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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浴火歸來(首訂萬更!)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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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侍讀府到護國將軍府的路程並不算漫長,然而在心急如焚的許氏眼裏猶如千裏萬裏,一路上起碼問了四五遍還有多久能到。

洛歡歌也不好受,整個人相當於蜷縮在許氏懷中,讓本沒什麽病痛的她腰酸背軟的,沒病都快要被折騰出病來了!

只是她若是現在立刻說自己沒事,說不準會被洛靖誤會的,洛歡歌深知洛靖對小柳氏的尊敬,還是繼續裝下去罷。

好不容易熬到躺上床,流觴帶回來的卻不是將軍府慣常請的那位常老大夫,而是一名看起來異常年輕的青衣少年。

“流觴,這位是……”盡管少年帶著藥箱,可許氏仍難以相信,便將疑惑的話語對準負責請大夫的流觴。

流觴是洛歡歌身邊最得力的貼身丫鬟,做事向來穩重,怎麽會請個年輕人回來!會不會……不靠譜?

許氏雖未明說,不相信的表情卻明晃晃寫在臉上。

少年放下藥箱,始終保持著溫潤笑意,鎮定自若的樣子很容易讓人產生信任感,至少許氏並不排斥。

青衣少年嗓音清澈,如潺潺流過的溪水令聞者生悅:“夫人不必擔憂,常大夫身體不適,故而由我前來為令千金診治。待我先行察看,再作定奪不遲。”

病癥豈是能隨意拖延的!奈何少年此話一出,許氏竟生出不忍拒絕的荒謬念頭。

望聞問切,在少年這裏只用上了望,他只是看似隨意地瞄了躺在床上眉頭皺緊雙目緊閉的洛歡歌兩眼,手上動作與口中話語同時行動:“洛夫人,洛小姐,得罪了!”

那速度快得許氏根本來不及反應,就見少年在洛歡歌身上連續點了幾處大穴,手法獨特按壓了幾處不至敏感的部位。

說也奇怪,少年剛剛收手,就聽洛歡歌嚶嚀一聲,竟是緩緩睜開了眼睛!

“圓圓!”許氏激動地握緊洛歡歌的手,見女兒臉色仍舊蒼白但已不見痛楚之色,那顆高懸的心終於落回肚子裏。

“大夫你年紀輕輕,真是醫術了得!”許氏讚不絕口,轉而對跟來的瑩兒說道,“快,診金快快為大夫奉上!”

青衣少年微微頷首,接下了診金,此時恰逢洛歡歌虛弱道:“娘,我餓了,想吃娘做的酒釀圓子。”

“好!娘這就給你做去。”許氏連連應下,隨即抱歉地對少年道,“大夫,麻煩你再幫我女兒瞧瞧,開些方子我讓下人去抓藥。”

然後又對流觴吩咐到:“我且去去就來,你在這兒好好看著小姐,有事到廚房叫我。”

等到許氏的身影漸漸走遠,流觴小心地左右看了看,吱呀一聲將房門合上!

“洛姑娘,裝病騙人不是好習慣,以後萬不可再如此作為。”青衣少年收起溫潤的笑,一本正經地教導起已翻身坐起來的洛歡歌來。

洛歡歌朝少年拋了個興味的眼神,接過流觴遞來的溫茶,輕輕抿了口:“冷了。”

“奴婢再去換一壺!”流觴道,拿起桌上的茶壺就欲離開。

“不必了,放這兒吧!”洛歡歌努了努唇,示意流觴留下,少年並不因洛歡歌顧左右而言他的舉止而氣惱,反而越發的氣定神閑。

不愧是段鈺身邊的人,這份氣度一見就非尋常大夫可比!

原來青衣少年便是之前在金玉宅見過面的少年大夫!

