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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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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16-12-06 16:00:05 字數:4298

淡月朦朧,城西的萬國寺市集,熱鬧非凡,人聲鼎沸,要到淩晨才會散去,各家店鋪都用耀眼的燈光招攪顧客。

蘇遙卿一身布衣荊釵,未著脂粉的小臉依然動人,身形嬌弱得讓人生憐,穿梭於市集中想尋找她急需的琴弦。

小紅大口大口吃著芝麻餅,大刺刺地走在前面開路,忽地,她腳步猛地頓住,“小……姐,小姐。”

“怎麽了?”順著小紅目光望去,蘇遙卿所受到的震撼可是比她還多。

“今日我出外辦差事,你怎麽就自個兒溜出來了?甭怪老鴇多嘴,我一發現你不見了,還差點動用大批侍衛。”眼前男人溫和地微笑,他未戴紫金冠,未穿霸氣的蟒袍,只著跟尋常的一件灰白布衣,可他的爾雅不凡卻是換不掉的。

“我只是出來買琴弦。”她低眉順目地輕聲道。

趙冼鋒給身後護衛遞了個眼色,鐵獅立即將小紅帶遠,人群中只剩他們兩人。

“來吧。”他伸出掌,等她的回應。一陣風刮過,吹起他的袍袖和發帶,在燦如白晝的夜裏,她凝視著他,方寸大亂。

知道自己根本無法拒絕他,她緩緩上前,將柔荑交給他,任他擁著在人山人海中,腳踏殘雪行進。

同樣的布衣,熱鬧的街市,仿佛在夢裏,轉回十二年前,那滋味幾乎從未離開過她的心底。

十二年前,他們也曾像這樣,相依相畏地,混跡於塵世。

“卿兒,這弦配你的玄音琵琶,應是不錯。”趙冼鋒帶著失神的她來到一間琴鋪裏。

“公子果然好眼力,這弦乃自大宛國運來,全汴梁也只有我這琴鋪有此弦。這弦又韌又柔,能鏗鏘如雷電,亦能行雲如流水。”店主舌燦蓮花,自賣自誇。

趙冼鋒把琴弦繞在指上,再輕輕一拉,對弦質頗為滿意,未問價,就直接叫店主上來。

“姑娘真是有福,祝二位琴瑟和鳴,百年好合。”老板睇了一眼趙冼鋒遞上的銀票,眉開眼笑地對著蘇遙卿道。

這話聽起來好不耳熟,十二年前,那位熱心的媒婆也好似這般說過,想不到多年以後,竟能再次聽到。

“一看這位爺就有心於姑娘,為討姑娘歡心,不惜一擲重金購此弦。而姑娘也心想著爺,要不怎麽會羞成這樣子?!有情人該終成眷屬才是。”識人無數的老板,哪能看不懂他們之間流轉的情愫。

“你……你賺幾個銀子,怎麽話這麽多?”她微惱,為什麽總有人看得出她極力想隱藏的情感?

刻意避開趙冼鋒的灼灼目光,她望向街頭燈火,在那風中搖晃的璀燦朦隴,催醒了她的記憶,她猛地一顫,那夜中春藥之後記憶,如潮水般襲來。

她當時說了多少傷他的話?她有拒絕,她有逃避,甚至於言不由衷,為何他只字不提,仍對她呵護備至?

