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就有兩條留言QAQ特別高興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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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不科學與更不科學
灰崎祥吾從未收斂過他的戾氣。雖然這樣的人大多不成氣候，但夕影始終不太放心。因此這天下午，她放棄了跑一趟空座町的計劃，還是如往常一般在籃球部的體育館等著。根據她和赤司征十郎這段時間以來的相處，她很清楚少年是個說一不二的人，不可能在短短二十四小時內改變主意。他要灰崎退部，就斷不會給他留下的可能。然而，直到訓練結束，他都沒有提起此事。
“赤司君，今天還是要讓黃瀨君和新入部的人一起打掃籃球場麽？”
“這是籃球部的規矩，黑子。”
用幹毛巾擦拭著頭上的汗滴，赤司征十郎將校服的外套披在身上，側身，朝黑子哲也道。
淺藍色發的少年認真地看著他，然後認真地“嗨”了一聲。
“餵阿哲，走吧！”
青峰大輝的聲音遠遠地傳來，他看了看朝自己跑去的黑子，又將目光轉向赤發的少年，揮著手補了一句，
“一起回去吧，赤司！”
“抱歉，你們先回去吧。”
赤發少年有禮地朝他微微一笑，
“我還有點事。”
話音至此，四楓院夕影便已猜出了他的意圖。
——當所有人都離開後，除去她這個旁觀者，現在的體育館，只剩下了他和灰崎二人。
……
“赤司，你說什麽？！”
濃厚的殺氣在整個體育館蔓延開來，灰崎祥吾狠狠地瞇起眼，上前一步逼近神色平靜的少年，緊咬著牙拽住了他的領口。
白色的波米拉貓就這樣從黑暗中竄了出來。
它的兩爪準確地踩在灰崎祥吾的眉心，借由力的不平衡將它撲倒在地上，然後發出了一聲捕獲獵物後的貓叫。
灰崎祥吾驚魂未定地看了它一眼，繼而將一只手握緊了拳，擺出了攻擊的姿勢。不過四楓院夕影還不認為這種程度的反擊能傷到她分毫，因此她沒有理會他的動作，巍然不動地立在他的額頂，綠色的貓眼散發出絲絲寒意。
赤司征十郎從她身後走上了一步：
“夕影，回來。”
白色的波米拉貓聞言擡起身子，看了看少年一切盡在掌握中的神色，便靈活地一竄跳到了他的身後。
“夕影？什麽嘛赤司，你終於給你家貓起名字了？”
灰崎祥吾齜起牙，笑得十分張狂，
“還真是沒品位的難聽名字。”
“住口！”
聲線微沈，赤司征十郎赤色的眸底發出了一絲要將人碾碎般的危險光芒，他緩緩踱步上前，然後在躺倒在地的少年身旁蹲下身，居高臨下地道，
“離開籃球部，這是命令。”
……
“結果到頭來那家夥還是不會甘心退部啊。”
前爪扒拉著少年的衣領將整個身體吊在他沒有挎包的右肩，四楓院夕影擺出了一副傷腦筋的樣子看著沒什麽變化的馬路。
赤司征十郎不置可否地道了聲“是麽？”。
“我能感覺到啊，他心裏的不服氣都快要溢出來了。”
夕影耷拉起眼，
“不過征十郎你還真是厲害，用瞪的都能讓別人乖乖照做，難道你隱藏了什麽特殊技能麽？偷偷對他用了‘月讀’①？”
“完全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不過，我敢肯定不是。”
赤發少年淡定從容地向前走著，目光沈沈，
“夕影，你從哪兒看來的？”
“剛才你在超市買東西的時候旁邊書架上的漫畫書。”
後者聽聞稍稍駐足，揚眉道：
“你還是少碰那種不切實際的書比較好。”
“誒是嗎？我覺得勉強還能接受啊。”
少年側目瞥了瞥癱軟在他肩上的貓。大約是覺得這個沒營養的話題沒有談下去的必要，他重新甩開步伐，沈默少頃，又將話題繞了回來：
“他必須聽從我的話。”
“我的命令，是絕對的。”
四楓院夕影朝他側過頭。少年周身的靈壓無端給人一種不寒而栗之感，與平常的判若兩人。若不是還能從中分辨中最本質的氣息，她會懷疑他被什麽東西附身了也不奇怪。
當然，變化只維持了短暫的幾秒鐘。
少年走了幾步，便又恢覆了往常那般溫和的模樣：
“最近都沒有出去啊，你。”
“啊，是啊。那堆破事太麻煩了，懶得管。”
夕影懶洋洋地道，
“話說聽你的口氣，你是有什麽意見麽，征十郎？”
“嘛，倒沒有。”
赤司征十郎看著前方，淡淡道，
“只是想說一句，以後要出去的話提前告訴我一下。”
“誒——每次都要嗎？”
“當然。”
後者點了點頭，扒開白貓掛在肩上的爪子將它拽下來，兩手搭在它前臂下方將它抱到面前，玫瑰色的眸子帶上了一分溫柔的笑意，
“找不到你的話，我會擔心。”
“……”
即使口頭答應了，但若真要去處理家族或靜靈庭的事務的話，夕影也沒有通知他的打算。畢竟相比對方所謂的“擔心”，讓他因為自己的通知而陷入她那個危險麻煩的世界，實在是得不償失。而若是緊急情況暫時離開，她也有自信在對方發現前按時趕回來，更何況赤司征十郎在學校時真的很忙，用人類的話說就是——日理萬機。因此，她並不認為少年有什麽心思關註她在哪兒。
不過，為了證明一下自己的信守承諾，往後的日子，四楓院夕影都盡量讓自己不要離少年的視線太遠。譬如，赤司征十郎上理論課時，她蹲在他們教室窗外的樹上；上實驗課時，她蹲在實驗室外的矮灌木上；上體育課時，她蹲在操場附近的草叢上；在學生會時，她蹲在學生會教室外的樹上……至於大清早，自然是先隨他去籃球部的活動室。
赤司征十郎每次到校都很早，早到夕影嚴重懷疑那時候除了開門的保安學校就沒其他人。他總是很認真地先將每個正選的訓練菜單拿出，繼而重新檢查並分析一遍，以便迎來每日的晨訓。
當他在室內檢查時，第二個踏入體育館的就是綠間真太郎。
這一天的綠間依然是滿臉認真的神情，他手持一把長尺——大約是當天的lucky item，雄赳赳氣昂昂地走進了室內籃球場的大門。夕影見慣不怪地目送著他，只見他朝自己瞥了一眼，然後突然停下了腳步。綠間真太郎朝她轉過身，神色嚴肅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另一只手中幾十厘米長的鋼尺有一下沒一下地揮動著。
——這副看起來想把自己打一頓然後捆在木樁上烤了吃的情況是怎麽回事？
“喵？”
四楓院夕影嚇地連忙很有那麽回事地發出了一聲貓應該有的叫聲，然後從地上爬起來坐正。
少年的目光依然直視著她。
坐在門邊的白貓回望著他，無辜地搖著尾巴。