“對了,這麽久還未請教大夫名諱。”洛歡歌忽然想到。

青衣少年也不扭捏,直接回道:“吾名青衣。”

難怪每次見他總是一身青色衣袍,原是本名就叫青衣,對青色衣袍應是十分偏愛。

“今日我騙了人,實屬不該,但主子吩咐全力配合姑娘,我亦無可奈何,只是希望下不為例。”為醫者擁有一顆赤子之心,主子之命不敢違,只願昧良心之事不再發生,不管因為什麽原因。

“你放心,只此一次。”

洛歡歌在假裝胸口痛前就與流觴串通好,讓她去金玉宅找段鈺幫忙,若是可以她自然不想找那個人的!無奈她連個熟悉信任到幫自己打掩護的大夫都不認識,只得求助於曾經醫治過自己的青衣。

要找青衣幫忙,就必須經過段鈺的手!

說到底還是那句話,洛歡歌能用的人實在太少了。

“既然洛姑娘無礙,青衣這便回去覆命了。”說著便想徑直離開。

“等一下——”洛歡歌剛想說好歹來點藥方蒙混一下,誰知胸口一陣熟悉而鉆心的劇痛襲來,失去意識的前一刻,她竟覺得頗為好笑,騙人說病了吧,這不,報應立馬就來了……

“小姐!小姐——”

“洛姑娘——”

兩聲急切的呼喚被隔絕在耳畔,洛歡歌眼前一黑,後腦勺直接咚地一聲磕在床頭上,昏死過去。

心情愉悅的許氏正在廚房親自忙活著為洛歡歌做酒釀圓子,流觴急匆匆跑進廚房,告訴許氏洛歡歌突然昏迷的事。

“哐當!”手中的瓷碗一松,掉到地上瞬間碎成一片一片,如同許氏現在的心情。

許氏連腰上的圍布都顧不上解,提起裙裾就奔向洛歡歌的寢殿。

掀開紗簾,青衣正端坐在床邊的凳子上為洛歡歌診脈,臉上表情說不出是喜是憂,許氏走的急尚喘著氣,怕影響青衣還刻意壓低了自己的呼吸聲。

診脈的時間花了尋常的兩倍,等得許氏心急不已,好不容易等到青衣放下診脈的手,趕緊上前問道:“大夫,剛剛不是已經好了嗎?怎麽又昏迷了?”

青衣的醫術不俗,診過脈後自是知道昏迷並非是洛歡歌自身內部出了問題,而是外物的因素,但具體是什麽他不好推斷。

他受命為洛歡歌作掩護,未曾想過會真的出現狀況,要不要如實告訴洛家人,他難以抉擇。

思量片刻後,青衣還是決定先不告訴許氏,等他先回去稟報了主子再說。

幸而短時間內洛歡歌不會有生命危險:“夫人切莫驚慌,洛姑娘是否前些日子生過一場大病?”

“正是!”許氏連連點頭,可不是麽!短短半年又是中箭又是中毒的,她可憐的圓圓啊!

“那便是了,”青衣面色沈靜,仿佛對洛歡歌的身體了若指掌,讓許氏不得不信服,“身體還未徹底緩過來,心思又重,也難怪會昏迷不醒。”

身體沒有大好便罷了,心思重又是個什麽道理?

許氏心疼不已,女兒才多大就被大夫說心思重,小小年紀她到底在操心什麽!她這個當娘的,實在太不盡責了。

“那該如何是好?”許氏無措地問。

“等——”青衣面不改色,“等休息夠了,身體緩過來了,人自然就醒了。”

許氏半信半疑,又不好當面戳破,只含糊點了點頭,打算稍後再請個資歷深點的大夫來瞧瞧。

青衣像是看透了許氏的小心思,補充道:“切記這三日內不要打擾洛姑娘,否則出了事……”

“大夫放心!我一定讓下人們規規矩矩,不會打擾到我女兒!”許氏一聽這麽嚴重,想來從常老大夫那裏請來的大夫能差到哪兒去,萬一真被他說準了,她可不敢冒這個險!

