了哈~~

謝謝一直在追文的童鞋,我會好好堅持到完結的,

可能某些地方寫的不盡人意,但我會盡量碼!

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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