見她怔忡不出聲,趙冼鋒體貼地伸出大掌拉著她的袖,帶著她離開。

記憶中的他,與眼前的他,都令蘇遙卿身不由己的心中小鹿亂撞起來,她大口大口地吐著氣,快要融化在他身邊。

他一個灼熱的眼神,冰山美人化成小鳥依人。

“瞧見了嗎?雖然說我們分開十二年,但一切都沒有變。”如影隨形,他垂下眸子,傾身捕捉她的臉紅心跳。

“你……”她還能說什麽?以前見他如同生一場大病,心跳、羞怯,如今仍是如此。

“一壇佳釀,被仔細珍藏十二年,一朝啟封,你我都寧願迷醉於此,從此不願再醒。”嘈雜的人群中,他們倆凝眸相望。

他低俯下身,在她耳畔,輕輕吐出最動人的情話。

“蘇遙卿,我此生最慶幸的事,就是找回你。”字字句句,輕柔而沈著,透出動人心魄、震撼紅塵的力量。

對!她喝醉了,快樂卻又是那麽的真實。她不願醒,也不要醒。

“主子,有刺客!”鐵獅的聲音突兀地爆開,驚醒了兩人的美夢。

蘇遙卿連忙回頭,只見人群中一陣騷動。

“怎麽辦?你快走,不用顧忌我。”她推開他,擋在身前想為他多爭取一點時間。

“我的卿兒,我的小仙,我怎麽舍得自己一個人走?來,我們來試試,看看還能不能跑得如十二年前那麽快。”突來的危險,趙冼鋒不懼,閑適地拉起她的手,對她頑皮地眨眨眼。

“好,你去哪裏,我就跟去哪裏。”面容仍是冷的,但她的決心堅定得不容置疑。

她已經錯過一次,不能再錯。

眼見刺客逼近,兩人極有默契的攜手鉆入街邊深巷裏,機敏而驚險的躲過了襲擊。

這日,卯時三刻剛過,處在睡夢中的蘇遙卿感覺到有人將她從暖暖的被窩裏挖出來。

眨眨眼,映入眼簾的是——車頂?她什麽時候被帶入了馬車了?那顫動之感,耳邊傳來車轅的吱呀聲,馬車內十分開闊,朱柱繡窗,華麗氣派,視線再一轉,她對上一雙柔柔盯著她的眸子,一瞬不瞬,讓她的心頓時漏跳兩拍。

“醒了?”趙冼鋒愛憐地微笑著,把披頭散發的她揉進懷裏。“不會怪我,這麽早就把你拉出來吧?”

他做了壞事,還一臉無辜與無害。

她沒轍的嗔道:“怪。”靠在他懷裏,好溫暖,她舍不得動,只有偏頭示意她的不滿。

“你還是睡著了比較可愛。”臉蛋紅撲撲的,滿是小女兒的嬌態。

“你是要帶我去哪裏?”她提出疑問。

“帶你去上朝呀,讓你看看我上朝時是何等模樣。”

蘇遙卿這才註意到他身著朝服。“你不要尋我開心。”他要帶她去宮裏?他一定是還沒睡醒。

她一邊說,一邊想要從他的懷裏掙脫出來。

但她小小的力道,哪抵抗得過他掩藏在溫柔底下的強悍,他一橫臂,便把她鎖在車壁與他之間。

“想到上朝,整整要離開你四、五個時辰,真是舍不得你。”他的瞳眸黑幽不見底,深情款款地吐著情話。

她芳唇微啟,神情迷蒙地看著他,他的字字句句都令她忘卻拒絕。

“你真是誘人極了。”語畢,他的唇貼近,抵住她的。

他誘哄著她,領受著她唇齒之間的青澀,她真的好甜,讓他像個貪吃而不知節制的孩子。

瞠大眼睛,蘇遙卿只能任他帶著她起舞,她覺得頭好暈,心跳好快,全身輕飄飄的,就快承受不了這樣的快樂。

這個吻,遲到了十二年,一開始,就不再受理智控制。她的發亂了,他的心狂野而熱烈,略顯粗暴的手扯去她身上礙事的中衣,水綠青蔥的肚兜顯露在他眼前,他喘息著,撫著那如水般的肌膚。

“鋒……”銷魂的吟哦,紅霞爬了滿身,她知道接下來要發生什麽,軟軟的拒絕,可那沙啞的語氣卻像是一種邀請。

馬車車輪碰著一塊石頭,猛烈的顛簸讓兩個人一下子撞在一起,趙冼鋒總算清醒了點,他努力深呼吸,想平覆情欲之火。“該死。”

怎麽一黏上她,他就不想離開?