於是本該圍滿人的鈺槿齋楞是在青衣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後,只留了流觴曲水和幾個手腳輕便的下人伺候。

青衣回到金玉宅的半個時辰後,從樓被人匆匆從護國將軍府喚到了金玉宅。

“三師兄,你老實告訴我,師父是怎麽給她解毒的。”從樓椅子還沒坐熱,段鈺陰沈著臉就劈頭蓋臉來了這麽一句咄咄逼人的話。

或者說是質問。

從樓最是見不得龍騰被誤解,還是被自己的師弟,原本還算愉悅的心情一下就不好了:“四師弟,你這話什麽意思,是在質疑師父嗎?”

段鈺稍微調整了自己略微強勢的態度:“三師兄你不要誤會,只是今日師妹突然昏迷,青衣診治後回來說,她的體內有一股很強的沖力,若不好生引導,長此以往恐有性命之憂!所以我才想知道,是不是師父用了什麽特殊的解毒之法。”

原來如此!

段鈺話一說完,從樓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猛地一撫掌:“對了!我竟忘了你不知!”

“不知什麽?”段鈺語氣中帶著一絲迫不及待,連從樓都能感受到他話中的在意。

有些震驚,亦有些釋然,看來四師弟是真的很在乎小師妹。

從樓解釋道:“師父的武功在幾年前就陷入了瓶頸,四處尋覓能突破瓶頸的方法而不得,你應該知曉師父從三年前就開始打聽幽谷沁蓮的消息吧?”

段鈺點點頭,終於回過味兒來:“等等——你是說,師父不僅找到了幽谷沁蓮,還把幽谷沁蓮給小師妹用了?!”

“不錯!”從樓不僅證實了段鈺的話,還額外補充道,“不只用了,而且還是整株。”

段鈺恍然大悟!所有的疑問全都迎刃而解,想必青衣所說的外物就是指的幽谷沁蓮。

幽谷沁蓮是何等珍貴的寶物,以龍淵谷的勢力都是花了整整三年才尋的,一整株一次全部用到了洛歡歌身上,難怪藥力霸道到與她小小的身體相沖。

那現在該如何是好?

段鈺皺眉:“有沒有問過師父該如何調理才能消解藥力,讓它與師妹的身體完全融合?”

從樓從袖間取了一支竹簽出來,遞給段鈺:“你問得正巧,師兄我剛收到的,看看吧。”

竹簽中空,裏面是卷成一個小卷的字條,段鈺抽出來打開一看,字跡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是師父龍騰的筆跡!

“情況危急,速將小五帶回!”

見段鈺表情不但不曾緩和,反而更凝重了,從樓這才發覺不對:“怎麽了?難道有什麽問題!”言罷從段鈺的手中抽回字條,迅速看完,表情也如段鈺一般變得凝重。

能讓師父這樣說,恐怕情況真的是危急萬分!

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段鈺果斷道:“三師兄,你速速將情況告知將軍府的人,今日!不,明日一早我們就啟程回谷!”

“等等!”從樓趕緊攔下轉身欲走的段鈺,若是他沒有理解錯,四師弟他是想,“你瘋了!你現在是什麽身份,莫非你想親自送師妹回谷?”

段鈺沈著臉不說話,可他的表情已經證明了從樓的猜測。

“段王府你不顧了?你爹娘你也不顧了?”從樓一反往常的木然,厲聲道,“好!就算這些你都不顧了,那師妹呢?私自離開瀾都的後果你還不清楚嗎,若是你真的從皇帝眼皮底下消失,你還想師妹能順利到達龍淵谷得到治療嗎?恐怕咱們前腳剛踏出瀾都,後腳就會被攔截在半途中!”

聞言,段鈺眼中溢出一縷痛苦之色,他閉目片刻後緩緩睜眼,眼中的痛苦已經被堅定取代。

“我知道了,三師兄,小師妹就拜托你了。”

從樓態度緩和下來,安撫地拍了拍他的左肩:“放心!即便是舍了性命,我也定會護師妹周全!”