……
——餵，少年。你不覺得自己大清早對著一只貓看很毀形象麽？萬一有人路過會在腦中腦補一千種綠間真太郎怕貓的可能性的好麽？話說我哪裏得罪你了為什麽你要對我露出這種恐怖的表情？
無法在人前說話的夕影在腦中吐了無數槽，但依然沒覺得少年有放過自己的意思。於是，她開始思考萬一對方對自己動武，自己能打贏他的幾率有多少。
四楓院家化成的貓除了能吐人言以外，和普通的貓其實沒什麽不同。縱使夕影身懷絕技，但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她除了會像別的貓一樣用撲和抓外，好像也沒什麽用了。
——於是答案很明顯，是零。
差點成為分家家主的某貴族後裔頓時產生了一種絕望的情緒。
好在，辦公室的門就在這時候開啟了。
四楓院夕影突然無比慶幸自己沒有離自家主人太遠。
“綠間？你來了啊，早上好。”
抱著一小疊紙張的赤發少年從裏面信步走出。
“嗯，早，赤司。”
綠發少年暫時收回了盯著貓的視線，看向他推了推眼鏡。
然而，赤司征十郎打開門時，還是在一瞬間看見了方才可疑的對峙情景。於是他將手中的紙張放在了身旁的長椅上，朝門口的一人一貓走去：
“剛才你在看什麽？”
“今天的晨間占蔔顯示，巨蟹座的運勢不太好。”
“哦，那你手裏這把尺子是？”
“今天的幸運物品。”
赤發少年了然地點了點頭，又回到辦公室翻出了一盒牛奶，一邊朝白貓身邊踱去，一邊在牛奶盒中插入吸管，然後蹲下身，將它送到了自家貓的嘴邊。
赤司征十郎看起來並不打算追究綠間真太郎方才與自己對視的原因，不過夕影也懶得多問，便從善如流地不再管他，低頭喝起了牛奶。反正自家主人就在她身邊，她要多安全有多安全。
誰知這時候後者再次面色陰沈地開了口：
“今天早上我剛出家門，就看見馬路對面有一只黑貓②在盯著我看。”
赤司很淡定：
“然後？”
“走在路上的時候三明治沒拿穩，被一旁竄出的貓叼走了。”
“嗯，所以？”
“那只貓的顏色和這只很像。”
這麽答著，他又補了一句，
“順便一提，所以後來我順手買了一把更長的尺子。”
夕影聽聞連忙垂了垂腦袋穩住呼吸，差點把剛喝的牛奶吐出來。
她第一次聽說這麽奇葩的躺槍過程，而且還出在自己身上！不說她在赤司家吃的東西豐盛得無可挑剔，三明治什麽的她根本不可能放在眼裏。更何況，她好歹也是個人，搶別人東西這種事根本幹不出來好嗎？不能因為她現在的外表是貓就隨便讓她背鍋啊！
“嗯，聽起來確實很可憐。”
赤司征十郎沈著嗓子淡然地表示同意，
“但是很遺憾，夕影今天是跟我一起走的，絕對不可能有時間來搶你的三明治。”
他說著將被喝完的牛奶盒子以一個標準的投籃姿勢丟入了不遠處的垃圾桶，便直接將自家貓塞進了懷裏，轉身就走。
然後，在重新進入辦公室之前，探出頭加上了一句善意的提醒：
“時間差不多了，黃瀨黑子青峰和紫原也快要到了。如果你還在為了晨間占蔔而胡思亂想的話，可以多做幾組基礎訓練！”
……
……
“所以他那叫什麽？神棍？”
被赤司藏進辦公室的某貓尚且有點心有餘悸。四楓院夕影如此嘆了一句，立馬四肢一攤趴在了桌上，
“啊~被打敗了~~~~我確實早就看出那家夥整天一副運勢差就完蛋了的模樣，不過真沒想到有這麽大的威力啊。”
“嗯，是呢。”
赤司征十郎閉了閉眼，伸出手揉了揉她頭頂的毛，
“所以，你今天最好離他遠一點。”
“啊，說的也是……”
TBC
作者有話要說： ①來自《火影》中，萬花筒寫輪眼的能力之一。
論兩個不科學的世界如何討論另一個不科學的世界
②日本人認為看見黑貓是不吉利的象征
PS：作者桑時差黨的寒假結束了，作為忙成狗的時差黨，下章開始周更or雙周更，如果留言勤快一點可能作者桑也勤快一點來個周雙更，兩周三更什麽的
作者桑沒簽約，所以這文見光很難，謝謝大家找到了它並支持我麽麽噠~
☆、操心是個無底洞
黃瀨涼太加入籃球部兩個月後，時間轉入五月。
這天，四楓院夕影做了一個夢。
夢見小時候同幾個同輩人一起去潤林安玩耍。四楓院夜一憑著瞬步優勢沒一會兒就不見了蹤影，永遠與她形影不離的浦原喜助一邊喊著“夜一桑”一邊飛身追去。朽木家的小弟弟翻著白眼將指尖捏得蒼白，滿臉火氣地大喊著“四楓院夜一你聽好了！別以為你瞬步好我就追不上你！總有一天我會讓你意識到，我已經超過你的事實！”便也不管不顧地沖了上去。獨留她和志波海燕無奈地看著幾個小孩子一樣追來追去的家夥，慢慢地跟在他們身後。
時至今日兩百多年過去了。志波一族沒落，志波海燕已死；曾經脾氣火爆的朽木白哉成了一個不通人情的頑固冰山，一切只以家族和死神的規矩為準則；而浦原喜助被靜靈庭流放多年，反而成了夜一伴在他的身邊……時過境遷，各奔東西，生離死別，偶爾想想，還真有些傷感。
四楓院夕影睜開了雙眼。
敞亮的暖紅燈光突兀地刺進了視線，她下意識地擡起爪子稍稍一遮，側目看去，只見赤發的少年端坐在旁邊的座椅上看著文件，神色專註、眼神柔和，讓她莫名產生了一種異樣的情緒。
——從一而終或許是最難的。她很喜歡和這個少年在一起，若是能這樣一直持續下去，也不枉她到現世走一遭。如果可以，或許她能看著他走過人類的一生，然後滿足地回到四楓院家，擔起分家。
白色的波米拉貓緩緩從軟墊上站起身，繼而甩了甩腦袋舒展了一下筋骨。少年放下文件，微笑著伸手順了順她的毛，她也順便走到他身邊蹭了蹭他的臉頰。
當四楓院夕影的視線餘光瞥到墻上的掛鐘時，她才發現時針已經過了“3”的位置，而赤司征十郎還一點沒有準備入睡的樣子。
“你怎麽還不睡啊？有什麽作業難到你到現在還做不完麽？”
於是她從少年手掌下溜了開來，蹲到桌子的另一角用尾巴鉤住茶壺手柄倒了杯茶，然後用頭將其推到了他的面前。
“我在看學園祭的安排。”
赤司征十郎從善如流地接過了她倒的水，優雅地喝了一口，便重又撐起下顎，看起了桌上的一疊紙張。
夕影奇道：
“學院祭？”
“還有兩周時間。這兩天各個班級都在陸續將各自準備的活動交到學生會，為了盡快審核以讓他們充分準備，我也該抓緊時間了。”
“審核？那你只要看看他們的安排有沒有什麽越規的地方就行了吧，總不能否定他們的一腔熱忱。”
“不，雖說駁回不太好，但學校的場地有限，不得不從中篩選。比如你看——”
他說著指了指另一張表格中的“餐飲”一欄，
“想要開咖啡屋小吃鋪的班級共有十六個，但學校家政課及家政部所開放的廚房一共只有十二間。那麽，我就不得不駁回其中的四個，讓他們另想主意。”
