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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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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惟的True Love』

其實蘇惟的面癱並不是天生的, 這世界上又哪有人是生來便淡定成熟的?她也是從一個稚嫩的小孩慢慢成長起來的, 她也有過幼稚而叛逆的時代,只是在她的這條成長之路上, 比旁人多了些波折和經歷。

也因此,使得她比同齡人更早熟。

現在回想,若不是有那幾年的經歷, 現在她也不會在這裏,以坦然而寧和的心試圖讓那個男人重拾自信。

“如你所知, 我並不是純種的華人,我父親是中美混血,母親是意大利人。而我, 出生在法國尼姆。”

身為三國混血,蘇惟的外貌卻更偏向父親身上的華人血統。兒時與父母一起的記憶於她來說已經很模糊了,從能記事開始, 陪伴她的只有幾張殘破的照片和一個屬於甜美童年的娃娃玩偶。

那年一場大火, 幾乎燒了半個街區,新聞播放了很多天, 有很多人惋惜落淚,有很多人聚集禱告, 也有很多人伸出援手。

然而當時間過去, 一切種種仍舊會被人遺忘, 只除了那次事件的當事人——在那場大火裏被遺留下來的人。他們被稱作幸運兒,裏面有老人有成人,也有孤兒。

蘇惟被送入孤兒院的那年剛滿四歲, 她會中文會英語會意大利語,唯獨不會法語。她在法國出生後一年多,便被父母帶回意大利居住,這次來法國尼姆不過只是舊地重游。

誰都沒有想到,這一趟旅程會讓這個家庭支離破碎。被燒死的,不僅僅是她父母,還有她尚在母親肚子裏的弟弟。

除了父母之外,她沒有其他的親人,加上是法國籍,便被政府留了下來。

修女看她的眼光總是充滿同情,關愛多了,總容易遭來同齡人的不滿。加上她對語言的不熟悉,更是被很多小孩私底下欺負。

起初那幾個月,她經常抱著她的娃娃玩偶躲在小教堂的風琴後面,一坐就是大半天。

她還太小,不懂什麽是悲傷,只是覺得恐懼和無助。

被欺負的時候,她也曾很多次無助祈求過,可她慢慢發現,他們並不會因為她的祈求而有所改變,反而更變本加厲,並且威脅她不許告訴修女。

然後,她慢慢學會了反擊,會奪回被搶走的點心,會報覆剪斷她辮子的小孩,甚至會和人滿地滾著打架。

即便如此,八歲之前她開口和人說話的次數仍舊寥寥無幾,長年的沈默讓她幾乎忘記了語言能力。

那年,最關愛她的一個修女也因病去世了。後來的幾個修女年輕活潑,喜歡乖巧嘴甜的那些孩子,她完全被忽視到了角落。

她還記得那是個冬天,因為有善心人士讚助,一整個孤兒院的孩子都登上了去馬賽旅行的火車。這對他們這些孤兒來說,是非常難得的機會。在火車上,他們在修女的帶領下唱聖歌,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快樂的笑容。她卻沈默而安靜的坐在一旁,她不記得馬賽這個地名,但她記得父母帶著她坐過一樣的火車。

馬賽的海和建築,與記憶裏殘破的碎片重合在一起。

她記得她來過這裏,當她還有個溫暖家庭的時候,當她還是被父母寵愛的寶貝的時候。

那天,她掉隊了,胡亂的走著,躲開了數位看起來溫和的好心人,最後徹底迷了路。她在寒冷的郊區夜晚蜷縮成一團,恐慌如潮水般來臨。盡管她並不喜歡孤兒院,但那畢竟是她唯一的容身之處,如果再也回不去那裏的話,她該怎麽辦?

寒冷侵襲著她的身心,這時她聽見再次有人走到她身旁,很年輕的聲音,問她是不是迷路了。

該回答嗎?她猶豫著擡頭,然而還未看清對方的臉,一直背在背上的小包便被人扯下奪走。她慌忙去追,沒跑幾步,身後又傳來一陣腳步聲。黑暗中,她感覺到一雙冰冷而粗糙的大手捂住了她的嘴,同時有人將她攔腰抱起。

被陌生人碰觸的恐懼是如此強烈,盡管她只有八歲,卻也明白如果不掙紮她很可能被強行帶走,然後遭遇一些更加糟糕的事情。

她胡亂踢了對方兩腳,但並沒有起到什麽效果,她努力張開嘴,朝著捂住她的手狠狠咬過去。那人吃痛松手,咒罵了一聲。她趁著這機會努力呼救,才喊了一聲便被人摔摜在地上,她感覺到自己滾下大道,摔在樹叢間的泥地上,隨後一個巴掌重重打來,她歪倒在那裏,嘴巴磕在地上,血腥味和土腥味瞬間彌漫了整個口腔。