將軍府晚膳時間後,落雪居迎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從公子所言非虛?可今日那位少年大夫分明說……”許氏又是意外又是擔憂。

來人正是從樓,他毫不客氣地“抹黑”青衣:“夫人也說是少年大夫,師父的醫術放眼整個瀾朝都是數一數二的,難道還比不得一個少年人可信!”

許氏突然就猶豫了,龍淵谷的大名恐怕是處在深閨的婦人都有所耳聞,自己雖未曾見過龍騰,試想既是龍淵谷谷主,定是差不到哪兒去。

況且圓圓身上的毒是龍騰解的,他定然比一個陌生的少年大夫更清楚圓圓的病情。

洛靖白日裏在軍營不曾知道洛歡歌的情況,回來後又被告知不能打擾洛歡歌休息,此刻一聽從樓的話,下意識便認為此事嚴重,耽誤不得!

龍淵谷聲名在外,女兒又正式拜了龍淵谷主為師,盡管洛靖不想承認,但是事實如此,試問世間哪有師父無故害徒兒的道理!

這一次,又是洛靖果斷地下了決定:“收拾好行裝,明日啟程!”

“從公子,希望這次之後,我的女兒是真正完好地被送回府中!”洛靖鄭重道,他可記得洛歡歌中毒是受了龍覓的傳染,嘴裏不說心裏還是頗為不高興的。

從樓的回答自是肯定。

就這樣,鈺槿齋內的下人們輕手輕腳地收拾起行裝,紛紛感嘆小姐才回來沒多久又要送去養病雲雲。

在自個兒院中的元如渺和陸清嵐幾乎是同時得到消息,兩人這次是不約而同地露出興奮之色,顯然極為高興!

可不是麽,將軍府就洛歡歌這麽一位嫡女小姐,她一走,自己的地位自然水漲船高,以洛靖和許氏不愛計較的脾氣,自己今後的日子還怕不好過?呵——等洛歡歌那個草包再回來的時候,說不準自己已經將將軍府所有人都收服了……

到那時候,自己想要什麽不容易!

不得不說,元如渺和陸清嵐真的是一路貨色,連想法都出奇的一致。

昏迷的洛歡歌自然是不知道這些的。

更夫打著梆子從將軍府外路過,嘴裏念叨著“子時三更,平安無事”,一個黑影從眼前一晃而過,更夫疑惑地搓了搓眼睛,路面上安安靜靜什麽也沒有,於是笑著搖搖頭又走遠了去。

萬籟俱寂,黑影輕巧而準確地落到將軍府所在,仔細一瞧,落腳點正是洛歡歌所在的鈺槿齋。

曲水向來睡眠好,今日本輪到她睡在外間值夜,黑影竄進屋的時候動作極輕,曲水完全沒有意識到有人偷溜進了自家小姐的閨房,猶自睡得正香。

那人進來後本打算不管曲水,走過了又回頭想想,還是點了她的穴道。曲水哼哼了兩聲,睡得更香了。

掀起紗簾,本該黑漆漆一片的寢殿角落燃著微弱的燭光,大概是害怕夜裏洛歡歌出現意外情況特意留的。

那人輕輕走出暗處,走向床邊,迎著屋內微弱的燭光和窗外淺淡的月光,那人的臉也漸漸顯現出了該有的輪廓。

竟是向來神秘十足的段小王爺段鈺!

他舉止輕柔地走到洛歡歌床邊,像是生怕吵醒了她,又想到此刻的洛歡歌已是處於昏迷狀態,覆嘲諷一笑,笑自己的遲鈍。

從未想過,向來不近女色的他會為了一個小小少女變成一個偷進女子閨房的無恥之徒。然而此時此刻,他一點都不後悔自己變得無恥!

大手緩緩撫上緊閉雙眸的人兒的臉,細膩溫暖的觸感讓他流連忘返,繼而著魔般撫上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她的……唇。

鬼使神差地,像是有什麽東西在發酵,在催促著他做些什麽,向來自制的段小王爺竟是變得渾渾噩噩,等他回過神來,半個身子已經俯下,兩張臉近在咫尺,觸手可及。

近看,洛歡歌的皮膚真的好到驚人!白皙,細膩,連毛孔都幾乎看不見,段鈺怎麽看,都覺得洛歡歌真是好看極了!