夕影想了想，覺得有理，便也坐到了學園祭亂七八糟的文件旁邊，支起腦袋同他一起看了起來：
“那麽，征十郎你的意思是？”
“先駁回黃瀨和紫原他們班的申請吧。”
“誒？”
素來認為“上頭有人好說話”的夕影被他這個決定驚了一驚。她看向他，擺出一副“你不在開玩笑吧”的表情，歪頭問道，
“餵餵，他們好歹也在籃球部啊，你不開後門就算了，還最先駁回他們的？”
“我是為了他們考慮——”
赤司征十郎朝她側過頭，嘴角一揚，
“學園祭結束後，學生會會對每個班級的成果進行評判和獎勵。”
“所以這有什麽關系麽？”
“黃瀨和紫原班級的原定計劃，是以出售小吃為主。”
他說著將一只筆頂在下顎上，另一只手輕輕敲打著桌面，一副盡在掌控中的樣子，
“如果他們的小吃能夠受歡迎的話，大約在端出來之前就已經進了紫原的肚子吧。”
“那，或許紫原不會吃……”
“如果連紫原都沒興趣的話，他們班級的評審也幾乎完蛋了吧。”
夕影：“……”
好有道理她竟無言以對。
解釋完畢，少年以一句話作為總結：
“因此，還是讓他們班的人思考思考更有‘新意’的店面吧。”
夕影一時不知該說什麽，只能木然地點了點頭表示讚同。
她家征十郎比她想象的偉大多了。這已經不是開後門的問題了——他簡直為自己的部員和部員的班級操碎了心。
不過——
對於這個工作起來廢寢忘食的主人，看來有些東西還只能靠她操心了。
四楓院夕影擡起前爪踩住了學院祭的資料，將整個身子蹭過去坐下，擋住了少年和文件之間的視線。
“好了，今天就先這樣，快去睡覺。”
她正色道，
“征十郎你每天六點起床上學，現在是三點半，只有兩個半小時睡眠時間。你不是經常跟我說自己很註意生活習慣嗎？只睡這麽點時間不怕猝死嗎？”
赤司征十郎聽聞有些意外地睜大了眼，他看向她，目光帶上了些恍惚，而後愈發柔和了起來。
這種反應讓夕影覺得莫名其妙。不就是催他睡覺麽？
然後，她就聽見了少年動聽的聲線：
“好久沒聽到過有人對我說這種話了——從母親去世以後吧……”
他的語調帶上了悵惘和感慨，還有遺憾和眷戀，
“父親他，永遠只向我強調一個詞，就是‘勝利’。”
“……”
“嘛，聽你的，我這就去睡覺。”
……
這是四楓院夕影第一次聽赤司征十郎提到自己的父母。
從住進赤司宅的第一天起，她就知道少年的家勢不一般，這並不需要多麽強大的觀察力，從傭人和管家訓練有素的言行就能輕易看出。這種家族中，血緣關系看似重要，親情之間卻反而缺少尋常人家的親近。在少年家中混吃混喝了大半年，夕影從未見過他的父母。她原本也沒有多想，只道是他的父母一心撲在事業上沒工夫管他，如今聽來，似乎自己是猜錯了。
——征十郎的母親，居然已經離世了啊……至於他的父親……
四楓院夕影沒想到的是，她很快就見到了赤司征十郎的父親。
學園祭的逼近給少年壓下了巨大的重擔，雖以他的能力，處理起來游刃有餘而井井有條，但他將一切處理部署完畢後，已經是四天後了。在那之前的幾天，他每日都要熬夜到兩三點。夕影雖有意催促他註意自己的睡眠，但看著他冗長周密的計劃表，又覺得還不如讓他早日解放比較好。第五天的早晨，當她如往常一般將肉爪搭在他的額頂打算喊他起床時，掌心傳來了異樣的高溫。
繁重的學業、多而雜亂的部活訓練、加上學園祭的各項準備，身體終究發出了抗議。
夕影稍稍楞了楞，想起今日是休息日，便放棄了喊他起來的打算。她伸出爪子將少年露在被外的手推回了被中，又爬到書桌上用腳掌按了按空調遙控板的按鈕，稍稍提高了室內的溫度。正當她思索著該以何種方式讓管家知曉他發燒的消息並適當準備早餐和藥物時，一陣不輕不響、卻很煩人的敲門聲劃破了晨曦的寂靜。
“少爺，您起來了麽？”
赤司征十郎睜開了眼。
夕影看見他微微蹙了蹙眉，似乎是感到有些頭暈，他擡手扶了扶額頭，還是用一只手支撐著身體的重量，側身坐了起來：
“嗯，有什麽事麽？”
“剛才老爺打來電話，他說大約一小時後會來這裏看您，並與您共進早餐。”
房裏陷入了短暫的沈默。
少年並未因為這個消息而有任何高興的情緒，反而垂著眼瞼喘了一口氣，沈聲道：
“我知道了。”
管家的腳步聲遠去後，他便掀開了被子，翻身下床。
“餵征十郎！”
夕影趕緊邁開步子跟在他身後。
“嗯？”
“‘嗯’什麽‘嗯’？你知不知道自己發燒了？”
“嗯。”
“所以說‘嗯’你個頭啊？知道自己發燒了還不在床上躺著？”
赤發少年自顧自拿起一旁的毛巾洗了把臉，神色平靜：
“如你所見，我父親一小時後就來了。”
“這有什麽關系？”
夕影蹲進了他的視線內，將那條細長的尾巴翹得老高，
“劇本不該是正好讓他來照顧你麽？”
赤司征十郎的動作一頓。
赤紅色的目光在短時間內失去了焦距，他垂下手，面無表情，不知在想著什麽。但很快又繼續起了手中的動作，聲線沈沈，毫無波瀾：
“那只是向他證明我的軟弱而已。”
夕影只覺得身子一僵，她驚訝地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繼而軟軟地放下了尾巴。
——這豈能單單只用“劍拔弩張”來形容？
是，大家族的親情往往和利益掛鉤，下一代繼承人的能力直接決定了這個家族的興衰。但即使是他們四楓院家和四大貴族之首的朽木家，也從未聽說過子女累壞了身子還被父母視之為“軟弱”的案例。……世間竟然會存在病態至此的教育，這真是駭人聽聞。
四楓院夕影蹲在少年的床頭，看著他在洗漱室內用冰涼的水拍打著燒得有些泛紅的臉頰，然後以和平常無二的神態從內部走出：
“抱歉，今天不能跟你一起吃早餐了，我去幫你拿點吃的吧。”
“征十郎。”
她叫住了作勢要離開的少年。
赤司征十郎回過身，淡淡地看向她。
夕影朝旁邊蹭了一步，半瞇著冷綠色的貓眼，沈聲道：
“過來坐下。”
少年露出了疑惑的神色，但還是在猶豫幾秒後，坐到了她的身邊。
白色的波米拉貓擡起一只腳爪踩了踩自己面前的一小塊空地：
“手。”
待少年不解地將右手手掌平放在她面前後，白色的貓咪趴了下來，將一只爪子軟軟地搭在了上面。隨著赤發少年的神色逐漸變為震驚，四楓院夕影順著他的手臂竄到了他肩上，又將爪子搭在了他的額上。
待一切完畢，她從他身上躍下，蹲到他身旁背過了身：
“感覺好點沒？”
“夕影，你……”
“你這次發燒，歸根究底是太過於辛苦身體和魂魄撐不住導致的。我將我的靈壓註入你體內，暫時擴大你身體的承受能力，再用我的能力抑制你對頭暈等癥狀的感知。這樣，即使你想亂來，也還不至於出什麽大問題。”
她背對著他，慢慢道，
