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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夫人路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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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覽一時愕然,瞬時便覺片刻前惶惶不安的那顆心又寧定下來, 輕輕嘆了口氣, 正待答應時又生了些許不甘, 將手按在她烏黑的發上, 佯作惱怒道, “你有甚麽顏面給我瞧?”

楊眉老臉一紅,心道果然不是個撒嬌的料, 上一回隔著門撒嬌被他說“留些顏面”,這一回又問她有甚麽顏面……難怪說撒嬌女人最好命,那是必須的啊,畢竟這麽高技術難度的活……

她深感沮喪, 待要偃旗息鼓日後再戰之時, 卻覺按在她發間的那只手稍稍地緊了一緊,她要起身的動作便被他阻了,只得仍舊伏在他膝上,郁悶道, “我以前聽說,尋上司門路最有效的就是走夫人路線,夫人時時吹個枕頭風,便沒什麽辦不成的事兒……你說你怎麽就這麽死腦筋呢?”

謝覽被她一通胡言亂語說得失笑, “走夫人路線?吹枕頭風?”想了一想竟是無比貼切, 一時便笑個不住。

楊眉從未聽他這般笑過,好奇之心大盛,伸臂格開他按著自己的手, 擡眼便見面前一張寒冰乍破的臉,眉梢眼角盡是融融的暖意,她只這麽瞧了一眼,便覺這暖閣之中青草鋪地鮮花漫天,有青鳥殷勤劃過天空……她心中漸生迷惘,腦中也昏沈起來,張臂便攬了他脖頸,想擡身去親吻他唇邊那一個微笑,卻在只是心動還未身動的片時,感覺那一個微笑從上方緩緩壓低下來,眼前一時繚亂,便有溫熱的唇印在她雙眼之上,迫得她合上眼瞼,耳聽他極其輕柔地嘆了口氣,“我很奇怪麽?怎的這般模樣?”

你笑成這樣難道不奇怪麽?楊眉大是無語,心道你倒是笑成這樣子出去給路秋看看呀,嚇不死算我的……滿肚子腹誹還未說得出口,便覺那唇又移了地方,沿著她面頰一點一點向下,她待要說話,卻只“唔”了一聲便不由自主閉了嘴……

恍惚間只餘了一個意識——這一回可不是她主動的,所以呆會兒要把“自重”這倆字還給這位大老爺……一定,必須,絕對!

這一番親昵不知多久,楊眉感覺他輕輕退開了些,還不待說話,便覺他半個身子沈沈地靠在她肩上,耳畔是他略略沈重的喘息……楊眉生怕他又在發熱,自摸索著在他額上探了一探才略略放心,又緊張道,“怎的了?又是頭暈麽?”

謝覽沈默好一時才點了點頭,極輕的應了一聲,閉著眼睛伏在她肩上又喘了好一時才漸漸緩過來,直起身來,伸手給她理了理鬢發,才又躺回枕上,只覺心中懊喪難以言表,便只闔了眼睛,不去瞧她。

楊眉本來攢了一肚子促狹想要逗弄他,見他這般氣弱難支的模樣又生了不忍,默默坐了一時才問,“阿覽……你如今這般模樣,去軍中……能行麽?”

謝覽擡眼,果然又見她愁眉不展的模樣,心中那懊惱瞬時便濃了百倍,想了一想笑著移了話題,“我若一直賦閑在家,你豈不是沒了吹枕頭風的機會?”

楊眉一個沒忍住又笑了起來,無語道,“沒有便沒有吧,方才使勁兒吹了半日,也未見得有甚麽成效。”

“知道為何無效麽?”

“當然是因為您老人家鐵面無私啊。”楊眉沖口答了,便自去案旁倒了盞茶喝,正低頭飲著,見謝覽沖她招手,只得又捧了茶盞過去。

謝覽朝她手內茶盞指了一指。

楊眉楞了一下便遞過去,卻不見他伸手來接,只得認命地捧到他面前,一手環了他肩背,另一手將茶盞餵到他唇邊,嘆氣道,“好啦,我餵你還不行麽?”

謝覽倚在她懷中飲完了那盞茶,輕聲道,“你說的不對。”

楊眉一滯,“什麽?”

謝覽將她一只手握在手中,捏了一捏,才又小聲道,“你那枕頭風吹得無甚成效,不是因為甚麽鐵面無私……”

楊眉大是好奇,“那是怎的?”

謝覽松開她,自己掀了被子,挪身下榻。楊眉大吃一驚,忙撲身去攔,驚道,“你要什麽我與你拿,起來做什麽?你還病著呢……”

謝覽輕輕推開她,笑道,“莫緊張,無事。”說著自扶了榻邊幾案,站了起來。他臥床數日,此時站起不免暈眩,扶著幾案停了好一時才漸漸好些,便見楊眉正扶著他胳膊,憂心忡忡地望著他。

他忍不住便在她額上輕輕一叩,輕聲斥道,“做甚麽愁眉苦臉的,再作這般模樣,要你這一輩子的枕頭風都無甚成效。”說著便推開她,自往案邊坐了。

楊眉本在郁悶之時,恍惚回神才想起他方才說的是……一輩子?心中一時喜悅,一時難過,此時方知他已全然消融了往日嫌隙,只是如今遠未康覆,又要北赴軍中,叫她怎麽放心?