著魔般地俯身,靠近,深邃的眼眸透著憐惜,繼而緩緩合上,兩張唇終於貼到了一起。

腦海中一片空白,從未與女子有過親密舉動的段鈺身體叫囂著不夠,遠遠不夠!

輾轉,廝磨,段鈺粗重的喘息和洛歡歌淺淺的呼吸交融在一起,為著迷人的夜色染上一縷羞色。

最後還是段鈺好不容易找回失落的神志,強迫自己離開那柔軟的方寸之地,擡起身子一看,險些又失了理智!

洛歡歌蒼白的唇被“折磨”得泛紅,微微腫脹的嘴唇像是剛被狠狠蹂躪過一般,由不得人不亂想!

段鈺強迫自己把目光投向別處,這才緩和了呼吸,慘然一笑,自己這是坐實了阮明軒的話啊!

自己現在可不正是戀童麽,洛歡歌才多大,雖說她的性子根本不像個小姑娘,可奈何年紀擺在那裏。

自己,任重而道遠吶。

視線再次轉向洛歡歌,不知是被折騰的狠了還是做了噩夢,她臉蛋緋紅美若桃花。

段鈺眉眼忽而染上柔和,手落到洛歡歌鋪散在枕邊的青絲上,觸手冰涼。

如此熟悉,小師妹你說,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你?

知道是自己胡思亂想,段鈺很是不舍地收回手,擡頭看向窗外。

月已西斜,不知不覺已經過去這麽久了,角落的蠟燭已然燒到了盡頭,只剩凝結成一灘的燭淚證明著它生命的消逝。

段鈺緩緩起身,他也不知道今日為何會作出這麽輕佻的舉動,可他隱隱有種感覺,如果這次不來,他一定會後悔。

如今人也看了,香也偷了,是時候該離開了。

臨走前,他回頭最後看了眼昏睡不醒的洛歡歌,嘴裏無聲說著什麽,只見唇瓣開開合合,然而轉身,頭也不回地迅速離去。

……

又過了起碼一刻鐘,屋裏真正恢覆寧靜時,洛歡歌緊閉的雙眸忽得睜開!

該死的采花賊,該死的段鈺!

他怎麽可以——怎麽可以偷偷溜進自己的房間,還……還敢親她!

若不是自己感覺到一陣喘不上氣被逼醒來,是不是就錯過了他的惡劣行徑?!

最令人惱怒的是,她竟然可恥地不敢反抗!

那人是段鈺,是人人都說他是斷袖的段小王爺段鈺啊!雖說之前他對自己確實隱隱有不同之處,可想今夜這種,她從未敢想過。

平心而論,她不反感這個吻,相反從他清新的氣息中感覺到了憐惜,說到底,她根本就是在享受著這個吻!

不是說他不近女色嗎!怎的吻技這般好,連她這個活了兩輩子的老女人都差點淪陷在其中。

不過,只是差點罷了。

洛歡歌睜著雙眸看向床頂,那裏紛繁覆雜的花紋糾結成一團,如同她的心。

同樣的,她也沒明白為什麽段鈺會突然潛進她的閨房還偷親她。

胸口又是一陣劇痛襲來,洛歡歌感覺自己都要習慣時不時這麽來一遭,認命地閉上雙眼,再次陷入昏迷。

翌日。

這一次不知道許氏是怎麽安排的,竟是將流觴曲水都算在了同行之列,護衛更是比上次多了一倍。

兩輛馬車,數匹騎馬之人,借著還未大亮的天色踏上行程。

南郊城墻,段鈺默默無語地站在墻頭遙望著那隊漸漸遠去的車馬,不知在想些什麽。身後的阿衍一如既往的面無表情,時刻關註著自家主子的安危。

因多了兩個不會武的丫頭,行進速度略微放慢了些,但也因為人數眾多,途中的匪徒也沒敢輕易打他們的主意,倒是比上一次花的時間少些。

二十天後,一行人到達通州龍淵谷外。

大部隊依舊是不能入谷的,兩個丫頭理應一樣,奈何流觴曲水死不松口,從樓想了想,反正洛歡歌現在已經是龍騰的入室弟子,帶兩個貼身丫鬟入谷也不算破例,便準了兩個丫頭跟隨的請求。

第一個上來迎接的人,完全可以用“撲”來形容!