“不過，因為你無法使用我的靈力，它會隨著時間慢慢消耗掉，因此——”
四楓院夕影回過身，冷綠色的眸中散發出尖刻的光芒：
“征十郎，我希望你還是以身體為先。”
“……”
赤發赤眸的少年直直盯著她，眼底是五味雜陳的覆雜情緒。四楓院夕影看著他垂下眼眸，沈默地看著方才被她搭上爪子的那只手，赤色的眸光又漸漸從震驚，轉為思考中的深沈。
“那麽，早飯就不用拿了，一頓不吃我也餓不死。你還是趁這段時間清理一下房間，免得被你父親發現我的存在。”
於是在他開口前，她先打著呵欠伸了個懶腰，
“哈~~~剛剛消耗了不少靈力，我去房頂找個地方睡覺，你加油哦。”
言畢，白色的貓俯下身甩了甩尾巴，下一秒雙腿一蹬，便不見了蹤影。
TBC
作者有話要說： 科普一下，根據黑籃官方小說，黃瀨和紫原同班，帝光祭時他們班級的原計劃是XX茶餐廳（具體忘了反正跟餐飲有關），因為學校廚房不足而被迫換主題，換成了後來的“緣日”
PS：趁著還沒開始忙先更一章
PPS：《一世》我會在這兩周盡快完結
PPPS：求留言真的，留言好少啊
☆、秘密洩露後請先自我檢討
讓夕影很慶幸的是，這天沒有下雨，一來雨天濕潤，對病患來說容易鉆入寒潮，二來她便不能直接上屋頂休息，還得另尋落腳處。現在，白色的波米拉貓在屋頂尋了處平地趴下，前方是向下傾斜的磚瓦，她稍稍一擡頭就能將赤司宅的前院收入眼底。
不一會兒，就有一輛黑色的加長型商務車駛入了大門，徑直停在了宅院門口。車子的司機下車，走到後座打開了車門，而後退到一邊，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迎出他的上司。從車中出來的那個人類有著與赤司征十郎同色的紅發。
成功人士都會因自信而形成一種獨特的氣質。越是對現狀滿意的人，便會越發健步如飛，將強勢的氣場毫無顧忌地散發入空氣中。——這個人便是如此。盡管在門口迎接他的是他的獨子，也沒有一絲一毫的收斂。
“很久不見了，征十郎。”
“父親，早上好。”
略帶疏離的問好聲悠悠落入清晨的薄霧中，屋頂上的白貓打了個呵欠，看著院裏在微風中搖曳的青草樹苗，懶洋洋地垂下腦袋搖著尾巴。
待兩人進入屋中，四楓院夕影起身朝屋頂的中間走了兩步，停在了印象中餐廳的正上方。在這裏，她只需稍稍用些力氣便可聽到裏面的談話——不過她對父子間的談話其實沒什麽興趣，她更關註的還是少年的身體狀況。雖說暫時有她的靈壓頂著，但若時間過長……
誠然，她起初留在赤司宅，只是因為這裏提供了她想要的吃住。而如今，無論是將“靈壓”一類的名詞告知那個少年，還是幹脆直接將自己的靈力渡給他，似乎都超出了自己心中本來的底線。然而，她卻沒法控制自己。即使到了這個時候，她還小心翼翼地感受著他體內的靈子流動，只希望他能在情況惡化之前，盡快結束和父親的周旋。
——呵，“和父親周旋”，這話說著也是挺可笑的。
不過，聽著室內父子兩人的對話，夕影覺得自己似乎可以理解赤司征十郎對赤司征臣那疏離甚至不想與之見面的態度。
他們從學習聊到學生會，再聊到社團，最後似乎是下起了將棋，看似無話不談，實則赤司征臣的每句話都可以用簡單的幾句完全概括——
“XXX怎麽樣了？”
“哦，那你沒有輸吧？”
“很好，你記住，勝利就是一切，失敗就是弱小。”
“如果你無法取得勝利，那就要放棄那些沒有用的愛好。”
四楓院夕影覺得，若是她小時候父母也以這樣的詞句教育她，恐怕她早已被折磨瘋，也難怪她家主人無論做什麽都仿佛有著巨大的壓力。
……
她給他的靈壓從下午一點開始就已消散幹凈。
白色的貓如坐針氈地呆在屋頂，四個爪子死死地刮在堅硬的瓦片上，她緊閉著雙眼聽著房內父子間做筆錄般的一問一答，感受著少年慢慢變得越來越紊亂的靈子流動。
說不擔心是假的。
四楓院夕影自詡是個冷靜、理智而灑脫的人，卻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能感受到這種心急、害怕，又無可奈何的糾結情感。
>>>
赤司征臣是傍晚離開的。
目送著加長型轎車走遠，四楓院夕影當即躥下樓頂順著少年的靈壓跑進了客廳。她掠過那半盤廝殺中的將棋，徑直跑到玄關處，繼而蹲下身，雙目直直地對上面無表情地回過身來的少年赤色的瞳孔。
當目光觸及到她，赤司征十郎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容。
又被少年塞進了懷中，四楓院夕影卻只覺得他的皮膚燙得她全身的毛都仿佛燒起來了一般。她從他臂彎間伸出腦袋，支起身子擡爪再次探向他的額，只覺得溫度又比早上高了不少。
——真虧他能堅持到現在，行為舉止還滴水不漏毫無破綻。
雖然這麽想著，夕影卻一點也不想表揚他。
她沒說話，安靜地蜷著身子隨著赤司征十郎回到房間，然後他將她放在床頭，在她身邊躺下，半瞇著眼輕觸著她的毛。——倒沒有問她“靈壓”相關的問題。
白色的貓坐在少年枕邊，看著他最終還是支撐不住垂手閉上了雙眼，她靠近了他一步，將頭探到他面前，輕聲道：
“征十郎，你家的藥在哪裏？”
將少年報出的地點記在心裏，夕影退開了身，就地趴下閉目養神起來。她需要先給他提供一個供他安靜入睡的環境，好在方才他已與赤司征臣一同用過晚飯，不出意外應不會再有別人打擾。
半小時後，少年的氣息就進入了綿長而平穩的狀態。
四楓院夕影起了身，從床上躍下，小心地帶上房門，而後走到了不久前記在腦中的存藥處。
那是一個挺高的櫃子，她跳上去雖容易，要不著痕跡地拿出東西並將其帶回到房間，以貓的身形就有些不現實了。
白色的波米拉貓揚著身子盯著那高大的櫃子看了一會兒，而後下定決心地深深吸了一口氣。夕影閉上雙眼，在黑暗中用靈壓搜索過整個別墅所有人的位置，在確認不會被傭人撞破後，釋放出了封存在化貓外表下的靈力。
變回人形以後，眼前的櫃子仿佛一下子矮了一大截。
四楓院夕影稍稍舒展了一下四肢，低頭理了理身上單薄的白色和服，將鬢邊的劉海向後一攏，便打開櫃門翻找起感冒發燒相關的藥物。
幸好，赤司宅內對尋常病痛的藥都有所存儲。
女子控制著聚集在腳掌的靈力，以讓自己行走時不發出聲音。回到房間後，她將藥放在一旁的床頭櫃上、又倒了杯溫水，然後轉入不遠處的洗漱室，擰了塊濕毛巾搭上少年的額頭。
將需要人形才能做成的準備工作做完後，她側身坐在了床沿邊。
