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70章 誰家陛下

關燈
楊眉立在車轅上,一直到拓跋覽影子都看不見了才慢慢坐下,只覺心中郁郁無法排解,便長長地嘆了口氣。

路春趕著馬車,口中道,“三小姐好本事啊,竟能把南北兩朝聞聲色變的拓跋府督攏在袖中。”

楊眉臉上一紅,叱道,“胡說甚麽。”想了一想,又正色道,“分明是你們府督好本事,把南北兩朝聞聲色變的三小姐攏在袖中。”

路春哈哈大笑,“小爺眼光果然不錯,你把咱們府督得罪成那樣還能找補回來,也不枉小爺冒死放你一條生路。”

楊眉一聽便知羽翎府這些人沒一個知道當日江陵別院的事。想來也是,以拓跋覽那心高氣傲的脾氣,這種事情怎會讓身旁近侍知道……越想越覺得需得趕緊命人把嶺南黑堡看牢了,那些知道內情的人,絕對不能走出來一個。

她琢磨了一時,又問路春,“你沒被我連累吧?”

路春無所謂道,“小爺這不是已經出來了嘛,也就是在黑牢呆了十幾日吧,我們府督還在京兆府大牢裏蹲過呢,多大事?”

楊眉聞言皺眉,“他怎會蹲過京兆府大牢?”她恍然想起當日在燕京斥責拓跋覽時,他說過的那一句“京兆府我又不是沒住過……”其實並不是隨口說說的麽?

路春自知失言,忙閉了嘴,仍舊趕馬車,一路上不管楊眉怎麽問,權當自己是一只閉嘴的蚌殼,就是不說話。

楊眉拿他無法,便也不問了,拿定主意下回直接去問拓跋覽。

馬車一路入了建康城,在淮安王府門前停下。門外家仆見是她過來,一個個喜得跟天下掉了鳳凰似的,其中一名老仆迎上來道,“小姐昨夜回府路上失蹤,可把王爺急壞了。”

楊眉信口拈來,“昨夜在黛山遇雨,只得在官家驛館落腳。”

老仆一滯,“昨夜有雨?”

“瓢潑大雨。”楊眉正色道,“山間不比平地,陰晴不定,那雨竟是說來就來。”說著便提了裙子下車。

“且等一下。”路春喊了她一聲,自從懷裏摸了一物出來,塞在她手內,“收好啦,這東西可不能隨便給人。”

楊眉低頭一看,竟是那塊白玉府督令,皺眉道,“不是讓你還給……你們府督?”

路春叱道,“要不是小爺答應替你代轉這東西,只怕早就從黑牢出來了,你趕緊收了,莫再禍害別人!”說著把那馬鞭一甩,自駕著車去遠了。

楊眉莫名所以,只得把府督令貼身收好了,問那老仆,“我父王呢?”

老仆道,“王爺進宮啦,只怕這會兒都要回來了,小姐先回去歇歇吧。”

楊眉點頭,正要入內,卻見遠處幾騎疾馳而來,到了面前一見果然是淮安王帶著幾個侍衛回來。她正要說話,卻聽顧佑誠道,“你回來了?這就入宮吧。”

楊眉一滯,“入宮做什麽?”

“皇後接你入宮住上幾日。”顧佑誠說完,忿忿道,“你還問我做什麽?若不是你四處招惹些惹不得的人,皇後會接你入宮麽?如今自己做的孽,自己且受著!”

楊眉被他罵得莫名其妙,正要問個清楚,顧佑誠自騎了馬又去遠了。倒是那老仆道,“宮裏既要來人,小姐得趕緊收拾行裝。”

楊眉一頭霧水地回了自家閨房,果然幾個丫環都正忙碌地收拾東西。近午時宮裏派了車過來,她帶了東平,主仆二人登車入宮。

進了宮便安置在平貴妃側殿,平貴妃是顧佑誠族妹,特別親熱地見了她,口中道,“中宮事務繁忙,把你安置在我這裏,你我自家人,有甚缺的,只管與我說。”

楊眉一個沒忍住便問,“只不知皇後娘娘為何接我入宮?”

平貴妃目光閃閃地看了她半日,抿嘴笑道,“卻也沒什麽好瞞著的。顧王爺執意要給你招贅,惹得有些人不高興啦,便去求了皇後,接你在宮裏住了。一則敲打敲打顧王爺,二則……”她說到這裏便停了,自己掩了口笑個不住,叮囑道,“總之你就安心住下吧。”

楊眉忙問,“是誰?”除了拓跋覽,她還真想不出招贅能礙了誰的事,然而人家拓跋覽是北朝特使,再怎樣也不可能求到南朝皇後那裏去吧……所以究竟是誰?