龍覓飛奔而來,若不是從樓適時攔下,恐怕真的會直接撲到馬車內的洛歡歌身上!

流觴曲水被嚇了一跳,曲水仔細辨認了一番,忽地撫掌大叫一聲:“啊!是你啊?!”

顯然是認出了龍覓便是之前洛歡歌救下的癡傻男童。

誰知被龍覓狠狠拍開指向自己的手:“你是誰,我不認識你!”小小的頭顱轉向從樓,“三師兄,洛姐姐怎麽了!”

許久不見龍覓,他還沒能從龍覓從前癡傻模樣的記憶中抽離出來,乍一見說話有理有據的小師弟,竟是有些不習慣!

從樓楞了半晌才回道:“什麽洛姐姐,你該叫五師姐!”卻是回答的牛頭不對馬嘴。

龍覓哼了一聲別開頭:“我才不要!我就要叫洛姐姐!你快點告訴我洛姐姐到底怎麽了!”

真是差別待遇啊……

此時,秦菱走上前拉開吵嚷的龍覓,輕聲哄到:“洛姐姐生病了,覓兒乖,先讓開讓爹爹給洛姐姐治病,等洛姐姐病好了再陪覓兒玩,好不好?”

聽到洛歡歌生病了,龍覓果然立刻就不鬧了,還懂事地拉了拉從樓的袖子:“三師兄快把洛姐姐帶進屋裏啊!爹在屋裏呢!快讓爹給洛姐姐治病!”

秦菱在一旁看著,真是好氣又好笑,這孩子啊,小五走的這幾個月,老是吵著要洛姐姐,前些日子聽說小五要回來了,高興得跟什麽似得,天天跑來問她洛姐姐什麽時候回來,害她這個當娘的反倒有些吃徒弟的醋呢!

誰讓自己的孩子比起自己,更親自己的徒弟呢!

屋內,龍騰已經開始為洛歡歌化解體內幽谷沁蓮殘留的藥力。

雖說是殘留的,然幽谷沁蓮本身藥力便頗為剛猛,當初洛歡歌堅持下來並且快速蘇醒的時候龍騰就覺得詫異,如今發現藥力並不是如他原先以為的已經完全消融,反而松了口氣。

這說明洛歡歌的身體很正常,只是毅力強了些。

化解幽谷沁蓮的藥力首先要靠龍騰以自身深厚的內力驅散,使凝成團狀的藥效分散成細小的碎屑,然後以藥浴配合使之完全與身體融合。

這個過程少則幾月,多則數年,具體時限要依各人的體質來論,連龍騰自己都說不準到底需要多久。

不過只要這會兒龍騰驅散了藥力,過不了幾天洛歡歌便會蘇醒。屆時再讓她自己去書一封,向等候在將軍府的親人報平安。

前面說了幽谷沁蓮藥力霸道,龍騰的內力雖說已經刻意柔和後才輸入洛歡歌的體內,但兩者相遇必有沖突,兩股外力在體內互相牽扯的感覺,想也能想到是如何煎熬!

洛歡歌疼得直接從昏迷中睜開雙眸,額頭和背後均是冷汗,然而她的意識又是模糊的,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只覺得處在冰火兩重天之中,難受至極。

直到疼得實在受不了了,“啊——”幾乎是慘呼出聲!

屋外候著的流觴曲水聽到屋內洛歡歌的慘呼,心就像被架在火上炙烤著,可方才秦菱便告訴了她們,治療的過程會很痛苦,她們可以守在屋外,但前提條件是絕不能打擾到屋內之人,否則,前功盡棄!