她尚自糾結之際,謝覽已取了一本雪白的紙折子,摘了筆架上晾著一的一支小楷,往硯上舔了一舔,振筆在紙上寫著什麽。

楊眉十分好奇,便湊到面前,低頭看了半日,約摸認識多一半兒的字,只是連個標點符號也無,行文又艱澀,看半日沒明白什麽意思,索性也不去費腦子,自往架上取了夾襖過來,給他披在肩上。

謝覽頭也不回,自擡了空著的左手,握了握她按在他肩上的手,小聲道,“這就要好了,再等一等。”

楊眉點了點頭,傾身伏在他肩上,出神地望著那狼毫小楷極細的筆尖一點一點劃過紙面,留下一行接一行工整的字跡。她不是第一次見他筆跡,然而他因事務繁忙,從來都是一筆十行,那字跡往好了說是飄逸,往壞了說就是潦草——倒是頭一回見他像個小學生一般一筆一劃寫這楷書。

他寫得雖慢,要寫的字卻不算多,將將寫了一頁多便收了筆,自從小抽屜內取了一只玉匣子出來,打開來卻是一方小巧的藍田玉印章,往那紙上戳了一下,留下一方鮮紅的印鑒。

楊眉定睛認了一認,卻是幾個篆字——越發看不懂了。她心中生怨,只道,“甚麽天大的事情,非得趕在此時爬起來?”

謝覽收了印章,自往空白處又寫了幾個字,這幾個字楊眉卻認識——是他的姓名落款,耳聽謝覽嗤笑道,“三小姐果然不知這是什麽麽?”

楊眉瞟了一眼紙折子,要說單個的字麽大約認識一多半,然而如此這般毫無句讀,跟塊大餅似地湊在一處,便全然不知在寫些什麽了,不由氣憤道,“回頭我寫一段,你也未見得能瞧得懂。”

“你只管寫來。”謝覽一邊說著,一邊將筆撂在筆洗內,轉頭向她道,“你在這兒,簽個名字。”說著便指了一指他姓名旁邊空白處。

楊眉疑惑道,“做什麽?你要我簽賣身契麽?”

謝覽自偏了頭,“確是賣身契,簽麽?”

楊眉斷然道,“不簽!”姐一個生在新中國長在紅旗下的好少年……哦不,好少女,怎麽能在萬惡的封建社會簽個賣身契?不不不,絕對不!

謝覽似笑非笑地瞧著她,楊眉屏住一口氣與他對視——卻不過片刻便偃旗息鼓,伸手去取筆架上的狼毫,抱怨道,“簽就簽吧,手印兒我可不按啊……又不是楊白勞賣閨女……”說著便舔了墨要往上寫字。

將將落紙之際,便被一只雪白的手握了筆桿,她不解地望他,“怎的?”

“你要寫什麽?”謝覽問。

“顧氏敏之……我早已練得熟了……”楊眉一說完便明白他為何阻她了——旁人不知,這位大老爺卻是十分明白,她並不是甚麽顧氏敏之——她微感尷尬,將筆一撂,“那要怎麽寫?”

謝覽微微挑眉,“你說呢?”

楊眉頓時福至心靈,捏了那小楷,狗爬似地寫下了自家大名:楊眉。

謝覽從她肩上繞過去瞧了一眼,忍了半日終於還是笑了起來,“大小姐,這便是你的字麽?”

楊眉鎮定道,“咱們不用這種筆,寫不好是正常的,嗯。”

謝覽也不去理她胡說八道,滿意地朝那紙折子吹了口氣,待墨跡幹透,又將那它合了起來,收到抽屜裏。

楊眉見他這好一番折騰,皺眉道,“那是個什麽東西……你在做什麽呀?”

謝覽坐在椅上,攬著她腰拉了一把,讓她坐在自己膝上,自將面頰埋在她發間,輕聲道,“是……咱們的婚書。”

楊眉聞聲大驚,一下子便跳將起來,“你說什麽?”

謝覽逸逸然道,“你不是要給路春走夫人路線,吹枕頭風麽?現如今連個夫人也不是,便想來吹枕頭風,無甚成效不是應當應份的麽?”

楊眉一滯,想想又明白過來,喜道,“你不跟路春置氣了?”

謝覽不去理她,自取了案上的茶杯,喝了一口卻是冷的,不由皺眉。楊眉瞧一眼便明白他的意思,忙自火盆旁邊取了溫著的熱茶過來,將他杯中註得滿了,又眼巴巴地望著他。

謝覽飲了一口,自低了頭不言語。

楊眉等了半日也不見他松口,待要追問時,突然福至心靈——果然自己與這位滿肚子曲裏八彎的大老爺相處得久了,漸漸也解鎖了這“心事猜猜猜”的技能呢——自在他膝前蹲了,笑意吟吟道,“府督大人,閣首大人,您勞心勞力,十分辛苦,不如把路春召回來幫您分憂?”

謝覽強自板了一張臉,只不松口。

楊眉卻從他那雙桃花眼中瞧出了一絲絲笑意,便知自己走對了路線,扶著他雙膝輕輕搖了一搖,拉長了調子道,“往日那些過節……大人便瞧在夫人面上,饒過他吧……”

謝覽原本還想繃上一時,卻在聽到“夫人”二字之時心軟如綿,面上強作的冷硬線條便似被楊柳之風拂過,化作日暖花飛的溫柔。

作者有話說在下面:

今天結婚了哈,明天咱們開船……嗯,不管你們信不信,我反正是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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