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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嫌隙消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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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眉只瞧了一眼便知他在想些什麽,索性沒好氣道, “我女兒。”

謝覽聞聲, 恍惚楞了一時, 身不由主便往後退了一步, 使力握住門扉才勉強穩住心神, 張惶道,“我不信, 你必是哄我。”

楊眉一句話本是負氣而出,此時瞧他身形不穩,面白如紙,心中便止不住的懊悔, 低頭見小杏兒已經睡熟, 自往門口喚了一個婢女過來,將小杏兒遞到她手內,吩咐道,“晚上讓東平帶著睡, 明日送去找她娘。”等那婢女抱著娃娃走了,方回身拉了謝覽的手,只一觸便覺這只手掌冷冰冰的,滿是粘膩的汗漬, 拉了他往桌旁坐了, 展袖給他拂了額間冷汗,輕聲道,“若真是我女兒, 你待怎的?”

謝覽初時驚慌一過,便知自己關心則亂,自他離開之日,楊眉所處之地皆在羽府嚴密保護之下,每日裏連一日三餐菜色他都俱俱知曉,若真有他方才憂心之事,他又怎會半點不知?他心中稍稍松馳,便覺渾身脫了力,身不由主地出了一頭虛汗,待被她拉著坐在案旁之時方漸漸回神。

他見楊眉垂著眼皮與他拭汗,便制住她手,將她往懷中一攏,自己傾身過去,貼在她溫熱的面頰之側,悶聲道,“若真是你女兒,還能怎的,與阿止一處養著便是……”

楊眉這兩三年間攢了一肚子怨氣,本想甩幾日冷臉與這位大老爺瞧上一瞧,如今被他這麽一抱便覺胸內那顆鐵石心腸溶了一半,聽了他這一句話又溶了另一半,便半點脾氣也提不起來,由不得撲哧笑道,“若果然是我女兒,人家必是有親爹的,你倒是打得好算盤,卻只怕未必如意。”

謝覽雖明知她在玩笑,然而始終聽了覺得礙了耳朵,心中悶塞,寒聲道,“敢往本督內宅打算盤的人,只怕還未曾生得出來。”他停了一停,又道,“若果然有不怕死的,一刀斬了便是。”

楊眉打了個寒噤,將他推得開了些,“早聽聞謝都督這二三年間殺伐決斷,官威日盛,如今耳聞不如面見,小女甚是佩服。”說著便往門外走了兩步,喚人道,“去東平那兒瞧瞧可得了,若拾掇好了,便把阿止抱過來。”

門外侍人應聲而去。

楊眉呆呆立了一時,回案旁坐了,自己提壺續水,飲了幾口。

謝覽見她並不理他,只得自己續了水,一邊飲著,一邊從杯沿上偷眼瞧她,見她面沈如水,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一時也摸不透她心思,只覺心中惶惑,竟不知應作何言語方不是錯。

兩個人正尷尬間,東平果然抱了小祖宗過來。

楊眉側首瞟了一眼,吩咐道,“給謝都督抱過去。”

謝覽只聽她口氣不善,卻也不及反應,伸手接了那小人兒,竟是已經睡著了,小臉兒紅撲撲的,鼻息勻凈,粉嫩的嘴唇不時砸吧一下,仿佛在夢中吃著東西一般,可愛至極。他手裏抱著這麽一個軟乎乎的小人兒,立時生了無措來,只怕硌著他,挪了幾個姿勢都覺得不妥,只得擡了頭,失措地望著楊眉。

楊眉歪著頭瞧了一時,嘆了口氣,傾身接過小祖宗,初初入懷便有熱乎乎的鼻息縈在自己胸間,她心中暖意漸升,便在熟睡的小娃娃面上挨了一挨,正待將他放在小床上之時,卻聽東平道,“小姐,小少爺今夜奴婢帶著睡吧?”

楊眉回頭瞧了謝覽一眼,見他仍舊眼巴巴地望著自己,更提不起勁與他作對,仍舊把小祖宗遞還給東平,囑咐道,“夜裏驚醒些,不可叫他著涼。”

東平應了,自抱了小祖宗,向謝覽行了個禮,退了下去。

楊眉上前閂了門,往銅盆內註了滾水,擰了熱帕子遞給謝覽,“好早晚了,洗一洗便睡吧。”說完自卸了釵環,梳通了頭發,往枕上睡了。她閉著眼睛躺了一時,又起身往櫃中另拿了一個枕頭,放在自己身旁。

不多時便聽衣裳窸窣之聲,身旁被褥沈了一沈,她便知那人已在自己身側躺下,她此時全無睡意,怕被他察覺,便側過身,背對他躺了,目光炯炯地望著眼前黑暗。

隔了好一時,聽他在黑暗中輕聲問道,“阿眉,你怪我麽?”