所以兩個丫頭也只能幹著急,巴不得能將洛歡歌身上的痛轉嫁到自個兒身上。

這一治療,就是差不多半日,流觴曲水連水都沒喝上一口,楞是陪著洛歡歌熬了半日,就連秦菱和後來的秦婭都感嘆兩人的衷心。

臨近晚膳時間,那扇被眾人關註的門終於從內拉開。

龍騰疲憊地點點頭,候在外頭的人終是松了口氣,流觴曲水更是險些喜極而泣。

又是過了兩日,洛歡歌醒來。

睜眼一見熟悉的環境,她就知道自己又回到龍淵谷了。流觴曲水見她醒來,趕緊去叫了龍騰來,洛歡歌才知自己這次是真的要長留谷中了。

她不是魯莽的人,更不喜逞強,她的身體她自己也清楚,如果藥力未除自己就強行離開,像前兩次那樣痛到昏迷的情況鐵定還會發生,而且很可能下一次發生的時候就是自己身亡之時!

大到瀾都,小到護國將軍府,她有太多的事要做,可這些的前提是她必須活著,健健康康地活下去!

從一開始,她的重生便代表著這一世的一切都將不同,所以,都來吧,就算她遠在龍淵谷,待她歸去之時,亦有辦法懲治該懲治的人,保護該保護的人!

洛歡歌的書信寄到護國將軍府時正值新年,府中眾人是憂喜參半,喜的是洛歡歌終是脫離了危險,憂是不知洛歡歌何時才能歸來。

許氏輕輕垂淚,被洛靖攬入懷中安慰:“夫人,不要再難過了,圓圓此去龍淵谷養好了身子,回來的時候定是個健健康康的模樣!咱們且安心等著吧。”

許氏點點頭,心裏卻是仍難過著,這個新年真是她過得最不寬心的新年了。老大老三都不在府內,連唯一的女兒也沒能陪在身邊,哪有一點團圓的樣子,唉……

只盼著圓圓能早些養好身子,早些回來。

許氏從未想過,自己這麽一等,足足等了五年!

春去秋來,又是幾個寒暑。

洛歡歌在龍淵谷的居所,一直就是那處種著大片槐花的院子。谷中花期不比外面,簡直漫長得怪異,這可符了她的意。

洛歡歌最喜槐花掛滿枝頭的時候,微風一吹花瓣漫天飛舞,幽幽花香爭先恐後地鉆進鼻間,然後她就在這滿地殘花的院子裏,從蹲馬步、挑水到揮著鎏金、使著長劍。

每當這時,曲水總是雙手托腮地坐在石凳上,崇拜地看著自家小姐的颯爽英姿,默默流口水。

流觴則是無奈地敲著曲水的額頭,引來曲水嗔怪的白眼。

兩個丫頭最常見的對話就象這樣。

“你這丫頭,又偷懶!老是偷看小姐練功,還不做自己的事兒去。”

“姐姐啊,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偷看啦?我這分明是光明正大地,偷看好嗎?!”

“還敢貧嘴,小姐這般吃苦,你好意思閑著麽!”

“怎麽不好意思啦?我的目標可是成為瀾朝第一個被小姐保護的丫鬟呢~”

“你這鬼靈精,歪理兒真是一摞一摞的,真不知道誰教的你這些!”

“咩~姐姐你就不要羨慕我啦!你是羨慕不來的,小姐最疼的丫頭是我,是我,就是我~”

……

洛歡歌練劍告一段落,趁著擦汗的空檔,含笑看著兩個丫頭的鬥嘴,真是,歲月靜好。

當然,也有“不好”的。

比如二師姐秦婭時不時的調戲,比如師娘秦菱時不時的賣萌,比如師父龍騰時不時的折騰……

再比如,小師弟龍覓時不時的騷擾……

這不,說曹操曹操就到。

一抹白色的身影出現在院外,正處於變聲期的少年用像極了公鴨的嗓音高興地喚道:“洛兒!洛兒!我來啦!”