靜靈庭的貴族生來便有比尋常魂魄高出數倍的靈子濃度，因為他們並不是由人類生死輪回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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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不科學與更不科學
灰崎祥吾從未收斂過他的戾氣。雖然這樣的人大多不成氣候，但夕影始終不太放心。因此這天下午，她放棄了跑一趟空座町的計劃，還是如往常一般在籃球部的體育館等著。根據她和赤司征十郎這段時間以來的相處，她很清楚少年是個說一不二的人，不可能在短短二十四小時內改變主意。他要灰崎退部，就斷不會給他留下的可能。然而，直到訓練結束，他都沒有提起此事。
“赤司君，今天還是要讓黃瀨君和新入部的人一起打掃籃球場麽？”
“這是籃球部的規矩，黑子。”
用幹毛巾擦拭著頭上的汗滴，赤司征十郎將校服的外套披在身上，側身，朝黑子哲也道。
淺藍色發的少年認真地看著他，然後認真地“嗨”了一聲。
“餵阿哲，走吧！”
青峰大輝的聲音遠遠地傳來，他看了看朝自己跑去的黑子，又將目光轉向赤發的少年，揮著手補了一句，
“一起回去吧，赤司！”
“抱歉，你們先回去吧。”
赤發少年有禮地朝他微微一笑，
“我還有點事。”
話音至此，四楓院夕影便已猜出了他的意圖。
——當所有人都離開後，除去她這個旁觀者，現在的體育館，只剩下了他和灰崎二人。
……
“赤司，你說什麽？！”
濃厚的殺氣在整個體育館蔓延開來，灰崎祥吾狠狠地瞇起眼，上前一步逼近神色平靜的少年，緊咬著牙拽住了他的領口。
白色的波米拉貓就這樣從黑暗中竄了出來。
它的兩爪準確地踩在灰崎祥吾的眉心，借由力的不平衡將它撲倒在地上，然後發出了一聲捕獲獵物後的貓叫。
灰崎祥吾驚魂未定地看了它一眼，繼而將一只手握緊了拳，擺出了攻擊的姿勢。不過四楓院夕影還不認為這種程度的反擊能傷到她分毫，因此她沒有理會他的動作，巍然不動地立在他的額頂，綠色的貓眼散發出絲絲寒意。
赤司征十郎從她身後走上了一步：
“夕影，回來。”
白色的波米拉貓聞言擡起身子，看了看少年一切盡在掌握中的神色，便靈活地一竄跳到了他的身後。
“夕影？什麽嘛赤司，你終於給你家貓起名字了？”
灰崎祥吾齜起牙，笑得十分張狂，
“還真是沒品位的難聽名字。”
“住口！”
聲線微沈，赤司征十郎赤色的眸底發出了一絲要將人碾碎般的危險光芒，他緩緩踱步上前，然後在躺倒在地的少年身旁蹲下身，居高臨下地道，
“離開籃球部，這是命令。”
……
“結果到頭來那家夥還是不會甘心退部啊。”
前爪扒拉著少年的衣領將整個身體吊在他沒有挎包的右肩，四楓院夕影擺出了一副傷腦筋的樣子看著沒什麽變化的馬路。
赤司征十郎不置可否地道了聲“是麽？”。
“我能感覺到啊，他心裏的不服氣都快要溢出來了。”
夕影耷拉起眼，
“不過征十郎你還真是厲害，用瞪的都能讓別人乖乖照做，難道你隱藏了什麽特殊技能麽？偷偷對他用了‘月讀’①？”
“完全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不過，我敢肯定不是。”
赤發少年淡定從容地向前走著，目光沈沈，
“夕影，你從哪兒看來的？”
“剛才你在超市買東西的時候旁邊書架上的漫畫書。”
後者聽聞稍稍駐足，揚眉道：
“你還是少碰那種不切實際的書比較好。”
“誒是嗎？我覺得勉強還能接受啊。”
少年側目瞥了瞥癱軟在他肩上的貓。大約是覺得這個沒營養的話題沒有談下去的必要，他重新甩開步伐，沈默少頃，又將話題繞了回來：
“他必須聽從我的話。”
“我的命令，是絕對的。”
四楓院夕影朝他側過頭。少年周身的靈壓無端給人一種不寒而栗之感，與平常的判若兩人。若不是還能從中分辨中最本質的氣息，她會懷疑他被什麽東西附身了也不奇怪。
當然，變化只維持了短暫的幾秒鐘。
少年走了幾步，便又恢覆了往常那般溫和的模樣：
“最近都沒有出去啊，你。”
“啊，是啊。那堆破事太麻煩了，懶得管。”
夕影懶洋洋地道，
“話說聽你的口氣，你是有什麽意見麽，征十郎？”
“嘛，倒沒有。”
赤司征十郎看著前方，淡淡道，
“只是想說一句，以後要出去的話提前告訴我一下。”
“誒——每次都要嗎？”
“當然。”
後者點了點頭，扒開白貓掛在肩上的爪子將它拽下來，兩手搭在它前臂下方將它抱到面前，玫瑰色的眸子帶上了一分溫柔的笑意，
“找不到你的話，我會擔心。”
“……”
即使口頭答應了，但若真要去處理家族或靜靈庭的事務的話，夕影也沒有通知他的打算。畢竟相比對方所謂的“擔心”，讓他因為自己的通知而陷入她那個危險麻煩的世界，實在是得不償失。而若是緊急情況暫時離開，她也有自信在對方發現前按時趕回來，更何況赤司征十郎在學校時真的很忙，用人類的話說就是——日理萬機。因此，她並不認為少年有什麽心思關註她在哪兒。
不過，為了證明一下自己的信守承諾，往後的日子，四楓院夕影都盡量讓自己不要離少年的視線太遠。譬如，赤司征十郎上理論課時，她蹲在他們教室窗外的樹上；上實驗課時，她蹲在實驗室外的矮灌木上；上體育課時，她蹲在操場附近的草叢上；在學生會時，她蹲在學生會教室外的樹上……至於大清早，自然是先隨他去籃球部的活動室。
赤司征十郎每次到校都很早，早到夕影嚴重懷疑那時候除了開門的保安學校就沒其他人。他總是很認真地先將每個正選的訓練菜單拿出，繼而重新檢查並分析一遍，以便迎來每日的晨訓。
當他在室內檢查時，第二個踏入體育館的就是綠間真太郎。
這一天的綠間依然是滿臉認真的神情，他手持一把長尺——大約是當天的lucky item，雄赳赳氣昂昂地走進了室內籃球場的大門。夕影見慣不怪地目送著他，只見他朝自己瞥了一眼，然後突然停下了腳步。綠間真太郎朝她轉過身，神色嚴肅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另一只手中幾十厘米長的鋼尺有一下沒一下地揮動著。
——這副看起來想把自己打一頓然後捆在木樁上烤了吃的情況是怎麽回事？
“喵？”
四楓院夕影嚇地連忙很有那麽回事地發出了一聲貓應該有的叫聲，然後從地上爬起來坐正。
少年的目光依然直視著她。
坐在門邊的白貓回望著他，無辜地搖著尾巴。
……
——餵，少年。你不覺得自己大清早對著一只貓看很毀形象麽？萬一有人路過會在腦中腦補一千種綠間真太郎怕貓的可能性的好麽？話說我哪裏得罪你了為什麽你要對我露出這種恐怖的表情？