她在心底嘆了口氣,“怎的如此說?”停了一停又道,“你做什麽都是為了我好……當日將我留在建康,又命人送我去湖州,還千裏迢迢趕回來補那親事……卻是我不識相了,沒聽你安排……只是就算在此處,也仍是被你那羽府守得跟個鐵桶也似,說到頭來,識不識相的,也無甚麽打緊,結果總是一樣。”

謝覽立時便知他心中疑惑俱已成真,伸手握了她的肩,惶恐道,“北地危險,我不敢帶你同去,至於湖州……也只有那裏我才放心,阿眉,我——”

楊眉聽得心中郁躁,打斷道,“這些我都明白,不必說了,睡吧。”她一氣說完又覺後悔,她對謝覽知之甚深,她這一時口舌快意,只怕要叫他一夜難以安枕……想了一時仍是轉過身去,往他額上輕輕吻了一下,寬慰道,“昨日聽聞你還在劍南郡,算著要到明晚才能到錦城,趕路也不是這麽個趕法,必是累得很了,趕緊歇著吧。”

話音一落便覺他一雙手臂鐵鉗也似,勒著她肩背,直勒得骨頭生疼。她喘了口氣,推他道,“你要勒死我麽?”待他松馳了些,方展了一臂攏著他肩膀,柔聲道,“睡吧。”

謝覽這一路七八百裏,路上至多是尋個驛站打個盹兒便又繼續前行,只午時到了錦城方稍作休整,把自己儀容整得清白了才敢來瞧她,此時心神體力俱各消耗到了極致,整個人已呈強弩之末之勢,如今被她攏在懷裏,雖心中仍有不安,卻總是抵不過洶湧的倦意,只恍惚說了一句,“阿眉,你莫怪我,我只是不放心。”便自昏昏睡了。

楊眉與他不過方寸之遙,聽得十分明晰,便嘆了口氣,又在他肩上撫了幾下,聽他鼻息勻凈,便知她所猜測半分不錯,也不知這一路是怎樣疾馳回來,竟把這等難以入睡之人累到這般地步。

她略略擡身,此時方得了閑心仔細打量他,見他雖然滿是風塵疲累的神色,卻遠不似當日在建康分別時那般瘦弱,身形雖仍是清瘦,卻有了清竹之姿,不似早前分別時那般弱不勝衣的模樣……邵之劍所言半分不錯,謝覽此人,斷無外物可奪其志,他只要心中安定,斷無身外之事可擾他康健。

她暗暗嘆了口氣,自己那滿肚子怨氣也只能自己扯了隨風散了,誰叫她當日眼瘸,偏偏瞧上這麽一位呢?

她在黑暗中凝視他許久,恍惚便生了一點幻像,便覺這二三年間的隔閡如風中飛絮一般,一點一點的往窗外飄去了……她再生不出計較之意,卻全無倦意,索性披衣起身,趿了鞋,輕手輕腳出了屋子,直往東平屋內去了。

東平剛剛躺下,見她進來,奇道,“小姐怎的來了?”

楊眉道,“瞧瞧阿止,他頭回不與我一處睡,竟有些不習慣。”說著便往小床內俯身察看,那小祖宗正卷了一床小被子,睡得好似一頭小豬,她一時失笑,在他面輕輕揉了一揉,放下紗帳,向東平道,“你接著睡吧。”

正待往外走時,卻聽東平道,“小姐……你莫與大人置氣啦,我方才……方才聽說……”

楊眉回身道,“甚麽?”

東平道,“奴婢聽聞,大人前些日子急著趕路,肩上舊時箭傷都裂了,在中州歇了好幾日才緩過來些,這一路又沒日沒夜的趕……”

楊眉便皺眉,“你聽誰說的?”

東平道,“奴婢去安排小杏兒時,聽路府使囑咐林府使,言道讓大人在咱們這兒好生歇上十天半月的,不許拿公務來聒噪,一應拜帖,全都不接。”

楊眉一時沈默,隔了好一時才道,“我走了。”她好容易定下心來,被東平這麽一說又覺紛亂,更不敢回寢房,索性往西側浴房來。

西側浴房自山間引了一股溫泉,用極溫潤的奇石造了個野趣盎然的池子出來,她閂了門,除了衣衫,赤足踏入水中,任由那溫熱的泉水浸過肌膚,閉了眼睛,寧定心神。

也不知在這溫泉池子裏泡了多少時候,楊眉隱約聽見外間吵鬧,不由皺眉,生恐撓了謝覽歇息,便自池中起身,草草拭幹身體,穿了衣裳,隨便攏了攏頭發,便踩著木屐往外間來。

剛剛走到門口,便見四五個侍人慌慌張張地往這邊匆匆過來,後面卻跟著一個人,正是謝覽。

她不由皺眉,喝斥道,“大半夜帶著大人亂走些甚麽?”喝斥的話還未說盡,便見謝覽疾步過來,扯了她袖子,拉著她入了浴房。

她一時莫名,伸手便去摸他額際,憂慮道,“阿覽,你是做夢魘著了麽?”

謝覽一把將她擁入懷中,嘴唇緊貼著她耳際,淩亂說道,“我醒來未曾見你……我知你心中怪我……確是魘著了,噩夢成真也不過如此……”

楊眉在心底嘆了口氣,張臂攬了他肩背,感覺他那中衣有溫潤的水意,便知他確然是驚得不輕,勸慰道,“我睡不著,便往這溫泉池子裏泡了一泡……”

謝覽擡頭,此時才發現她二人竟立在一處溫泉池子旁邊,他卻也不去在意,只道,“阿眉,我知你心中怨我,只是我——”

楊眉一時意動,打斷道,“阿覽,此處泉水甚好,你不如也泡一忽兒吧。”

作者有話說在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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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前,他入她府中為奴

五年後,他因她斷肢殘廢

他在煉獄人生中選擇了此殘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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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重來時

他才知曉他的黃金時代其實早已來臨

卻終結在自己的手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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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只是一個瀕臨黑化的忠犬男主和一個缺心眼兒的武力掛貴族小姐的簡單……也可能有點兒覆雜的愛情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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