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琳收到了劉玲玲發來的照片。

因為劉玲玲經常來打擾，她很是煩躁，之前不覺得有什麽，近來越來越不耐煩了。她想要再次把人拉黑，忍了忍，還是點開看了。

連著好幾張照片，距離雖遠，因為燈光緣故還有些模糊，但這並不妨礙淩琳認出照片裏的人是誰。

一張是蕭蘊和郁顏相互對峙；一張是郁顏往下跪而蕭蘊上前抱住她；一張是……

淩琳看楞了。

男人半跪著，抱得那樣緊，半張臉頰埋在女人耳後，姿勢緊繃，是她難以形容和理解的……壓抑？壓抑什麽？

剩下的幾張，是蕭蘊抱著郁顏快速離開時拍下的。

她的好奇心被勾起，立刻給劉玲玲回了電話過去。“怎麽回事兒？蕭蘊和郁顏怎麽了？”

劉玲玲本就沒死心，幾次想找郁顏幫忙，這一次也是因為跟蹤郁顏來的，意外碰見了蕭蘊，她原想過去直接求情的，沒想卻看見蕭蘊和郁顏在吵架！

她激動的說道：“淩小姐，原來你說的是真的！真的是蕭總不願意離婚，他今天就是想見郁顏所以去了郁家，沒想到郁顏直接給氣得跑了，兩人吵得可兇了……郁顏求蕭總放了她！蕭總一直在說對不起……”

劉玲玲把她看見和聽見的一一告知淩琳，“現在郁顏昏倒住院，我要不要去探病呢？因為蕭總好像真的很在乎郁顏啊，找她幫忙肯定能成功！淩小姐，你有在聽嗎？”

淩琳看起來並沒有很高興，她說：“可以的吧，你去試試。我這兒有事，下次……等你去了，我們再聊？”

“好的淩小姐。”

掛斷電話，劉玲玲信心十足，淩琳卻是沈思起來，蕭蘊這樣……難道是因為他喜歡上了郁顏？

怎麽可能！三年沒喜歡，幾個月就喜歡了麽？

她不解，卻又因為上次和蕭蘊吵架的事情無法親自過去探問……

——

吃過粥，郁顏便睡下了。

她不吵不鬧，和之前在蕭蘊面前崩潰的樣子判若兩人。

陳助理收拾東西去了外間，看見在陽臺抽煙的蕭蘊。

男人強大，在清冷黑夜的映襯下竟有了孤寂愁悶之意。大概他也是拿如今的情況沒有辦法了吧。

他看了眼房門。

放下東西，輕手輕腳出去了。

約莫兩小時後，天色灰蒙時，蕭蘊掐滅不知第幾根煙頭，拍拍身上清晨的水氣。

他轉身進屋，放輕了動作，去到郁顏病床前。

郁顏呼吸均勻，雙眸緊閉，蒼白的臉色在白色被褥下更顯脆弱，她眉心緊緊的皺著，嘴唇也是抿著。像是在睡夢中也被困擾著不能安然。

男人手指別過郁顏腮側的發絲，觸到臉頰冰涼的肌膚。

他聲音沙啞，喃喃低語：“郁顏，我真的是因為自尊和驕傲不和你離婚嗎？”

……

沒有回應。

蕭蘊在床頭坐下，久久未曾動彈。

好一會兒之後，床邊的身影站起，向門口走去。

郁顏睫毛顫動，握緊的拳頭松了。

·

一早，郁顏便回家了。

陳助理送她到樓下，還有一些醫生開的藥物，“醫生說你長期憂慮，精神負擔過重，加之情緒激動才會導致突然暈厥，讓你不要有太大壓力，要保持心情舒暢。郁小姐，恕我直言，這世上不如意的事情十之八.九，不要太逼迫自己，有什麽是過不去的？身體是自己的，要好好愛惜啊！”

郁顏點點頭，嗯了聲：“我知道的，放心吧。”

十一月的天氣漸漸冷了下來，秋風吹拂伴隨著葉落，是清冷蕭瑟的季節。

郁顏的裙擺被風吹得款款而動，她別過頰邊的長發，接過陳助理遞給她的藥，“謝謝。”

陳助理微笑頷首：“郁小姐，上去吧。”

郁顏上樓去了，陳助理直到郁顏的身影不見了，他轉身，沒有直接開車離開，而是看向路邊停著的另外一輛十分低調的黑色轎車。

他走過去，後座的車窗落下一半，“蕭總？”

蕭蘊雙眸輕闔，靠在座椅上：“她有說什麽？”

陳助理猶豫片刻：“沒有，郁小姐什麽都沒說，也沒問。很安靜。”

“你也認為我應該離婚，對嗎？”

“……”陳助理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無論離與不離都不是他能夠置喙的，他沈默片刻，道：“蕭總，或許郁小姐知道你為什麽不願意離婚？如果她知道依然堅持的話，那……”