無法在人前說話的夕影在腦中吐了無數槽，但依然沒覺得少年有放過自己的意思。於是，她開始思考萬一對方對自己動武，自己能打贏他的幾率有多少。
四楓院家化成的貓除了能吐人言以外，和普通的貓其實沒什麽不同。縱使夕影身懷絕技，但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她除了會像別的貓一樣用撲和抓外，好像也沒什麽用了。
——於是答案很明顯，是零。
差點成為分家家主的某貴族後裔頓時產生了一種絕望的情緒。
好在，辦公室的門就在這時候開啟了。
四楓院夕影突然無比慶幸自己沒有離自家主人太遠。
“綠間？你來了啊，早上好。”
抱著一小疊紙張的赤發少年從裏面信步走出。
“嗯，早，赤司。”
綠發少年暫時收回了盯著貓的視線，看向他推了推眼鏡。
然而，赤司征十郎打開門時，還是在一瞬間看見了方才可疑的對峙情景。於是他將手中的紙張放在了身旁的長椅上，朝門口的一人一貓走去：
“剛才你在看什麽？”
“今天的晨間占蔔顯示，巨蟹座的運勢不太好。”
“哦，那你手裏這把尺子是？”
“今天的幸運物品。”
赤發少年了然地點了點頭，又回到辦公室翻出了一盒牛奶，一邊朝白貓身邊踱去，一邊在牛奶盒中插入吸管，然後蹲下身，將它送到了自家貓的嘴邊。
赤司征十郎看起來並不打算追究綠間真太郎方才與自己對視的原因，不過夕影也懶得多問，便從善如流地不再管他，低頭喝起了牛奶。反正自家主人就在她身邊，她要多安全有多安全。
誰知這時候後者再次面色陰沈地開了口：
“今天早上我剛出家門，就看見馬路對面有一只黑貓②在盯著我看。”
赤司很淡定：
“然後？”
“走在路上的時候三明治沒拿穩，被一旁竄出的貓叼走了。”
“嗯，所以？”
“那只貓的顏色和這只很像。”
這麽答著，他又補了一句，
“順便一提，所以後來我順手買了一把更長的尺子。”
夕影聽聞連忙垂了垂腦袋穩住呼吸，差點把剛喝的牛奶吐出來。
她第一次聽說這麽奇葩的躺槍過程，而且還出在自己身上！不說她在赤司家吃的東西豐盛得無可挑剔，三明治什麽的她根本不可能放在眼裏。更何況，她好歹也是個人，搶別人東西這種事根本幹不出來好嗎？不能因為她現在的外表是貓就隨便讓她背鍋啊！
“嗯，聽起來確實很可憐。”
赤司征十郎沈著嗓子淡然地表示同意，
“但是很遺憾，夕影今天是跟我一起走的，絕對不可能有時間來搶你的三明治。”
他說著將被喝完的牛奶盒子以一個標準的投籃姿勢丟入了不遠處的垃圾桶，便直接將自家貓塞進了懷裏，轉身就走。
然後，在重新進入辦公室之前，探出頭加上了一句善意的提醒：
“時間差不多了，黃瀨黑子青峰和紫原也快要到了。如果你還在為了晨間占蔔而胡思亂想的話，可以多做幾組基礎訓練！”
……
……
“所以他那叫什麽？神棍？”
被赤司藏進辦公室的某貓尚且有點心有餘悸。四楓院夕影如此嘆了一句，立馬四肢一攤趴在了桌上，
“啊~被打敗了~~~~我確實早就看出那家夥整天一副運勢差就完蛋了的模樣，不過真沒想到有這麽大的威力啊。”
“嗯，是呢。”
赤司征十郎閉了閉眼，伸出手揉了揉她頭頂的毛，
“所以，你今天最好離他遠一點。”
“啊，說的也是……”
TBC
作者有話要說： ①來自《火影》中，萬花筒寫輪眼的能力之一。
論兩個不科學的世界如何討論另一個不科學的世界
②日本人認為看見黑貓是不吉利的象征
PS：作者桑時差黨的寒假結束了，作為忙成狗的時差黨，下章開始周更or雙周更，如果留言勤快一點可能作者桑也勤快一點來個周雙更，兩周三更什麽的
作者桑沒簽約，所以這文見光很難，謝謝大家找到了它並支持我麽麽噠~
☆、操心是個無底洞
黃瀨涼太加入籃球部兩個月後，時間轉入五月。
這天，四楓院夕影做了一個夢。
夢見小時候同幾個同輩人一起去潤林安玩耍。四楓院夜一憑著瞬步優勢沒一會兒就不見了蹤影，永遠與她形影不離的浦原喜助一邊喊著“夜一桑”一邊飛身追去。朽木家的小弟弟翻著白眼將指尖捏得蒼白，滿臉火氣地大喊著“四楓院夜一你聽好了！別以為你瞬步好我就追不上你！總有一天我會讓你意識到，我已經超過你的事實！”便也不管不顧地沖了上去。獨留她和志波海燕無奈地看著幾個小孩子一樣追來追去的家夥，慢慢地跟在他們身後。
時至今日兩百多年過去了。志波一族沒落，志波海燕已死；曾經脾氣火爆的朽木白哉成了一個不通人情的頑固冰山，一切只以家族和死神的規矩為準則；而浦原喜助被靜靈庭流放多年，反而成了夜一伴在他的身邊……時過境遷，各奔東西，生離死別，偶爾想想，還真有些傷感。
四楓院夕影睜開了雙眼。
敞亮的暖紅燈光突兀地刺進了視線，她下意識地擡起爪子稍稍一遮，側目看去，只見赤發的少年端坐在旁邊的座椅上看著文件，神色專註、眼神柔和，讓她莫名產生了一種異樣的情緒。
——從一而終或許是最難的。她很喜歡和這個少年在一起，若是能這樣一直持續下去，也不枉她到現世走一遭。如果可以，或許她能看著他走過人類的一生，然後滿足地回到四楓院家，擔起分家。
白色的波米拉貓緩緩從軟墊上站起身，繼而甩了甩腦袋舒展了一下筋骨。少年放下文件，微笑著伸手順了順她的毛，她也順便走到他身邊蹭了蹭他的臉頰。
當四楓院夕影的視線餘光瞥到墻上的掛鐘時，她才發現時針已經過了“3”的位置，而赤司征十郎還一點沒有準備入睡的樣子。
“你怎麽還不睡啊？有什麽作業難到你到現在還做不完麽？”
於是她從少年手掌下溜了開來，蹲到桌子的另一角用尾巴鉤住茶壺手柄倒了杯茶，然後用頭將其推到了他的面前。
“我在看學園祭的安排。”
赤司征十郎從善如流地接過了她倒的水，優雅地喝了一口，便重又撐起下顎，看起了桌上的一疊紙張。
夕影奇道：
“學院祭？”
“還有兩周時間。這兩天各個班級都在陸續將各自準備的活動交到學生會，為了盡快審核以讓他們充分準備，我也該抓緊時間了。”
“審核？那你只要看看他們的安排有沒有什麽越規的地方就行了吧，總不能否定他們的一腔熱忱。”
“不，雖說駁回不太好，但學校的場地有限，不得不從中篩選。比如你看——”
他說著指了指另一張表格中的“餐飲”一欄，
“想要開咖啡屋小吃鋪的班級共有十六個，但學校家政課及家政部所開放的廚房一共只有十二間。那麽，我就不得不駁回其中的四個，讓他們另想主意。”
夕影想了想，覺得有理，便也坐到了學園祭亂七八糟的文件旁邊，支起腦袋同他一起看了起來：
“那麽，征十郎你的意思是？”
“先駁回黃瀨和紫原他們班的申請吧。”
“誒？”