耳旁有人在咒罵,不止一個聲音,她隱約明白過來自己可能在城裏迷路的時候就已經被盯上了。

這裏雖然是郊區,但仍有不少住宅屋散落在大道左右的草地和樹林間,若她極力掙紮呼救,一定會有人聽到。

她大聲叫喊,同時努力撐起身體,想要逃走,對方的手卻再一次毫不留情的落在她臉上。這個巴掌更重更猛,她到底年幼,伴隨著巨大疼痛的眩暈感襲來,她再次被掀翻在地。

身體再次被人粗魯的抱起時,有刺目的燈光朝著他們的方向射來。

“你們在幹什麽!”絕望之際,她聽見有人厲聲質問,緊接著她被人丟甩在地,那些人的腳步聲雜亂離去。

從射來燈光的方向,迅速走來幾個人。

那應該是一輛很大的車子,大約恰好經過,卻在關鍵時候救了她。

她想爬起來,但身體卻再也使不出絲毫力氣,對方中的一人跳下大道來到她面前,她下意識想挪動身體逃離,一件溫暖的大衣卻已落在她身上,然後她聽見了久違的熟悉中文。

“別怕,我不是壞人。”那嗓音帶著少年人特有的清亮,對方似乎在看清她時又有些疑惑,“不是中國人嗎?”接著,他又立刻用英文重覆了一遍之前的話。

她小時候的頭發是黑色的,慢慢長大才自然變成了後來那種耀眼的金棕色,也難怪對方第一眼看到她會誤解。

當時,她因為疼痛恐懼以及寒冷,意識已漸漸模糊,只感覺另有一雙大手將她輕輕抱了起來,她聽見有人在說,“天氣這麽冷,脫了外套感冒怎麽辦,這兩周進度都很緊!”

“知道了,阿奇,我們先把她抱上車吧。”那少年似乎好脾氣的笑了笑,她躺在另外一人的懷裏,微微睜眼,對上了星空下那少年的笑容。

一張過分清秀的美麗面容。

那年,她初見原詡,他十八歲。

大約是覺察到她的目光,少年再次沖她笑了笑,漂亮的眼睛裏帶著柔和的暖意,溫潤的眼瞳仿佛嵌入了星子,一時間,她只覺得即便是這漫天的星空,都及不上他雙眸的光輝……

後來,她才知道,他叫原詡,是個演員,來法國是為他的第一部電影取景,在回酒店的路上途徑那裏。

他救了她,帶她回到馬賽的酒店,找人替她處理的傷口,還幫她準備好了全新的衣服替換,並帶她去了酒店裏漂亮的餐廳吃飯。

在沒有找到她聯系人的那幾天,他一直親自照顧她的飲食起居,甚至在趕進度拍戲時,也會將她帶在身邊。

雖然不明白為什麽,但他看得出來她很缺乏安全感。

而她,雖然安靜接受他的所有幫助,卻始終沒有開口說話。

後來,因為孤兒院那邊報了警,他們最終找到了她的聯系人。當時,修女們已經帶著其他孩子返回了孤兒院。

少年聞訊後,決定親自將她送回尼姆。

他將這一個星期替她購置的衣物和玩偶統統整理在一個箱子裏,裏面還有他送給她的其他禮物。

那天離別前,她終於開口說了話,用的是中文。她拉著他的衣角,問他,能不能帶她走?

他能感覺到她對自己的依戀,十八歲的少年,雖然還未懂得為人父母的感覺,但親情這種東西卻是生來便有的。尤其,當他從修女口中得知她父母葬身火海的事情後,這種疼惜的感覺便愈發強烈。

只是,他也才十八歲,沒有辦法收養她,但是他可以通過其他形式助養,起碼讓她以後的生活能過得好一些。

臨行前,他給她電話號碼和地址,讓她可以給他寫信,有機會也可以給他打電話。而他如果有機會,一定會回來看她。

那之後的數年,他的信件和禮物便是她孤獨成長裏的唯一慰藉。在她絕望迷茫的歲月裏,他始終為她亮著一盞明燈,這麽多年,她靠著他的鼓勵,才一點點從一無所有的孤寂裏走出來。