他沒說清楚，蕭蘊卻明了陳助理的意思。

他長嘆了口氣，道：“先回吧。”

一夜未眠，他神情看起來並不好。回到蕭宅，恰好蕭父蕭母都在大客廳，見到他，便問他昨晚去做什麽了，怎麽一夜未歸？

蕭蘊沒和他們說郁顏的事情，只道有事，不願多談，直接上樓去了。

蕭父蕭母面面相覷，不知道是出了什麽事情？

蕭蘊這一上樓，就一整天沒再下來，阿姨去喊了沒得到回應，她不敢多嚷嚷，將飯菜放在了房門前便走了，過了段時間再去看，發現飯菜並沒有動過的痕跡。直到晚上時，蕭母親自上樓去找他。

她在書房見到蕭蘊。

書房內煙霧繚繞，一開門，她便被嗆得咳嗽起來，“你怎麽又抽這麽多煙！”

蕭蘊掐了煙，揮手散開空氣裏的煙味：“有什麽事？”

“還能有什麽事？阿姨說你中午飯也沒吃，這晚上了，該下樓吃飯了吧？”

“我不餓。你和爸先吃，我這忙完了再說。”

“你……”蕭母知道蕭蘊的性子，這樣的情況在以前就有很多，但這次她總覺得什麽地方有點不一樣了，她問：“是不是發生什麽事情了？我感覺你有心事。”

蕭蘊輕笑了一聲：“我能有什麽心事？”

“……因為郁顏？”

蕭蘊臉色冷了一瞬：“又有人在你們面前嚼舌根？”

“你想瞞著我們，不想我們多操心，這我知道。但是你們的事情鬧那麽大，我們想不知道都難。”蕭母嘆道，“說真的，我是真的不知道你在想什麽、想要什麽，你之前那麽對待小顏，如今又堅持不離婚，你又何必？你不能給小顏幸福，難道還要阻止小顏尋找幸福嗎？三年啊，一個女人有幾個三年能浪費的？”

蕭蘊扶額：“怎麽你們都勸我離婚？”

“我這不是勸你離婚，而是你確實不是小顏的良配。小顏是個好姑娘，不要再耽誤她了。”

蕭蘊沈默了，拿了煙，才發現煙已經熄滅，他覆又放下。

“還有淩琳。”對於這件事，她十分猶豫，“我已經對外說了，我和你爸要靜養，不見客，以後……你和她也適當的少來往吧。”

“我知道。”

“郁顏那邊可還好？我給她打了幾次電話，她都說她很好，沒什麽事，讓我們別操心，好好養身體。唉，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蕭蘊想到昨日，想起記憶裏郁顏給他的最後一個身影，想起醫生的話，想起郁顏的病，她甚至因為他痛苦到昏厥……

這些，讓他的想法也跟著動搖了。

要放棄自己喜歡的，這並不容易。

何況是對於從未失手過，從未放棄過什麽，有別於常人的堅持和執著的蕭蘊來說，要放棄郁顏，這對他來說也是一個非常折磨又違背心意的事情。

除此之外，他發現這還會使他感到——痛苦。

他搖搖頭。

蕭母嘆息，最後道：“我也不勸你什麽，你自己好生掂量吧，如果你沒辦法給郁顏幸福，就放她走。”

“如果我能呢？”

“那也要看人家是要、還是不要。”

“……”

蕭蘊失笑，還是沒忍住點了一支煙。

“好，我會考慮。”

——

那日之後，很長很長的一段時間裏，蕭蘊都沒有再出現。

天氣越來越冷了，蕭瑟的黃色葉子落了滿地，學子們在操場清掃，揚著落葉和灰塵，歡笑嬉鬧雜糅，簡單的快樂。

郁顏站在辦公室的窗邊，棉質的圍巾遮去她半張臉頰，手裏握著她四季不離身的水杯。

周敏走進辦公室：“郁顏姐！”

郁顏回頭：“嗯？”

“聽保安室的人說又有人來找你，還是之前那個女的，說是蕭總的秘書，他被煩得不行了，看見我就叫我來和你說一聲。你要去見見嗎？”

周敏的肚子已經很大了，扶著腰，站在門口問道。

郁顏知道周敏說的是誰——劉玲玲。

也不知道她是為什麽那麽執著，就算她拒絕多次，她也依然每天都來找，除了在學校，和父親打電話的時候，也聽說了這麽回事兒。這已經算得上是騷擾了。

她看了下腕表：“我去看看。”

“要我陪你去麽？”

“不用，你休息吧。”

郁顏去到校門口，果然看見了劉玲玲，劉玲玲見到她，十分激動的說：“郁小姐！”她以前是喊蕭太太的，只是她發現喊這個稱呼會讓郁顏不高興，她便不再喊了。

“對不起，我說過我沒辦法幫你，請你別去打擾我的家人了。”

劉玲玲立刻說：“不，不是的。郁小姐，我這次來不是讓你幫我忙的，我們來做個交換吧？”

郁顏不解：“交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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