素來認為“上頭有人好說話”的夕影被他這個決定驚了一驚。她看向他，擺出一副“你不在開玩笑吧”的表情，歪頭問道，
“餵餵，他們好歹也在籃球部啊，你不開後門就算了，還最先駁回他們的？”
“我是為了他們考慮——”
赤司征十郎朝她側過頭，嘴角一揚，
“學園祭結束後，學生會會對每個班級的成果進行評判和獎勵。”
“所以這有什麽關系麽？”
“黃瀨和紫原班級的原定計劃，是以出售小吃為主。”
他說著將一只筆頂在下顎上，另一只手輕輕敲打著桌面，一副盡在掌控中的樣子，
“如果他們的小吃能夠受歡迎的話，大約在端出來之前就已經進了紫原的肚子吧。”
“那，或許紫原不會吃……”
“如果連紫原都沒興趣的話，他們班級的評審也幾乎完蛋了吧。”
夕影：“……”
好有道理她竟無言以對。
解釋完畢，少年以一句話作為總結：
“因此，還是讓他們班的人思考思考更有‘新意’的店面吧。”
夕影一時不知該說什麽，只能木然地點了點頭表示讚同。
她家征十郎比她想象的偉大多了。這已經不是開後門的問題了——他簡直為自己的部員和部員的班級操碎了心。
不過——
對於這個工作起來廢寢忘食的主人，看來有些東西還只能靠她操心了。
四楓院夕影擡起前爪踩住了學院祭的資料，將整個身子蹭過去坐下，擋住了少年和文件之間的視線。
“好了，今天就先這樣，快去睡覺。”
她正色道，
“征十郎你每天六點起床上學，現在是三點半，只有兩個半小時睡眠時間。你不是經常跟我說自己很註意生活習慣嗎？只睡這麽點時間不怕猝死嗎？”
赤司征十郎聽聞有些意外地睜大了眼，他看向她，目光帶上了些恍惚，而後愈發柔和了起來。
這種反應讓夕影覺得莫名其妙。不就是催他睡覺麽？
然後，她就聽見了少年動聽的聲線：
“好久沒聽到過有人對我說這種話了——從母親去世以後吧……”
他的語調帶上了悵惘和感慨，還有遺憾和眷戀，
“父親他，永遠只向我強調一個詞，就是‘勝利’。”
“……”
“嘛，聽你的，我這就去睡覺。”
……
這是四楓院夕影第一次聽赤司征十郎提到自己的父母。
從住進赤司宅的第一天起，她就知道少年的家勢不一般，這並不需要多麽強大的觀察力，從傭人和管家訓練有素的言行就能輕易看出。這種家族中，血緣關系看似重要，親情之間卻反而缺少尋常人家的親近。在少年家中混吃混喝了大半年，夕影從未見過他的父母。她原本也沒有多想，只道是他的父母一心撲在事業上沒工夫管他，如今聽來，似乎自己是猜錯了。
——征十郎的母親，居然已經離世了啊……至於他的父親……
四楓院夕影沒想到的是，她很快就見到了赤司征十郎的父親。
學園祭的逼近給少年壓下了巨大的重擔，雖以他的能力，處理起來游刃有餘而井井有條，但他將一切處理部署完畢後，已經是四天後了。在那之前的幾天，他每日都要熬夜到兩三點。夕影雖有意催促他註意自己的睡眠，但看著他冗長周密的計劃表，又覺得還不如讓他早日解放比較好。第五天的早晨，當她如往常一般將肉爪搭在他的額頂打算喊他起床時，掌心傳來了異樣的高溫。
繁重的學業、多而雜亂的部活訓練、加上學園祭的各項準備，身體終究發出了抗議。
夕影稍稍楞了楞，想起今日是休息日，便放棄了喊他起來的打算。她伸出爪子將少年露在被外的手推回了被中，又爬到書桌上用腳掌按了按空調遙控板的按鈕，稍稍提高了室內的溫度。正當她思索著該以何種方式讓管家知曉他發燒的消息並適當準備早餐和藥物時，一陣不輕不響、卻很煩人的敲門聲劃破了晨曦的寂靜。
“少爺，您起來了麽？”
赤司征十郎睜開了眼。
夕影看見他微微蹙了蹙眉，似乎是感到有些頭暈，他擡手扶了扶額頭，還是用一只手支撐著身體的重量，側身坐了起來：
“嗯，有什麽事麽？”
“剛才老爺打來電話，他說大約一小時後會來這裏看您，並與您共進早餐。”
房裏陷入了短暫的沈默。
少年並未因為這個消息而有任何高興的情緒，反而垂著眼瞼喘了一口氣，沈聲道：
“我知道了。”
管家的腳步聲遠去後，他便掀開了被子，翻身下床。
“餵征十郎！”
夕影趕緊邁開步子跟在他身後。
“嗯？”
“‘嗯’什麽‘嗯’？你知不知道自己發燒了？”
“嗯。”
“所以說‘嗯’你個頭啊？知道自己發燒了還不在床上躺著？”
赤發少年自顧自拿起一旁的毛巾洗了把臉，神色平靜：
“如你所見，我父親一小時後就來了。”
“這有什麽關系？”
夕影蹲進了他的視線內，將那條細長的尾巴翹得老高，
“劇本不該是正好讓他來照顧你麽？”
赤司征十郎的動作一頓。
赤紅色的目光在短時間內失去了焦距，他垂下手，面無表情，不知在想著什麽。但很快又繼續起了手中的動作，聲線沈沈，毫無波瀾：
“那只是向他證明我的軟弱而已。”
夕影只覺得身子一僵，她驚訝地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繼而軟軟地放下了尾巴。
——這豈能單單只用“劍拔弩張”來形容？
是，大家族的親情往往和利益掛鉤，下一代繼承人的能力直接決定了這個家族的興衰。但即使是他們四楓院家和四大貴族之首的朽木家，也從未聽說過子女累壞了身子還被父母視之為“軟弱”的案例。……世間竟然會存在病態至此的教育，這真是駭人聽聞。
四楓院夕影蹲在少年的床頭，看著他在洗漱室內用冰涼的水拍打著燒得有些泛紅的臉頰，然後以和平常無二的神態從內部走出：
“抱歉，今天不能跟你一起吃早餐了，我去幫你拿點吃的吧。”
“征十郎。”
她叫住了作勢要離開的少年。
赤司征十郎回過身，淡淡地看向她。
夕影朝旁邊蹭了一步，半瞇著冷綠色的貓眼，沈聲道：
“過來坐下。”
少年露出了疑惑的神色，但還是在猶豫幾秒後，坐到了她的身邊。
白色的波米拉貓擡起一只腳爪踩了踩自己面前的一小塊空地：
“手。”
待少年不解地將右手手掌平放在她面前後，白色的貓咪趴了下來，將一只爪子軟軟地搭在了上面。隨著赤發少年的神色逐漸變為震驚，四楓院夕影順著他的手臂竄到了他肩上，又將爪子搭在了他的額上。
待一切完畢，她從他身上躍下，蹲到他身旁背過了身：
“感覺好點沒？”
“夕影，你……”
“你這次發燒，歸根究底是太過於辛苦身體和魂魄撐不住導致的。我將我的靈壓註入你體內，暫時擴大你身體的承受能力，再用我的能力抑制你對頭暈等癥狀的感知。這樣，即使你想亂來，也還不至於出什麽大問題。”
她背對著他，慢慢道，
“不過，因為你無法使用我的靈力，它會隨著時間慢慢消耗掉，因此——”
四楓院夕影回過身，冷綠色的眸中散發出尖刻的光芒：
“征十郎，我希望你還是以身體為先。”
“……”