他閉著眸,額頭抵她的胸口,悶悶的道:“小丫頭,你真的長大了。”一語雙關。

蘇遙卿慌忙推開他,嬌嗔道:“你也老了。”隨手拉緊自己的衣襟,她不只雙頰紅,全身更是紅得不象話。

居然說他老?!

趙冼鋒滿是怨慰地說:“不許亂跑,乖乖在落雁院等我。”

他是怕她再度不告而別吧?被人無時無刻的牽掛,原來是這樣令人滿足。蘇遙卿撩開錦簾,任窗外的風雪撲上她火紅的臉。

她的眼神慢慢地回到他臉上,堅定的向他保證,“鋒,我不會再離開你,不管出什麽事,不管任何人再來阻撓,我都不會再做傻事。”

“我也不許你離開,你只要記得,你的影子裏總會有我的腳步,明白嗎?”繞了滿指青絲,他半垂幽眸,情深意切地道。

重重的頷首。她鼻酸落淚,楚楚可憐的花顏上,有著釋然與幸福的微笑。

她將細白的指與他的緊緊交握,兩只掌中供起一團暖意。

“王爺,太和門到了。”馬車停住,鐵獅在馬車前朗聲稟報。

他該入宮了。

趙冼鋒戀戀不舍地撫過她頰上的紅雲,得憑借強大的意志力才能掀簾而去。他真想和她一起回落雁院,不理會任何事。

“鐵獅,替我照顧好卿兒。”

聽他在簾外威嚴的命令道,蘇遙卿不住的傻笑。

回程,她心花怒放,輕掀起窗上錦簾,迎著大雪,心情大好地賞著雪中黎明。

“鐵獅,停車、停車。”離落雁院還有段距離,她突然如此吩咐。

他牽緊韁繩,車邊的護衛們也都勒馬停下。

蘇遙卿裹著趙冼鋒留下的披風,散著頭發讓鐵獅攙下車來。

“你們在這裏等我,我去……總之我去去就來。”

她的欲言又止,讓護衛們以為她內急。

跌跌撞撞在雪中小跑,她閃入暗巷,巷中有一位黑衣男子,沈默的等著她。

“焦大哥,你何時回來汴梁?”她吐氣成霜地問。好冷,厚厚的月白色披風也擋不住嚴酷的寒冷,身子微微有些發抖。

焦銘冷著臉,斜眸瞥了眼那輛金碧輝煌的馬車。他從那男人自落雁院帶走卿兒就開始跟蹤了……目光轉回來落到眼前人兒臉上,她櫻唇微腫,眉宇間隱含嬌態。

她跟以前不一樣了。

“焦大哥?”他在看什麽?蘇遙卿撫上自己的臉,覺得莫名其妙。

“我過得很好,你不用為我擔心。”

這半年來,果真如卿兒所預測的那樣,路近龍一死,新上任的知府就派人跟蹤他,為了躲避官府追查,他投入永順王爺門下,一來是為了尋求庇護,更想藉由此路,得到榮華富貴,好能將卿兒綁在身邊,如今的他,根本不在乎用什麽下流血腥的手段為永順王爺賣命。

“你現下所居何處?”她關心的問。

“你不用替我擔心,我找到一件很好的差使。那個男人是誰?”他避重就輕的回答後反問道。

該怎麽對他說明?蘇遙卿眉心一皺,吶吶地說:“他是我未來的夫君。”趙冼鋒已在準備婚事,她縱然還有顧慮,但都擋不住他迎娶她的決心。此時她向焦銘道明兩人的關系,是希望得到兄長的祝福。

但他卻像沒有聽明白,表情空白、唇色發青的沈默以對。

“蘇小姐?你還好嗎?”是鐵獅的聲音,護衛們擔心她的安危。

“我很好,馬上就來。”她忙應聲安撫鐵獅,再直視焦銘,“焦大哥,你有任何困難,都來落雁院找我。”聽見雪地裏的腳步聲,“我走了。保重。”

她攏緊披風,心裏惴惴不安,焦銘青色的臉,映著雪光,在她的腦海裏化成一股不祥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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