平貴妃尷尬道,“不是我不告訴你,只是這事連我也不知,只怕……”她停了一停,神秘道,“只怕咱們中宮都不得而知呢。”

楊眉被她說得越發一頭霧水,也著實受不了這些後妃的八卦勁兒,便辭了出來,回了自己住的偏殿,此處說是偏殿,也仍是一處方方正的院子,連了一處精致的花園,她自住了中間兒一進,兩邊住著分派給她的丫環婆子。

楊眉住在這裏無所事事,便整日悶在屋子裏繡荷包,打算等拓跋覽走時給他。這一日正繡得得趣,平貴妃從殿外進來,手裏抱了一只雪白的狗兒。楊眉忙起身相迎,“娘娘來了。”

平妃抱了那狗兒,湊到近處看了一看,見繡的是河邊柳,岸邊花,天上一輪明月,江上一葉歸舟,繡活上的花草人物都跟活著似的,水中隱約還能看見幾尾游魚,極小的繡面卻是極齊整的格局,便讚嘆道,“好鮮亮的繡活!”隨手便把那狗兒塞到楊眉手裏,自己拿了繃子起來仔細打量。

楊眉只得替她抱了狗,想不到南宮裏面這麽早就流行養寵物了。她對寵物研究不多,也看不出這狗是個什麽品種,只那全身毛色如雪,看著著實愛人,便問,“娘娘新養的狗兒嗎?叫啥名兒啊?”

平貴妃對著日頭研究繡活,口中答道,“這是陛下宮裏的,昨天打壞了陛下案上的寶貝,陛下看它礙眼,便扔給中宮,中宮哪裏有空管,又扔給我,我不敢不從,也只得養上幾日了。”說著伸了手不住地在繡面上撫摸,又補了一句,“名字嘛,陛下金口賜名獅子聰。”

楊眉聽這名字總有種怪怪的感覺,一時卻想不起哪裏有問題,隨口捧場道,“好氣派的名字。”說著便在狗頸子上撓了幾下,那狗大約剛吃了東西,一副飯飽神虛的樣子,耷拉著眼皮子趴在她懷裏睡覺。

平貴妃放下繡活,過來接了獅子聰,在椅上坐了,問道,“阿眉,你下月笄禮,中宮的意思是就在宮裏辦,你有什麽喜歡的,不好與中宮說,只管與我說,我替你操辦。”

楊眉著實不知這笄禮要做個什麽事,急忙推辭道,“怎敢勞動娘娘,些許小事,便在自家府中辦了也就是了。”

平貴妃抿嘴笑道,“當今陛下是你親舅舅,你跟自家舅舅客氣什麽,如今陛下和中宮都發話了,你再跟我客氣,回頭中宮還以為是我這兒哪裏把你三小姐給得罪了呢。”

楊眉一想到自己活了二十多年又掉回頭做十五歲生辰,實在囧囧有神,然而事到如今掙紮也沒啥用處,只得應了一聲,“阿眉恭敬不如從命,全聽娘娘安排。”

平貴妃得了這句話,笑吟吟起身,口中道,“你那繡活明日也教教我,我給陛下繡個臺屏去。”

楊眉口中應了,送了她出去,往回走時腦中突然一個靈醒,想起了“獅子聰”這仨字為何聽著耳熟了……那晚在回黛山的馬車上,拓跋覽說她“怎麽跟獅子聰一個樣兒”,她問過獅子聰是什麽,拓跋覽言道“陛下宮裏的小狗兒”。

陛下?陛下?誰家陛下?楊眉心中漸漸生疑,若拓跋覽說的就是這條狗兒,那他應該說“你們皇帝宮中的小狗兒”……吧,也不對,他一個北朝重臣,怎麽能知道南帝宮中養了什麽寵物?難道北帝宮中也養了一條獅子聰?還是獅子聰這名兒竟是此地小狗的通名?

楊眉想了半日不得個頭緒,便也懶得去想。她與拓跋覽分別已經數日,早已感覺相思成災,然而如今身處宮中,又哪有當日在黛山一般進出便宜?

入夜後楊眉吃過晚飯,仍舊坐在窗前繡那只荷包,那荷包做了幾日,如今只待一個收尾,要做完時夜色深重,窗外月夜朦朧,四周一片寂靜,卻聽窗上有輕輕的剝啄之聲。楊眉心中暗暗生疑,便用叉棍把窗子撐了起來,那窗子將將打開,入目一張冰雪容顏,正含了一個笑,目光灼灼地看著她。

楊眉大喜,便想撲過去抱他,卻忘了手上叉棍,那窗子失了支撐,“咣”地一聲合上,她正伸著頭朝外看,那窗扇子便恰巧砸在她額上,一時砸了個生疼。她哀叫一聲,捂了頭跌坐在椅上,擡眼見那窗子被人從外面打開,一個人在窗沿上撐了一下,輕輕地跳了進來,在她那桌案上坐了。

楊眉順勢便倒在他腿上,拿腔作勢道,“疼死我了。”

拓跋覽撲哧一笑,就手按在她額上傷處。他那手涼冰冰的,一碰之下額上灼熱的痛感便消失無蹤,楊眉十分滿意,抱怨道,“你怎麽現在才來啊?”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