赤發赤眸的少年直直盯著她，眼底是五味雜陳的覆雜情緒。四楓院夕影看著他垂下眼眸，沈默地看著方才被她搭上爪子的那只手，赤色的眸光又漸漸從震驚，轉為思考中的深沈。
“那麽，早飯就不用拿了，一頓不吃我也餓不死。你還是趁這段時間清理一下房間，免得被你父親發現我的存在。”
於是在他開口前，她先打著呵欠伸了個懶腰，
“哈~~~剛剛消耗了不少靈力，我去房頂找個地方睡覺，你加油哦。”
言畢，白色的貓俯下身甩了甩尾巴，下一秒雙腿一蹬，便不見了蹤影。
TBC
作者有話要說： 科普一下，根據黑籃官方小說，黃瀨和紫原同班，帝光祭時他們班級的原計劃是XX茶餐廳（具體忘了反正跟餐飲有關），因為學校廚房不足而被迫換主題，換成了後來的“緣日”
PS：趁著還沒開始忙先更一章
PPS：《一世》我會在這兩周盡快完結
PPPS：求留言真的，留言好少啊
☆、秘密洩露後請先自我檢討
讓夕影很慶幸的是，這天沒有下雨，一來雨天濕潤，對病患來說容易鉆入寒潮，二來她便不能直接上屋頂休息，還得另尋落腳處。現在，白色的波米拉貓在屋頂尋了處平地趴下，前方是向下傾斜的磚瓦，她稍稍一擡頭就能將赤司宅的前院收入眼底。
不一會兒，就有一輛黑色的加長型商務車駛入了大門，徑直停在了宅院門口。車子的司機下車，走到後座打開了車門，而後退到一邊，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迎出他的上司。從車中出來的那個人類有著與赤司征十郎同色的紅發。
成功人士都會因自信而形成一種獨特的氣質。越是對現狀滿意的人，便會越發健步如飛，將強勢的氣場毫無顧忌地散發入空氣中。——這個人便是如此。盡管在門口迎接他的是他的獨子，也沒有一絲一毫的收斂。
“很久不見了，征十郎。”
“父親，早上好。”
略帶疏離的問好聲悠悠落入清晨的薄霧中，屋頂上的白貓打了個呵欠，看著院裏在微風中搖曳的青草樹苗，懶洋洋地垂下腦袋搖著尾巴。
待兩人進入屋中，四楓院夕影起身朝屋頂的中間走了兩步，停在了印象中餐廳的正上方。在這裏，她只需稍稍用些力氣便可聽到裏面的談話——不過她對父子間的談話其實沒什麽興趣，她更關註的還是少年的身體狀況。雖說暫時有她的靈壓頂著，但若時間過長……
誠然，她起初留在赤司宅，只是因為這裏提供了她想要的吃住。而如今，無論是將“靈壓”一類的名詞告知那個少年，還是幹脆直接將自己的靈力渡給他，似乎都超出了自己心中本來的底線。然而，她卻沒法控制自己。即使到了這個時候，她還小心翼翼地感受著他體內的靈子流動，只希望他能在情況惡化之前，盡快結束和父親的周旋。
——呵，“和父親周旋”，這話說著也是挺可笑的。
不過，聽著室內父子兩人的對話，夕影覺得自己似乎可以理解赤司征十郎對赤司征臣那疏離甚至不想與之見面的態度。
他們從學習聊到學生會，再聊到社團，最後似乎是下起了將棋，看似無話不談，實則赤司征臣的每句話都可以用簡單的幾句完全概括——
“XXX怎麽樣了？”
“哦，那你沒有輸吧？”
“很好，你記住，勝利就是一切，失敗就是弱小。”
“如果你無法取得勝利，那就要放棄那些沒有用的愛好。”
四楓院夕影覺得，若是她小時候父母也以這樣的詞句教育她，恐怕她早已被折磨瘋，也難怪她家主人無論做什麽都仿佛有著巨大的壓力。
……
她給他的靈壓從下午一點開始就已消散幹凈。
白色的貓如坐針氈地呆在屋頂，四個爪子死死地刮在堅硬的瓦片上，她緊閉著雙眼聽著房內父子間做筆錄般的一問一答，感受著少年慢慢變得越來越紊亂的靈子流動。
說不擔心是假的。
四楓院夕影自詡是個冷靜、理智而灑脫的人，卻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能感受到這種心急、害怕，又無可奈何的糾結情感。
>>>
赤司征臣是傍晚離開的。
目送著加長型轎車走遠，四楓院夕影當即躥下樓頂順著少年的靈壓跑進了客廳。她掠過那半盤廝殺中的將棋，徑直跑到玄關處，繼而蹲下身，雙目直直地對上面無表情地回過身來的少年赤色的瞳孔。
當目光觸及到她，赤司征十郎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容。
又被少年塞進了懷中，四楓院夕影卻只覺得他的皮膚燙得她全身的毛都仿佛燒起來了一般。她從他臂彎間伸出腦袋，支起身子擡爪再次探向他的額，只覺得溫度又比早上高了不少。
——真虧他能堅持到現在，行為舉止還滴水不漏毫無破綻。
雖然這麽想著，夕影卻一點也不想表揚他。
她沒說話，安靜地蜷著身子隨著赤司征十郎回到房間，然後他將她放在床頭，在她身邊躺下，半瞇著眼輕觸著她的毛。——倒沒有問她“靈壓”相關的問題。
白色的貓坐在少年枕邊，看著他最終還是支撐不住垂手閉上了雙眼，她靠近了他一步，將頭探到他面前，輕聲道：
“征十郎，你家的藥在哪裏？”
將少年報出的地點記在心裏，夕影退開了身，就地趴下閉目養神起來。她需要先給他提供一個供他安靜入睡的環境，好在方才他已與赤司征臣一同用過晚飯，不出意外應不會再有別人打擾。
半小時後，少年的氣息就進入了綿長而平穩的狀態。
四楓院夕影起了身，從床上躍下，小心地帶上房門，而後走到了不久前記在腦中的存藥處。
那是一個挺高的櫃子，她跳上去雖容易，要不著痕跡地拿出東西並將其帶回到房間，以貓的身形就有些不現實了。
白色的波米拉貓揚著身子盯著那高大的櫃子看了一會兒，而後下定決心地深深吸了一口氣。夕影閉上雙眼，在黑暗中用靈壓搜索過整個別墅所有人的位置，在確認不會被傭人撞破後，釋放出了封存在化貓外表下的靈力。
變回人形以後，眼前的櫃子仿佛一下子矮了一大截。
四楓院夕影稍稍舒展了一下四肢，低頭理了理身上單薄的白色和服，將鬢邊的劉海向後一攏，便打開櫃門翻找起感冒發燒相關的藥物。
幸好，赤司宅內對尋常病痛的藥都有所存儲。
女子控制著聚集在腳掌的靈力，以讓自己行走時不發出聲音。回到房間後，她將藥放在一旁的床頭櫃上、又倒了杯溫水，然後轉入不遠處的洗漱室，擰了塊濕毛巾搭上少年的額頭。
將需要人形才能做成的準備工作做完後，她側身坐在了床沿邊。
靜靈庭的貴族生來便有比尋常魂魄高出數倍的靈子濃度，因為他們並不是由人類生死輪回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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