洛歡歌一陣頭痛,以往她還會想到來人跟瀟兒相似,現在——她是瘋了傻了才會這麽覺得!

龍淵谷中人性喜白衣,因為他們都覺得,白是世上最幹凈的顏色,任何汙濁落在上面都會立刻顯現無所遁形。

洛歡歌並不覺得,越是表面的白,內裏說不定越是骯臟。只是入鄉隨俗,她既入了龍淵谷,便要遵守這裏的規矩,所以五年來她亦習慣了白衣加身。

長的只比洛歡歌矮半個頭的龍覓湊到洛歡歌眼前晃了晃,還誇張地用手在她面前揮舞著:“洛兒你在想什麽啊!”

“師弟,”洛歡歌第無數次糾正,無奈早已被習慣取而代之,“師姐說了多少次了不要叫師姐洛兒,師姐比你大了四歲,叫洛兒不合規矩,知道嗎?”

龍覓逐漸褪去嬰兒肥的臉不滿地鼓了鼓:“洛兒,我就喜歡叫洛兒~洛兒洛兒洛兒——”配合著那獨特的公鴨嗓子,簡直是魔音灌耳!

洛歡歌就差用手捂著耳朵了,她服了還不行麽!

按理說旁的男孩兒十二歲以後才會變聲,龍覓才十歲多就已經邁入了變聲期,分明是應該逐漸成熟起來才對,她怎麽覺得龍覓反而越來越孩子氣了!

這跟他初窺俊顏的臉蛋全然不符!

“對了洛兒,爹娘讓我帶你去無憂殿呢!”龍覓鬧騰了半晌,突然拍著腦門驚呼。

洛歡歌聞言,心下微驚,無憂殿是龍淵谷正殿,谷中人平日若是無事是不會在無憂殿會面的,想必是有要緊事。

幾人趕緊收拾妥帖前去無憂殿,只是令洛歡歌沒想到,這次無憂殿的會面會是為了她自己。

洛歡歌微顫抖著聲音:“師父?”

龍騰嘆了口氣,頗有些難啟口:“非是為師趕你出谷,實在是洛將軍催得太緊——”

何止是催得緊,簡直是威脅,吃果果的威脅!龍騰暗自憤憤,不就是多留了小五半年嘛,跟催命似得,昨日來的書信上更是過分,說什麽再不放他女兒回護國將軍府,他就親自帶人來領人!

哼——

要不是看在他生了個這麽優秀的女兒的份上,他早就!哼!

秦菱含著笑,聲音裏也滿是不舍:“小五,五年了,想必你的爹娘也是太過想你。”

接著鄭重說道:“師娘還要代你師父向你道歉,其實半年前你的身體便已經痊愈,幽谷沁蓮的藥力與你完全融合,可你師父不願你那般早離去,故而瞞著你將原本的藥湯換成了其他補身的藥湯,希望你不要怪你師父這麽做。”

聽到這裏洛歡歌哪裏還不明白,瞬間心中湧起一股酸澀,她不是鐵石心腸,五年的時間,龍淵谷中人的真心相待讓她早已將這裏當作第二個家,師父龍騰就像她的另一個父親,父親不想女兒離開是情理之中啊,她又怎會怪罪!

洛歡歌雙膝跪地,身下沒有任何鋪墊,直接俯身叩了三個響頭!

再起身時,水潤的雙眸已然泛了淚意。

“徒兒感謝師父師娘,師兄師姐對徒兒多年的照顧和關懷,徒兒相信,今日的離開是為了明日更好的重逢!”

其實洛歡歌尚有千言萬語,然而此時什麽話都不宜說出口,只能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她知道,大家都懂。

擇日不如撞日,洛歡歌的行裝本就不多,兩個丫頭動作麻利地收拾好,便想徑直離了去,免得告別時再觸景生情。

不想到了谷口,眾人早已等候在此,洛靖派來接洛歡歌的人也是早早等在了谷口。

車馬已經快要消失的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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