原詡於她,並不僅僅只是個助養人,他是她的朋友、兄長、親人。

如果不是他,她也許早就放棄了自己,或者走上歪路。

原詡是在七年前出的事,在這之前的兩年,因為一些原因,她沒有和他聯絡過,等到她知道這件事,他已經跌落神壇整整兩年。

那之後,她試過寫信以及打電話,甚至照著以前的地址給他寄過錢,但號碼打不通,錢和信件也紛紛被退回,四年的空白期,讓她根本聯絡不到他。

最後,她想起他的來信裏曾提過一個郵箱,抱著試試看的心情寫了封郵件給他。五天後,她等到了他的回信。

回信非常短,時隔四年多,很多事情都已經不同,她能從他的字裏行間感覺到他的變化。

她沒有直接問他的現狀,只是告訴他,如果需要幫助,她隨時都在。那次的郵件,他隔了很長之間才回,在郵件裏,他言詞很淡漠,謝拒她的幫助,說自己並不需要。

當時她不知道,在這之前,原詡成立的電影工作室,因為種種原因失利,再次嘗到了失敗的滋味。這次失敗,徹底擊垮了他,他已然決定放棄。

再後來,她說自己想回國,想和他見面,而這次,他沒有回覆。

她等了又等,陸續寫了幾封郵件過去,卻始終沒有等到他。

她等了幾年,他就像是消失了一樣,再也沒有聯絡過她。她開始只能依靠外界媒體來一點點搜尋他的訊息,可當時他完全處於隱退狀態,她找不到有關他的任何消息。

最後,她決定回國。

她是不可能就這樣放棄的。

他在她最最絕望迷茫無助的時候出現在她的生命裏,給予她溫暖和恩惠,她又怎麽可能在他落魄後置之不理。

她一直在國外,對國內的娛樂圈並不了解,也曾想過找私家偵探調查他的線索。但是她明白,他不回信是故意的。他曾經是天之驕子,也是她信仰一樣的存在,他怕被她看見自己落魄的模樣,所以才會拒絕一切幫助,甚至避而不見。

如果憑借那種強硬的方式找到他,出現在他面前,很可能會造成反效果。

她不僅僅只是想見他一面,她想要幫助他,以他不會排斥和懷疑的方式,她不想有一絲一毫的意外。

所以最後,她借著許慎的關系,進了他所在的M&S公司。

守株待兔這方法是笨了點,但她相信,只要他還在這家公司,總有一天,她能夠見到他,即便和他面對面,也有一個正大光明的方式。

然後,她在一次偶然的意外裏被商郁看中,然後去了阮成澤身邊當助理。

再然後,她在進入M&S將近十個月後,終於見到了他。

夜色濃深,蘇惟的故事已經講完,這樣的True Love顯然和阮成澤的想象有很大偏差。

在她講述的過程裏,那雙覆著長睫的狹長雙瞳始終安靜的凝視著她,即便在聽到她險些被人拐賣的經歷時,那裏面也沒有露出任何情緒波動。

直至她講完,他才淡淡問道,“這就是全部?”

蘇惟微有沈吟。其實,並不算全部說完,例如十六歲之後發生的一些事……但那畢竟是另外一件事了,和她與原詡的淵源,並無直接關聯……

“過來。”耳旁傳來他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蘇惟不解擡頭,他卻只是重覆了一遍,“我讓你過來。”

她依然不動,他嘆了口氣,眸色漸深,最終伸手將她拽入自己懷中,“這種時候,女人應該靠在男人懷裏,尋求對方的安慰,懂麽?”

她一楞,隨即笑了。連安慰人都能做的這麽高姿態,果然是阮成澤。

他撫著她的背,下巴埋入她頸窩,將她抱得更緊些,語氣輕軟下來,“抱歉……我沒想過這件事背後會是這樣。”

這聲抱歉輕輕落在了她的心上,蘇惟有點意外,她沒想到他會和她道歉,“謝謝。”

“謝什麽?”他低低哼了聲,“你別誤會,我抱你不是因為你說的那些經歷而同情你,那種無聊的情緒是原詡那類人才有的,所以他註定只能成為你的長腿叔叔。我不一樣,我現在是以一個男人的身份來安慰你,把肩膀和懷抱借給你,能感覺到這兩者的不同麽?”

蘇惟細細感覺了一下,如實答道,“不能。”

他按著她肩膀將她從懷裏挪開一些,一邊低頭凝視她,一邊用指腹蹭著她脖頸上柔軟的肌膚,那雙純黑的眼瞳,專註而深不見底,猶如一汪漩渦,“現在呢?”說著,他的視線移到了她近在咫尺的嘴唇上。

“感覺到了。”感覺到非常濃烈的荷爾蒙,蘇惟在心裏補充,果然很不一樣!

“真乖。”他輕輕笑了聲,壓下了想要吻她的沖動,繼續道,“你感恩他回饋他,想留在他身邊幫助他,這點我如今並無異議。只是,這和你做我阮成澤的女人並沒有任何沖突。”

“什麽?”她以為自己聽錯了。

他的聲音溫柔而低沈,聽起來恍若動人的誘哄,“所以,你可以一邊留在他身邊當經紀人,一邊安心和我交往。你放心,這一次我不會和他一般見識了。”

蘇惟:“……”

作者有話要說: 照例頂鍋蓋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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